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幾個月都不曾破的凶殺案,最後將目標嫌疑人全部定在了楊采妮身上。


    與裴楚最開始回答的那兩個字一樣,這案子的確和他沒關係,要說唯一的關係,那就是楊采妮過於喜歡裴楚,甚至為了他想要毀掉尤念了吧。


    從最開始的綁架案到後來的殺人滅口,裴楚在裏麵扮演的,不過是一個毫不知情的‘犯罪導.火.索’在案件沒有徹底結束前,至少目前是這樣認為的。


    警方一直在全力抓捕楊采妮,但楊采妮藏得實在是太好了,雖然有裴楚提供的幾所住址,但當警方趕到時她都會先一步離開,於是抓捕工作持續了一個多月,最終在九月底才落下帷幕。


    那一天,在楊采妮被抓前的前一個小時裏,尤念剛好和她遇到。


    第91章 他如風溫柔(一)


    其實尤念也沒想到, 楊采妮在被抓前, 會來找她。


    ……


    星城學校大門口, 人潮湧動。


    因為今天是周五的緣故,所以學校外停了許多的校車和私家車。尤念跟著幾名回家的住校生一起出來後, 走到了人群較少的一顆大樹下。


    近幾日靜軒新上了幾種特色菜,裴然昨晚說今天要來接她一起去嚐嚐,看了看時間,這會兒裴然應該已經到了。


    【在哪兒?】


    校門外停了太多的車,再加上滿滿都是人群,尤念一時間找不到裴然的方位,正想發給他自己的位置,那邊裴然很快回過來三個字:【堵車了。】


    可想而知, 此時回消息的主人心情並不太好。


    其實自尤念來星城工作後,裴然每次來接她回家,十次裏麵有八次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堵車, 用趙成禮的話來講, 裴然和這所學校就是八字不合。


    【我先去校門口的……】


    此時雖然到了夏季的尾巴, 但下午仍舊非常的悶熱, 尤念用手扇了扇風準備去旁邊的冷飲店等一等,然而消息還沒打完,身後忽然靠過來一個人。


    “尤念, 好久不見啊。”


    啪,打了一半的消息因為手指的忽然顫抖而提前發送了出去。尤念僵著身子沒有回頭,透過薄薄的一層布料, 她能感受到貼在她腰間的尖銳物體。


    在酷熱的高溫下,那人的身體幾乎和她靠在了一起,鼻息間傳來身後人身上的香水味,她嬉笑著問道:“還認識我嗎?需不需要我做個自我介紹?”


    尤念原本就熱,此時額間的汗順著臉頰一路流下,弄濕了她的頭發。就算她還沒看到身後那人的臉,但是僅僅隻是聽那人的聲音,她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楊采妮。”尤念聲音有些顫。


    隨著這個名字的呼出,隨之而來的就是充斥著灰色的高中記憶。楊采妮的聲音和高中時期並沒太大的變化,仍舊尖銳又刻薄,就如同她曾經嬉笑著嘲諷她那樣,讓人打從心底裏厭惡。


    “還認識我就好。”楊采妮麵上似乎戴著口罩,聲音有些發悶。


    又把握在手中的東西往尤念身上貼了貼,她繼續說道:“老同學見麵,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其中的威脅極為明顯。


    尤念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下呼吸才回道:“好,我們聊聊。”


    就目前而言,楊采妮似乎並沒有傷害她的打算。


    有了這個認知,尤念稍微冷靜了一些。她選的這處位置人群雖然少,但並不是沒有人。視線輕飄飄掃過距離她幾步之遠的麵包車上,就在她想趁著轉身將她甩開的時候,楊采妮卻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般,一把掐住她的手腕。


    “我勸你老實點!”她的聲音提高了一分。


    隨著姿勢的改變,尤念現在也能看清楊采妮了。她頭上戴著遮陽帽臉上還戴著口罩,捂得過於嚴實的麵容在這酷夏中有些怪異。


    狠狠掐著尤念的手腕,隨著路人的經過她迅速將手中的匕首藏入袖中,用左手護著身前的背包,聲音陰冷的低聲警告:“你真以為我來找你就沒做什麽準備嗎?”


