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選擇停靠路邊,在車裏吻她,吻到她心軟,吻到她覺得男人非常喜愛她。


    兩人的關係,變得含糊。


    住院費被陳清焰提前支付,輪不到簡嘉操心,甚至護工,請的也是103口碑最好的一個中年婦人,如此反常,又唐突,但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簡母看在眼裏,心中各種微妙情緒交織,等簡嘉鼻尖微紅從外麵回來時,溫言說:


    “程程,媽媽有些事想問你。”


    那個年輕的醫生,偶爾過來,不熱絡,但事情做的漂亮,惹得病房一下成為八卦集散地,鄰床開玩笑,陳醫生是不是要做你家東床女婿了?


    是羨慕的口吻。


    簡嘉的脊骨挺得像一條鑄鐵。


    臉微微紅著,心裏想哭。


    “陳醫生跟你,”簡母尋找著合適的措辭,“是不是在處朋友?”


    她抬不起頭:“嗯。”


    “這樣啊,”簡母似歎息,“處朋友是處朋友,你不能隨便花人家的錢懂不懂?”


    簡嘉哽咽了下,又“嗯”一聲。


    “如果,媽媽是說如果,兩個人感情很深了,有些事,”簡母臉上永遠是溫柔平和神氣,“女孩子應該懂得保護自己,不要做出傷害身體的事情。”


    “媽媽……”簡嘉忽然俯下身,埋進她懷裏環住媽媽的腰。


    她無聲哭了。


    “齷齪之徒”裏許遠等了她好些天。


    而這些天裏,許遙持續性作妖,神通廣大搞到陳清焰出診表,每逢出診,必去掛號,實習生都已經用含義複雜但肯定不是什麽正麵的眼神看她,到最後,看都懶得看了。


    她在耽誤正常問診。


    許遙甚至沒心情去找簡嘉,越挫越勇,在追求陳清焰的狂熱裏獨自發.浪,直到陳清焰不動聲色跟門口警衛打了招呼,她被攔下。


    這難不倒她,一改風格,十分低調地偽裝成普通病患隨人流而入,事隔幾日,便再次出現在陳清焰麵前。


    不過,是在職工食堂。


    陳清焰帶簡嘉過來用餐,一入座,程述心情格外複雜地看著,刷卡時,擠過來:


    “不會來真的吧?”


    似乎,願不願意帶來職工食堂被人圍觀,成為檢驗陳清焰真愛的標準。


    他垂眸,替她選了份日式料理,臉上沒任何表情:“我該結婚了。”


    程述下巴歪了歪:“你這算是報複誰呢?”


    陳清焰直接走人,丟一句:“今天別挨著我們。”


    俊臉上,盡是漠然。


    轉身的時候,看見了跨上最後一個階梯的許遙,東張西望,他無所謂低下頭,在對麵坐下,伸出腿,把正襟危坐的簡嘉圈在他的範圍之內。


    簡嘉是第二次跟他一起來,不習慣,她幾乎沒聲音,陳清焰碰了下她腳尖:“晚上去我那裏。”


    昨夜,做手術到淩晨兩點,從白天,到夜裏,連著三台手術,高強度,他在精密的戰鬥中疲憊地亢奮著,最後,突然想做,底下可恥地硬起來,陳清焰很自然地想到那個冷雨紛飛的夜晚,見到簡嘉,她那張清澈的臉,還有纖巧卻飽滿的身材讓他說出這句話。


    尤其修長的小腿,充滿力量,卻是如此的愛嬌。


    那一晚,他吻遍她全身。


    像暴君。


    簡嘉沒有立刻明白他話裏的含義,難為情:“陳醫生,對不起,我要去法語班授課,不能缺課。”


    喝了勺湯,又補充,“我還想看看書。”


    看她認真,陳清焰彎了下嘴角,俊俏的臉又像雕塑,神情裏,不知對她不能立刻會意感到愉快還是遺憾,他公然說:“可是我想和你做、愛。”


    這句話,輕,但被趕到眼前的,耳朵在這種時候總是很敏銳的許遙收入囊中,她不震驚,站在兩人麵前,笑對簡嘉:


    “程程,陳醫生嫖你多少錢?”


    第15章


    簡嘉聽得猶遭悶棍。


    好像,許遙來, 是為給她剝開一朵花蕊泛黑爬滿菊虎卵的百合。


    “上床了?”許遙心裏雪亮, 尖利回擊,她一向, 半點虧不願吃, “那看來,我哥哥晚了一步,他真傻, 把你當女神供著, 你卻被別的男人操了, 爽嗎?”


