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悅無奈地一笑,她是極為羨慕歐陽琉舒的。他的灑脫,他的不羈,甚至於他的神神叨叨。他身處朝堂,卻心中自由。


    隨後,洛照江為了鞏固勢力,不斷拔擢自己的親信,而雲澈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不發一言。


    禦花園中,洛太後緩緩行過那一片花團錦簇,蝶舞紛飛,她的手指掠過垂著晨露的花瓣,唇角笑意深沉。


    洛照江陪伴在她的身側,笑道:“前幾日禦花園中還沒有這般姹紫嫣紅,倒是姐姐你一來,花朵們都競相盛開,隻怕是想討得姐姐歡心吧!”


    “你啊!”洛太後輕笑,“我是想提醒你不要春風得意就大意了。提拔了那麽多郎官還有士大夫,是想將陛下的朝堂都變成你的嗎?”


    “姐姐!這話可怎麽說的!從前弟弟失了太尉之職,何等落魄,可就在這落魄之時還有一些朋友不離不棄,前來關心探望。弟弟承了別人的人情,總是要還的。”洛照江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洛太後隻是輕哼了一聲。


    “別讓陛下覺著你這個親舅舅是以權謀私擅結黨羽,僵了你們甥舅之間的關係。”洛太後摘下一朵在日光下嬌豔的花,放在鼻間嗅了嗅,“林肅呢?”


    “林肅?他門庭冷落,整日閑居在家中,看書寫字,附庸風雅唄!”


    “我看陛下還是對林肅頗為親信,你要多個心眼。”洛太後側過頭來,便看見遠處的假山上坐著一個身影,“弟弟,你看看坐在高處的是誰?”


    洛照江踮起腳來眯著眼看了會兒道:“喲……好像是陛下啊!陛下爬的那麽高多危險啊!那些個宮人怎麽不勸住陛下!”


    洛太後苦笑著歎了口氣,“陛下從小就喜歡去高的危險的地方,我說了他多少回了,他何曾聽過!”


    假山頂上的雲澈笑容恣意,他的身下是一眾宮人們誠惶誠恐的表情。


    “陛下!當心!”


    “陛下,求您下來吧!老奴給您磕頭了!”盧順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雲澈卻無所謂地一笑,傾下身來惹得宮人們紛紛伸出胳膊就怕他墜下來。


    “子悅,上來陪陪朕!那些個奏疏千篇一律,煩死朕了!”


    淩子悅無可奈何地一笑,宮人們就指著她將雲澈勸下來了,誰知道她卻踩上山石,伸長胳膊,雲澈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拽了上來。


    輕柔的日光垂落在淩子悅的睫毛上,令人想要伸手觸碰。


    雲澈不發一言,仰起頭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淩子悅靜靜地陪在他的身旁。那些哀聲懇求的宮人們此刻也安靜了下來,隻是仰著頭望著高處的雲澈與淩子悅。


    盧順擔憂的表情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寬慰和釋然。


    “子悅……過一段時間,朕就想辦法安排你離開朝堂。等你回到雲恒候府,朕就娶你為妻。”


    淩子悅低下頭來,唇上抿起一抹笑。


    雲澈所說的不是入宮,而是娶妻。


    “然後,你為朕生兒育女,我們的血脈會千秋萬代。”


    雲澈如此期許,他的眼中是難以言喻的快樂。


    淩子悅卻頷首一笑,沒有什麽能千秋萬代永垂不朽。不過她相信,從沒有哪個帝王會對自己的女人說這樣的傻話。


    而遠處的洛太後目光緩緩冰冷了起來。


    “最近,淩子悅都在做些什麽?”


    “淩子悅啊,陛下命淩子悅修製典籍。是個閑職。”


    “閑職……”洛太後眼中湧起不解,“陛下對淩子悅的寵信非比尋常。如今陛下終於可以推崇文武分治,卻沒有對淩子悅委以重任?”


    “姐姐,修書一向是淩子悅喜歡做的事情。讓他去修書不正是陛下寵著他嗎?”


    洛太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淩子悅太年輕了。”


    “怎麽了姐姐?”


    “陛下登基不久,封了淩子悅為諫議大夫,那時候他才十七歲啊!不過三、四年,陛下便拔擢他為紫金大夫,如今他已經是雲光大夫了!現下陛下大權在握,無需多久隻怕要升他至九卿之列!”


    “九卿?”洛照江笑出聲來,“怎麽可能?淩子悅的資曆太淺,陛下怎麽可能升他至九卿!”


    “怎麽不可能?”洛太後的目光長久地留駐在假山頂上的兩人,“朝事更迭,是你我說了算還是陛下說了算?士大夫中從張書謀、莊潯再到手握禁軍的明朔,哪一個不與淩子悅交好?他做人可比你聰明多了!不曾大張旗鼓地養那麽多門客,當年鎮國公主抓他收受錢財的把柄都沒成,最後還是派人到城中傳唱莫須有的歌謠才勉強定了他個驕奢之過!你呢!你的問題若陛下真的追究那是數都數不清楚!升他做九卿,你覺得有誰會站出來反對?”