    “我包裏還有一把槍呢,你大可以試試是你跑的快還是我開槍開的快。”


    楊采妮笑得惡毒:“雖然我槍法不太好,但我相信多開幾槍總是能打中你的,反正警察很快也要抓到我了,我殺一個人也是殺,殺一群人也是殺,索性就多找幾個人給我陪葬咯。”


    見恐嚇有效,她掐著尤念的手腕去了就近的一家餐館,還特意要了一間包房。


    “……”


    “我記得我看過這樣一句話,人在瀕死或麵臨危險的時候,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從進了包房後,楊采妮就把尤念的雙手綁了起來。哆哆嗦嗦的將一支煙夾在手中點燃,她靠坐在尤念麵前的桌子上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想誰?”


    “是裴然?”


    抬手扯下遮掩用的帽子和口罩,楊采妮吸了口煙笑著道:“還是裴楚呢?”


    尤念不知道楊采妮到底想做什麽,此時她的手機已經被楊采妮砸爛丟到了樓下的垃圾桶中,想起自己剛才給裴然發出去的那半條消息,為了拖延時間,她此刻隻能盡可能回答著她的問題而不去惹怒她,“是裴然。”


    尤念知道裴然很聰明的,她想,他一定能察覺到問題找到救她的辦法。


    “果然是裴然。”楊采妮哼笑了一聲,她的情緒似乎並沒有表現的鎮定,拿煙的手一直顫抖著像是極為激動。


    對於尤念的回答她還算滿意,狠狠吸了口煙後她不問自答:“而我在想裴楚。”


    “可你知道我為什麽在被抓前不去找他,而是來找你嗎?”


    笑容迅速消退時,楊采妮狠狠地吐出幾個字道:“因為我好恨他啊。”


    恨他的冷漠無情陰狠毒辣,恨他在她最危險時不僅不幫她反而還給警察提供線索,其實她最恨的還是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不愛她,她對他來講隻是一枚可以隨手丟棄的棋子,楊采妮愛他恨他又畏懼他,最後千言萬語她隻給尤念說了一句話:“裴楚真是好手段啊。”


    論玩弄人心這種陰毒手段,裴然比起裴楚來還是差了一些。想起自己曾經為裴楚做的那些事情,她不由感歎一句:“如果當初你沒有出車禍失憶,恐怕裴楚這盤棋早就下完了。”


    “尤念,其實我一直在騙你,高中時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裴然從未在眾人麵前說過對你隻是玩玩而已,那次裴然沒有親我而是一把把我推開了,他很在乎你,為了你甚至還暗地裏收拾過我們幾個欺負你的人,至於女朋友什麽的,也都是我編來騙你的。”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裴然,可你知道我為什麽還要偽裝成我和他關係很好的樣子來刺激你嗎?”


    楊采妮一口氣說了很多,在說的這裏時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揚出大大的笑容:“因為裴楚喜歡啊。”


    “裴楚就是喜歡看你和裴然鬧,你和裴然關係越差他就越開心。”


    “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實我每次和別人欺負你諷刺你的時候,你那位對你很好的裴楚哥哥都是知道的,他任由我打你任由我罵你,明明看穿了一切卻又縱容著一切發生,還記得那次我突然打了你一巴掌嗎?”


    “其實我就是因為看到他出現了,當時他就站在暗處看著呢。”


    尤念呼吸急促了些,隨著她的話她腦海中也浮現出一幕幕場景來,不由搖著頭有些痛苦的說道:“你別說了。”


    “我憑什麽不能說,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裴楚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


    楊采妮的聲音瞬間提高,掐滅手中的煙頭,她一步一步走到尤念麵前按住她的肩膀:“我當時打你,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衝出來救你,可是他沒有!”


    “他就是眼睜睜看著你被我打,眼睜睜看著你微弱的反抗後又被我推倒,直到我們嬉笑著離開,他才裝出一副聖人的樣子走到你麵前安慰你,你覺得這樣的男人有心嗎?這要是換做裴然,恐怕我的手還沒碰到你的臉,就被他折斷了吧!”


    楊采妮今天來找尤念,沒有殺意也沒有別的目的,她就是想告訴尤念,裴楚到底是怎樣的人。


    當校園時的誤會一件件被解釋清楚後,尤念發現她與裴然的每次爭吵都是因裴楚而起,那個曾在她記憶中溫和謙遜的少年轉眼化為陰冷的惡魔,他給予的每次溫柔都化成了利刃,每一把都毫不留情的紮入了她的心髒。


    “尤念,你一定要好好愛裴然。”


    碰——


    當包房的大門被人撞開,一群警察衝進來的時候,楊采妮將雙手高高舉起。一直護在身前的包掉落在地上,裏麵除了一本小筆記本什麽也沒有,楊采妮視線落在小筆記本上時神情有些複雜,在被警察帶走前,她抬了抬下巴啞聲道:“這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


    “記住,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愛裴然。”


    至於為什麽呢?


