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清嫵的心顫了顫。窗外,楚世昭對她低聲說;“他的確持有太後令牌。”


    清嫵內心的震撼無以複加,太後竟然配合萬遷勾結唐王謀反,這太荒唐了!楚奕宸到底是她親生的。她到底是被人所迫身不由己,還是已經真的瘋了?


    “他們多少人,我們能突圍出去嗎?”她低聲問,現在的處境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世昭壓低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堅決,“如果拚死一搏,不是沒有勝算,臣縱然拚了性命也要送您出城。。”


    清嫵沉默了,亦是默認了他的選擇。


    嗖!


    回答楚元禛的,是長箭撕裂空氣發出的破空之音,隨即又傳來“鐺”的一聲脆響。


    清嫵沒在掀簾,卻清楚那一箭一定是楚世昭射出的,目標就是楚元禛。楚元禛不但是習武之人,身邊還有大批護衛保護,豈會讓他射中?楚世昭也明白,射出的那一箭不過是向對方表明態度。


    頃刻間,殺聲四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楚世昭率羽林衛衝開一條血路,護著清嫵的車駕飛速疾馳。


    馬速如風,清嫵從沒經曆過這麽快的車速,胃裏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茉兒和紅綃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她輕撫著心口,慢慢適應著馬車的速度,平緩著體內不適的感覺。


    她的大腦仍在飛速運轉,楚元禛和萬遷既然早有預謀,每一處城門口一定都有重兵把守,從任何方向出城都避免不了一場惡戰。


    而他們……還有楚奕宸,真的都能平安出城嗎?


    這樣想著的時候,遠處又傳來排山倒海般的馬蹄聲,追兵已經追上來了。


    又是一場昏天黑地的廝殺……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又重歸於平靜。


    楚元禛的聲音冷冷響起,“皇後,刀劍無眼,您和襄平郡王真的想給楚奕宸陪葬麽?”


    墨竹衝到門邊,開門看了一眼,又將門重新關上,對清嫵道;“皇後娘娘,我們的人不多了,而且,襄平郡王已經受傷了。”


    清嫵的心狠狠一顫,現在再抵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鎮定;“請唐王帶襄平郡王去治傷,一定要找最好的太醫。”


    “是,也請皇後移駕行宮。”楚元禛應道。


    她就這樣被楚元禛“請”到了行宮。


    她被囚禁在一間宮殿裏。殿內的陳設和生活用品都不比金陵皇宮裏的差,楚元禛似乎並不想在生活上苛待她。楚元禛開始隻想留一個茉兒照顧她,她堅持要紅綃和墨竹陪伴,由於紅綃和墨竹沒和人交過手,楚元禛不知道她們會武功,便也應允了。


    殿門外有侍衛看守,行宮守衛森嚴,她知道讓紅綃和墨竹帶她離開是不現實的,但多兩個自己人陪著,意識裏總能感到更加安全。


    再見到楚元禛,已經是傍晚。


    “楚奕宸殺了萬遷,已經出城了。”楚元禛盯著她的臉,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很抱歉,我已經沒了退路,隻能拿你當人質。”


    清嫵有些麻木的想,楚元禛要威脅的人不是楚奕宸,而是她的父親。


    “為什麽殺瓊華?”她實在想不通瓊華對他到底有什麽威脅。


    楚元禛微微搖頭,眼中露出一絲悲憫,“我並沒有下令殺她,即便我做了皇帝,瓊華嫁給獨孤清對我也沒有壞處,你真的不知道到底誰想殺她?”


    “是陸離?”清嫵脫口道。


    第27章 出逃


    楚元禛黯然道;“殺她的人不是我派去的, 我之前也不知道陸漓對瓊華存了殺心。”


    她冷哼一聲;“你即便知道,又能做什麽?”


    楚元禛沉默, 她的目光像冰一樣鎮在他的心上,片刻後, 他有些艱難地說;“成大事者,在不得已時必須舍下一些感情……我想鎮國公之女也該明白這個道理。”


    清嫵深吸一口氣,悲哀而無奈,瓊華是皇權博弈的犧牲品,下一個被犧牲的人就是她,這不正是他們捉她來的目的麽?


    而麵前的楚元禛,與前世那個閑散王爺判若兩人, 難道,他真的是重生的?


    “你為什麽這麽做?”她一字一句道;“難道你就沒想過,我父親雖然手握重兵, 可他未必會為了救我背叛楚奕宸,楚奕宸也未必能在兩軍陣前姑息我, 如果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重要, 你還有什麽資本和楚奕宸抗衡?”


