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還想查出她的“生母”到底去了哪裏,還在不在人世。


    ***


    阿晚想著自己現下的處境,想了又想,急中總算是生了點智,突然想到她怎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現在是顧晚,顧家的姑娘,已經不再是趙雲晚。


    她住在國公府,隻是暫住,聽說是因為趙老夫人疼愛她這個外孫女,這才接了她長住在國公府的,她一年裏約莫有八-九個月都是住在這定國公府。


    這也是因著定國公常年駐守邊疆,趙恩鋌近年也多是在沙場之上,就是他偶在京城之時也多是忙碌得很,偌大的國公府就趙老夫人一個人守著,顧大夫人不舍膝下寂寞,她自己是顧家媳婦,也不能長住在娘家,這才送了女兒陪著趙老夫人的。


    阿晚也有些不舍國公府,這裏原本就是她的家。


    但現在這種情況,她應付不了趙恩鋌,自然隻能先選擇避開。


    她可以先回顧家。


    以後的事情,等回了顧家,自身安穩了下來,再作從長計議好了。


    原先在她還是趙雲晚的時候,顧大夫人趙氏是她的姑母,和她母親雲氏相處得不錯,對她也很疼愛。她對趙氏的性子,對顧家情況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她想應對她和顧家那些人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肯定要遠遠強過直接麵對趙恩鋌的。


    ***


    阿晚思定了這些,心裏總算是稍微定了定,簡單梳妝完畢,拒絕了搽脂抹粉,讓麵色顯得更蒼白些,又著了家常的茜碧色的窄褙襖裙,看起來越發病懨懨的,這樣萬一有什麽變故,裝病裝暈都比較有可信度。


    用完早膳之後,阿晚就琢磨著是不是要先去她現在的母親,顧大夫人趙氏那裏說說話之時,就有小丫鬟前來稟告,道是大姑娘前來過來看望她。


    大姑娘。


    聽到這個詞阿晚又是一陣的鬱結,因為,這又是一個變數。


    原本她才是這國公府的大姑娘。


    而現在的大姑娘卻不再是她,而是國公府遠房旁支的一個女兒,名喚趙媛的。


    在她還是趙雲晚的時候,趙媛隻是一個寄住在國公府的旁支族女,因為國公府人丁單薄,老夫人又喜歡女孩兒,族中一個遠房旁支因著自家的女兒多,趙媛又生得格外的伶俐,就將她送到了老夫人麵前給她養著,道是給老夫人逗逗樂子解解悶,但也就是如此了,前世的時候因為國公府有她,還有她母親雲氏在,老夫人並不像現在這般,收了趙媛做國公府的養女。


    那日她醒過來之時趙媛就曾隨著老夫人過來探望過她,雖然她當時還處於剛發現自己身份驟變的驚惶之中,並沒和趙媛說上什麽話,但還是看出了她的一些不同。


    前世的趙媛可能因為隻是寄住在國公府,性格一向溫婉伶俐,衣著打扮雖應了趙老夫人的喜好偏喜慶暖色,但她的衣裳首飾有限,也不會有多精致華麗,對她也是各種小心奉承,總之,就是一個寄居在國公府,很會說話還算討喜的小姑娘。


    但那日阿晚醒來之時,她看趙媛和老夫人相處時自然熟稔的態度,在自己屋裏使喚丫鬟的派頭,還有丫鬟們跟她行禮喚的是“大姑娘”而不是“堂姑娘”,便隱約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阿晚聽了丫鬟的回報,尚在回想著那日見到趙媛時她給她的印象,就見一個穿身玫瑰紅織錦褙襖並粉霞色繡綾裙,又披了孔雀翎裘衣,衣著頗為華麗的姑娘進了房中來。


    阿晚看見她這身衣裳時又是一愣,但很快就調整了神色,收了異色。


    “晚妹妹。”


    趙媛走了進來,她一麵喚著阿晚,一麵就除下了身上的裘衣給身後的丫鬟,然後熟門熟路的坐到了阿晚對麵的椅子上,對阿晚親切笑道,“晚妹妹,聽你的丫鬟說你的病已經好了許多,原先我還不信,現在看你的氣色,果然是好了許多了。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聽太醫說,妹妹此次寒氣入體想要根除不是件易事,還是要多臥床休息為好。”


