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娘含淚點了點頭,“王妃是好人,民婦相信您。”


    “我現在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安嫿看著她,沉聲道。


    “王妃,您說。”


    安嫿深吸了一口氣,“我需要你把你相公有隱疾的事告訴皇上。”


    第61章


    安嫿回去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靜的模樣。


    精美的菜肴一道一道的端了上來, 如雲樓主要的特色是宮廷菜、外邦菜和孫娘研製的藥膳。


    景韻帝吃慣了宮廷菜, 安嫿便讓廚房做了外邦菜和藥膳,主要給景韻帝嚐個鮮。


    景韻帝依次嚐試了幾口, 全都讚不絕口。


    最後端上來的是藥膳,滿桌子菜中最大的一盤,廚師用南瓜雕刻出飛鳥形狀,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十分顯眼。


    景韻帝看的新奇,一筷子便伸向了那盤藥膳,嚐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味道不錯。”


    安嫿微微一笑:“父皇, 這道菜叫八寶藥膳,裏麵有許多珍貴的藥材, 不但美味還補身健體。”


    “以藥入膳, 這個想法倒是奇特。”景韻帝忍不住又吃了幾筷子。


    安嫿笑了笑,不動聲色的道:“父皇,這道菜不是兒臣想出來的,而是上次入宮麵聖的婦人之一孫娘想出來的。”


    景韻帝想了想,他每日見的人太多, 哪裏想得起孫娘的樣子了, 於是道:“把人叫上來,朕要賞她。”


    安嫿垂下眸色幽深的眼, “是……”


    不一會兒, 孫娘便小步走了進來, 跪下見禮,姿勢端正,舉止大方。


    景韻帝打量了孫娘一番,心情不錯的道:“孫娘,你這道八寶藥膳味道極好。”


    “多謝陛下誇獎,您能喜歡是民婦最大的福分。”


    “你怎麽會想到以藥入膳?”


    “回陛下,這道菜是民婦與相公一同想到的,民婦的婆婆身體不好,常年臥床,所以草藥和各種補品不斷,吃久了,她便膩了,聞到藥味便想吐,民婦的相公是大夫,他沉迷專研醫術,而民婦擅長廚藝,所以我們便想到了以藥入膳這一方法,試過幾次之後,果真成功了,民婦婆婆吃的很香。”


    景韻帝讚賞的點了點頭,“你和你相公都是孝順之人,夫妻琴瑟和鳴一同研製了這道藥膳,裏麵飽含了情意與孝義,很好,賞。”


    孫娘低頭謝恩,“謝皇上。”


    “你們能有如此巧思實屬難得,你相公如今在何處任職?”


    孫娘眸色一動,低頭道:“民婦的相公曾是宮中太醫,不過於十一年前已經過世了。”


    “十一年前……”景韻帝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睛眯了眯,眸中一道冷光閃過,“你剛才說你相公是宮裏的太醫?姓甚名誰?”


    安嫿不安的攥緊了衣擺,因為太過緊張,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回皇上,民婦的相公姓曾,名譚白。”


    景韻帝全身一震,“……曾譚白?”


    祁禹驟然睜大了眼睛,看向孫娘。


    “是。”孫娘低頭答道。


    一瞬間屋內的氣氛壓抑到了頂點,景韻帝臉色徹底沉了下去,眸底暗沉不見光影,一抹陰狠之色從眼中閃過,他看了祁禹一眼,眼神中陰霾更甚。


    祁禹麵色不變,桌下的手卻緊緊攥著,指骨泛白。


    景韻帝突然對伺候的人道:“你們都出去。”


    “是……”沈公公立刻領著眾人退了下去。


    待眾人離去,景韻帝才再次張口,聲音低沉了幾分,“你是曾譚白的娘子?”


    “是。”


    景韻帝嗤笑一聲,眼眸中是深不見底的森森寒意,“朕倒是不知道他還有娘子,你怎麽會一個人流落至此?”


    “民婦婆婆過世後,隻剩下民婦孤身一人,便想來相公生活過的地方看一看。”


    景韻帝看著孫娘眼裏閃著複雜的光,“你怎麽會是孤身一人?你的兒女呢?”


