惠貴嬪近乎瘋魔地伏地嘟囔著:“不,不是這樣的!這隻是個誤會!”她爬到懿皇貴妃腳邊,扒住她衣裳喊道:“娘娘,這隻是個誤會!”


    可懿皇貴妃的目光叫她不寒而栗,那是一種摻雜了失望、憤怒與鄙夷的目光。她的手被蘭茹拉開了,隻聽一個極其冷淡的聲音說道:“自你們姐妹入宮,也不知闖過多少禍事,多少次都是本宮替你們給圓過去了。為你們姐妹二人,本宮也不知落了旁人多少口實。如今你身為人母,有了阿瑤,本宮本以為你會更加自重懂事,卻不想你仍是這般急躁狠毒,實在叫本宮心寒透了。”


    惠貴嬪聽提及阿瑤,便知此事不妙了,她滴淚搖頭道:“不是這樣的,娘娘,這隻是個誤會……”


    懿皇貴妃長歎一聲道:“你以為阿瑛恨透了我們算計她,就一定會設計殺我們是嗎?可是萬柔惠,你要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那樣狠毒,會認為對親人下手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惠貴嬪哭道:“可是她親手殺了高南王不是嗎?”


    懿皇貴妃氣得笑了:“高南王是十惡不赦,就算阿瑛自己不動手,陛下遲早也不會放過他。你這是拿高南王與我們做比嗎?看來你當真是糊塗了,阿瑤也許並不需要這麽一個糊塗又惡毒的母妃。”


    惠貴嬪這才真正哭得撕心裂肺了:“娘娘!皇貴妃娘娘!你可以羞辱我,打殺我,但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懿皇貴妃厲聲喝道:“來人!把公主司寇瑤抱去萬嘉妃那裏,從此以後著她管教!撤去惠貴嬪的嬪位服製,打入冷宮!”


    惠貴嬪叫得淒慘,但等她被拉了下去,萬壽宮又是一片寂靜。門外斜陽照進,將正對著門的香爐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濃鬱的檀香霧順著落日的光爬上懿皇貴妃鬢邊,遮去了她眼角一顆淚珠。


    第二日,司寇瑛著人請了懿皇貴妃去,告訴她,自己不想在這深宮裏呆了,想去佛寺裏了此殘生。


    她說這話的時候,麵上早已沒有了從前神采。明明還是妙齡少女,那雙美麗的眼卻滄桑得令人心疼。懿皇貴妃不想再多勸什麽,現在也許隻有清寂的青燈古佛,才能慢慢撫慰她殘破的心吧。


    司寇瑛走後,六宮中又寂靜不少。


    攝政親王鍾離很快也得知了此事。他進宮來與懿皇貴妃商議事情時,在禦花園裏遠遠看見小阿瑤正撲在萬嘉妃懷裏哭著要母妃,便深有感觸。


    回到勤政殿後,他立刻吩咐下去,叫早已在京城內整裝待發的最後一支輕騎兵即刻開撥去往高南國。


    而此時,距離播羅國王南榮鶴率軍去往高南國已有三日。這隻輕騎兵原是昭帝安排下的“黃雀捕螳”的策略,就等南榮鶴率軍過了大燕後就立即派出跟在其後,為的是怕南榮鶴到了高南國出爾反爾,與高南國兩麵夾擊昭帝的軍隊。


    可鍾離藏有私心。南榮鶴過境三日,輕騎兵再不出發,昭帝在前線將有很大可能會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鍾離拖了這三日,內心也受了整整三日的煎熬。一麵是唾手可得的皇位天下,一麵是親於骨血的皇兄。


    直到得知司寇瑛離宮,又看見阿瑤哭著要母妃,他才下定了決心,到底還是派出了輕騎兵。


    他想,自己已經失去許多,再不能承受失去親人之痛了。


    這支遲來的輕騎兵快馬加鞭,在南榮鶴進入高南國邊境時便追上了他。南榮鶴得知身後還有追兵時吃了一驚,隨即笑道:“這司寇琮可真是心思縝密,看來從前本王聽到的那些他昏庸好色的傳言,多半也是他的詭計吧。”


    如此一來,南榮鶴自然不會再輕易與昭帝樹敵——鬼知道這個僅比他年長幾歲的年輕帝王肚子裏還有些什麽謀策。兩人聯手的這一仗打得極為漂亮利落,頗得後人讚賞。


    不過短短一個半月,四國交戰的局麵就結束了。昭帝按照約定,將投降的高南國與薩瑟國交給了南榮鶴處置,自己便班師回朝了。


    這一招不光是為了向南榮鶴表示友好,更是為了能用這一片爛攤子牽製住南榮鶴,叫他近幾年不得不專心料理這邊國事,就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與大燕對付了。