    她跟以前真的截然不同,形容舉止衣著打扮,還有說話的派頭,真是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果然成了正經的養女底氣也足了起來。


    以前的趙雲晚對趙媛沒什麽戒心。


    而她看趙媛和自己說話時的親密和隨意勁,估計以前的“顧晚”對趙媛也沒什麽戒心。但現在的阿晚看到這個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趙媛,再有自從發生變故後本能的警戒之心,卻是下意識就對她起了些防備之心。


    而且,除了自己的身份變了,趙媛的身份也變了,並且看樣子趙媛顯然是很滿意這個變化。


    那這些突然的變故和趙媛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她越發的警惕。


    她笑著聽趙媛說話,等她說完了,才似有些病弱氣虛道:“妹妹已經好多了,多謝姐姐掛心了。”


    趙媛一笑,她覺得現在這個病得奄奄一息就像隨時要斷氣的顧晚比平日裏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一顰一笑都跟能發光似的顧晚要順眼多了。


    還有,她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姑娘,先前阿晚落在她那孔雀翎裘衣上時微愣的目光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她便又笑道,“晚妹妹,剛剛我看到你在看我的裘衣,是不是覺得這件裘衣太過豔麗了些?這是宮裏前些時日才賞下來給祖母的,祖母說這顏色也就適合年輕的姑娘們穿著玩了,而妹妹你一向都是喜素的,又臥病在床不能出門,所以就把它給了我。”


    她沒聽錯,她語氣中是若有似無的炫耀吧?


    阿晚眼皮子可沒那麽淺。


    剛剛她一時愣了一下,隻不過是因為那件裘衣原本的確是她,是趙雲晚的罷了。


    不過看趙媛這個樣子,阿晚倒是隱約知道該怎麽糊弄她。


    她淺笑道:“嗯,這顏色的確是太過豔了些,一般人壓不住,但襯姐姐卻剛剛好,先前我就是看姐姐穿著這身衣裳實在好看,一時竟是有些看得呆了,姐姐真應該穿了這衣裳出去走走,怕到時候就不隻是我,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看呆了去。”


    趙媛雖心眼多,但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聽得阿晚這般誇她,頓時喜得嘴角上翹。


    兩人說了幾句話,阿晚應酬了幾句,覺得實在有些累,便做了大病初愈疲乏的樣子,那趙媛見了果然就很有眼色的告辭了,不過她臨走前看著阿晚頗有些欲言又止。


    她這般想說話,阿晚覺得還是滿足她好了。


    她現在不怕人話多,還就怕別人話太少,就問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趙媛就歎了口氣,道:“晚妹妹,你身子不好定要好好歇息,千萬不要逞強累著了自己。先時我還在園子裏聽到一些婆子嚼舌根,唉。”


    所以她們嚼舌根嚼了些什麽?


    阿晚睜大了眼睛故作好奇似地看著趙媛,但卻並沒問出口。


    不用問,她知道趙媛也肯定會自己說出口的。


    果然趙媛等不到阿晚問她,就接著道,“姐姐聽到那些婆子說,國公府子嗣單薄,大哥又常要上戰場的,祖母和父親都是急著要抱重孫/孫子的,可晚妹妹你身子嬌弱,此次得了寒症又這般嚴重,怕是就算成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生養,屆時就算祖母和母親疼你,也定會要大哥納妾收房的。”


    說著看了眼阿晚有些發白的麵色,就急急道,“晚妹妹你可千萬不要跟她們這些下人生氣,也不要把這話說出去或者鬧出去,否則吃虧的還是妹妹你。隻是我聽了這話心裏很是擔心,所以還是跟晚妹妹你說了,讓妹妹千萬不要大意,定要好生調養自己的身子,將來早些給大哥誕下子嗣,好堵一堵她們的嘴。”


