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祁禹立於桌案前, 目光深沉的凝視著麵前的桌案,桌案之上放著邊關地形圖。


    夜色濃黑, 帳篷外的火光搖搖曳曳, 在帳篷上映照出明明沉沉的光影。


    “將軍,送茶。”帳外傳來腳步聲, 一名小兵停在帳篷外恭聲道。


    祁禹的目光仍然落在地形圖上,沒有回頭,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小兵踏進帳內, 恭謹的低著頭,安靜的邁著小步行至祁禹身側。


    祁禹的手指在地形圖上輕輕的敲擊著,若有所思。


    小兵微微抬眸看著他, 端著茶盤的手卻不動聲色的慢慢下移,在茶盤的遮擋下,極快的抽出袖口裏的匕首,猛的向祁禹刺去。


    祁禹微微側目,餘光有銀光一閃, 轉瞬之間, 他一個旋身躲過攻擊, 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直接抽出架上掛的佩劍。


    小兵見一擊未中,麵龐上露出猙獰之色, 將手裏的茶盤砸向祁禹, 滾燙的熱水灑了出來, 祁禹抬臂遮擋, 小兵趁機再次抬起匕首刺向他。


    祁禹在袖口下冷眼見他走至近前, 一個掃腿,將小兵絆倒在地,極快的扼住他的胳膊,小兵匍匐在地,再也無法起身,隻是仍然不死心的掙紮著。


    帳篷外的士兵聽到聲響,提著刀衝了進來。


    祁禹眼泛冷光,沉聲吩咐道:“帶下去審問,查清幕後的指示之人。”


    “是。”士兵領命告退,將小兵捆綁住帶了下去。


    一群人才退下去,副將急衝衝的走了進來,“將軍,賬外有一男一女求見,說是您的妻弟和芯月公主殿下。”


    祁禹眼睛猛的睜大,拳頭握緊,“快帶進來。”


    副將領命,大步離去。


    祁禹目光沉沉的看著京城的方向,心知必是京城發生了什麽。


    一陣急衝衝的腳步聲傳來,祁禹急切的朝外邁了一步。


    安止和芯月走了進來,安止胳膊受了傷,簡單用白布包紮著,上麵還有血痕,芯月除了臉上有些髒汙,其他的倒是還好。


    芯月看到祁禹喜極而泣,安止大聲急道:“姐夫!京城有變!”


    。……


    安嫿在夢裏見到了祁禹,睡夢中,祁禹身穿鎧甲,玉樹臨風的朝她走了過來,她剛要彎起嘴角對祁禹笑,就有人衝出來在背後刺了祁禹一刀,鮮血刹時噴湧而出,滴到安嫿的臉上,血腥的帶著熱氣。


    安嫿猛的驚醒,坐了起來,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安嫿大口的喘息著,抬起手揉了揉額頭,漸漸平息下來,殿外傳來吵鬧的人聲。


    安嫿知道應該是紫秀的送親隊伍要出發了,這兩天已經聽不到紫秀的哭喊聲,也許紫秀是認命了,也許紫秀是沒有力氣再掙紮。


    可是安嫿還是覺得心底發涼,紫秀成為了祁歎和衛海棠最大的犧牲者。


    如果芯月沒有逃走,今日出嫁的可能就是芯月。


    安嫿愣愣的坐了一會兒,才起身洗漱,隻是神情還有些恍惚。


    中午用飯的時候,安嫿勉強用了幾塊水晶糕和半塊玉米,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坐在偌大的宮殿裏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看著屋外明晃晃的陽光,低頭微微沉思,她要快些想辦法偷偷去鳳栩宮一趟,景韻帝必然是在那裏放了什麽,最大的可能就是景韻帝將玉璽放在了那裏,如果祁禹能夠拿到玉璽,那麽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夜裏,安嫿已經睡下了,屋外忽然傳陣陣的敲門聲,安嫿一驚,睜開了眼睛,蹭的從床上坐起身來,抬起眸子,驚恐的看向顫動的大門。


    祁歎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了進來,“嫿嫿……開、開門……”


    安嫿的心裏一抖,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把外衫穿好,然後把枕頭下的匕首抽出來放到袖子裏。


    “嫿嫿……聽話,開門……是我……”