    “為了我母妃。”楚元禛看著她, 眼中閃出一抹狠戾;“父皇臨終前本要立我為太子,是你姑母買通禦醫給他下毒,就連我母妃也是被她害死的。”


    “這怎麽可能?”清嫵聞言色變, 脫口道;“姑母不會做這種事,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她殺人前還會通知你麽?”


    楚元禛冷笑一聲,一字字道;“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為。殺我父皇和母妃的禦醫是同一人,就是在楚奕宸剛登基就辭官的穆院判。你姑母本想殺人滅口,他為了躲避你姑母的追殺,逃到了北秦。”


    “這是陸漓告訴你的吧?”清嫵問。


    “是又如何?”


    她微微搖頭,“我不是為姑母開脫,按你的說法,姑母並不是善人,她殺了你的父皇和母妃,為什麽沒連你一起殺了?殺一個年幼的孩子比弑君容易多了。”


    “可惜,這個答案你和我都不可能知道了。”楚元禛淡然道。


    清嫵眸色一冷,肅然道;“楚元禛,你的這個借口留著去騙天下人吧。你不至於傻到聽信別人的一麵之詞,何況在我提出質疑的時候,你的表情那麽平靜。我相信陸漓一定對你下了不少功夫,但你並不相信,報仇隻是你的幌子罷了。”


    楚元禛無所謂的笑了笑,並不再解釋。“隨你怎麽想。”


    清嫵盯著他的眼睛,“你和楚奕宸是不是上輩子有仇?”這句話聽起來十分荒謬的話,她卻問的十分認真。


    楚元禛麵色微變,片刻後開口,聲音裏竟帶著一絲歎息,“就算是吧。”他亦認真地看著她,“你說的沒錯,可你知不知道,上輩子你也不是楚奕宸的皇後?”


    清嫵輕輕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會計較上輩子我是誰,也不會在乎下輩子我會變成誰。”


    楚元禛略帶苦澀的笑道;“我沒有你灑脫。”說到此處,他微微搖頭道;“我想楚奕宸也未必比我灑脫,對於上輩子害死的人,這輩子會補償,還是防範?你認為楚奕宸如果記得上輩子他是怎麽害死我的,他對我會是什麽態度?”


    這是一個死結,清嫵在心裏歎息,知道不管她說什麽,這個人都已經鐵了心要拿自己做人質。她又想到了另一個至關重要的人;“我知道你已經和萬遷結盟,太後現在還好麽?”


    “太後的身體很好,隻有養好身體,才有精力恨,有精力報複,你說對不對?”楚元禛微笑道。


    “瘋子!”清嫵的心狠狠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她報什麽仇,楚奕宸到底是她親生的,他死了對她又有什麽好處?楚奕宸給她的,你給不了!”


    楚元禛道;“我已認她為養母,我若為帝,雖會尊生母為太後,她身為養母當然也還是太後。楚懷旭的死是楚奕宸所為吧,楚奕宸等於殺了她的兩個孩子。”


    “她竟恨楚奕宸至此。”清嫵苦笑一下,看著楚元禛,眼中帶著嘲諷,“太後對本宮想必也是恨之入骨,唐王是要打算做一個為母分憂的孝子了?”


    “你住的這間宮殿,莊太後在數年前也住過,就是她做皇後那幾年。”楚奕宸認真的說;“我隻想讓你知道,我並無意與你為敵。如你所說,令尊不一定會為我所用,但有一線希望,我也願意一試,或許我們會合作的很愉快。”


    “我爸會答應你的。”她決然道。


    他有些不甘的問;“為了楚奕宸?”


    “為了大齊的江山社稷和莊氏的百年聲譽。”清嫵一字字肅然道;“你與外敵勾結,莊氏豈會與你為伍?”


    見她態度堅決,楚元禛也不惱怒, “你現在不答應沒關係,令尊遲早會知道你的境況。”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無事發生,卻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清嫵不再對楚元禛或萬氏抱任何希望,正如楚元禛所說,謀反是死罪,縱然楚奕宸不公開殺他,也會讓他死的不明不白。而楚奕宸又怎麽可能容忍楚元禛在寧州另立朝廷?他必然會排兵攻打,而到時楚元禛一定會將她綁到城牆上。雖然目前她還沒聽到消息,但一旦得到消息,再想辦法逃也來不及了……


    她不能坐以待斃,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這樣想著,這些天來一個猶豫不定的念頭突然變得堅定,她吩咐紅綃道;“你叫一個守衛來,我有話吩咐。”


    紅綃走到門口,喚了一個守衛進來。那護衛向清嫵微微躬身,一副謙恭的姿態,清嫵吩咐道;“讓唐王來見我,告訴他,我已經想清楚了,他的要求,我可以答應。”


    那護衛領命而去。紅綃一直跟到殿門口,目送那護衛走遠,然後回到清嫵身邊,匯報道;“娘娘,奴婢親眼見他走遠,好像真的去報信了。”


    清嫵點了點頭。


    同日下午,楚元禛來到她的殿中。


    “你真的想清楚了?”他固然希望她肯與他合作,但她的轉變太突然,他不免感到疑惑。


    清嫵平靜的說;“是,我知道自己的處境,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不勸父親助你,難道還等著楚奕宸派兵打過來,你把我押到城樓上麽?”


