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還在畫廊裏?


    “陸先生。”寧韻然向對方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陸毓生走了進來,笑著打量著寧韻然。


    “你們畫廊的網速挺快,我在高叔叔的辦公室裏打遊戲,一轉眼竟然就這個點了。”


    “這裏是千兆光纖。”


    寧韻然被他看得不自在,當電梯到達一樓的時候,寧韻然正要走出去,忽然被陸毓生拎著後衣領拽了回去。


    失去重心的那一刻,寧韻然下意識向後扣住陸毓生的手腕,低下身來從他的胳膊下麵繞了出去,背脊正好撞在了電梯牆上。


    陸毓生的眼中有一些驚訝,接著則是更深的玩味。


    “你很有意思嘛。”


    “陸先生,有什麽事嗎?”寧韻然靠著牆壁問。


    “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我的小舅舅路過你們的辦公室的時候似乎停下來了,好像是看著你。你和他認識嗎?”


    陸毓生歪過腦袋,靠向寧韻然。


    “不……不認識……莫總肯定不是看我。”寧韻然回答。


    不要再問了!這麽晚了,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我怎麽看著不像不認識呢?我今天問了小舅舅很久,他都沒有回答我。但是我這個人一旦好奇心被挑起來了,沒有答案可沒有那麽容易放下啊。”


    陸毓生又走近了一步。


    許多人都說外甥像舅舅,不可否認陸毓生確實和莫雲舟有三分相似,特別是眉骨的形狀還有眼窩的深度。隻是與莫雲舟的沉斂不同,陸毓生則更加張揚。


    “我這裏也沒有答案啊!”


    寧韻然根本不習慣有不熟悉的人離自己這麽近,她覺得自己都能數清楚陸毓生的眼睫毛了。


    “你看起來有點坐立難安啊!”陸毓生的聲音微微上揚,有點撓心。


    她確定如果甄晴在這裏,兩個老司機狹路相逢,不是擦出火花,就是翻車。可她寧韻然不是老司機,陸毓生也不是她感興趣的類型。


    寧韻然的準則就是不是自己那杯茶,她連杯子都不會抬一下。


    “通常坐立難安,不是心中有鬼,就是身上有……”


    “就是身上有屎嘛!這句話我聽過。我好歹現在也算你舅舅的員工了,陸先生不要再拿我開涮了,不然以後見到你舅舅我會不好意思。”


    陸毓生又要上前,寧韻然卻忽然蹲下來,要從他的身邊溜出去,陸毓生直接伸手一把摁住了她的肩膀。


    “喂,我說你是不是狗血言情劇看多了?”陸毓生扯著嘴角看著她。


    “啊?什麽?”


    “以為像我這樣有顏值又有才華的年輕男人,舅舅又是你的老板,我把你攔在電梯裏的目的,是對你有意思,要對你壁咚,牆咚,各種咚?”陸毓生挑了挑眉梢,還真有幾分風流韻味。


    “我當然沒那麽自作多情。”寧韻然半蹲著回答。


    陸毓生這才鬆開了手,讓寧韻然站起身來。


    “那麽你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認識我的小舅舅嗎?”


    “不認識。”


    “是嗎?”陸毓生的眼底那一絲玩味更明顯了,“可我的小舅舅怎麽說他認識你呢?”


    “啊……我們應該是在某個咖啡屋裏見過而已。但是他沒有跟我說過話。”


    “沒說過話,你的耳朵為什麽紅了呢?”


    “電梯裏太熱!”


    “哦。”陸毓生點了點頭,卻沒有按開門摁鈕的意思。


    於是寧韻然自己動手,將電梯門摁開,快步走了出去。


    “你怎麽回家呢?”陸毓生跟在寧韻然的身邊。


    可是寧韻然卻一點都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誰要他是莫雲舟的外甥,總是讓她想起在咖啡屋的囧事。


    “坐地鐵。”


    “我送你吧?”陸毓生又說。


    “陸先生要陪我坐地鐵?還是不用了,謝謝陸先生。”


    老天爺,我哪裏能讓大少爺您送啊!到時候你一路都“好奇”的不得了,我不是要窘破天際?


    “你的耳朵怎麽還是那麽紅呢?”


    “過一會兒就不紅了,謝謝您關心。”


    走下了畫廊的階梯,陸毓生並沒有跟上來。


    寧韻然轉過身來,看見陸毓生站在畫廊的門口,朝寧韻然揮了揮手。


    “你莞爾一笑,璀璨了我的一生——”陸毓生大聲道。


    寧韻然差一點噴飯。這個家夥從哪裏看到這句話的?這明明是她寫在經理的卡片上的啊!


    ”你的字真醜!”陸毓生的表情很得意。


    寧韻然站在那裏。那張卡片被陸毓生看見了?


    “你寫的那張卡片,就別在你們畫廊送給我小舅舅的花裏!”


    寧韻然頓覺驚天霹靂!怎麽會到莫雲舟那裏去?這不可能!


    “你是不是暗戀我小舅舅!”


    “暗戀你妹!”


    寧韻然吼了出來。完了完了!之前是不小心抓了莫雲舟那裏一下!現在自己寫的肉麻卡片又被送到莫雲舟那裏了!她還要不要活了?


    寧韻然已經開始想象莫雲舟拿出那張卡片,翻開看,然後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啊!這到底怎麽回事!


    等等!這不可能!自己的卡片怎麽可能會送到莫雲舟那裏?


    一定是這個不靠譜的陸毓生從哪裏看到的,然後拿來誣陷她,讓她尷尬的!