    “姐姐,就是個九卿罷了,陛下想要給淩子悅一些恩寵,這又有什麽?丞相的位置都給了弟弟我了,要是還計較這麽多,不是成心讓陛下不爽快嗎?”


    “若是他得了九卿之位,下一步必然是禦史大夫。禦史大夫位列三公,若丞相有空缺,可由禦史大夫直接升任。我擔心你這丞相之位做不足十年!”


    “姐姐,你是不是多慮了啊?”洛照江聽洛太後這麽一說忽然覺著自己看到了雲澈的心思。不錯,七、八年的丞相他洛照江是絕對當得起的,而七八年以後論資曆論陛下的寵信程度,淩子悅也攢夠了實力將自己取而代之了。到時候自己的榮華富貴就如同過眼雲煙!


    “但願我是多慮了。”


    不知不覺,那朵花在洛太後的手中已被揉碎,落入泥土之中。


    洛照江得了洛太後的提醒,著手填補九卿之位,特別是郎中令一職,洛照江心想若雲澈真要升淩子悅至九卿,這郎中令就是最適合的位置,所以他洛照江定要早早將淩子悅的升遷之路堵上。


    但令洛照江意想不到的是,淩子悅始終沒有將太多心思放在朝政上。整日就是在府中與成山的書簡為伍,若政務清閑,便會將自己修好的書呈閱至雲澈,君臣之間幾乎不論朝政隻說著書論作。當自己安排的人做了郎中令之後,也不見淩子悅有何反應,仿佛他真的全身心就在修書上了,再大不了就是和那瘋瘋癲癲的歐陽琉舒喝喝酒說些不著邊際的胡話。有時候喝多了才回府,惹得雲澈頗為不悅,甚至在早朝時言明所有朝臣理應約束自己,特別是不得酗酒。


    眾朝臣不發一言,明朔歎了口氣看向淩子悅的方向,莊潯更是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就在前一日,淩子悅與歐陽琉舒飲酒回府途中,醉醺醺的歐陽琉舒見著湖中的月亮,竟然說要跳入湖中將月亮撈上來。淩子悅去拽他,結果兩人雙雙落水,這也成為帝都城中近日笑談。


    洛照江並未大意,仍舊時刻注意著雲澈的喜怒,洛太後的提醒猶如警鍾敲在他的心頭。他深知擴張勢力是當務之急,可一旦雲澈對他忌憚了,就算是皇帝的舅舅他洛照江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洛照江戰戰兢兢,雲澈卻愜意的很,對洛照江的奏疏從不曾細問,終日沉溺於上林苑中,不是與明朔一道檢閱禁軍操練,就是與淩子悅盡興遊獵。


    一日,雲澈來了興致,說是在林中見到一隻火狐,想要獵來與淩子悅做裘領。火狐穿梭於林間,宛如飄忽不定的紅霞,遠遠望去十分耀眼,隻是極為狡猾敏銳,其行蹤轉瞬即逝。雲澈與淩子悅追了它一整個早晨都被它逃脫了。


    “這才晚春時節,陛下就想著冬天的事了?”淩子悅笑道。


    雲澈在她的鼻尖上點了點,“朕還記得小時候你最怕冷,一到冬天就愛靠著火盆子寸步不離,晨起時也是窩在褥子裏,朕都起身了,你還拽著褥子不肯起。”


    那是他二人曾經最為親密的時光,不經意想起,雲澈的唇上湧起笑意,心中滿是懷戀。


    “淩子悅隻記得日日窩在褥子裏不起身,將錦娘急壞了的人可是陛下啊!就因為陛下起的遲了,淩子悅還挨了容少均一頓手板。”


    提起那一頓手板,雲澈的心疼了起來,他執起淩子悅的手,指腹揉捏著她的手心,笑道:“朕知道你一到晌午就犯困。你就留在這營帳中午憩吧!”


    說完,雲澈便一把將淩子悅抱起,三、兩步置於榻上,“你就安心地睡吧,等你睡醒了,朕也就回來了。你不是說想念鷓鴣的味道嗎?朕再獵幾隻鷓鴣回來與你烤著吃?”


    淩子悅頓時笑出聲來,“陛下的心思都放在火狐上了,鷓鴣還是等淩子悅午憩後親自射來給陛下嚐嚐鮮吧!”


    雲澈看著淩子悅,她唇角的弧度撩撥著他的心跳,眉眼間的那絲笑意如同無數羽毛掠過雲澈的思緒,隻覺情念湧動。他低下頭來吻上她的唇,舌尖緩緩探入,滑過她溫暖的唇齒,輕柔的吮吸逐漸狂放而熱烈起來,那是失控的前兆。雲澈的手掌伸進淩子悅的衣襟之中,手指急躁的拉扯開她的腰帶,膝蓋不由分說頂入她的雙腿間,緩緩沿著內側向上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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