    鍾離曾擔心這樣做反會壯大南榮鶴的勢力,將來對大燕朝更為不利。昭帝卻笑說:“無妨,到那時朕也已經韜光養晦,正好可以好好感謝南榮鶴這些年為朕料理天下的好意。”


    鍾離恍然,原來昭帝是想借南榮鶴之手將高南國與薩瑟國收拾得服服帖帖,來日再將三國一起吞並,便省去了挨個征戰之苦。他捫心自問道,這樣的事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也就隻有皇兄才做得到了。


    大政九年五月,昭帝在暮春時節回到了大燕。


    遠遠望見最牽掛的一群人站在城樓上,有坐著輪椅的弟弟,有拿團扇掩著淚眼的心愛之人,也有又長大了一圈兒的孩子們。他下馬上前,握住了懿皇貴妃的手,又看見鍾離帶有愧疚的目光。


    昭帝拍拍弟弟的的肩膀,衝他一笑,什麽也沒說。隨後他先去了勤政殿聽取鍾離匯報國事。


    鍾離匯報完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昭帝知道他定是想提輕騎兵那件事,便趕在前頭開了口:“這輕騎兵統領真是不懂事啊,竟在半路上被流寇纏住,導致晚來了戰場。幸虧朕英明神武,早用別的法子鎮住了南榮鶴,倒也沒耽誤事。”


    鍾離愣住了,隻見昭帝背手立在窗邊,回頭衝他擠了下眼睛,一如幼時頑皮的樣子,那笑容爽朗又溫和,毫無責備與芥蒂。


    “皇兄……”


    鍾離喃喃道,麵具後有半滴淚水憋在眼裏打轉。


    “以後的路還很長,阿瑉,你可要好好留在朕身邊,幫朕守住這片江山啊。朕身邊可絕不能再少了你了。”昭帝垂下眼睫,輕輕說道:“如今,就隻有你我兄弟二人鎮守這大燕朝了。”


    ……


    此事畢,後事又起。如今大燕內憂外患皆除,老臣們自然又操心起了立後的事。可這回,沒人再反對昭帝立懿皇貴妃為後的決定了——昭帝接連兩次親征期間,都是她一人守著皇城,處理紛爭守得安寧,可謂完全盡到了國母的職責。


    大政九年十月,懿皇貴妃萬梅環,立為大燕朝元懿皇後。元元懿姿,是為國母。


    她鳳冠鳳服,與昭帝一同站在城樓上,接受著百官拜賀。


    萬梅環轉頭去看他,隻見身側這個男人英明神武。她想,她曾在他身後站了那麽久,望著他的背影望了那麽久,如今終於能和他並肩而立了。


    昭帝假裝不知道她在看他,手卻悄悄在袍袖下握住了她的。


    (正文完)


    第70章 番外(一)年少之情


    窗外蟬鳴吱呀。一陣微熱的風過, 玲瓏紗窗上翠葉浮動,光影斑駁。屋內, 一個少女身著薄衫,一動不動地站著, 未著釵環的頭上頂著個瓷碗。她稍稍一動,繞著她打轉的嬤嬤就喝道:“不許動!”


    這樣的姿態維持了有小半個時辰, 少女終於忍不住了。僵硬的脖頸疼得厲害, 她不經意間歪了下肩膀, 瓷碗咣啷一聲砸到地上,碎了。


    嬤嬤毫不留情拿著軟鞭抽向了她背上。那軟鞭看著輕巧, 也不會在背上留下痕跡,打來卻極疼。少女哭了, 又被嬤嬤訓道:“不許哭!把眼淚倒回去!你是將來要做皇後的人, 怎麽能輕易流淚!”


    少女咬牙憋回眼淚,硬生生將一聲抽噎哽了回去。她定定神,伸手抓住了嬤嬤又抽來的一鞭。嬤嬤愣住了。她語聲清冷地說:“既然我將來要做皇後,你怎敢打我?”


    嬤嬤一時無言, 少女奪過那軟鞭扔在了地上:“再有下回,本小姐饒不了你。哪怕你是皇後娘娘派來的教引姑姑, 也隻是本小姐的下人而已!”


    嬤嬤仔細打量著這個女孩兒。她十四歲的身量, 已經出落得比同齡人要高了半頭, 一看將來就是個高挑個兒;臉容清麗未施粉黛, 身段卻自有一種天生的貴氣, 直叫人移不開眼去。皇後娘娘沒說錯, 萬家大小姐萬梅環,果然是生來該做皇後的。


    她欣慰地笑了,向萬梅環跪下請罪道:“奴婢聽從小姐的吩咐。”


    萬梅環冷冷說道:“你下去吧。”


    嬤嬤走了。門外跑進兩個丫鬟來,一個行動匆匆,一個言語冷靜。先衝進來的那個拉住萬梅環的衣裳就要掀開去看,眼淚汪汪道:“小姐又挨打了?這章嬤嬤也欺人太甚了!小姐這麽好的皮,她怎麽舍得下手!”


