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晌午,安嫿躺在躺椅上看話本,冬桃喜盈盈的來報,“還有一條街,還嫁妝的小廝們就要到了!”


    冬桃按耐不住心裏的興奮,回來後便在門口一直張望著,遠遠看到送嫁妝的人就跑進來告訴安嫿了。


    安嫿放下手裏的話本,坐起身問:“是從正門送回來的?”


    冬桃搖頭,“看方向應該是想走後門。”


    安嫿彎了彎唇,“去,讓人把後門守好,無論怎麽叫門都別開。”


    “是!小姐!”冬桃又樂顛顛的跑了出去。


    安瑤派來的小廝們按照吩咐把嫁妝送到了後門,可足足叫了一柱香時間,也沒有人來開門,最後逼於無奈,不得不從正門把嫁妝一箱一箱的抬了進去。


    正值晌午,街上人聲鼎沸,見此場景,許多愛看熱鬧的人都圍了過來。


    朱香蓉本來放出消息,說當年訂下的婚約隻說是安家女兒,沒有說是哪一個女兒,所以嫁給二皇子的是安瑤,可是如今這一箱箱嫁妝明晃晃的從二皇子府搬到了大皇子府,這無疑就是確認了安家就是嫁錯了女兒!


    這可是稀奇事,一時成了京城最熱鬧的醜聞,大家議論紛紛,越傳越廣。


    說是嫁錯了,大門大院裏的事誰說的清楚?更何況安家當家的是一位繼母,誰知道裏麵有什麽貓膩!


    朱香蓉經營多年的好繼母形象就這麽毀了,大家私底下都說這嫁錯女兒的事**不離十就是她安排的!


    朱香蓉又恨又氣,卻毫無辦法,出了府門一直被人指指點點,她羞的連大門也不敢出了,可是即使在府裏,丫鬟、小廝們看著她的眼神也帶著異色。


    朱香蓉怒摔了幾個花瓶,隻能安慰自己反正安瑤嫁給二皇子已成定局,隻要皇位以後是二皇子的,安瑤成了皇後,就有安嫿吃苦頭的那一天!


    第8章


    嫁妝一箱又一箱的抬進了大皇子府,就是見慣大場麵的方管家也忍不住驚訝之色,大皇子妃的母親不愧是首富之女。


    冬桃模樣認真的拿著賬本一箱一箱的數,直到數完最後一箱,才笑嘻嘻的跑到安嫿身邊。


    “小姐,奴婢都數完了,一樣也沒少!”


    安嫿正在看她舅舅衛召之給她的嫁妝裏的一箱胭脂水粉,聞言勾唇笑了下,“讓人把瑤瑤的嫁妝還回去,記得從熱鬧的街道走,哪裏人多就從哪裏走,走的越慢越好。”


    “好嘞,小姐你放心吧。”


    冬桃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冬梨無奈的搖搖頭,看了看安嫿正在把玩著手裏的胭脂盒,那胭脂盒精致漂亮,她忍不住道:“舅老爺每次都能弄些稀奇玩應給小姐,想必這胭脂也有它的妙處。”


    安嫿含笑點了點頭,她舅舅給的就沒有不好的。


    衛召之與阮覓兒自小便認識,心悅阮覓兒多年,衛召之剛想上門提親的時候,阮覓兒就認識了微服出巡的皇帝,被接入皇宮,封了皇後,衛召之隻得按捺下了自己的那點心思。


    後來,安嫿的外公過世,衛召之接手了家業,但在那不久阮覓兒過世了,衛召之傷心之下,把家產變賣,四處雲遊勘查境外的風土人情,搜集了許多京城中沒有的奇珍異寶,這些年他總會讓人給安嫿送些特產或者新奇的東西回來。


    這次安嫿成婚他本想趕回來,但無奈在路過沙漠的時候受了寒,病倒了,隻得派人把他給準備的一些嫁妝送了回來。


    冬梨笑道:“舅老爺上次給小姐的胭脂,小姐還沒用完呢,這就又送來了,舅老爺真是疼小姐。”