    屋外的祁歎已經不耐煩的踹了幾腳門,見門仍然紋絲不動,他轉頭命太監過來強製把門打開。


    安嫿心撲通撲通的跳著,目光忐忑不安的緊緊盯在門栓上,就像在盯著什麽能吃人的洪水猛獸一樣。


    門被打開的瞬間,冷風吹了進來,安嫿控製不住地打了一個哆嗦。


    太監將屋內的燭火點燃,沒有多看,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祁歎看了安嫿一眼,然後拿著酒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在桌邊坐下,打了一個酒嗝道:“嫿嫿,過來陪我喝一杯。”


    安嫿站著沒動,他也沒有強求,一個人坐在桌邊,自斟自飲。


    安嫿屏息看著他。


    祁歎拿著酒杯抵在唇邊,聲音有些低沉的道:“今日是紫秀出去和親的日子。”


    安嫿不言不語,他便自顧自說下去,“我知道她在怪我,可我也是沒有辦法,等過幾年,事情淡下來,我會把她接回來的。”


    “越王殿下做都做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你覺得紫秀公主會領情嗎?”安嫿嗓音清冷,聲音毫不留情。


    祁歎麵色僵了片刻,不想自找難堪,隻好把接下來的話都咽了下去。


    兩人相對無言,誰都沒有再說話,靜默了半盞茶的時間。


    祁歎再次將一杯酒飲盡,然後抬頭看向安嫿。


    燭火跳躍著,安嫿靜謐柔和的立在燭光裏,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於腦後,嬌唇殷紅,麵色稍微有些蒼白,眉心凝著害怕的褶皺。


    祁歎知道她在害怕什麽,可是她這副柔弱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惜,這樣害怕的神情反而更加勾人,祁歎的眼神不由暗了暗,明明喝剛剛喝了許多酒,卻仍然覺得喉嚨幹澀。


    祁歎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安嫿的心一下子墜入穀底,冷到極點,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祁歎放下酒杯朝安嫿一步步走了過去,寂靜的夜裏,腳步聲顯得格外沉重,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那雙眼睛裏是□□裸的神色,他想要做什麽,昭然若揭。


    就在他要走到近前時,安嫿驟然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抵在頸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大聲喝道:“你別再過來。”


    祁歎的腳步頓了一下,眉頭蹙了起來,眼睛緊緊盯著她,“嫿嫿,你冷靜一些。”


    他的聲音裏並沒有太多焦急,他不信安嫿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敢對自己下狠手。


    安嫿毫不動搖的看著他,拿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抖。


    祁歎試探著又往前走了一步,安嫿手上用力,匕首立刻劃破脖子上柔嫩的肌膚,血珠湧出。


    “你住手!”祁歎瞳孔猛的放大,臉色大變,再也不見了剛才的淡定。


    安嫿神色冰冷的看著他,“滾。”


    安嫿的聲音裏沒有歇斯底裏的憤怒,隻有深不見底的冰冷。


    祁歎後退幾步,被酒氣衝的火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他是想要得到安嫿,而不是逼死安嫿,他聲音放柔了一些,低聲勸哄:“我不過去,不碰你,你把匕首放下。”


    安嫿不動,勃頸上鮮紅的血襯著雪白的肌膚,顯得越發妖豔,仿若鳳凰啼血一般,美得令人心驚。


    祁歎看著她,忽然笑了,“嫿嫿,你現在不從也沒有關係,我就這麽關著你,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看到祁禹,你隻能看著我,一日複一日,你總有一天會死心塌地的從了我,現在整個天下都要是我的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祁歎笑完,目光沉沉的看了安嫿一眼,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太子妃意外受傷,去找太醫前來診治。”


    安嫿聽著祁歎夾雜著憤怒的聲音,和漸漸走遠的腳步聲,驀地鬆了一口氣,手脫力的放了下來,匕首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太醫踏著夜色趕了過來,安嫿一看,竟然是李太醫,瞳孔不由晃了晃,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李太醫躬身行禮,不動神色的與安嫿對視一眼。


    宮女們都在屋裏,安嫿不能多說什麽,隻淡淡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變得靈活了一些。


    李太醫先是皺眉看了看安嫿脖頸上的傷口,然後指揮宮女給安嫿上藥、包紮,最後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太子妃,您要保重身體啊。”