    萬梅環一下給逗笑了:“雪茶你瞎說什麽呢,她不會認真打出傷來的,不然皇後娘娘可饒不了她。蘭茹,去給我泡些茶來,我餓了。”


    蘭茹心疼地去了。章嬤嬤說了,為著維持身形,是不許小姐用晚膳的。她若餓了,就隻能喝茶充饑。可這茶是越喝越餓,也不是個辦法。


    蘭茹拿出了她和雪茶省下的晚膳,給她家小姐端了出來。萬梅環一看就笑了,也不管那是粗麵饅頭,拿起就啃了起來。


    若不是她兩個貼身丫鬟親眼見到,恐怕任誰也不會相信,堂堂萬皇後的侄女、權傾一時的萬家的長女,竟會過得如此淒慘。白日裏被逼著學規矩練儀態,晚上還要餓肚子。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她能進宮做個皇後罷了。


    可這並非萬梅環的期望,而是萬皇後和萬家的期望。眼下她十四歲誕辰將近,據說那日太子司寇璋也要來。這位萬皇後所出的嫡長子,就是萬梅環未來的夫君,也就是未來的天子了。


    生辰很快就到了。萬梅環失眠了一整夜,過了寅時才合眼一會兒,轉瞬又被嬤嬤從被窩裏拉了出來,開始盛裝打扮起來。


    沾了熱水的梳子在一頭青絲上滑動,直拉得她頭皮疼。可萬梅環早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聲色,隻是淡淡吩咐道:“輕一點。”


    嬤嬤放鬆了手勁,可嘴裏依舊不饒人:“小姐今日可要切記老身教過的一切規矩,見了太子決不能亂了方寸,丟了萬家的臉麵。”


    萬梅環不言語。她心說道:我才不稀罕那個孟浪子呢。


    司寇璋的確孟浪。雖是嫡長子出身,頗得萬皇後與武帝器重,可惜本人不爭氣,宮外拈花惹草,宮內處處樹敵。聽說過他諸多事跡的萬梅環,對自己將會嫁給他這個事實,一直感到絕望。


    她覺得自己這一生已經完了。才不過十四歲,她便要作為萬家的棋子入宮,一生沉溺與權力的漩渦,卻沒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萬梅環到底沒忍住,讓一滴淚水滑落了。可就在此時,一頂極其沉重的金冠狠狠壓在了她頭頂上,所有人都忙著往上麵插戴珠釵,再沒人注意到她流淚了。


    “幸好幸好,不然被嬤嬤看見流淚,又要向皇後稟報,我就又要挨罵罰跪了。”


    萬梅環長長出了口氣,在雪茶蘭茹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出了閨房。一群鳥兒歡快鳴叫著飛過,雪茶興奮道:“小姐你看,是喜鵲,是喜鵲!這可是個好兆頭哇,看來今日必有好事發生!”


    萬梅環想抬頭去看一看,卻被嬤嬤摁住了後脖頸:“不許亂動,鳳冠會掉。”


    她就這樣梗著脖子,踏出了從未踏出過的閨院院門,在一群仆從的圍繞下,進了喧喧嚷嚷的前廳。


    前廳站了好多她不認識的人,卻個個兒對她哈腰恭賀,極盡諂媚之態。萬梅環隻覺得拘束又嫌惡,可麵上還不得不帶著大氣淩人的微笑,做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得親近的姿態,儼然自己已經真的做了皇後。


    一位弱冠年紀的華服男子走進花廳來,滿堂頓時鴉雀無聲,一眾人等都跪了下去。萬梅環想他應該就是太子司寇璋了,她也要跪,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了起來。


    她眨眨眼,看見司寇璋那張俊朗的臉在衝她笑:“起來吧,你可是太子妃,不必行此大禮。”


    萬梅環隻覺得臉麵發燙,心中一軟。可又聽他說道:“果然是個美人兒,竟比仙伶坊的頭牌姿色還勝幾分。可惜是個冷美人,要是再會點玩笑,那就更有趣了。”


    他突然挑起了萬梅環的下巴,在她驚恐的眼神中問道:“笑一個?”


    萬家人的臉色都變了,可麵對太子隻是敢怒不敢言。萬梅環睜大雙眼,怒極氣極羞辱極,他竟拿她當個青樓女子取樂!


    嬤嬤曾告訴過她,千萬不要忤逆太子,壞了規矩。可此時她忍不了了,剛要開口反駁,忽然一個少年擠出人群來說道:“太子哥哥,前頭酒席已經備好了,太子哥哥可去嗎?”


    司寇璋回頭望去,隻見他那體弱多病的弟弟正定定看著他,不禁失笑道:“誰是你哥哥?怎麽,沒見過好酒席,這般心急了?”


