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桃離了家和學校,離開了她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她才發現,根本沒有人會幫她,這時連林嬌嬌都不敢說話。


    她把目光落在底下那個麵色冷淡的男生身上,可惜許斐全程沒有關注這邊,他垂著頭整理護腕,邁步回了球場。


    不加掩飾的笑聲從十四中女生所在的方向傳來,卞桃麵色發白。


    始終被人追捧的她,第一次,因為秋生,被那個她始終壓著的人,甚至不在現場的人,狠狠踩在地上。


    秋生沒管隔壁的起哄聲,懶洋洋地坐了回去,氣死人不償命地踢踢前麵的椅子:“喂,你擋住我視線了,麻煩有點道德好嗎,有什麽氣自己坐下來再慢慢氣行麽。”


    林嬌嬌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麵,杜秋生你別這麽過分。”她怒瞪。


    秋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你這個醜八怪電視劇看多了吧……而且我才是那個在班上被你們這幫人孤立的對象好麽,我都還沒讓你們做人留一線,你哪來的大臉這麽跟我說,就憑你長得醜嗎。”


    “杜秋生你嘴怎麽這麽賤!”林嬌嬌簡直恨不得撕爛她那張嘴,一口一個醜八怪,我去你媽的她哪裏醜了!


    “這就嘴賤了啊,”秋生摸了摸自己的小紅唇,衝她咧嘴笑,“還有更賤的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卞桃拉了拉她,林嬌嬌恨恨地回頭,


    秋生沒再管她們倆,從兜裏摸出手機,繼續打陶白家的電話。


    客廳裏的電話鍥而不舍響了一聲又一聲,斷了又響,響了又斷。


    陶白雙腿發抖,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她感覺自己的腳像是和地麵黏在了一起。


    是秋生的電話,她想去接,可是她媽肯定在客廳坐著。


    以前的經驗告訴她,她沒有喊停,她就不能動。


    她隨意亂動的後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陶白隻能聽著客廳裏的座機響了一聲又一聲,沒人去接,也沒人掛斷。


    從日頭高照到西落西山,整整一天的時間,陶白滴水未進,她嘴唇幹裂,額上細汗滑落隱入脖間。


    客廳裏沒開燈,齊素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端坐在沙發,她背後那個平時用來放雜物的逼仄小空間裏,此時站著被罰站的陶白。


    太陽徹底消失在地平線,夜幕取代白晝,站了一天多的陶白搖搖欲墜。


    坐在沙發上的齊素突然動了動,就像被人開了開關,她緩緩起身,走過來掀開黑布,問她:“下次能好好考嗎?”


    陶白眼眶發熱,咬著牙點頭。


    “能考過她嗎?”


    陶白點頭。


    “那出來吧。”她轉身回了房間。


    陶白頓了很久,才邁步著酸軟的步子從這張漆黑猙獰的獸口中逃脫。


    客廳的光線有些刺目,她伸手擋了擋,眼睛澀然。


    雙腿又酸又重,就像有數不清的魔鬼拖著她的雙腿,她走到座機旁,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現在打不打,已經沒有意義了吧。


    陶白轉身回了房間,從書包裏拿出作業開始寫。


    周一早上,秋生一進教室就衝向陶白,書包摔在桌上,整個人撲在她身上,“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接,作業借我抄抄啊淘淘,我作業忘了寫。”


    陶白一向是不把作業給秋生抄的,她低聲問:“你為什麽沒寫。”


    秋生雙手合十,再三保證道:“玩兒過頭了嘛,我保證沒有下次了,下次我一定自己寫,好淘淘,給我抄抄嘛,求你了。”


    夏生從走廊路過,伸長胳膊越過陶白的頭頂,在秋生腦袋上敲了一下,對陶白說:“別給她抄,給她慣的。”


    “你走開啦!”秋生煩死他了,“你搶我零花錢我還沒找你算賬,走開走開。”


    夏生趴在窗口,懶洋洋地說:“什麽叫搶你零花錢了,那本來就是我的。”


    陶白往秋生旁邊挪了挪,夏生注意到她的動作,修長的手指在桌上叩擊:“不是吧這位妹妹,哥哥前兩天才請你吃冰淇淋了,你這麽嫌棄我是不是不太好?”


