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對列奧納多去羅馬展開營救的這件事不置可否,但直接聯合露裏斯的軍團發動了更加激烈的戰爭——從中部直接攻打去。


    這一次,他們不要任何邊緣的領地,如利箭一般直取教廷的心髒——羅馬。


    涅槃,盛滿罪惡與血腥的舊教終究被烈火焚盡,而新教也應當如不死鳥一般在整個歐洲的上空飛翔。


    “洛倫佐是瘋了嗎……”海蒂加重聲音道:“他的兩個孩子還留在羅馬!”


    哪怕不顧及她的死活,繼承人也不要了嗎?!


    “噢——那兩個孩子我也撈出來了,就在車隊的前麵。”列奧納多咳了一聲:“我的手下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在一塊給耶穌畫貓胡子。”


    馬基雅維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解釋道:“亞曆山大六世本來就是欺軟怕硬的性格,一般碰到這種事都會寸寸退讓,免不了交出許多好處來祈求和平。”


    他並不是什麽野心家,而是個善於揮霍和享受的愚蠢男人而已。


    這些年的酒肉生活讓他極度虛偽和自我,比起領地又被割讓了多少,他寧可多花些時間在怎麽榨取稅務,以及利用兒女榨取種種好處上——也正因如此,這幾年那不勒斯才會屢屢騷擾邊境,用軍事恐嚇他吐出更多金子來。


    “所以,你是說——那不勒斯、米蘭、熱那亞、佛羅倫薩,他們都已經加入戰場了?”


    “對啊,”尼可羅點了點頭:“搞不好過幾天就打到羅馬了。”


    “問題在於……”海蒂斟酌著語氣道:“列奧他把羅馬給炸了。”


    “炸了?”少年機械地重複道:“什麽炸了?”


    “五座教堂,六處大小庭院,還有幾棟房子。”列奧納多握緊了海蒂的手,語氣裏還有些慍怒:“如果不是火藥受潮了一部分,我可以把他的居所炸成齏粉,連骨頭渣都沒辦法收斂。”


    ……這男人生起氣來怎麽有點可愛呢。


    “達芬奇將軍,”尼可羅伸手扒住窗口,高高揚起聲音道:“你就這樣把教廷的老巢給炸了?!”


    “應該會引發連鎖反應,火災和房屋崩塌都沒那麽簡單。”海蒂靠著他的肩慢慢道:“我們走了之後才炸的——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幾個波吉亞。”


    那混亂而罪惡的詭異家族……也許也隻有火焰才洗滌掉某些肮髒了。


    “真是夠狠的,”尼可羅小聲道:“米蘭大劇院都不敢這麽演。”


    洛倫佐低頭瀏覽著戰報,半晌才翻動一頁。


    “大人,已經夜深了。”克希馬端來了一杯剛熱好的桔汁,語氣恭敬而溫和:“您也早些休息,免得腿痛又發作。”


    已經不僅僅是腿痛了。


    情況嚴重的時候,這種疼痛會輻射到他的四肢,而且能讓人痛苦地痙攣許久。


    “知道了。”


    侍衛在旁邊守候了一會兒,見他似乎並不在閱讀軍情,小心地試探道:“您在擔心……那位大人嗎?”


    領主沒有吭聲,半晌之後把文件放到了一邊。


    “聽說波吉亞家族那邊要召開一場婚禮,而且由教皇親自見證誓言。”克希馬歎了口氣道:“您真的打算犧牲她嗎?”


    明明隻要洛倫佐讓步鬆口,讓美第奇與教廷站在同一個戰線上,進行共同防禦和商業往來,這些事原本不用鬧得這麽複雜。


    現在整個半島上幾乎所有的國家都在混戰撕扯,羅馬的那位大人恐怕要瘋了。


    “如果足夠值得。”他低聲道:“退下吧。”


    侍從馴服的點了點頭,鞠躬退了下去。


    洛倫佐靜默地一個人坐了許久,抬頭打量了眼那杯冒著熱氣的橙汁。


    他伸出手,把一整杯都倒進了旁邊的花盆裏。


    第69章


    洛倫佐的身體在不斷衰退。


    他在兩年前發覺這個跡象的時候,一度以為是與痛風有關的並發症狀,又因為海蒂並不在身邊,也無法再確認更多。


    直到她出事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許多事情。


    ——克希馬是一個孤兒,在十幾歲時被他在街頭相中,一路提攜教導到了現在的地步。


    他當初說話帶著一些西班牙口音,但強壯而又勇敢,日子久了說話也與佛羅倫薩人沒有什麽區別。


    洛倫佐原本以為自己培養出了一個忠心耿耿的部下,沒想到自己是親手把一個狼崽子引入了宮中。


    海蒂在熱那亞的人他全都再三叮囑過,要求從上到下都要足夠清白幹淨,不要留給人任何內亂的機會。


    哪怕是半途出現的馬基雅維利,他也讓德喬秘密的核查過身世和私下往來。


    ——是老貴族一派的人,利益立場一致,沒有威脅。


    可克希馬……他發現的太晚了。


    腸胃的絞痛,四肢的無力,又或者是肌肉的痙攣,洛倫佐根本無法確定在過去兩年裏,他對自己的飲食用水動過什麽手腳。


    領主最近似乎身體越來越容易疲倦了。


    他可以沉睡一上午,在批閱公文的時候也會皺緊眉頭一言不發。


    醫生開始頻繁的進出核查,但始終沒有得出具體的結果。


    洛倫佐拒絕了灌腸和放血之類的建議,但睡眠時狀態越來越昏沉,也不再能回應仆人的呼喚。


    終於在一個深夜,他又一次經曆了整場劇痛,然後沉沉地倒在了床上。


    克希馬小心地幫他蓋好了被褥,用輕如蚊呐般的聲音問道:“您還在痛嗎?大人?”