    阿晚:......我多謝你的好心!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們的留言,繼續轉圈求支持,這章還是繼續紅包哦,25字以上雙倍紅包~~~


    明天早上9點更新大肥章~


    第3章


    趙媛離開了,但屋子裏卻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脂粉的香味,還有她那些話的餘音。


    阿晚斜靠在軟塌上,看著外麵簌簌的白雪,灰茫茫的天,正恍惚間,腦間突然就響起了一個少女滿是怨恨的聲音,道,“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突然出現,當初老夫人已經有意想讓國公爺認了我做這國公府的養女,就是因為你的出現,才奪走了我的一切,否則我就是這國公府的大小姐,和南安侯府原二公子定親的也會是我,而不是你,是你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阿晚愕然,然後緊接著就是一陣尖銳地頭疼。


    自趙媛離去後綠枝就一直擔心地看著自家姑娘。


    她心道,這些日子姑娘本就多思多慮,三魂少了六魄似的,大姑娘還特地跑過來這麽說上一通話,豈不是讓她又添上了一層心事?


    大姑娘也真是。真不知是來探望人的還是過來添堵的。


    她正腹誹著卻見到自家姑娘突然伸手按了自己的腦袋麵色發白,似有痛苦之色,她驚嚇之後就忙上前扶了阿晚,急道:“姑娘,姑娘您怎麽了?”


    “無事,”阿晚喘了口氣,從那陣尖銳的頭疼中緩了過來,就對綠枝道,“剛才有些心悸,還有頭痛,可能受刺激過度了,你端杯雪蓮茶過來給我喝一下,緩一緩應該就好了,不必擔心。”


    受刺激過度?


    綠枝被這句直接的話給驚到了,也沒吩咐小丫頭,就自己親自衝泡了一壺雪蓮茶,端了上來,服侍著阿晚用了。她看著阿晚靠在大迎枕上有些憔悴失神的樣子忍不住就出聲寬慰道:“姑娘,那些不過都是些碎嘴的婆子存的妄想,您可千萬別將她們的話往心裏去,好好的將養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待世子爺回來,定會為姑娘做主的。”


    阿晚抬首瞅了一眼綠枝,道:“綠枝,表姐是不是不喜歡我?”


    綠枝一愣,姑娘難道不是在因為那些婆子的閑言碎語傷心生氣,而是因為大姑娘?姑娘一向跟大姑娘關係不錯的,所以她雖覺得大姑娘心眼有些多,卻也不好說什麽。


    她小心的看了阿晚一眼,道:“姑娘怎麽突然這麽說,姑娘您和大姑娘一向和睦的。”


    阿晚扯了扯嘴角,道:“自然和睦得很,我在國公府不過是客,自然不會和任何人鬧什麽齟齬。可是你聽聽剛才她那話,分明就是想氣我啊,我病才剛剛好,若是個多愁善感的,還不得被她給再氣出個什麽好歹來啊。”


    而且她若真是一心想嫁給繼兄的“顧晚”,趙媛的那些話定會成為她的心病。而且若是“顧晚”,她還未嫁進國公府,又是事關她的身體和子嗣問題,肯定不願把事情鬧大,隻會悶在心裏自己折騰自己。


    綠枝:......我瞅著姑娘您現在這副樣子可不就是個多愁善感的。


    她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啥。


    就像姑娘說的,她們姑娘在國公府是客,大姑娘又是姑娘未來的小姑子,大姑娘好不好的,委實不該是她隨意非議的。而且大姑娘的親生父母在趙家族裏也是有體麵的,她怕自家姑娘吃虧。


    阿晚瞅了綠枝一眼,道,“綠枝,你素來都是眼明的,你跟我說說表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吧?我以前也一直覺得她待我又親切又體貼,可現在怎麽覺得她是在故意給我添堵呢?別的事情我從不計較,但今日那話卻不能不讓我多想。”


    “姑娘?”綠枝有些猶疑。


    阿晚又歎了口氣,道:“綠枝,我雖然不是個聰明的,但人的善意和惡意還是感覺得出來的,隻是我身在其中,又隻是客居於國公府,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你是我身邊最親近信重的人了,難道也不肯跟我說實話嗎?這裏並無旁人,你私下跟我說了,也不會怎麽樣,不過是我以後多留一點心,行事謹慎些,不要惹了別人的眼,著了別人的道罷了。”


