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幼禾胳膊撐起身子,猛地一湊,又吻了下他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在親你。”


    親完了,她就打算退回去,可後腦勺被大手抵住,無處可退。


    黑乎乎的被窩裏,她什麽也看不見,隻感覺壓迫越發親近, 然後冰涼的唇便吻住了她的,像沁了涼水的溫度,卻帶著燎原的熱情,一點點將攻掠。


    她模糊的意識裏,知道眼前人是誰。


    可剩餘的一點理智又告訴她, 這是假的。


    元染不會說話,更不會說情話,這是夢,一個不需要負責, 可傾盡歡愉的夢。


    於是她沒有半點抗拒, 甚至小心翼翼地與他的舌尖糾纏, 這樣的反應像是刺|激了對方, 他忽然翻身覆了上來……


    *** ***


    丁幼禾是被窗外掃馬路的刷刷聲吵醒的,醒來時候腦殼生疼,還特重,想坐起來又跌回了枕頭裏。


    心裏想著反正樓下有元染看著,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睡懶覺,於是閉上眼,然而沒過五秒,就彈簧似的蹦了起來,雙眼睜得滾圓……石化了。


    然後,緩緩地,向枕邊看去。


    空的。


    丁幼禾這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仰起脖子對著天花板拍臉。


    這可真是冬天來了,春天也就不遠了……這神仙春|夢做得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她撫上唇瓣,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點兒腫。


    夢裏那些輾轉難分的吻和輕喘的氣息都還殘留在她的記憶裏,光是想一想,都恨不得埋頭鑽回被子裏。


    她到底是有多缺男朋友?竟能無師自通地在夢裏編排這一出18x親熱戲……


    關鍵是,現在她醒了,非但沒多少yy了房客的負罪感,反而有點意猶未盡?


    丁幼禾懊惱地雙手揉亂了頭發,掀開被子下床,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對著微蒙的晨曦定定地看了許久,然後“嗷”地一聲,又跳上床,縮回了被子裏。


    沒臉見人啊,丁幼禾qaq


    她正在被窩裏滾來滾去,就聽見臥室外傳來元染出入廚房的腳步聲,大概是正在準備兩個人的早點。


    如果,他知道房東是這樣一個滿腦子未成年勿入的怪姐姐,不知會不會嚇得立刻逃回家?


    想到這裏,丁幼禾就更愧疚了。


    她比元染大,本該在昨天那個不在計劃內的親吻之後,幫著理清關係,免得日後尷尬。結果呢?她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喝了半宿的酒。非但沒把問題說開,反而在夢裏把人家弟弟吃幹抹淨!


    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廉恥的喪失……


    正當丁幼禾默默把自己罵第一百遍時,臥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非常斯文,有節奏的三聲——是元染在叫她起來吃早餐。


    丁幼禾一個激靈,跟被人拽了尾巴的貓似的,渾身炸毛地盯著臥室房門,活像盯著炸|彈上的倒計時。


    門把手慢慢被擰開了,穿著灰色毛衫的元染探頭看她。


    就是這張臉!在夢裏,親吻舔|咬她的耳垂,一遍一遍低聲喚她“幼幼、幼幼”。


    丁幼禾的臉騰地紅透了,一把拽過枕頭,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可惜人類隻能閉眼,卻沒有閉耳的功能,所以丁幼禾還是聽見他走進房間的腳步聲,還有走向窗戶、把被她扯開一條縫的窗簾完全拉開的聲響,最後,他停在了床頭。


    一秒,兩秒,三秒……


    怎麽還不走?丁幼禾小心翼翼地挪開枕頭,露出一隻眼。


    結果,入目是張紙。


    紙上……好像是她自己的字,【08:00 瀟瀟預約】


    她這才想起這日一早約了肖瀟,頓時把手裏枕頭一扔,蹦起身,抓過床頭櫃上的外套往身上套,一邊說:“你怎麽不早點叫?”


    說著話,她已經從掛在牆上的梳妝鏡前跑了過去。


    然後,忽然調轉身子,又退回到鏡子前。


    鏡中的人看起來比前些天氣色還要好些,白裏透紅,麵泛桃花——然而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丁幼禾盯著鏡子裏自己鎖骨上的幾點紅,整個人瞬間紅成煮熟的蝦。


    要命了!不都說春|夢聊無痕,她這破夢怎麽還留草莓印了呢??啊?


    元染把丁幼禾的預約單折好,放在手心,然後定定心心地看向正對著鏡子石化的少女。


    晨曦裏,白皙的膚色泛上的紅暈就像染了胭脂,有種說不上的誘惑,她傻乎乎地拿手擋住了脖子上的紅點,並且試圖在他麵前蒙混過關,像做虧心事的小螃蟹,橫著打他麵前往外挪。


    元染攔住她。


    丁幼禾立刻雙手捂緊衣襟,生怕被他看見身上的紅暈。


    這會兒她腦子裏一團亂——難不成,那不是夢,是真的。


    不對……夢裏那個與她交頸纏綿的人分明會說話,而且嗓音低啞,性感十足。


    她內心千頭萬緒,臉上卻擺出氣定神閑,“下次有工作的話,早點叫我起床。”


    元染看著她,嘴角微勾,點了下頭。


    這才對嘛!這才是他倆的正確相處方式,丁幼禾滿意地走出臥室,背對著他時還不忘低頭看看胸前的紅點點。


    難不成,是過敏了?