    “我信你,我就真傻!”寧韻然轉頭就走了。


    “我舅舅的莞爾一笑是不是真的很動人?”陸毓生繼續欠抽。


    寧韻然不理他,快步向著地鐵的方向走去。


    她呼出一口氣,還好陸毓生沒有繼續跟著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甩掉他。


    而且要是真的被這家夥給套出什麽話來,自己這輩子都顏麵掃地了。


    其實,莫雲舟感覺不像是會向其他人說起咖啡館裏那件事。


    而且,如果莫雲舟真的拿到了那張卡片,他們可不可能知道是她寫的啊!


    自己這叫做“做賊心虛”。


    算了算了……像是陸毓生這樣的,不可能一直待在他們的畫廊裏。估計今天也就是跟著他的小舅舅來晃一晃。


    不知不覺,寧韻然已經出了地鐵站,正好是晚上九點半了。


    一抬頭,她就能看見“縱合萬象集團”的大樓,即便是夜晚,它也燈火通明。


    它是這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築,處於商業中心,就像深夜中的燈塔。


    寧韻然仰著頭想起她剛到t市經偵支隊報到的第一天,老大好像正和某位經濟偵查員一起聊起過這個被稱為t市經濟發展標簽的集團——縱合萬象。


    它的創始人聽很年輕,能夠將企業發展到這個地步,也許真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備注:經偵是相對於刑偵的另一種警種。大家熟悉的刑偵是針對刑事案件的,而經偵就是針對經濟案件的,比如像是經濟詐騙、非法集資、為非法組織洗錢等等)


    寧韻然記得自己穿著筆挺的製服,邁開雄壯的步伐進入支隊的第一天,不是她吹,她亮閃閃的海外學曆外加會計學背景,就閃瞎了老大的眼。


    因為她是新麵孔,又接受過專門訓練,派她去做特情員調查經濟案件最合適不過。


    當時寧韻然就問:“會給我配微型照相機、口紅錄音筆、扣形竊聽器嗎?”


    老大翹著腿,微微笑著,慢悠悠地回答:“你可以自己買。”


    “好吧……去哪裏?”


    “本市第一大畫廊——蘊思臻語。”


    “我不懂藝術!你還是派我去縱合萬象吧,我可以去應聘會計。”寧韻然自信滿滿。


    “就你這個情商,去了縱合萬象幫他們數錢你絕對擅長。”


    “你在諷刺我。”


    “去畫廊吧。畫廊裏也有高富帥。”


    “我對高富帥沒興趣……”


    “還是畫廊。找個懂藝術的帥哥,提升一下情商吧。”


    老大笑得可欠抽了!


    得了,難解決的,要費腦子的,鍛煉情商的還是交給老大去啃吧!


    說不定縱合萬象裏已經有某位厲害的偵查員前輩在裏麵混的風生水起?


    寧韻然忽然覺得自己的工作還是挺舒服的,心滿意足地吹著小口哨離開了。


    縱合萬象頂樓 董事長辦公室


    身著墨色西裝的男子,半垂著眼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眼前的都市夜景。


    他就是顧長銘,縱合萬象集團的董事長,t市最年輕的青年才俊。


    他的側臉冷峻如刀鑿版利落,五官的起伏恰到好處,明明引人注意,卻偏偏周身都是讓人漠然疏離的氣場。


    女子高跟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長銘卻仍舊保持著揣著口袋頷首垂視的姿態一動不動。


    “長銘,我收到消息,老胡已經被經偵隊的淩睿給盯上了。”


    “他做的太囂張,銀行流水賬麵上的收入所得已經完全超過了他的經營能力。他根本解釋不清楚,被盯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們該幫他一把嗎?他畢竟和我們一樣,也是幫大老板做事。”趙嫿栩與他比肩而立,看著燈海沉浮。


    “嫿栩,如果我們的身體有那一部分病變了,就要把病變的部分摘除。如果將它留著,病灶就會擴散到全身。”


    顧長銘的聲音是冷的,仿佛世間萬物哪怕再熱烈,到了他這裏最終也會被冷卻。


    “我知道,舍棄老胡,也是為了保住我們剩下的人。老胡和高峻的畫廊有資金往來,估計老胡出事,蘊思臻語畫廊也早晚會被盯上。我會提醒高峻那邊注意,也會讓老胡沉默,不然他在美國的老婆和兩個兒子會怎樣就說不定了。”


    “嗯。”顧長銘微微眯起了眼睛,“注意一下淩睿那邊的動向。這位經偵隊長不好對付。他派到你身邊的那隻小螞蟻,我不想再看見它了。”


    “我已經告訴了大老板,他說叫我們安心做事,他會處理好。”


    “嗯。但願大老板的手段不要太狠啦,否則我擔心淩睿會咬住我們不放。”


    “明白。”


    顧長銘和趙嫿栩一起走進了電梯,頂層有專門的直達電梯。顧長銘沒有說話的意思,這個小空間就這樣陷入了沉默裏。


    趙嫿栩跟著顧長銘已經許多年了,她很清楚什麽時候要適時安靜。


    比如現在,這個清俊的男人他應該在思考,當他思考的時候,是最不希望被打擾的。


    當他們來到地下車庫,顧長銘打開車門,剛要坐進車裏,趙嫿栩又開口了:“你最近身體怎麽樣?哮喘沒發作吧?”


    “沒有。”顧長銘點了點頭,“謝謝。”


    這一聲“謝謝”讓趙嫿栩的臉上漾起一抹笑容來。


    顧長銘的黑色奔馳駛入了夜色之中,冰冷的路燈燈光一片一片地掠過他的側臉。


    第二天的下午,本市三大連鎖ktv之一的“燦星”旗艦店迎來了經偵隊的調查。


    經偵隊隊長淩睿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眉眼銳利,冷如峭壁,寬肩窄腰,身上的警服襯托得他整個人利落而果決,長腿邁開,走路的姿態就讓人想到泛起寒光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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