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平常一樣,普普通通上課,回家後吃飯睡覺,也不耽誤事。顧元澤比她忙,鄭楚知道他在忙什麽,因為外邊來信了。


    這地方是真窮,還沒拉電線,沒有電話,電視機也沒有。學校有電,但供應時間不長。


    鄭楚剛來的時候,一點都不習慣這種相當於回到七八十年代的生活,過了很久才慢慢緩過來。


    寂靜的深夜中不時傳來貓狗叫聲,鄭楚關上窗子,房間裏點著煤油燈。


    夜色慢慢深了,她放下手中的筆,把批改完的作業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


    鄉裏人雖然敬重老師,但對教育並不怎麽重視,覺得讀個小學初中,會寫自己名字就足夠,別的奢求不上。


    鄭楚沒有那麽大的責任心,但好歹是教了幾年的學生,平時會多說幾句。


    她直起身體,把抽屜推回去,之後蓋上煤油燈,屋內瞬間漆黑一片。


    鄭楚起身揉揉眼睛,輕輕捶了幾下酸脹的背,月亮遮擋在烏雲之中,沒露|出一絲幹淨的銀輝。


    她抬手脫下睡裙,露出瑩白的身體,然後又摸黑把手上的睡裙掛在床旁邊的衣架上。


    鄭楚習慣裸|睡,身體被束縛的感覺很不好。她最開始來這裏的時候心裏有顧忌,現在已經熟悉鄉裏的情況,就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處處警惕。


    ……


    一晃好幾天過去了,地上的青草嫩綠,泥土也透著幹淨的芬芳。


    事實證明,在老師麵前再聽話的孩子,調皮起來也是讓人頭疼的。


    周五的下午三點是放學時間,比其他時候早一個小時。


    期中考試定在下禮拜五,鄭楚和其他幾個老師一起留下來出試卷。這個地方落後,小學生的試卷不用像外麵一樣深奧,淺顯易懂就行,花的時間不長。


    鄭楚回去的時候已經快五點,天仍然亮如白晝,在田裏的鄉人也都開始陸陸續續回來。


    路上遇見李齊的父母,他們對上次李齊離家出走,連累鄭楚扭傷的事也不太好意思。


    李齊父母和鄭楚在路邊交談了幾句後,鄭楚得了捆青菜。


    鄭楚微窘,但也知道不該拒絕,她誇了幾句李齊,又拿出隻筆送給他們,讓他們轉送給李齊。


    這支筆肯定比一捆青菜貴,李齊父母反而有些臉紅了,連忙說以後一定管好自己的孩子。


    鄭楚笑了笑,說謝謝他們的配合。


    但她沒想到自己這邊才剛剛誇了人,到家的時候就看見李齊在河邊惹事。


    幾個小孩子哈哈大笑,撿起地上的石頭往河裏砸,河水波動,傳來幾聲慘烈的狗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超多,無邏輯文


    放心,絕對不喂毒,那不符合作者愛好


    ⊙﹏⊙


    第8章


    清澈的河水慢慢流動,有泥沙的岸邊被水花濺濕,狗似乎被石頭砸到了,突然發出淒慘的嗚咽聲。


    鄉裏麵養狗的人不少,鄭楚覺得狗叫聲耳熟,但沒想起在哪聽過。她皺了皺眉,不管是不是周邊人養的狗,這幫孩子這樣做也太過了。


    “李齊,李思,給我停手,你們幹什麽?”鄭楚叫住人,“怎麽回事?!老師平時是這麽教你們的嗎?”


    她聲音嚴厲,這幫孩子回頭看見學校老師,嚇了一跳,幾個不是鄭楚班上的孩子趕緊跑了。


    這裏不是見了老師就喊老師好的地方,小學生躲都來不及,即使校長來了也跑。


    雖然鄉裏人不管年紀大小,輩分高低,但見了老師都是又敬又怵。鄭楚以前見了,總覺得莫名好笑,現在卻皺緊了眉。


    李齊和李思是她班上的學生,哪裏敢跑?隻能心裏唾棄一聲朋友沒義氣,然後站在原地,把手背在後麵,藏住石頭,叫了聲鄭老師。


    “誰教你們欺負小動物的?上課時你們學了什麽?上禮拜才學的課文今天就忘了?”