    安嫿輕輕頷首,她剛剛不過是想要嚇唬祁歎而已,並不是真的想死,她肚子裏還有孩子,她要保護好孩子,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死。


    祁歎既然想得到她,暫時便不會讓她死,所以她隻能用這一招逼迫他停手。


    可是肚子裏的孩子卻不知還能夠瞞多久,最近她反胃的厲害,偶爾肚子還會有些疼。


    李太醫看出安嫿的擔憂,看了眼兩邊的宮女,微微皺眉,讓宮女出去,單獨留下他與安嫿在屋內,與理不合,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隻能不動聲色的道:“太子妃,老夫順便給你把個平安脈。”


    安嫿剛想把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如果李太醫給她診過脈,之後祁歎一旦發現她有孕,必會懷疑李太醫。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不用了,李太醫幫我開些藥吃就好。”


    李太醫明白過來,沉吟片刻道:“太子妃要放寬心,老夫看你的麵色,氣血有些不足,等老夫給您開兩幅藥,在太醫院熬好了給您送來,養養氣血,讓傷口也好的快一些。”


    安嫿知道他煮的藥應該是安胎藥,不由心裏一鬆,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偷偷的伸手摸了摸肚子,感覺安心了一些,這段時間她總擔心胎兒會有事,這次倒是因禍得福,可以讓李太醫趁機送安胎藥給她喝。


    李太醫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背著藥箱告退。


    夜已經過了將近一半,宮女們都退了下去,她們全都安安靜靜的,不知道是不是聽過吩咐,從不與安嫿多說一句話。


    屋內靜謐,偶爾能聽到一兩聲火炭燃燒的劈啪聲,安嫿很累,可是剛才緊繃的情緒卻沒有散去,她無心再睡,就那麽在桌前,讓自己沉浸在黑夜中,呆呆坐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外麵露出豔陽,她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宮女們聽到聲響,以為她才睡醒,進來伺候,宮女將李太醫送來的湯藥,端給安嫿喝。


    安嫿聞到熟悉的味道便知是安胎藥,她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仰頭喝了下去。


    宮女伺候完她喝藥,低聲說衛貴妃得知安嫿受傷,將這裏伺候的宮女都罰了一遍,說她們沒伺候好主子,然後派了一位身邊的宮女來照顧安嫿。


    安嫿低笑,衛海棠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派一個人過來監視她罷了,無所謂了,反正她也不能隨便出入,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不少,左右她都是沒有自由的。


    她擺擺手,讓宮女把人帶進來,宮女領著人走進來,安嫿才發現竟然是鍾靈素,鍾靈素之前因為跟衛海棠做過的那些勾當並沒有什麽關係,所以之前並未被處罰,她也沒有出賣過衛海棠,因此衛海棠並沒有記恨她。


    看來如今衛海棠得勢,又把她召回了身邊伺候。


    鍾靈素見到安嫿依舊恭敬,老老實實的見禮,麵容沉靜,沒有過分熱切,也沒有冷淡。


    安嫿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對衛海棠的人,實在是擺不出多餘的表情來,而且昨夜一夜沒睡,她整個人都不太精神,有些懨懨的,鍾靈素也沒有多言,恭恭敬敬的站到安嫿身邊伺候。


    晌午,用飯的時候,祁歎又來了。


    安嫿微微皺眉,但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神情不由染上了幾分不耐煩。


    祁歎臉上掛著有些討好的笑容,柔聲道:“嫿嫿,昨夜是我醉酒,無禮了,你不要怪我,都是我酒意上頭,擾了你的清靜,日後再不會那樣了,我疼你都來不及,怎麽會逼迫於你。”


    安嫿未置可否,沉默的坐著。


    祁歎看著安嫿包紮著的白頸,十分關心的問:“嫿嫿,脖子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地方?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我找太醫來再給你看一看。”


    他說著便想伸手摸安嫿的脖子,安嫿微微側頭躲開,眉頭蹙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淡淡道:“還好。”


    祁歎略微有些尷尬的收回手,點了點頭,笑容不變的道:“那就好,你以後千萬不要傷到自己,有什麽不願意的地方,你跟我說就好。”


    安嫿嗤笑,“我不願意待在這裏,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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