    “姑娘。”綠枝喃喃道,心中大為感動。


    感動之下就是衝動,她咬了咬唇,終於還是低聲道,“姑娘,老夫人雖然讓國公爺認了大姑娘作養女,但國公爺常年都在邊疆,怕是記不記得大姑娘是什麽樣子都難說,而老夫人對大姑娘雖好,但卻還是比不上姑娘您是老夫人的嫡親外孫女,再加上世子爺他眼裏也隻有姑娘,平日裏有什麽好東西也都隻會想著姑娘,當大姑娘如無物般,所以大姑娘麵兒上雖然對您不錯,但心裏肯定還是介意的,姑娘防備些總是好的。”


    阿晚點頭,她又想起先前腦中莫名其妙浮出的那些話,“否則我就是這國公府的大小姐,和南安侯原二公子定親的也會是我,而不是你”,心中微動。“顧晚”已經和繼兄定親,卻不知趙媛她現在如願成了這國公府的大姑娘,她有沒有和原縝定親?


    她遂向綠枝繼續試探道:“綠枝,說起來表姐還要大我一歲,我明年中就要和表哥成親了,你可知表姐的親事......可有聽到過些什麽?”


    這話問得含糊,無論趙媛有沒有定親,都沒什麽破綻。


    綠枝皺了皺眉,瞅了一眼阿晚,看她看著自己不容含糊等她回答的目光,咬了咬牙,道:“姑娘,奴婢聽說,老國公爺和南安侯府原家的老侯爺曾經私下議過親,說是要在這一輩的小輩中結上一門親事,可世子爺跟姑娘您已經定下婚約,國公府再無旁人,奴婢聽些閑言碎語,道是大姑娘可能對南安侯府的二公子存著些妄想,可原二公子對大姑娘卻是無意。”


    她說到最後聲音已經細如蚊蠅,什麽“大姑娘對南安侯府的二公子存著妄想,原二公子卻對大姑娘無意”這種話實在不是她該搬到姑娘麵前嚼舌根的。


    阿晚:......


    所以即使成了大姑娘,趙媛還是沒能和原縝定親?


    那自己呢?不,“顧晚”呢?“顧晚”和原縝現在還有沒有關係?還有原翎,原縝的妹妹,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現在還是“顧晚”的朋友嗎?


    可是她生了這麽一場大病,原翎都沒有過來看過自己,在她還是趙雲晚的時候,是絕無可能的。


    這個時候,約莫是聽得多了“顧晚”和她的繼兄趙恩鋌之間的深情,發現“顧晚”和自己種種的差別,她心中根本就已將“顧晚”和她自己劃作兩個人了。


    她又有些頭疼,回頭看一眼麵色有些惶恐的綠枝,道:“綠枝,你是我的丫頭,我問你什麽話,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才叫盡忠職守,若是捏著瞞著才是欺主,懂嗎?”


    綠枝點頭,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阿晚教育完了自家丫鬟,便又裝作隨意地問道:“那原二公子既然對表姐無意,他是有別的意中人了嗎?”


    綠枝茫然:......我怎麽知道?而且原二公子有沒有意中人關姑娘您什麽事啊?


    她茫然過後就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她自幼就服侍阿晚,自然也還算了解她,就她現在這副裝作漫不經心渾不在意的樣子,才更有問題,若不是她早知道姑娘對世子爺情根深種,定還會以為她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原二公子呢。


    “哦,隻是好奇。”阿晚對上綠枝略有些詭異的眼神之後及時的補了個補丁。


    綠枝鬆了口氣。


    姑娘您可千萬別有了什麽其他心思,想到世子爺可能的反應,明知道不可能,綠枝還是打了個冷顫。


    ***


    因為阿晚生的這一場大病,她母親顧大夫人趙氏也從顧家回了娘家,就暫住在了阿晚隔壁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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