    他放開了萬梅環,又玩味地捏了她臉蛋一把,故意撞了那少年一把,方才走了。萬家人皆都鬆了口氣,上前對那少年作揖道:“多謝六皇子解圍。”


    六皇子司寇瑉衝他們點點頭,過來勸慰萬梅環道:“太子哥哥他生性豪放,還望太子妃姐姐多擔待些。”


    萬梅環抬起朦朧淚眼看了看他,是個極清秀的少年,眸中帶著清靈溫和的笑,宛若四月春風,瞬間掃去了她心中的不快。


    “多謝六皇子。”


    她語聲還有些哽咽。司寇瑉聽出來了,便說道:“太子妃姐姐與太子哥哥說了許久,定是累了,你們扶她去休息會兒吧。”


    司寇瑉再不受寵,也畢竟是個皇子,他的話不能不聽。萬梅環即刻被攙扶著遠離了眾人,一路奔回了自己閨院。剛進門,她就捂住臉嗚嗚哭了。


    這是她十四年的人生中頭一回遭此羞辱。想到日後若與司寇璋成婚,怕不是天天都要過著這般屈辱的日子,她隻覺得這一生已經無可挽回。


    直到眼睛哭得紅腫,卻聽前頭有侍女來傳話說:“夫人叫小姐快些到前頭去,老爺有話要說。”


    萬梅環隻得抹幹眼淚,吩咐雪茶蘭茹道:“幫我換衣裳吧。”


    雪茶將沾滿淚痕的新衣脫下,蘭茹將另一件披了上去。剛剛穿好,便聽見外頭起了響動,明顯不是下人們會搞出來的。雪茶緊張起來,衝出去一看,隻見一個少年正愣愣騎在牆頭,眼睛直盯著萬梅環的背影。


    雪茶又驚又怒,擋在萬梅環前頭衝他喊道:“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膽!”


    萬梅環也嚇壞了。這是閨房內院,連男仆都不得進的,這少年是怎麽進來的?也不知趴在牆頭將她方才看去了多少,登時比方才被司寇璋調戲時還又急又臊,一把摁住了雪茶道:“別,先別喊人,把他趕走就是。”


    雪茶大喇喇出來操起牆根一把掃帚就要衝他扔,那少年卻忽地從懷中掏出個東西來,咣地扔到地上,遂跳下牆頭不見了。


    雪茶戰戰兢兢抖著手撿起看時,竟是個醜不拉幾的土塤,上頭還磕損了一個小坑。


    她拿著土塤給萬梅環看。萬梅環仔細看了好久,越發覺得奇怪。今日萬家座上客皆是貴人,有誰會帶著這樣的土物進門呢?


    她回想起那少年的身影。雖是大喇喇趴在牆頭,臉又逆著光看不清楚,但那一身貴氣是跑不了的。也許又是哪家頑皮的公子哥兒吧。萬梅環將被偷窺去的驚恐勉強咽下心頭,隻希望不要鬧出什麽事來才好。


    去了前頭,卻聽父親告訴她道:“太子殿下對你很滿意,三個月後便要迎娶你入宮了。嫁妝都已齊備,接下來你就安心修身養性,等待進宮吧。”


    萬梅環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想起早晨出門時看見的那群喜鵲,怎麽也想不通她身上發生過哪些好事。


    卻不料三個月後,宮中又傳來一道消息,說是太子司寇璋因與武帝寵妃勾搭,導致那妃子流產,而被廢為庶人,淪落邊境去了。萬梅環心中狂喜,可還沒高興幾天,萬太後又下了旨意,立了五皇子司寇琮為太子。不日武帝駕崩,司寇琮一朝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躍上了皇位。


    萬梅環呆呆看著那一紙詔書,發了好久的呆。她早該想到的,沒了司寇璋,還有司寇琮;沒了司寇琮,還會有其他皇子……總之,她是逃不掉進宮的命運了。她想,倘若這個司寇琮又死了,萬太後也一定會叫她改嫁,再嫁給新皇做皇後的。為了萬家的權力,她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又怎肯輕易放棄她這顆精心培植了十幾年的棋子?


    在一個落雪天,萬梅環被大張旗鼓地送進了皇宮。


    她蓋著錦紅蓋頭,頂著沉重的、真正的鳳冠,不敢低頭也不敢抬頭,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突然一雙好看的手伸到她跟前,一個帶著少年氣的聲音輕輕對她說:“來,朕牽著你。”


    她心中一動,不知要不要伸出手去。似是猜到她的不安與猶疑,那手又不動聲色地、頑皮地甩了甩。萬梅環給逗笑了一下,心中這麽一鬆,兩人的手就牽在一處了。


    司寇琮牽著他魂牽夢縈的少女的手,將她帶入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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