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走後唐捷把楚千淼叫去了茶水間。唐捷送給楚千淼一個零食大禮包,說:“我媳婦兒說女生都愛吃這個,那我就先送個這個表示感謝,等回北京以後,我和我媳婦兒一起請你吃飯對你表示隆重感謝!”


    楚千淼接過零食大禮包的時候眉花眼笑:“唐哥,可千萬別這麽客氣,我就出了個主意,然後就站在旁邊一身輕了,還是你這個當事人比較遭受和領導進行角力過程中的煎熬。”


    他們說著話時,唐捷的手機響,是他的同事叫他回去解決問題。


    唐捷收好手機離開茶水間之前不忘再謝一次楚千淼。


    他出去的時候,任炎端著水杯和他錯肩而入。


    楚千淼叫了聲“任總”。


    任炎看看她手裏的零食大禮包,又抬眼看著她。


    楚千淼回視他。但和對上視線的刹那,她小小地打了個抖。


    他眼神中釋放著一種犀利。


    楚千淼一下就明白,他是知道唐捷的行動,是她幫了忙想的辦法了……


    想想前幾天,他剛對崔西傑痛惜地說過:我叮囑過你們,做項目的時候就好好做項目,和項目上的人要保持適當距離,要理智。


    她想完了,她這麽伸手幫唐捷,八成要挨他批評了。


    任炎低頭去接水。他側身的姿勢正好擋住了通往門口的路,讓她沒辦法趁機開溜。


    接好水,他抬起頭,看向她問:“是你幫唐捷出的主意?”


    楚千淼有點忐忑地一點頭:“我看他真的挺難挺不容易的,就順手幫了下……”她看著他,小心地問,“……你是又要批評我,不夠理智,多管閑事嗎……”


    夏日的陽光從窗口曬進來,灑在她身上,把她映得晶光閃閃的。他看她抬著頭,有那麽點眼巴巴地看向自己,忐忑兮兮地問他,是不是又要批評她。


    他有點無奈地想搖頭。


    怎麽批評她呢?她就是這麽一副願意幫別人忙的熱心腸。從學校時她就這樣,他那次遇到她,她不也是一身熱血地在幫別人嗎?


    而當初不也正是她身上這股熱血又熱心腸的勁頭,無形地吸引了他嗎。


    看著她朝向自己的白皙麵孔,她幾年前熱血地助人為樂的樣子,開始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那是在籃球賽不久後的一天。他下午去健身回來,路過學校外的一條小路。小路街邊有小吃店,正值初夏,小吃店裏悶熱,他坐在小吃店外叫了碗麵。


    正吃著麵,本來人少車少的小路忽然就聒噪起來。


    一群人堵著另一群人,形成了個對峙的場麵。


    堵人的那群人,為首的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女人,一臉的凶悍。


    被堵的那群人有四個,看樣子八成是和他同一學校的學生。


    凶悍的中年女人馬上指揮她帶來的人,對被圍堵的四個人中的一個發起總攻,她管那姑娘叫小狐狸精,她指揮大家等下衝上去幫她把不要臉的小狐狸精給扒光了曬曬她的一身賤肉。


    他當時還剩半碗麵沒吃,但胃口已經被眼前的狗血事敗光了。他結了賬起身想走,卻意外聽到那四個被圍堵的人中,有人跟另外的人說:“劉柳,你趕緊給咱班男生打電話,讓他們快點來支援!黃瑩,你快點給千淼打電話,她嘴巴厲害,光憑我們幾個,我們可說不過這潑婦大姨,擎等著被她扣四腦袋屎盆子!你趕緊把千淼叫來幫我們迎戰!”


    那叫黃瑩的女生領了任務之後怔了下,說:“邱芸,你我劉柳我們是和千淼一個寢室,但王舒她不是啊,她跟我們一個班,可她跟千淼又不認識,叫千淼來幫王舒對抗潑婦大姨,這……合適嗎?”


    叫邱芸的女生說:“千淼是新時代活雷鋒,路見不平她肯定要吼的,別墨跡了,趕緊打電話!”


