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有些扭捏地問了句:“我這麽胖,也行嗎?”


    莊鴻曦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調皮道:“你這樣的不行,聖上不喜歡胖將軍。”


    眾人頓時大笑,瘦子逮著機會又吐槽他:“我讓你減肥少吃點你不聽!”


    胖子愁眉苦臉的歎氣,“減我一定減,等傷好了一定少吃,要是做不到穆廷就胖十斤。”


    瘦子捏了捏自己臉,隻捏出一塊皮,一點肉都沒有。他也歎道:“我還真挺想胖十斤的。”轉頭,又問莊鴻曦:“那聖上不喜歡胖的,喜歡瘦的嗎?”


    莊鴻曦想逗他玩,故意搖頭道:“太瘦也不行。”


    其餘人也紛紛問道:“那我這樣的呢?”


    眾人都圍著莊鴻曦問,一時間便忘了他訓斥席香時的不滿。


    席香見狀,心下正覺好笑,卻暼見謝禮謙悄悄地離開了。她想了想,也跟了出去,將雷虎已死在哈德手中的事告訴了他。


    雷虎也是屠殺謝家滿門的劊子手之一。謝禮謙聽後久久不語,眼神晦暗不明,好半晌,才“嗯”了一聲,算是將這一樁血海深仇揭過去了。


    莊鴻曦帶了一萬兵先到雍州,次日,那四萬援兵也到了。莊詞混在四萬人裏,被莊鴻曦發現後,並沒有訓斥他,隻說他這樣的新兵蛋子混在軍中,會牽累別人,把他調到了後勤處。


    再說哈德被席香重傷,逃回桂州後,得知雍州已來了援兵,心知攻城無望,便索性歇戰,停止了進攻,寫信將桂州的情況告知了在王都洛邑等訊的西戎王。


    西戎不進攻,而桂州地形易守難攻,加上西戎手裏還有近萬俘虜,因此莊鴻曦並未沒有帶兵反攻,隻在雍州加強了防守。


    雙方都歇戰,這期間,各自修生養息,得以平靜的過了一個年。


    清風寨眾人年輕體壯,恢複很得快,一個年過完,身上傷口都已好得差不多,能自由行動。


    莊鴻曦將他們編成了一個小隊,莊詞也在其中,每日都和軍中將士們一起進行操練。他著重訓練席香和穆瑛,從騎射之術到作戰意識,都是手把手親自教導。


    到了正月十五,陳瑜從汴梁送物資到了雍州,陳令也隨行而來。


    陳瑜到雍州,除了送物資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把罪將張南帶回汴梁發落。


    第041章


    莊鴻曦來雍州的第二日,就把張南關押了。


    張南身為桂州守將,卻玩忽職守,連西戎兵馬悄悄進駐桂北打算攻城都不知道,以致桂南輕易被攻占,還有近萬百姓士兵被俘虜,這樣大的失誤,他無論如何都脫不了罪的。


    即便是莊鴻曦,都沒法替他求情。非但不能求情,還要主動將他的情況上報給朝廷。


    但莊鴻曦沒想到的是,來押張南的會是陳瑜。


    陳瑜道:“朝中百官但凡出了聲的,均進諫判張南死罪,甚至部分人還進言張南罪大惡極,應當判張氏一族滿門流放沒入軍籍永不赦免。餘下的人或是沉默不站隊,或是請病在家閉門不出,避開了這次風波。”


    哪怕莊鴻曦早有心理準備張南難逃,聽到陳瑜親口說出來,也還是忍不住暴跳如雷,直罵汴梁城那群養尊處優的人不知鎮守邊疆疾苦,滿門流放永不赦免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但罵歸罵,莊鴻曦也不得不承認,依張南罪行,判他全家流放,其實並不算冤枉。


    為將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張南棄城而逃,若是因此輕饒他家人,以後如何震懾軍中將士?