    因為這是我對裴楚最狠的報複。


    .


    楊采妮並不是個好人,她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肆意去傷害別人,在發現自己受到他人威脅後轉而又動了殺念殺人滅口。但是她也是一個專情又瘋狂的女人,為了愛情,她可以不惜一切。


    愛的病態,而且自私狠毒。


    在楊采妮被警察帶走後,尤念被裴然擁入了懷中。緊繃的情緒終於鬆懈,她沒忍住窩在他的懷中哭了出來。


    剛才尤念沒有騙楊采妮,在麵臨危險的時候,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人就是他。就像她當初出車禍時那樣,鼻尖混雜著鮮血和汽油的味道,意識不清間,她閉上眼睛全是裴然的麵容,那時她就想,如果裴然真的是愛她的,那她就這樣死了的話,那他得多傷心啊。


    不過尤念那時沒有堅持到有人來救她,所以在她陷入昏迷後,她並不知道裴然是什麽神情;所以她也不曾聽見,裴然那時拉著她的手,輕輕說過一句話。


    他說:“隻要你醒過來,如果你想要自由,我還你。”


    “……”


    “這是第三次了。”裴然把尤念抱入懷中時,輕輕這麽呢喃了一句。


    這是他第三次感受到窒息的心痛感,第一次是他以為尤念死在了那場車禍中,第二次是尤念遭遇了綁架生死不明。自那之後,他好好保護著她,但沒想到隻是一眨眼的放任就又讓她身處險境,裴然第一次這麽嫌棄自己沒用。


    “念念,你早晚要把我嚇出心髒病來。”特色菜什麽的到底也沒吃成,那晚回去後,裴然抱著尤念,抓住她的小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尤念感受著他衣服下強有力的心跳,抽了抽鼻子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她問道:“你不是說你從小到大就沒害怕過什麽嗎?”


    這話是裴然曾經親口和她說的。


    那時兩人還在上學,裴然多次的欺負讓尤念忍無可忍,軟軟的她拿他毫無辦法就隻能威脅他道:“如果你再敢欺負我,我就去告訴裴爺爺。”


    “你去啊。”噙著笑的少年低笑出聲。


    潔白的襯衣穿在他身上高貴又冷豔,從高處跳下攔住想要逃走的小兔子,他將她甩到牆角,按住她的肩膀輕嘲道:“你以為你拿老頭子就能壓到我嗎?”


    “尤念你記好了,我裴然長這麽大,還沒怕過什麽。”


    那時的尤念長期受裴然壓製,她對他是又懼又沒辦法,所以她從未想過未來的有一日,這名囂張說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傲大少爺會溫柔的把她擁入懷中,在聽到她說起往事的時候,他露出了和曾經一樣的笑容。


    按著尤念的肩膀將她抵在身後的牆上,裴然模仿著當時的場景,卻做了當時未曾做過的事情。


    在抬起尤念下巴輕輕親吻的時候,他單手解開衣服上的扣子,讓尤念的掌心與他胸.口的肌.膚直接相貼。隨著咚咚強有力的心跳,他貼在尤念耳邊緩緩說道:“現在我有害怕的了。”


    最怕的那個人就是你。


    怕你、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


    楊采妮留下的那本筆記本,是她少女時期的日記。


    上麵記錄著她家庭的不幸福,父母的離異與自己的不開心,尤念一頁頁平靜翻過去,說實話她就算心地再好,也無法同情一個曾經傷害過她、欺負過她的人。直到日記中出現一個名字——


    裴楚。


    一篇篇日記翻過,這本本子從最開始的記錄心情到後來記錄她做過的每一件壞事,後來她寫了這樣一句話:


    【我時常在想自己到底愛那個男人什麽,他可怕而又冷漠。我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畏懼了,可笑的是,我還是無法停止自己對他的喜歡。】


    裴楚是真的足夠可怕,最開始在楊采妮對他告白時,他明明白白的拒絕,也從未提過尤念的名字,但是在不知不覺間,他就已經引導出楊采妮對尤念的嫉妒了。


    接下來,他又一步步故意暴露出自己的某些情緒,自以為抓到裴楚秘密的楊采妮沾沾自喜,於是走上了破壞裴然和尤念感情的道路,她這樣做隻是想吸引裴楚的注意,同時還想告訴他她可以為了他甘願做一個惡人,哪怕裴然發現後不會輕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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