    叫劉柳的姑娘和叫黃瑩的姑娘都開始按要求打電話叫人。


    他在這邊聽到“千淼”兩個字時,不知怎麽就又坐了回去,繼續吃剩下的那半碗麵。


    他被籃球砸的那天,那姑娘說沒臉見他,然後蹦兔子似的就跑了。後來他閑著沒事時找人問了下,原來那一笑起來就眉彎眼彎呲著一排整齊小白牙的姑娘,她叫楚千淼。


    作者有話要說:  任炎:你咋不問我為啥決定不抽煙了呢?咋不問呢?啊?!【我知道抽煙對小孩不好。嗯。


    第91章 濕身和鼻血


    剩下的半碗麵剛吃了一口, 他就看到一個身影從小吃店隔壁的串串店裏跑出來。


    白t恤,藍短褲,馬尾辮。


    藍短褲下那兩條腿又長又直, 白白細細又骨肉勻稱。


    是雙頂漂亮的腿。


    他不由就放下了筷子,視線跟著那女孩的身影, 移動到混亂對戰著的兩夥人群中。


    那個打電話叫她來的女生, 似乎叫黃瑩吧?看到她出現, 那個黃瑩簡直比看到親人還激動。黃瑩拉著她,飛快地告訴她這場混亂的來龍去脈。


    “王舒,我、邱芸劉柳我們仨的同班同學,人特單純, 在我們班外號小二逼。丫就是因為太二逼被老男人騙了。她出去實習, 被公司的客戶商看上了, 老男人對她發起瘋狂追求,她從小沒爸缺父愛, 沒招架住,就和老男人談上了。老男人騙她說自己是單身,她也一直跟我們說打算畢業就和老男人結婚的。結果今天,來, 欣賞一下對麵那位彪悍的潑婦大姨, 那是敗家老男人的老婆!”


    黃瑩語速極快地告訴那細白腿的女孩,老男人的老婆一口咬定王舒是有意識做小三兒,堅決不接受她是被小三兒的說法,所以她帶著人來先痛快地罵街, 等罵夠以後就要指揮她帶來的人去扒光王舒再把她拖大街上展覽去。


    他看到那女孩聽得目瞪口呆:“好狗血!怎麽不報警?警察叔叔一來他們全消停!”


    黃瑩對她說:“鬧到警察局影響不好!”


    她於是吞了口口水說:“那行吧,我去跟這大姐搞個辯論,但咱們盡量速戰速決噢,我點的串串還沒吃完呢!”


    他旁聽到這,坐在小吃店露天的餐桌前有些想笑。


    他看到那女孩先去找王舒核實情況。她問了幾個問題,諸如“你確實不知道老男人已經結婚了?”之類。她通過王舒的回答觀察對方的表情情緒,判斷她是否在說謊。


    他想她也不是盲目地俠義,她是有自己的判斷的。


    叫王舒的那個女生給她看了手機,頁麵像是聊天對話框。


    他看著那女孩看完手機界麵點點頭,拍著王舒的肩膀說:“學姐,我知道了,他確實騙了你!你等我去幫你跟大姨辯一辯!”


    他猜那對話界麵上應該有老男人騙了年輕女孩的證明,把“我是單身”這樣的迷魂湯落在文字上從對話框裏發了過來。


    他看著女孩英勇地走到最前麵,去和對麵罵街罵得口沫橫飛的中年女人講理。


    她態度很好很溫和的說:“大姐,您先冷靜一下!”


    結果中年女人張嘴就吼她:“你喊誰大姐呢?你當我是菜市場賣菜的嗎?!”


    她立刻改口:“那,大姨,您先冷靜一下!”


    他又差點笑了。


    他聽到她脆生生又條理分明地講理說:“大姨,這事真不賴我這學姐,是你老公假裝單身,趁著我學姐校外實習期間死命追我學姐,其實我學姐也很無辜啊!所以你要是真的想批鬥,你應該帶人回去活捉你老公批鬥他,你現在屬於搞錯階級鬥爭的對象了!”


    那中年女人橫眉立目,衝她撒潑:“少他媽跟我扯沒用的!你身上毛長齊了嗎,就跟我來這手挑撥離間了?告訴你小兔崽子你這點粗淺的壞水你祖奶奶我還上不了當!”


    中年女人的嘴巴不大幹淨,說的話都很不中聽。他平時鮮少能聽到這樣粗俗的汙言穢語,極度不適下,他不由得皺起眉。要不是想看看她能怎麽應對,他會起身就走,讓耳朵少受些汙染。


    那中年女人嘴裏帶著髒啷當又占人便宜地說了一番話。他看到那女孩也不急也不惱,笑眯眯地說:“大姨是這樣的,我祖奶奶已經去世了,你要是特想當我祖奶奶,那要不,我也祝您和她一樣,一路走好?”


    他一挑眉。嘴巴確實厲害,毒得一個髒字都不帶。


    中年婦女立刻被激得更怒,衝她直接叫罵起來:“你咒誰死呢小王八羔子!我呸!你死我都不帶死的你個小王八羔子!你今天走大馬路上你就被車壓死!”


    她用手指在她和她四個學姐麵前來回地指指點點,大聲罵著:“以為你們高等學府能教育出什麽好人來,結果就他媽教出來一窩狐狸精小婊子!下作!不要臉!你們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一個個不要廉恥的東西,爹娘教老師教都教不明白你們那幾顆賤狗腦子,都不能讓你們知道活著得他媽要臉!行啊,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們!”