    師徒一場,莊鴻曦在張南被押走前,備了酒菜為他踐行。張南心知自己死罪難逃,吃了這一頓酒菜,末了他跪下給莊鴻曦磕了三個響頭,道:“學生愧對您的教誨,給您蒙羞了。”


    莊鴻曦歎口氣,朝他揮了揮手,道:“你放心吧,你夫人若能回來,我會安頓好她。”


    張南紅著眼眶上了囚車。


    此一別,就是陰陽相隔了。


    與陳瑜一行人一起離開的,還有謝禮謙。他要回汴梁,讀書科考。


    他走之前同席香等人說了自己決定,席香對此絲毫不意外,她一直都覺得謝禮謙與清風寨眾人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如今雷虎已死,他在這邊已心無執念,是該離開去走屬於他自己的路。


    至於其他人,雖十分意外,不舍他離去,但誰都沒留他,謝小四這麽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不適合在邊疆生活,離開這裏越遠越安全,都祝他一帆風順官途青雲直上。


    眾人表現得瀟灑,可到了謝禮謙真的離開那日,一群三大五粗的漢子卻紛紛紅了眼,“謝小四你等著啊,等我們打完仗了,去汴梁領賞,你要給我們接風洗塵啊!”


    謝禮謙頜首,望著席香的方向,微笑道:“我在汴梁等你們凱旋。”


    陳令沒有隨他們一起離開。他身無官職,本就來去自由,知道席香追擊哈德又受傷後,就打死不肯走了。


    隔三差五就貓到校練場,看席香訓練。若是看到莊鴻曦太嚴格,當天晚上他就氣勢洶洶找上莊鴻曦談人生。


    莊鴻曦一開始看在席香還沒傷好的份上,減輕了席香的訓練。待等到席香傷愈,陳令再找他,他便道:“我現在對她放鬆,到了戰場就是等於讓她送命!敵人刀劍無眼,沒人會對她手下留情。”


    陳令理虧,隻得作罷。


    莊鴻曦笑眯眯道:“你要是真擔心她,怎麽不也一起參軍,到了戰場你還能保護她。”


    “你別想忽悠我,我不吃這套。”陳令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道:“我要是也去參軍,可就沒人給你賺錢養兵了。”


    這倒也是。莊鴻曦隻好歇了這心思。


    不過莊鴻曦那一句刀劍無眼提醒了陳令,他尋思了半天,最後花筆錢,做了兩套金絲甲衣,一套給席香,一套給穆瑛。


    給穆瑛倒不是因為愛屋及烏,而是擔心戰場上穆瑛若有差池,席香又要豁出去性命去救她,索性給她也做了一套。


    莊鴻曦得知他這手筆,驚訝道:“你既然這麽擔心她,為何不攔著她還讓她參軍?”


    陳令奇怪道:“我為何要攔著她?我擔心她是我的事,她去參軍是她的事,我怎麽能因為我的事去阻攔她做她的事?”


    莊鴻曦有些意外,想不到陳令這混賬竟能有這樣開明的想法。這換了其他男人,哪能忍得了喜歡的姑娘參軍,整日和軍中一堆臭男人廝混一起?


    是他低看陳令了。


    另一邊,席香與穆瑛收到陳令的金甲衣,穆瑛因拿人手短,一反常態沒有再在席香麵前說陳令的壞話,壓根沒想到席香會因此誤會她和陳令的關係。


    席香想著,難怪陳令隔三差五的到校練場,原來是瑛子的緣故。瑛子訓練累了,在歇息間隙,常與陳令拌嘴,她還當是瑛子看不慣陳令。如今仔細想來,穆瑛那樣的性子,若真的看不慣陳令,隻怕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又怎麽會和他說話。


    陳令送這金甲衣給她,隻怕是擔心單獨送給穆瑛會引起別人注意,所以才有她一份。


    席香思來想去,覺得再任這兩人發展下去,會鬧出什麽難堪來,她便忍不住提醒了穆瑛:“瑛子,你別忘了你已同穆康訂親。”


    穆瑛不知她誤會,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道:“沒忘,我記著呢!”


    席香見她如此,隻好在陳令來看她們訓練時,趁歇息的間隙,她提醒陳令,很是委婉道:“三公子,瑛子與穆康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兩人的親事是二叔親自定下的,絕沒有取消婚約的可能。”


    話說完,她怕陳令尷尬,就繼續去訓練了。


    留下陳令站在原地丈二摸不著頭腦,將她這話反複推敲,方明白過來她潛台詞是什麽,第一反應便是一定是穆瑛和席香說了什麽,才讓席香誤會他和穆瑛有什麽。


    輪到穆瑛歇息時,陳令便逼問道:“你是不是和你阿姐說了我什麽?”