    正說著,小廝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道:“皇子妃,衛貴妃宣你進宮。”


    安嫿放下胭脂,默歎,這些人還真是不讓她多安生一會兒。


    安嫿母親衛卿凝的娘家衛氏雖是首富,卻無一官半職,本與皇家扯不上關係,隻是當年各地受了天災的時候,安嫿的外祖父開倉放糧,帶領著富人們捐銀子,賑濟災民,解了先皇的燃眉之急,先皇為了讚許他的行為,便恩典以後讓衛家的一位女兒入宮嫁給他的兒子。


    本來嫁入皇室的應該是衛家的嫡女衛卿凝,可是衛卿凝卻喜歡上了安嫿的爹安正威,衛老爺就一個親生女兒的,自然依著她,於是這才輪到衛卿凝的妹妹、衛家的庶女衛海棠嫁給皇帝,也就是當今的衛貴妃。


    衛海棠並非衛老爺的親生女兒,她親爹過世後,她娘改嫁給了衛老爺做妾,她這才跟著入了衛家。


    她入宮的時候,皇帝忙於政務不解風情,再後來阮覓兒入了宮,皇上對其寵愛有加,帝後十分恩愛,衛海棠備受冷落。


    衛卿凝與阮覓兒是多年的手帕交,所以阮覓兒看在衛卿凝的份上,十分照顧衛海棠,衛海棠也是一個聰明人,每日侍奉阮覓兒,盡心盡力,就像把阮覓兒當做了親姐姐一樣,不爭不搶,皇帝看在眼裏,便對她垂憐了幾分,她這才有了祁歎,生了皇子後她日子漸漸好過起來。


    阮覓兒、衛卿凝和衛海棠當初被稱為三絕,絕色絕才絕豔,成為了京城裏的一段佳話,隻可惜紅顏易逝,現在就隻剩下衛海棠一個還活著了。


    安嫿漫步向前走著,想起這些不禁有些唏噓,走過拐角,一名上了年紀的婦人正站在廊下,宮裝打扮,身材微胖,是衛貴妃的貼身嬤嬤茲容,她頭上戴著赤金的金簪,手上戴著玉鐲,都是華貴之物,一看就是得主子倚重的。


    茲容嬤嬤素來見人便是三分笑,此時,看到安嫿就迎了上來,笑盈盈道:“大皇子妃越發的好看了,遠遠地瞅著就像仙女一樣。”


    茲容嬤嬤向來能說會道,安嫿已經習慣了,隻微笑道:“勞嬤嬤久等了。”


    “大皇子妃這說的哪裏話,能在這裏等您是奴婢的榮幸。”


    兩人客套了幾句,茲容嬤嬤邊說邊領著安嫿往後宮走,小徑婉轉,兩邊的樹木鬱鬱匆匆,紅磚綠瓦,已是一派貴氣,走過漢白玉石橋,衛貴妃坐在四角涼亭裏,穿著一身紫色繡花錦服,身上金釵玉環,遠遠望去華貴逼人。


    阮覓兒過世後,衛海棠因性格溫婉,祁歎才學出眾,所以越來越受皇帝寵愛,一路升到了貴妃,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受寵的衛貴人。


    衛貴妃長得算是漂亮的,但是和當初的阮皇後卻沒法比,安嫿至今還記得阮皇後的溫婉氣質,如盛開的雪蓮,清冷嬌豔。


    衛貴妃氣質不如阮覓兒,長相不如衛卿凝,所以當年雖然她與其他兩人並稱三絕,卻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好在這些年她養尊處優,保養得好,衣著打扮又處處透著精致,顯得人多了幾分貴氣。


    安嫿頓了一下,勾起一抹淺笑走了過去,盈盈施禮:“嫿嫿拜見姨母,姨母萬福。”