    “回陛下,民婦沒有兒女,說來慚愧,民婦相公……患有隱疾……”


    “……什麽隱疾?”景韻帝怔了一下,眸子一瞬間睜大。


    孫娘麵露難色,低聲答道:“……不舉。”


    孫娘的話似晴天霹靂閃過景韻帝的腦海,他驟然站了起來,雙目圓瞪。


    祁禹桌子底下的手握的青筋凸起,眼中萬般情緒翻滾湧動。


    孫娘抬了抬眼,隻覺皇上的眼神可怖到嚇人,不由抖了下身子,但想起相公,她又挺直了腰板。


    景韻帝聲音低寒顫抖,“怎麽會不舉?什麽時候的事?如實說來,若有隱瞞,朕立刻讓人砍了你。”


    孫娘不知景韻帝為何如此激動,雖然把夫君不舉的事當眾說出來很不好,但她急於知道當年的真相,因此如實道:“民婦和夫君成婚不久,陪夫君上山采藥時,不小心踩到碎石,從山上滾落,夫君舍身救民婦,抱著民婦從山上滾了下去,因此落下了病根,大約是十五年前的事 。”


    “十五年前……”景韻帝似乎受了什麽打擊,不住的低喃,然後神色癲狂嗬斥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有何證明?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來騙朕!”


    景韻帝的視線陰寒的掃過祁禹和安嫿,似是想從他們臉上看出什麽。


    “民婦句句屬實,絕無虛言,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民婦家鄉查問,因為當初夫君傷勢慘重,民婦找同鄉的人幫忙把他抬到醫館,所以我們那裏的人都知道此事,一問便知。”


    祁禹的手劇烈的顫動著,孫娘每說一句,他的手便抖一下,他雙眼赤紅,裏麵翻滾著濃濃的恨意。


    安嫿連忙握住他的手,害怕他太過激動,做出什麽追悔莫及的事來。


    祁禹亦緊緊的回握住她的手,似安嫿是唯一能解救他的稻草,他才抓的這般用力。


    景韻帝頹然坐了很久,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很多,過了片刻才再次開口,“你相公既能舍身救你,想必你們一定很恩愛?”


    他的聲音似在沙石上磨過,艱澀難聽,似是從胸腔發出來的。


    孫娘露出笑意,“是,夫君雖然……但是從未影響過我們的感情,民婦和夫君青是鄰居,梅竹馬,兩小無猜,到了年齡便成親了,心中自小便隻有彼此,成婚後一直恩愛,就連他去太醫院任職,也會每隔一段時間就給民婦寫信,若非婆婆身體一直不爽利,民婦早就搬來和相公同住了,可是十一年前信突然斷了……”


    “不要再說了!”


    景韻帝忽然激動的打斷了她,驟然起身,飯也不吃了,踉蹌了走了出去,他眼神晃動,下樓梯時差點摔倒,還是沈公公及時扶住了他。


    祁禹沒有起身送他,坐在那裏沒有動,臉色陰沉的似能滴出水來,他盯著孫娘一字一句問:“你剛才所說是否屬實?”


    孫娘回道:“民婦所言據是真的,不敢欺瞞。”


    “好……很好!”


    祁禹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淒厲,讓人聽了心底發寒,聽到笑聲的人無不麵露驚恐之色。


    孫娘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壓了下去,她從來不是多嘴的人,不該她問的她也從來不問,她會等安嫿告知她真相。


    安嫿送景韻帝走遠,回來看祁禹身體緊緊的繃著,她轉頭吩咐道:“孫娘,你先出去吧。”


    孫娘點頭,忙退了出去。


    安嫿吹滅蠟燭,她知道祁禹現在定不想讓人看到他此事狼狽的模樣。


    屋內一片漆黑,隻有清冷的月光照進屋內。


    不知過了多久,祁禹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聲音幹澀,如刀劍在樹上劃過。


    “你聽到了麽?原來……原來……”


    祁禹咬緊牙關,赤紅的眼中淌出眼淚,濃密的睫毛在黑暗中不住顫抖著。


    安嫿摸索著走過去,輕輕的把他擁入懷中,一如很多年以前那般,溫暖而讓人心安。


    祁禹用盡了力氣回抱住她,似是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祁禹終於剩下的話說出口,冷而輕的一句,“原來她是冤枉的……”


    第62章


    感受到祁禹身體的輕顫, 安嫿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夜空上隻有一輪彎月, 卻明亮皎潔,柔柔的照進窗內, 投下一道淺白光影。


    不知過了多久,祁禹終於鬆開安嫿,語氣轉為平靜,“孫娘……是你安排的?”