    穆瑛隻當是她在席香麵前說了陳令壞話的事,被他知道了,心虛之下支支吾吾道:“什麽說了你什麽,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她這反應,讓陳令愈發篤定是她幹的好事,可他又不能對一個姑娘家怎麽樣,隻得無奈歎道:“我好像也沒得罪過你,你這麽害我不會良心不安嗎?”


    穆瑛眼神飄忽,“那……那我以後就不說你壞話,總行了吧。”


    陳令抬了抬眼,“就這樣啊?”


    “那你想怎樣?”


    “你在你阿姐麵前說了多少我的壞話,就得加倍說我的好話。”


    “……行吧。”


    兩人嘀嘀咕咕,這一幕被席香看在眼裏,眉頭不禁一皺。之後,她便發現,穆瑛開始在她麵前誇起陳令來,從長相、出身、品性,總之連他的頭發,在穆瑛嘴裏都是飄著香味的。


    這讓席香誤會愈發大了,以為穆瑛真喜歡上了陳令,為了讓她離陳令遠一點,便找莊鴻曦,委婉地表達了不想再在校練場上看見陳令的意見。


    莊鴻曦心眼蔫壞,知道席香誤會了,也不解釋,笑眯眯同意了。


    然後陳令發現自己進不了校練場,他就再沒機會和席香說過話了。


    蹲在她住的地方吧,早上起得不如她早,晚上呢人是等到了,可這大晚上的,他總不能拉著一個姑娘家談天說地,這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


    如此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被帶回汴梁的張南,如莊鴻曦所料不差,被判了死罪,於二月二十五行刑。


    那一日,雍州下了初春的第一場雨。


    細雨如絲,將整座雍州上了層蒙蒙的灰色,遠山重重,宛如水墨潑出來的一般。


    莊鴻曦撐傘站在城樓上,眺望遠方,久久不動。方知同陪在他身側,以為他是替張南難過,攢了滿肚子安慰人的話,還未等到一個恰當的時機說出來,便聽莊鴻曦開口道:“太久了。”


    太久了?


    方知同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太久了?”


    莊鴻曦道:“桂州平靜得太久了。”


    方知同這才發現莊鴻曦一直看著的是桂州的方向。


    “傳令下去,即日起,加上西、南兩個城門的守衛,隨時準備迎敵。”


    雍州加強守備,等著西戎的動靜。到了三月初一這日,西戎終於有了動靜,卻不是桂州那邊傳來的,而是幽州。


    西戎二十萬大軍從平邑出發,大舉進攻幽州了。


    這消息傳出後,整個大梁皆為嘩然。


    幽州戰事一起,意味著大梁又將陷入了戰禍不斷的局麵裏。


    一旦幽州失守,夾在桂州與幽州中間的雍州絕無可能再守得住,如此一來,與幽州相鄰的樂州也將難保,整個大梁的西南境都將落入西戎手中。


    很快,汴梁發來急報,命駐守在雍州的莊鴻曦率兵前往幽州支援。


    幽州一定要保住,可雍州也不能丟。


    在如此情況下,桂州那邊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但莊鴻曦知道,桂州那邊之所以沒動靜,就是等他帶兵去支援幽州。一旦他帶兵離開,桂州會馬上進攻雍州。


    西戎明明白白的告訴大梁,幽州與雍州,他們隻能保幽州,而雍州是保不住了。


    若是執意保雍州,到最後,不僅雍州保不住,幽州也會失守。


    莊鴻曦沒有猶豫,留下一個副將與五千精兵防守雍州,帶著餘下的四萬五千兵馬連夜趕去了幽州。


    臨走前,他對副將、方知同兩人道:“你們能多守一日是一日,時間拖得越久,等到援兵的希望就越大。”


    莊鴻曦一走,桂州那邊立即有了動靜,出兵進攻雍州。


    帶兵的還是哈德,他的七萬精銳之師,經過前麵兩役,隻剩五萬餘兵馬。


    在雍州折損的兩萬精銳,又被席香重傷,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恥辱。他此戰勢必要拿下雍州,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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