    耳朵裏灌進了一溜的髒話,他皺著眉,直覺感官非常不適。他想還好小路這會人不多,除了幾家小店的老板和寥寥幾位顧客站在門口看熱鬧,沒有其他人湧進來圍觀,不然真是一場不堪入耳的鬧劇。


    她的四個學姐聽到這全都忍不住炸起來,想和中年女人理論,卻苦於講不出髒話,直接落了下風。


    她卻還是笑眯眯地,看上去一點都不激動。但他發現她的眼神是狠的。他更有興味了。


    這還是個頂沉得住氣、不會被對方輕易刺激到沒了理智的姑娘。


    她還是一副好聲好氣的樣子,對中年婦女說:“大姨你要非得這麽說話,一句話裏夾好幾個髒字又句句都帶地圖炮和人身攻擊的話,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她臉色一變,笑眯眯被她收起來了,嚴肅正經有氣勢的一麵被她放了出來。她從“先禮”過渡到了“後兵”。


    “你說我們高等學府教不出好人來,那你老公還跪舔我們這的學生,舔得嗷嗷叫喚指天指地地保證說他老婆已經被車撞死好幾年了;而大姨你呢,又拚命跪舔你老公,絲毫不計較你老公的口頭殺妻之仇更不去找他理論他的出軌行為。所以在這條跪舔鏈上,你可是最低端的跪舔者,你罵我學姐下作不要臉,那你不是在罵你自己連下作不要臉都不如嗎?”


    她說完這番話還一臉唏噓的樣子,那表情真是能活活氣死人。他忍不住翹起嘴角來。他想對麵的中年女人真應該和她好好學學,怎麽樣做到罵人不帶髒字還能把人活活氣死。


    他聽到叫黃瑩那女生湊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離得遠,她們太小聲,究竟說的什麽他聽不清。


    不過他看到黃瑩說話時似乎在句子中間有一個“馬上”的唇形。


    他想十有八九黃瑩是在告訴她:想辦法再拖延拖延時間,別讓對麵潑婦大姨指揮其他人衝上來扒王舒衣服,我們班男生馬上就到了。


    那位中年女人不知道是罵夠了還是罵不過了,已經開始張羅同來的人準備動手扒衣服的事宜。


    他不由有些猶豫。是看到這裏現在就走,別沾這趟渾水,還是再等等,再看看?


    猶豫間他聽到那女孩對中年女人身邊的人說:“大姨帶來的各位朋友們,我說一句啊!你們真不能輕易動手,因為是這樣的,我呢,是法學院的法學生,我們老師特別有名,在他的教導下我們打官司像打掃衛生一樣特輕鬆!我給你們說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叔叔馬上到,你們要真動手,我們立馬躺下,等警察叔叔一到我們就去驗傷,然後起訴你們,到時候你們誰也別想跑,全都得進去!你們進去以後你們的孩子的前途可就完蛋了,以後入黨啊提幹啊政審啊什麽的可都要受影響!”


    她五分真五分假地唬人,真把對麵一些人給唬住了。


    有人攔著中年女人說算了,回去吧,別真動起手來以後耽誤孩子。


    中年女人一把甩開她的手,一臉怒其不爭:“小王八羔子幾句話就把你唬住了?怕他媽什麽,我就不信她真有那麽大本事!”


    中年女熱話音一落,那女孩隨口就給她來了幾條故意傷害罪、誹謗罪、侮辱罪的法條。黃瑩她們幾個在一旁給她豎大拇指。


    中年女人臉上還是厲害的,但行動已經被法條拖延住。


    她氣急敗壞地指著那明目皓齒的姑娘罵:“你到底是哪鑽出來的小王八羔子?這他媽有你什麽事?你給我滾一邊去,再跟我在這狗扯羊皮地我連你一起扒光撕爛!”


    那女孩立刻說:“你說這沒我什麽事?那這麽說,這也沒我學姐什麽事啊,這說到底是你們兩口子的事,你們一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不約束賴蛤蟆,反過來要弄死天鵝,哎喲,這天鵝真是倒八輩子血黴了!”


    頓了頓她又說:“對了大姨,我怕你跟不上我文明的罵人思路,我剛才說你老公是癩蛤蟆了,你琢磨一下自己的定位!”


    他這回真是沒忍住笑了。他把拳頭擋在嘴邊,氣聲地咳了咳。


    那中年女人回過味她在罵她是母癩蛤蟆,立刻暴怒地破口大罵。下一秒一連串髒破天際的罵人話被她脫口而出。


    他在一旁聽得皺緊眉頭。太髒了。他長這麽大都沒有今天一天聽到的髒字多。


    他真的起身想走,想離開這片汙穢的噪音池。


    但他又有點擔心。


    ……莫名竟有點擔心那女孩會吃虧。


    那女孩對那些髒話卻一副聽到了也像聽不見似的樣子,又笑嘻嘻起來了。


    他那時就覺得,她可真會氣人,別人越氣她越不氣。


    她還笑嘻嘻地繼續氣人說:“大姨,你這話越罵越髒,真的我跟你打嘴架我都想給你買點公丁香和桂花茶喝,這倆你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吧?這是著名偏方,專治口臭的!”


    她那幾個學姐一聽這話,忍不住起哄誇她:“有才!太有才了!罵人都能用上偏方,所以說人還得有文化有知識才行啊!”後麵那句話是臊中年女人的。


    中年女人髒字橫飛卻沒能吵過文明的罵人方式。她最終選擇結束嘴鬥開始武鬥,她大聲對同行的人嚷嚷著:“讓你們來是讓你們當死人的?趕緊過來給我把那個小婊子扒光!”忽然她雙眼放出狠光,重新宣布,“不!先把這個多管閑事的小王八羔子的嘴給我撕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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