    “嫿嫿,你來了。”衛貴妃笑著抬起頭,看到安嫿身上的水藍色錦裙時,恍惚了一下,還以為看到了當年的衛卿凝。


    她怔了怔,才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但是身處宮中多年的她眉眼間早已染上了藏不住的銳利,即使笑了,眉宇間那股銳利也沒有淡化多少。


    安嫿含笑,嬌聲道:“姨母,你氣色真好,快教教嫿嫿怎麽保養的。”


    衛貴妃忍不住用手帕掩唇,低笑了幾聲。


    衛貴妃身邊近幾年新提拔起來的大宮女鍾靈素是個通透之人,含笑給安嫿倒了一杯茶,“姑娘一來,我們娘娘心情便好極了。”


    “那我可要多多進宮才好”安嫿朝她柔柔一笑,低頭喝茶。


    “沒錯,多進宮來陪姨母說說話”衛貴妃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安嫿柔嫩的臉蛋,“姨母老了,還是我們嫿嫿長得漂亮,你今天這樣穿像極了姐姐……”


    她神色暗了一下,眼裏的光一閃而過,停頓了一下,才歎道:“可惜了,本以為我們可以親上加親……哎,是歎兒沒有福氣……”


    第9章


    衛貴妃說完暗暗打量了下安嫿的麵色,聽茲容嬤嬤說昨日喜宴出了變故,安嫿的丫鬟提前發現新娘換了人。


    不知道安嫿有沒有懷疑到她的身上,她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那個安瑤也是個蠢笨之人,下轎之時竟然會摔倒。


    安嫿裝作沒看出她眼裏的打量,裝作三分委屈七分悲切的模樣,低聲道:“是我沒有福氣才對,瑤瑤能嫁給表哥也是他們有緣……我會祝福他們的。”


    安嫿說到最後一句輕輕哽咽了一下,她知道衛貴妃一直在提防著自己,所以她在衛貴妃麵前一直裝傻、裝蠢,讓衛貴妃以為她容易掌握,這樣衛貴妃才能放鬆警惕。


    這時茲容嬤嬤忽然走上前跪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奴婢糊塗,那日竟沒認出那兩個姑娘是您的貼身婢女,還讓人把她們趕走了,都怪奴婢,請皇子妃怪罪。”


    安嫿心裏冷笑,麵上不顯,站起身扶起茲容嬤嬤,“嬤嬤莫要自責,是嫿嫿命不好。”


    她說著背過身去,用繡帕擦了擦眼角,其實一滴眼淚也沒有。


    “茲容,你實在是糊塗,罰奉一年,以做懲戒。”衛貴妃厲聲道。


    “是,奴婢甘心受罰。”


    安嫿冷眼看著她們一唱一和,真是一對有默契的主仆。


    衛貴妃拉著安嫿的手,讓她重新坐回來,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道:“苦了你了嫿嫿。”


    衛貴妃看了鍾靈素一眼,鍾靈素立刻會意,扶起茲容嬤嬤,然後領著眾丫鬟們退了下去。


    衛貴妃眼眶紅了紅,用繡帕擦了擦眼角。


    安嫿估計繡帕上應該也沒有淚。


    衛貴妃染著丹蔻的手輕輕握住安嫿的手:“當年你和歎兒的婚事還是本宮親自提出來的,本以為你嫁給歎兒後,本宮既是你姨母又是你婆婆,定可以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歎兒性子溫和,與你必定琴瑟和鳴,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你竟然嫁給了那個陰晴不定的祁禹……“衛貴妃沒有再說下去,無人不知祁歎清風朗月,而祁禹則是出名的‘惡獸’。


    安嫿眨眨眼,裝作十分信賴的道:“雖然我嫁給了大皇子,但是有姨母在,我不信他敢欺負我。”