    她正一步步下著台階,忽然,身後樓上傳來低沉的男聲,帶著點兒笑意,“……幼幼。”


    丁幼禾僵住腳步,停在樓梯上,然後緩緩回頭看向站在樓梯口的元染,潤了下唇,“剛剛,是你叫我?”


    元染點頭,仍是那個人畜無害的笑。


    “你不是,不會說話?”丁幼禾覺得自己快要喪失語言能力了。


    “我之前是聽不見,但聲帶沒有問題。”他聲音低緩,兼具少年的嘶啞和青年的低沉。


    更要命的是,這個聲音跟她“春|夢”裏的一毛一樣!


    丁幼禾整個人都不好了,“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話?”


    “因為聽不見,所以不說。”


    丁幼禾要哭了,“那現在怎麽又說話了?”


    元染扶著樓梯,一級一級慢慢走向她,最終停在她身側,與她目光平齊,低聲說:“因為有些話想親口對你說。”


    “……什麽話?”丁幼禾口幹舌燥。


    沒等元染回答,刺青店大門就被人拍響了,一個女聲從外麵響起,“阿禾,是我。”


    是肖瀟的聲音,丁幼禾用一種欲哭無淚的表情看了元染一眼,“來,來了!”轉頭就要跑下樓去開門。


    元染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向自己身前一帶。


    沒等丁幼禾開口,他抬起手,指間夾著一枚紅櫻桃墜的發圈。


    丁幼禾隻覺得腦海裏像火山迸發,瞬間熱浪滾滾——她甚至,依稀想起幾個小時前,在那個她自以為的“夢”裏,那雙微涼的手是怎樣解開她用來束發的皮筋,並將手指插|入她的發絲之中,撫住她的頭,不讓她的唇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離開他的。


    “你落在地上了。”元染垂睫,慢條斯理地伸手攬過她披散在肩頭的發絲,用手指一點點理順,然後長指靈活地將紅櫻桃重新綁好,末了,輕笑,“好了。”


    門外肖瀟稍微提高了音量,“阿禾?”


    丁幼禾神色複雜地看了元染一眼,三步並作兩步跑去開門。


    肖瀟一見她開門,立馬上下打量了一通,曖昧地笑道:“眼泛秋水,麵帶桃花,你昨晚該不會真把小帥哥——”


    丁幼禾一掌捂住她的嘴。


    肖瀟更笑得花枝亂顫,扒開她的手,笑道:“怕什麽?他不是聽不見麽。”


    丁幼禾這才回過神,對哦。


    “瞧你這神誌恍惚的,該不會是昨兒個太激烈,累壞了?”


    丁幼禾一臉要哭的表情,推著她往工作間走,路過樓梯的時候朝上看了眼,見元染不在,心才稍稍往肚子落了點。


    “……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


    肖瀟回憶了一下,“三兩白的,兩瓶黃的,差不多吧?沒喝多少,主要是你酒少話多,說得沒停。”


    “我說什麽……了?”


    “說你完蛋了,喜歡一個來路不明、隨時會走,比你年紀小還比你長得好看的男人。”


    丁幼禾:“……”


    肖瀟大笑:“你說,你這孩子醉酒之後怎麽這麽實誠呢?比清醒時候好多了。”


    “……我還說什麽了?”


    “你說他吻了你,你不生氣,而且覺得他唇涼涼的,又很軟,很好親,”肖瀟頓了下,嗲裏嗲氣地接著說,“你還想再親一次,哦,不夠,最好能更進一步——”


    “打住!”丁幼禾製止她繼續說下去,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肖瀟,“不,不可能!”


    肖瀟噗嗤笑出聲,“後麵是我編的。你要有這膽子,早把人睡完了,至於要灌醉自己才敢上麽?”


    “……瀟瀟,你別取笑我了。”


    肖瀟見她真的臉色紅得不大對,才收斂了嬉鬧,“說真的,你既然喜歡他,就說了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主動點,沒搞不定的男人。”


    丁幼禾無意識地摸了下發辮上的紅櫻桃,抬手的動作令衣領敞開了些許。


    肖瀟眼尖,頓時瞅見了上麵一小塊一小塊的曖昧紅印,“哎喲,姑奶奶,你們這戰況,夠激烈的啊!”


    丁幼禾慌忙掩好衣領,在肖瀟的盤問之下,最終不情不願地承認,昨夜“好像”有過親密接觸。


    “什麽叫好像?”肖瀟被她弄毛了,“到底有沒有那個,你自己不清楚?”


    丁幼禾一臉泫然欲泣,她是真不清楚。


    昨夜的事兒,在她腦海裏就跟文藝情|色片似的,一會兒真、一會兒幻,那些吻她現在百分之百確定是真的,包括他溢出唇齒的低喃……都是真的。


    但後半段……她剛一思及,就感覺渾身燥得慌,後半段那些更進一步的接觸就隻剩支離破碎的畫麵,她實在分不清是真實發生過,還是自己的一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見丁幼禾實在困惑,肖瀟手一揮,“想不起來就甭想了,不就一層膜麽?關鍵是,你昨兒是醉了的,現在是醒著的,你現在想想後不後悔?”


    丁幼禾愣了下,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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