    鄭楚往河裏望了眼,黑色的大狗拖著傷腿爬上河中心的一塊長草的泥地,身上還有血跡,警惕地注視這邊。


    她眼睛微微睜大,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為真的狗?怎麽會在這裏?


    李思這時狡辯說:“鄭老師,這隻狗不一樣,不算小動物,趕它除黴氣,我們沒有欺負它,都怪它自己出現在這邊。”


    她明顯不認為自己錯了,陸為真在鄉裏麵不受人喜歡,連他身邊的狗也被牽連了。


    而李齊支支吾吾地說:“我也沒有忘,李思說得對。”


    狗剛開始追著什麽東西來這邊,鼻子在地上嗅著氣味,它平時很少過來。


    這群玩心重膽子大的孩子知道它是陸為真的狗,互相對視一眼,嘻嘻一笑後鬼點子上來,仗著人多不怕狗,悄悄拿著棍子就是蒙頭幾棍打。


    狗平時溫馴,防賊就是靠龐大的身軀和惡狠狠的叫聲做個樣子。深林裏保護主人還行,其他時候見人就會搖尾巴,陸為真瞧不上它,都沒怎麽用過它。


    它當場被打懵了,下意識就是跑,這群熊孩子看見它跑了,膽子變得更大,邊大笑邊撿起石頭在後麵追,接著就跑到了河邊。


    鄭楚手扶著膝蓋,半彎下腰,皺眉說:“李思,老師平時很喜歡你,覺得你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李齊,剛才老師還跟你爸媽誇了你,你們就這麽辜負老師的信任?”


    兩個孩子臉倏地一紅,倒不是因為自己做的事愧疚了,隻是覺得平時很溫柔的鄭老師在批評他們。


    李思漲紅臉,她沒覺得自己有錯,但這是她第一次麵對鄭楚失望目光。


    “老師我們沒有,我們沒有欺負別的小動物,這狗是陸啞巴的,不算。”她要急哭了,又說,“鄭老師別說出去,我怕爸爸媽媽生氣。”


    李齊這個小跟班也連忙說道:“鄭老師,我們以後再也不欺負它了,求您別說出去。”


    兩個小孩都是幹幹癟癟,鄭楚說不出太重的話。


    她知道整個鄉的人對陸為真都不怎麽待見,罵他死啞巴的人多了去。陸為真人夠狠所以沒受欺負,但兩方人見麵幾乎連招呼都不打。


    主任曾試著調和,不過陸為真沒領情,把人關門外自己睡大覺。


    鄭楚並不想了解發生過他們之間什麽,這群孩子或許也隻是跟著鄉裏人鬧,什麽都不知道。


    她靜靜說道:“下次不能亂欺負別人養的寵物,要是主人過來找你們,你們就知道惹上麻煩了。”


    陸為真在鄉裏的事情她聽過,要是被他發現了,照他那性格,這兩孩子到時肯定少不了一頓打,陸為真下手不分年齡大小。


    鄭楚抬頭,看見河中心的狗正緊緊盯著他們。這狗長得猛,單看著就讓人害怕,也不知道這些孩子哪來的勇氣,要是被這狗咬一口,恐怕命都沒半條。


    她說:“以後不能再做這種事,這次我不說,回去把上禮拜學的課文抄一遍。”


    他們連忙點頭。


    鄭楚又皺起了眉,這兩孩子根本沒當回事,“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就直接找家長了。”


    找家長是小學生最怕的事,李思和李齊也不例外,隻能連連點頭說自己下次不敢了。


    鄭楚直起身體,皺緊的眉沒有鬆開,她先讓人回去,兩個孩子如蒙大赦,趕緊走了。


    這邊教訓了人,那邊還有個麻煩。


    她沒想到這群孩子調皮成這樣,連陸為真的狗都敢欺負,難道是覺得陸為真人緣不好,又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所以沒人會告訴他出什麽事了?