    陶白抿了抿唇,小幅度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見著我就躲。”苟旭從樓梯上來,趴在他身上,看著陶白,笑著問:“同桌,周末秋生等你半天呢。”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對秋生討好一笑。


    這丫頭從那天起就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說話就跟吃了槍藥似的,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他狗哥若不是還要仰仗她來追她的小姐妹,不然……


    不然也不敢把她怎麽滴。


    秋生趁陶白不注意,一把搶了她的作業就往二班跑。


    “淘淘,我寫完就給你拿回來啊,我保證隻有這一次,放心吧啊。”她知道以陶白的小臉皮,別說去隔壁班搶作業,就是讓她去二班門口都不敢。


    陶白一臉著急,看了眼夏生,又看看苟旭。


    夏生笑著攤手:“愛莫能助。”


    苟旭聳肩:“惹不起惹不起。”


    陶白扭過頭,從書包裏拿出英語說開始背單詞。


    “喲,斐哥早啊。”苟旭的聲音吊兒郎當,“讓我看看今兒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兒出來的,踩點大王居然早到。”


    陶白下意識偏過頭。


    許斐脖子上掛著耳機,白色的耳線纏了一圈,他穿著一件與校服顏色類似的藍白相間的運動服,麵容淡漠。


    許斐微微側首,陶白趕緊把腦袋轉過去。


    “斐哥作業借我抄抄。”苟旭鬆開夏生,跟在許斐後麵纏著他要作業。


    “不給。”許斐清涼的聲音比早間的晨風還要沁人心脾。


    “哥,你是我親哥,求你了,待會老班要找我麻煩……”


    對話聲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陶白垂下頭,翻動書頁。


    還不到七點,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埋頭抄作業的數不勝數。


    七點十分,早讀之前,秋生抱著幾本作業從隔壁班回來,三十分鍾的早讀時間,她全程都在抄作業。


    卞桃是學習委員,但因為嚴曼可管不住班上的人,她還兼管紀律和記違反紀律的,她叫了秋生幾聲讓她別寫了,秋生沒聽,她就把秋生名字記了上去。


    “下課再抄吧,她記名了。”陶白扯了扯秋生。


    “記就記唄,人家出氣呢,現在不記,下節課也會記。”秋生無所謂地擺擺手,“淘淘,我還有好多沒寫,你幫幫我啊……”


    “不幫。”陶白在學習方麵態度很強硬,她希望秋生認真學習,作業自己寫,隻有自己學會了,考試才能考好。


    “小氣淘淘。”秋生埋頭苦寫。


    午休的時候,秋生就被叫去了辦公室被老師罵了一頓,不知道卞桃是怎麽跟班主任說的,班主任很生氣,偏偏秋生全程笑嘻嘻,不管她說什麽她都點頭是是是好好好,態度好得出奇。


    “你別敷衍我,”班主任都氣笑了,“學習是你自己的,不是給我學,也不是給你的父母學,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麽話你們都聽不進去,到了高三你就知道晚了。”


    “我回去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秋生一臉沉痛,“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在早讀的時候寫作業了。”


    “你是在早讀的時候寫作業麽!你那是在抄作業!”班主任看她那樣根本氣不起來,秋生性子活潑,她也是看重了她這點才把她調去給孤僻寡言的陶白做同桌,想要她帶動一下陶白。


    這帶動倒是沒見她帶動,性子也是真活潑,就是有時候活潑過了頭。


    秋生噘了噘嘴,“我這不是趕不及了麽。”


    “你還有理了!”


    “不不不,我沒理,老師你不要冤枉我,我在沉痛反思。”


    “你真是……”班主任拍桌,拍完她自己也樂了,笑了兩聲後麵色鄭重起來:“我不跟你扯,總之隻有這一次,再有下次你就給我寫檢討叫家長!”


    秋生忙不迭點頭。


    班主任揮手讓她回去,秋生轉身正準備走,她又叫住她:“等等。”


    秋生回過頭:“還有什麽事嗎老師?”


    “你去把陶白給我叫下來。”


    秋生頓時臉一垮,滿心不願意,她跟班主任貧慣了,也不怕她:“老師,是我搶了陶白的作業,她不給我的,我給搶去二班了,你要罵就罵我,叫她幹嘛啊,你這不是破壞我們同桌感情麽……”


    “你現在知道怕了?”班主任端起茶杯喝口水,晲她,“叫你去叫你就叫,哪兒那麽多話。”


    秋生不情不願上樓去把陶白叫了下來,叫下來後她也不樂意走,規規矩矩和陶白站成一排,把班主任的眼神暗示丟到天邊兒。


    班主任看著她久久不說話,她還說:“您有話就快說唄,馬上就要上課了。”


    班主任忍無可忍,指著她:“你先給我出去!”


    秋生不願意出去,她就怕自己連累陶白被罵。


    陶白看出班主任有話要跟她說,扯了扯秋生的衣服,小聲說:“你先上去吧。”


    秋生滿臉不樂意。


    “那你在門口等我。”陶白又說。


    秋生這才轉身出了辦公室,扒在門口直勾勾盯著班主任。


    作者有話要說:


    秋生:暗中觀察jpg


    班主任:……


    第10章 冰淇淋


    班主任叫朱玲,才剛帶完一屆學生,陶白他們是她帶的第二屆。


    她很年輕,性格溫和,思想也很新潮,與學校裏很多思想守舊的老師不同,她與班上的學生私下都相處的不錯,她給自己的定位是亦師亦友。


    和隻關心學生成績的老師不同,她非常看中每個學生的性格問題。


    朱老師看著麵前這個在班上毫不起眼的女孩兒,眉心卻不由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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