    對方毫無聲息,猶如已經墜入夢境,又或者已經昏迷。


    “洛倫佐大人,”克希馬提高了聲音道:“海蒂小姐回來了,她現在請求見您。”


    整個臥室都陷入死寂之中,沒有任何回應。


    下一秒,侍從的袖中滑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先生,隻需要一下,您就可以永遠擺脫這些折磨了。


    隻需要一下。


    他高高揚起了手,抓緊了領主的肩頭。


    昏暗中脖頸的位置並不算清晰,但劃歪了也不要緊——這個重病的男人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了。


    克希馬猶豫了一刻,最終還是深呼吸著再次確認位置。


    可是他突然聽見了三道破空的箭聲。


    心口和腹部的位置突然變得冰涼又麻木,緊接著翻江倒海的疼痛就開始如同猛獸咆哮般讓他跪了下來——


    這,這都是怎麽回事?!


    “克希馬。”男人起身坐了起來,聲音冰冷:“這就是你所說的效忠?”


    侍從捂住被刺穿的腹部,任鮮血流淌了滿手,一路蜿蜒著染汙了整片地毯。


    “你……”他嘶聲道:“你……”


    躲在暗處的弓弩手從三個角落的隱蔽處走了出來,為了防止他暴起動手,直接把刀刃架在了這反叛者的咽喉上。


    克希馬已經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個句子,他握住自己腹部冒出的箭頭,喉嚨全是含混的鮮血,眼睛也布滿了血絲。


    “我把你當做弟弟一樣。”洛倫佐坐在床邊,低頭看著這個跪伏在他麵前的人:“可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的宮裏還有一個波吉亞。”


    克希馬冷笑起來,他哆哆嗦嗦地想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卻因為劇痛直接歪倒在地毯上,無法控製地發出呻吟聲。


    “你——你已經——”他斷斷續續道:“你也會——死——”


    “總比你晚一點。”洛倫佐站起身來,抬腳踩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的屍體會被野狗吞噬幹淨,骨頭將掩埋在煤礦之下,永世被魔鬼之火吞噬。”他的聲音淡漠如在討論天氣,可踩壓的動作讓那侍衛發出窒息的急喘。


    克希馬手中的匕首直接被人抽走,連腹腔中的長箭也被強橫地拔了出來。


    越來越多的汙血開始往外流淌,他的眼神開始漸漸失焦。


    “死了也好。”領主輕聲道。


    海蒂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心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等到了下午,我們就抵達佛羅倫薩了,”她安撫道:“馬車已經很快了,也許你們的父親還在碧提宮門口等著你們。”


    洛倫佐的大女兒盧克雷齊婭已經嫁給了一位貴族,他的二子和養子都已經有十一歲左右,相處的頗為融洽。


    這兩個孩子都是自童年起就在羅馬教廷接受學習和禮訓,麵對海蒂時也同樣溫和又親切。


    他們的哥哥皮耶羅先前吃東西被嗆著,因為這事差點去見了耶穌,也多虧她出手相救才活了回來。


    小孩們對戰爭都不太了解,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荒野的山雀還有狐狸上。


    他們表現的 放鬆而又快樂,與這混亂的世界仿佛毫無關係。


    馬車一路駛向碧提宮,領主夫人已經等候了多時。


    “洛倫佐還在辦公室裏,”她有些抱歉的解釋道:“最近的戰報太多了一些。”


    海蒂下意識地看她身後其他人的蹤影,壓低聲音問道:“克希馬先生呢?”


    “克希馬?”領主夫人露出惋惜的神情:“他吃了有毒的漿果,前段時間已經不治身亡了。”


    海蒂側身與列奧納多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戰爭的發生直接讓整個亞平寧半島都陷入紛爭之中。


    神聖羅馬原本是善戰的獅群,但因為種種原因不斷分散流離,最終隻剩下孤立無援的羅馬。


    如今羅馬號召著諸多公國為它而戰,而幾個勢力較大的城邦都想著分一杯羹。


    十幾個大小公國混戰在一起,連戰局都難以判斷。


    沒有無線電,沒有收音機,沒有任何可以傳遞消息的東西。


    在等待著會見洛倫佐的那一刻,海蒂都在思考著無線電的事情——


    如果她能夠與達芬奇坦白這些事情,拜托他利用自己已知的所有信息創造出無線電,這個世界的發展速度恐怕也會再一次被改變。


    科學,經濟,統一,新教,人性解放——


    要關注的事務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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