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我進來做什麽?”


    軒轅靜川淡然一笑,他的唇間便是這個世界,一瞬的完滿,刹那的芳華。


    路小漫的腦袋枕在他的懷裏,原來這就是她的一生一世。


    殿外響起了吆喝聲。


    “一——二——三——”


    隻聽見轟隆一聲,坍塌下的門楣被撞裂開,可這麽一撞,橫梁也搖搖欲墜。


    “殿下!”陳順驚慌著叫喊出聲。


    軒轅靜川猶如撲火的飛蛾衝了過去,路小漫的耳邊是他心跳的聲響,他的呼吸就似黑暗中的潮水,沉默而洶湧。


    就在軒轅靜川跨出去的瞬間,橫梁斷裂,整個偏殿就似失去主心骨一般墜落塌陷,化為烏有。


    披在他們身上的被褥滑落,軒轅靜川抱緊了路小漫,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宮人們紛紛圍了上來,耳邊是陳公公“謝天謝地”的呼喊聲。


    路小漫一抬眼,望見的是滿天星鬥幾欲墜落,夜風中混合著土木燃燒的味道,卻少了方才的灼燒感。她艱難地側過頭,看見的是軒轅靜川鮮紅一片的後背。


    “我們……還活著嗎……。”


    “還活著!還活著!”軒轅靜川側著身摟著他,此時此刻,他的肩膀他的背脊都在顫抖,唇上擠出安撫的笑容,他親吻上她的鼻頭。


    柔軟而溫熱。


    “嗯……。”


    路小漫緩緩閉上了眼睛,她很累很累……現在終於可以睡一會兒了。


    “小漫!小漫你怎麽了!陳總管!快去叫太醫!”


    軒轅靜川驚慌失措地吼出聲來,宮人們都愣住了,沒有人見過軒轅靜川露出這般嗜血的表情,一個小太監膝蓋一軟竟然跪了下去。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喚太醫啊!”陳順回過神來,拽起兩個小太監狠狠推了他們一把。


    路小漫毫無動靜地躺在軒轅靜川的懷裏,她的臉上是一層煙灰,身上的群衫也被熏黑灼燒得看不出原樣。


    無論軒轅靜川用怎樣的語調呼喚她,輕柔的還是狂躁的,她卻不曾睜開眼睛。


    安致君與林太醫終於趕來,當他們望見南園的一片狼藉時都不由得怔住。


    “小漫在哪裏!”還是安致君最先回過神來。


    “在那邊!安太醫您快瞧瞧!明明還喘著氣兒呢!可怎麽叫也叫不醒啊!”


    安致君看見路小漫的那一刻,倒抽一口氣,顧不上禮儀,手指直接扣上她的手腕。


    良久,他才開口道:“皇子嬪是中了迷藥所以昏睡不醒!微臣這就去開方子,要盡快將藥性化去,以免對腹中孩子不利!現在一定要讓皇子嬪好好休息,此番波折,胎象已有不穩!”


    安致君與林太醫商議著開了藥方,趕緊回去太醫院配藥。


    軒轅靜川將路小漫抱起,南園的西閣、正殿與偏殿如今都付之一炬,隻餘北麵的一個書閣。


    書閣中有一張軟榻,軒轅靜川將她置於榻上,宮人們打來熱水,擰幹了帕子,軒轅靜川卻將她們都支了出去。


    “殿下!您身上也有傷,還是趕緊讓太醫瞧瞧吧。”


    帕子輕柔地擦拭過路小漫的臉頰,軒轅靜川的手指撥開黏在她額上的發絲,沉著聲道:“陳公公,別人的話我都不信。現在我隻要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說一遍!這才剛入春,談不上天幹物燥,怎麽就能走水?火勢怎麽會這麽快就從西閣蔓延到偏殿?最離譜的是南殿也就燒了門窗可小漫的偏殿卻成了火海?”


    陳順也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陳公公,我現在隻要你把你看見的和知道的都說出來。”


    陳順低著頭想了想,將寧伊到訪,西閣失火自己趕去與眾人救火,後又聽說偏殿忽然起火,自己再趕回來時,火勢凶猛,且無人看見皇子嬪逃出來,殿門與窗閣緊閉,陳順以為寧伊與路小漫都被困在裏麵了。


    軒轅靜川的眼睛眯了起來,冷哼了一聲,“陳順,你馬上通知各個宮門,一隻蒼蠅也不得放出宮去!不過這個寧伊隻怕已經逃出宮了!命京城各城門嚴加守備,今夜誰也不得出城!”


    “殿下,您是說……寧伊她……。”


    “我在殿內根本沒見到寧伊的影子!偏殿失火,她若還在宮裏,怎麽會不來救火?”


    “老奴這就派侍衛通知各宮宮門!”


    書閣不遠處揚起燈籠的亮光,是光烈帝與靜妃趕了過來。


    當光烈帝行入閣中,看見滿身狼狽的軒轅靜川時,愣住了。


    隨即他暴喝一聲,“太醫呢!沒看見五皇子受傷了嗎!”