    安嫿搖頭, 退後一步,手指無意中碰到祁禹的手背,能感覺到他身涼如水。


    她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這些年, 我確實一直在尋找曾太醫的娘子,隻是派出去搜集消息的人漸次回來, 全都一無所獲, 曾太醫在太醫院的記錄上寫著祖籍阜城,可是他死的那段時間,阜城發了洪水,百姓流離失所,沒有人知道曾太醫的家人去了哪裏, 因此失去了他家人的線索, 沒想到孫娘竟近在咫尺,今天能無意中發現她的身份,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安嫿把有人投毒和發現孫娘身份的經過說了一遍, 祁禹凝著眉問:“這兩日可有可疑的人進出?”


    “應該沒有, 從三日前我便封了如雲樓,隻有內部人員能夠出入,更何況我昨日還來檢查了一遍並無不妥,中午我和芯月、恣柔一起在這裏用了午飯,飯菜都沒有什麽問題。”


    祁禹神色微微一滯,眸色沉了沉,輕輕眯了眯眼,神色森冷,“我知道是誰投毒,投毒之人的目的應該不是毒死父皇,隻是不願父皇這頓飯吃的舒心罷了,若父皇中毒,即使沒有大礙,也對我們產生疑心,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安嫿點了點頭,對他的話十分認同,孫娘說過鉤吻的數量很少,不足以致命,祁禹既然知道是誰,交給他處理便好。


    祁禹抬眸看著安嫿:“你剛剛說你一直在尋找曾太醫的娘子,你怎麽會想到要找她?”


    安嫿遲疑片刻,走到燭燈前,掏出火燭,重新點燃蠟燭,燭光明明,霎時照亮屋內,讓屋內染上了淡淡暖意。


    安嫿看向祁禹,祁禹眉間的褶皺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沒有鬆開,她垂了垂眸,伸出玉蔥般的手指摘下鳳簪,拿在手裏摩擦了一下,用力一扭,鳳簪一拆為二,安嫿從裏麵抽出一張卷著的紙條遞給祁禹,低聲道:“這是我娘臨死前留給我的,讓我十六歲時再拆開。”


    十一年前,安嫿五歲,祁禹八歲,當時衛貴妃剛請景韻帝給安嫿和祁歎賜婚不久。


    安嫿和祁禹自小玩到大,親密無間,可安嫿和祁歎訂了婚約,那麽安嫿以後就會是祁禹的弟妹,兩個孩子越來越大,阮皇後不得不讓祁禹離安嫿遠一些,要懂得避嫌。


    祁禹自是不願意,他才舍不得冷落這個長得玉雪可愛的妹妹。


    阮皇後也很無奈,她本有意給安嫿和祁禹結親,隻是想等孩子們長大後,問問他們的意見再決定,卻沒想到反倒被衛海棠搶先了。


    看著祁禹撒潑打滾就是要和安嫿一起玩,她也隻能歎氣,孩子們的世界天真無邪,可大人的世界卻很複雜,宮裏人多嘴雜,大家見安嫿總和祁禹在一起,已經傳的不太好聽了,衛海棠有意無意在她麵前提了幾次,說祁歎因為安嫿不和他玩,鬧了幾次脾氣。


    衛海棠的意思很明顯,阮皇後沒有辦法,隻好管束祁禹。


    她管束的次數多了,祁禹和安嫿也明白過來,想要在一起玩隻能偷偷的,不能讓大人發現,於是這天安嫿進宮的時候,趁著阮皇後不注意,祁禹偷偷帶著安嫿跑了出去。


    因為已經很多天沒有見麵,那天兩人都很開心,先是玩了會兒捉蝴蝶,祁禹給安嫿抓了一隻又大又漂亮的,後來兩人又玩起了捉迷藏,祁禹找,安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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