    這狗在陸為真麵前跳得歡,看著凶惡霸氣,也不知道怎麽會被那群小孩子給欺負了。


    鄭楚雙眉緊皺,要是被陸為真知道自己的學生欺負他的狗,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她朝狗招了招手,狗遲疑著在泥地打轉,狗爪印出幾個梅花印,它對鄭楚還有點印象,因為陸為真身邊很少出現陌生人。


    鄭楚再次招手,狗最後跳下河,往岸邊遊,鄭楚驚訝了會兒。


    它身上的水順著雜亂的毛濕噠噠地滴往下落,一上岸就聳身甩水,後肢有傷痕,四處都隱約看得到血跡,很可憐。


    能被小學生欺負成這幅慘樣,性子也凶不到哪去。


    鄭楚蹲下來,遲疑了會,對狗說:“我帶你回去?”


    鄭楚不知道狗聽不聽得懂,除了這個也沒什麽好說。她有些為難,心想陸為真那裏該怎麽說?鄭楚不想平白無故惹麻煩,更不想和別人結仇。還是別告訴陸為真好。


    而狗繞著她慢慢轉圈,龐大的身軀有些嚇人,項圈上的銅錢搖動。但它不像是要攻擊人,反而緩緩上前嗅著鄭楚的味道,溫順極了。


    鄭楚猶豫著,她起身往家走,狗跟在她後麵。


    這狗平時被陸為真罵蠢狗,不是沒有原因的。別人吃一塹長一智,就它被欺負了還會上前朝人歡快的搖尾巴。


    ……


    李嬸娘剛才跟鄉裏人磕著瓜子聊天,鄭楚的事她沒敢說。別人有問親的,想了解具體的情況,她也隻是隨便說幾句就岔開話題,她人老實,不敢多管。


    她從菜園子裏摘菜回家,才進門一條大黑狗就衝上來,嚇得趕緊往後跑。


    “嬸娘,別怕,這狗特乖。”鄭楚在後麵憋著笑,“快回來,藥還沒上完。”


    狗聽見叫喚,跛著已經包好的傷腿跑回院子,趴在鄭楚腳邊,地上有濕毛巾、剪刀、一些紗布,還有些藥,都是上次鄭楚扭傷腳踝剩下的。


    她問了鄉裏麵的老中醫,說這藥能用,加水稀釋就行。


    李嬸娘心驚肉跳問:“這哪來的狗,我怎麽看著像陸啞巴的?楚楚快讓它出去,這怪東西怎麽在我們家裏?”


    鄭楚忍不住笑了出來,“李思他們闖的禍,好歹是我學生,總不能由著他們惹事還不管。”


    狗剛才跛腿跟著鄭楚回家,不吵不鬧,鄭楚回頭望它,心覺奇怪。她本以為這狗凶猛,跟著她是因為她沒有惡意,但不管怎麽看,都覺得它是溫和過頭。


    就連鄰居見了,也多嘴問了她幾句怎麽回事,還有人拿竹竿出來說讓她趕緊跑。鄭楚那時忙搖手說沒出事,看這狗可憐所以帶回家上藥。


    陸為真的狗也挺活潑,自來熟,進了院子沒多久就開始玩耍,也不怕自己是被人哄騙拐走。


    鄭楚剛開始還擔心,現在樂不可支。


    她輕輕給狗上藥,又俯身順手擼了把狗毛,看著狗脖子項圈上的銅錢,歎聲氣,心想陸為真怎麽就跟孟家沒關係呢?雖然孟家走得久,但帶回去總會有幫襯。


    “陸啞巴過來找你怎麽辦?”李嬸娘不敢靠鄭楚太近,“你信不信他怪你?我跟你說那啞巴打女人,被他打上一頓床上得躺半個月……楚楚?楚楚?”


    狗的頭上和腿上都纏著不太規整的綁帶,鄭楚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它身體上還有一些小傷痕,不像是今天傷的,大概是跟著陸為真跑來跑去,不小心傷著了。


    鄭楚突然回神,抬頭啊了一聲,茫然問:“什麽?”


    李嬸娘:“……萬一陸啞巴找過來怎麽辦?”


    “天還沒黑,他應該不會過來。”鄭楚搖頭說,“我上完藥要就讓它回去,要不然半路出事怎麽辦?”


    也不知道陸為真是從哪裏抱回來的狗,渾身毛茸茸,又聽話又好看,和以前院裏麵養的一樣,等她回去後,也得找一條養。


    李嬸娘連忙說:“那你快點,這狗看著就凶,到時說不定反咬你一口。”


    鄭楚無奈點頭,她當然不想慢。這是別人的狗,誰家丟了都著急,她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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