    “父皇莫要氣惱,兒臣不過皮外之傷,小漫中了迷藥昏睡不醒,太醫們擔心迷藥不利於腹中孩子,趕回太醫院為小漫配製解藥了!”


    “迷藥?不是走水嗎?怎麽還有什麽迷藥?”光烈帝瞪向陳順,“這到底怎麽回事!你這個南園總管是怎麽當的!”


    陳順望了靜妃一眼,卻低頭不語了。


    “朕問你話!你怎麽不答!”


    “皇上,奴才不敢說……。”


    此時,重華園的容貴妃也趕來了。小麥子扶著她走上閣樓,她見到躺在榻上的路小漫發出一聲驚歎,“老天啊!聽說走了水!怎麽……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有什麽不敢說的?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說,要去內刑司再說嗎?”


    容貴妃見著此時此刻的情形,開口勸陳順,“陳公公,你可是南園的總管,出了這麽大的事,整一個南園都沒了,你還不說清楚,是想把所有事兒都攬上身嗎?”


    陳順看了軒轅靜川一眼,低聲將自己方才對軒轅靜川所說之事再說了一遍。


    “什麽?靜妃身邊的寧伊?”光烈帝不可置信的樣子看向靜妃。


    靜妃趕緊跪下,“回皇上,今日晚膳之前,寧伊向臣妾告假,說是從前在北宮一起共患難的姐妹生了病,想要去看看她,臣妾就準了,還讓她帶了些點心前去。可臣妾萬萬不知道她是來小漫這裏的啊!”


    容貴妃冷笑了一聲,“敢問靜妃妹妹,寧伊對你說這些的時候,可還有旁人在場?”


    “這……寧伊是本宮的貼身宮女,她說這些時,宮女們都離得遠著呢……。”


    “靜妃妹妹,這你可就說不清了啊!就算你宮裏有人聽見寧伊對你這麽說,那也有可能是你安排好了的!自打離開北宮,寧伊可就一直跟著你,你可是她的主子!迷昏皇子嬪縱火南園,可是大罪!單憑她一個小小的奴婢沒有人給她撐腰她能有這個膽兒?”


    “父皇,兒臣相信以靜妃的性子是不會指使寧伊做這種事,小漫還在昏睡,到底失火之前寧伊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還是等小漫醒過來再問。”


    光烈帝的眉頭仍舊緊蹙,靜妃側目望向他,本想要說什麽,卻還是哽在了喉中。


    “這裏不過是個書閣,你與小漫住在此地實在不合適。王公公,去把帝臨殿的偏殿整理整理,暫且讓他們住過去。”


    容貴妃微微一愣,拳頭下意識握緊,帝臨殿的偏殿乃是光烈帝午憩之所,眾多後宮嬪妃之中當年也隻有粱疏影有孕之後曾在那裏小住過一段時日。


    “奴才這就去打點一切!”


    “另外,就是將整個京城翻個底朝天,也務必要將寧伊給朕找出來!”


    光烈帝離去之時,容貴妃與靜妃跟在他的身後。


    靜妃心緒沉落,一個不小心從台階上跌落,身旁的宮人趕緊將她扶住。


    光烈帝回身,扣住她的手腕,“怎麽下個台階都這麽不小心?”


    “皇上……。”靜妃抬起頭,垂淚欲滴。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朕不會懷疑你,也不會疏遠你。”


    簡單的一句話,靜妃的唇上綻出一抹笑來。


    晉王府的喜宴還未散去,小江子急急忙忙來到軒轅靜川的身邊,“殿下!殿下!宮中走水了!南園的西閣還有偏殿都給燒了!”


    “什麽?”軒轅流霜手中的白瓷酒杯跌落下來,與地麵相觸發出一聲脆響,一片一片割在心頭。


    宴席間的朝臣們也在議論紛紛,看來他們都已得知消息。


    “皇上如何了?”嶽丞相拽住小江子問。


    “皇上……皇上勃然大怒,命人一定要將宮女寧伊找出來!聽說南園的偏殿失火,跟她脫不了幹係。”


    “那皇上就是沒事了!”嶽丞相鬆了一口氣。


    可軒轅流霜的心卻提了起來,“失火的是南園偏殿?”


    “是啊……還好五皇子回去的及時,將皇子嬪救了出來!可聽說她人到現在都沒醒過來呢!”


    “不行!我要去趟宮裏!”


    軒轅流霜撥開賓客急匆匆行了出去,來到王府門外,他隨手牽過一匹馬,翻身而上,如同離弦之箭,衝入夜色之中。


    “晉王!晉王!”嶽丞相急匆匆奔了出來,隻看見了他的背影。


    “備車!備車!老夫也要入宮!”


    路小漫飲下安致君送來的湯藥,過了小半個時辰才醒了過來。


    眼前的一切與她所熟悉的偏殿截然不同,頭頂的帳慢紋飾簡潔之中富有力度,她緩緩側目,隱隱望見牆壁上的掛畫高山流水飛岩峭壁,極具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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