    楚元禛滿意的笑了笑,“識時務者為俊傑。大齊江山是楚家的,鎮國公做不成皇帝,扶持誰都是一樣的。至於你,”他看著清嫵,目光溫和了幾分,“我做皇帝,一樣可以立你為後。”


    “我現在就給父親寫信。”清嫵忍耐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到案前,讓茉兒去娶宣紙和筆墨。


    宣紙筆墨一應俱全,她拿起筆開始寫信,楚元禛站在她身邊,她抬起頭,迎上他專注的眸子。他的目光有些躲閃的從她臉上移開,落到案上的宣紙上。


    “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我跑不了。”清嫵忍無可忍,冷冷的說。


    楚元禛尷尬的笑了笑,向後退了兩步。


    清嫵按他的要求給父親寫了一封勸降信,寫好後,她放下筆,對楚元禛道;“信寫好了,不知是否合你意。”


    楚元禛走上前,拿起信,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讚許地點點頭,“你寫的很好,隻是不知令尊是否深明大義。”


    清嫵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嘲,“這不是我能控製的。”


    楚元禛將信折好,認真看著她;“但願我們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清嫵勾了勾嘴角,美麗的麵容閃過一抹淡淡的微笑,卻充充滿了對未知命運的茫然,如穿過霧氣的陽光,讓看的人心裏也生出一絲惆悵。


    楚元禛隻是定定看著她,完全沒注意紅綃和墨竹已經悄悄繞到他的身後,正如他之前沒將這兩個婢女是作威脅。


    直到他感到一陣生風刮過後頸,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雖然躲開了紅綃的攻擊,紅綃的指甲劃過他的脖子,在他的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緊接著墨竹的掌風襲來,楚元禛和兩個女子過了幾招才得空拔出佩劍,可已經來不及了,他突然感到一陣近乎於虛脫般的疲倦,體內的越來越少,甚至持劍都變得越發費力,根本不是兩個赤手空拳的女子的對手。


    當門外的守衛聽到響動衝入殿中,楚元禛的劍已經被墨竹奪下,正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楚元禛再傻也明白過來,瞪著清嫵和紅綃,惡狠狠地說;“你的指甲有毒?”


    他雖然喝了這類的茶,卻知道清嫵身上不可能有毒藥,因為她早就被這裏的宮女搜過身。打鬥時他隻受了一處傷,就是紅綃在他的脖頸上留下的,如果傷他的指甲無毒,一點皮肉傷怎麽可能讓他感到渾身虛脫?那兩個侍女雖然都被搜身,藥藏在指甲裏沒被搜出來也說得通。


    “不是毒藥,隻是讓你感到渾身無力的迷藥。”清嫵淡淡道。


    侍衛見楚元禛被挾持,都不敢輕舉妄動。此時的楚元禛悔恨交加,都怪他太大意,竟小看了那兩個婢女。而他很快鎮定,冷聲問;“你想怎麽樣?”


    “放我們出城。”清嫵一字字道。


    “好。”仿佛是怕死,楚元禛答應得很爽快。


    墨竹用劍抵住楚元禛的脖子,命令道;“快走!”楚元禛不走,脖頸上又出現一道血痕。他微微皺眉,隻得起步前行。紅綃在楚元禛的另一邊,身邊是清嫵,茉兒跟在清嫵身邊。


    而衝進來的侍衛都在楚元禛的喝令下退到了門外,並都將劍收入鞘中,並分成兩列,為出來的幾個人讓出一條路。當從一名侍衛身邊經過時,紅綃上前握住那名侍衛的劍,冷聲道;“把劍給我。”


    那侍衛豈敢不從,將手中的劍遞給紅綃,紅綃直接從鞘中抽出長劍,繼續前行。


    因為有楚元禛做人質,幾人路上沒遇到任何阻礙,直到在皇宮門前,撞上了一隊人馬。


    為首的青年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清嫵,嘴角微微揚起,悠然道;“皇後這是何意?”


    “讓我們出城。”清嫵命令道。


    男子的目光從清嫵身上掠過,看著楚元禛,神情依然十分平靜;“如果我不能呢?”


    清嫵冷冷看著他,“難道你想讓他死麽?”


    “陸漓,讓他們走!”楚元禛分明是在下令,聲音卻帶著一絲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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