    安嫿的聲音不急不緩,讓人聽了十分舒服。


    衛貴妃在心裏歎了一聲可惜,放棄安嫿,選擇那個魯莽的安瑤實在是出於無奈。


    “最可惡的就是我那姨娘,竟然為了自己的女兒如此害我。”安嫿接著道。


    衛貴妃見狀笑了,這才確定安嫿真的沒有把換花轎的事懷疑到自己身上。


    安嫿自小被安將軍嬌養著長大,素來憨傻,想必不會想到那麽多的,她放下心來,看安嫿越發的順眼,這樣任人擺布的外甥女真是討人喜歡,若不是她擔心安嫿有一日知道了舊事會反水,讓祁歎娶了這樣一位聽她話、身份又高的兒媳婦真是極好的,可是奈何她終究不能放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在自己兒子身邊。


    想到此,衛貴妃眸色深了深。


    她垂下眸子,掩去情緒,露出疑惑的表情:“嫿嫿,為何如此說你那姨娘?”


    “我懷疑換嫁的事就是朱姨娘安排的。”安嫿委屈又氣憤的怒道。


    衛貴妃眉頭一動,試探著問:“嫿嫿怎麽會如此想?”


    安嫿癟了癟嘴,頗為不講道理的道:“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我想來想去,一定是她!”


    原來沒有證據,衛貴妃勾唇一笑。


    “如果是真的,這個毒婦實在是太惡毒了!姨母會派人去查,查明真相後,姨母一定幫你處置她,絕不能讓她就這麽欺負於你!”衛貴妃裝模作樣的說完,心裏更開心了。


    當年安嫿的祁歎的婚約是她提議的,若是反悔,以安將軍那麽疼女兒的性格,一定會對她心生嫌隙,她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侯,那個朱香蓉就自己找上門來,提出了換嫁的事。


    朱香蓉承諾會給安將軍吹枕邊風,讓安將軍站在祁歎這一派,又用當初的事情威脅她……這個傻子竟然以為可以威脅她,她不過是還需要這個傻子幫她注意安將軍的一舉一動,所以暫時留著傻子的性命罷了。


    如今就算事發,安將軍也隻會怪罪朱香蓉,懷疑不到她身上。


    不過這也正順了她的心思,她便順水推舟,假裝被威脅,配合朱香蓉完成了換嫁的事。


    安家上下被她拿捏在手裏,耍的團團轉的滋味真是好極了。


    衛貴妃心裏舒爽,麵容都明朗了幾分,笑容真切了起來。


    安嫿垂了垂眸,陰影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嘴角微微勾嘲諷的弧度。


    片刻後,善解人意的柔聲道:“朱姨娘畢竟是爹的妻房,爹爹如今不在家,還是等爹爹回來再處置吧。”


    衛貴妃當然不會處置朱香蓉,安嫿能這麽說,正合她的意,她當即笑了笑道:“本宮確實有些不方便插手,還是等姐夫回來吧。”


    安嫿抬起頭,露出愁容,看著不遠處的水麵,神情哀切,如弱風拂柳,柔柔弱弱,眸裏蕩漾起水霧,悵然若失的歎道:“爹爹回來時,大皇子應該也回來了……”


    那副樣子好像怕極了祁禹回來,衛貴妃心裏舒服的很,軟著聲音安慰道:“嫿嫿別擔心,日後祁禹若是敢欺負你,你便來告訴姨母,姨母讓陛下給你撐腰。”


    安嫿乖乖巧巧的點頭,眼裏是濃濃的感激之色,“謝謝姨母,那嫿嫿就安心了。”


    “跟姨母客氣什麽,你雖然嫁給了祁禹,但姨母才是你的親人。”


    衛貴妃意有所指的說完,一雙上挑的鳳眼含笑看著安嫿,她這是讓安嫿即使嫁給了祁禹,也要站在她這一邊,若是能時刻幫她盯著大皇子,那就更好了。


    安嫿懵懂的眨了眨眼,麵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親近的道:“自然,嫿嫿隻有您這一位姨母,那‘惡獸’我嫌棄他還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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