    她語速快如風暴, “真他媽可怕,他總是愛上女表子。”喜歡損人的女孩子不覺得“女表子”是髒話。


    柳丁汁從她臉上如蟲流下, 陳清焰潑的。


    他沒有動怒,隻是讓她閉嘴,滾蛋。


    食堂裏響起許遙的尖叫。


    簡嘉在領教最快速度的翻臉無情,嘴毒如蛇。


    她應該上去給許遙一巴掌,但她沒動,這是103食堂, 她從來都不肯輕易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笑話。


    她忍住想要撕爛許遙那張嘴的衝動, 渾身直抖, 枯著心。


    而心動, 是一個沉重的詞, 讓羞愧很具體。


    是程述看苗頭不對, 趕過來,把這尊大佛給拽下去的。


    目光已經聚焦起來,像看出殯。


    許遙恨簡嘉也是隻會裝純的婊、子,她不懂,對,男人就愛這種不知□□過多少回看起來卻永遠像處女的婊、子,她討喜的笑臉,在嘴角,露出陰沉的一線。


    離開餐廳,陳清焰帶簡嘉往南樓走,轉過花園,在杉樹下,忽然抱住她,他臉上,沒有表情,隻是像抱住他自己永夜一樣的青春。


    因為簡嘉看起來,特別像,他對周滌非忍不住的那一刻,她絕望地哭,什麽也不說,而淚水,把她的眼睛清洗得更純淨,讓他不敢做下一個動作,隻能吻她。


    但簡嘉沒有哭,在身後,是斷崖式的沉默,伏在他胸膛時變得貪婪,她跟他之間,仿佛幹淨又肮髒。


    “我帶你見一個人,”他摸摸她的頭發,“嗯?跟著我。”


    有二十米左右時,四人一組的流動哨看到了陳清焰,他拿出出入證,穿過兩側警衛,被告知:“這位沒有出入證,不能進。”


    “我愛人。”陳清焰解釋,語氣衝淡。


    簡嘉臉上頓時煙火搖曳,愛人,一個具有年代感的老派稱呼毫無預兆過來拯救她,胸口發疼。


    她情不自禁看向陳清焰。


    事實上,一夜過後,她一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清焰,來看陳老?”一聲朗笑把她思緒打斷,有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過來說話,詢問的眼神在簡嘉身上掠過,陳清焰微笑,“未婚妻。”


    對方恍然大悟,連道“恭喜恭喜”。


    並立刻替他向警衛溝通。


    樓房外表與前樓無異,但每個樓道口,都有警衛,布置高級,簡嘉和陳清焰一前一後,進門,踩上地毯的那一刻,她發現房間裏很幽雅。


    沙發成對,亞麻套底上蓬起白纖長卷的龍須菊,茶幾那,藍色觀音尊裏插著幾枝青翠的龜背竹。


    人不在。


    被推到花園散心。


    屋裏暖氣開得足,簡嘉扯了下圍巾,看著腳尖,腦子裏交替著“我愛人”和“未婚妻”,在時間裏,自己跟自己博弈。


    陳清焰站到窗邊,看向花園,沒有熟悉的身影。


    “陳醫生,我沒準備好。”簡嘉有種迷幻感。


    “不需要。”他用修正的眼光去看她,神情匱乏。


    走廊裏傳來程派的《鎖麟囊》,近了,聽到一句“在轎中隻覺得天昏地暗,耳邊廂,風聲斷,雨聲喧,雷聲亂,樂聲闌珊,人聲呐喊,都道是大雨傾天。”清晰入耳,離休的陳景明精神矍鑠地出現在視野裏。


    看到簡嘉,陳景明和護士俱怔。


    但身後,是親孫子。


    “陳清焰,這是什麽情況?你坦率地和我交流下思想。”陳景明氣沉丹田,擅長一下抓問題要害,他幹淨,眉目輪廓跟陳清焰極像,但不怒自威。


    陳清焰喊了聲“爺爺”,走過來,附在老人耳畔低語幾句,老人先是錯愕。


    “爺爺,您好。”簡嘉柔柔一笑,不由的,去跟老人打招呼。


    她不準自己把壞情緒在別人麵前流瀉。


    更不需要陳清焰指點這些禮數,她一向自覺。


    陳景明把人好好端詳,五分鍾,陳清焰也不說話,看著簡嘉,她連指尖都散發著美麗的光澤。又過五分鍾,陳清焰被老爺子趕出來。


    他再見到簡嘉,是十二分鍾後。


    “留你說什麽了?”陳清焰從昨天忙到今天,眼睛顯得愈發深,鼻端高挺,看上去,像靜止的作品,正承受愛的苦難出自羅丹之手。


    簡嘉抿了下嘴唇竟然是憋住笑意的模樣,很可疑,她微低首:“不告訴你。”


    陳清焰報複心極強,他也笑笑。


    沒再問。


    但她看起來,好多了。


    等分開,通過信息告訴她:十點半回去,你過來。


    又過片刻,補充信息:醫院隔壁公寓。


    這兩條信息,簡嘉遲遲沒看到。


    法語班下課後,幾個年輕的同齡人跟她談起法國電影,說特呂弗,說戈達爾,說新浪潮,再說這兩位領軍人物最終分崩離析彼此謾罵的小八卦,蘇嫻雅在一邊聽得入迷,簡嘉聲音輕柔,說起話,速度稍緩,每一字都像是經過仔細思考。


    有人提路易斯加瑞爾,簡嘉一恍,叼著煙迷離到古怪的一張臉,英俊,危險,奇異得跟某人重合。她輕輕撇下嘴,小動作明顯,被圍著的幾人看到以為是對路易斯不感冒,有點尷尬。


    蘇嫻雅還在盯著她看,在這個角度。


    如有所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白晝如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蔡某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蔡某人並收藏白晝如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