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除了夜知非外,還有一個人夜不能寐——冷安。


    這位管家,是冷無雙的心腹,是冷無雙親自選擇的計劃唯一知情者。無論是從名義,還是實際上,他都是冷城當前最有話語權的人,沒有之一。


    從冷無雙離開到後,長時間的斷聯,一直讓他惴惴不安。近幾日第二騎士團的行為,更是加劇了他的恐懼與不安。


    哪怕已經和牧師喻曉不止一次完善了計劃,可是,心中仍然缺少一點底氣。尤其是到了明天就要行動的最後關頭,現在這心裏頭慌得不行。


    告別喻曉,牧師本能地往冷無雙以往辦公用的辦公室。這片區域對外杜絕任何人進入,是難得的清淨之地、安心之所。


    跨上一階又一階樓梯,分析著現今的局勢,牧師已經不自覺來到門口了。


    推開門,書籍的陳舊芳香撲鼻而來,這味道太熟悉了。然而冷安知道,自己的主子冷無雙並不是一個有閑暇時間看書的人,辦公室裏的書大多都是擺設。


    走進辦公室,冷安立刻被黑暗所吞噬。在門邊的牆上就有燈光的開關,隨手就能打開,但冷安沒有這麽做,因為他來到此地並非為了工作,沒有開燈的必要。


    夜色太深,月亮更是殘破得隻剩下些許弧線。沒有月光,整個房間都顯得黑暗。外麵的道路上或許還有路燈,但這裏,卻是不見十指的黑。


    雖然看不清楚,但他還是熟練地走到桌子旁邊,伸手準備拉開躺椅,然後順勢坐下。


    但就在伸出手後沒多久,冷安猛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抓空的手,哪怕自己根本看不真切。


    “沒......碰到?”


    一瞬間,原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間,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冷安的手不斷向前探,向周圍摸索,像是剛出生的嬰孩探索世界。隨著額頭逐漸冒出冷汗,冷安一手扶著桌角,一手摸索著,終於摸到了躺椅。


    還是熟悉的質感,但位置卻發生了變化。


    躺椅和桌子之間隔著一個不尷不尬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差不多夠一個人站在中間,自由地進行活動。


    但正是這個精妙的距離,讓冷安冷汗直冒,腦海裏隻有一個結論不斷重複——


    有人來過辦公室!而且,很大概率翻看過桌上的資料!


    想到這兒,冷安慌了,如同突然被刺激到一般,幾乎是衝刺著跳向牆邊的開關。


    沒有任何曲折與苦難,他很順利地就打開了開關。


    就在吊頂燈綻放出無限光芒的一瞬間,冷安剛鬆了口氣,回過頭......


    入眼,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被光芒驅逐的黑色野獸,緊貼著自己...


    “撲哧”


    咬住了自己的咽喉。


    血液從喉嚨中噴濺而出,他低著頭,屢屢張嘴,卻怎麽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感受著體力隨著生命力的消散而逐漸流逝。


    冷安的腿軟了,卻沒有立刻倒地。因為一雙手從腋下扶著他,支撐著他。殘暴的野獸此刻又像是一名鑒師,帶著緊張和關心,像是對待最尊貴的藝術品般,輕手輕腳地將冷安緩緩安置在地上。


    冷安死了,死在了自己認為最安心的地方。


    冷安的實力並不弱,雖然沒有登堂,但真要和人正麵對戰也不至於像是被殺雞一樣連聲音也發不出。


    但死亡,從來都不是單單來自於戰鬥,可能隻是因為你犯了一個小錯誤,你就失去了性命。


    冷安對周圍環境還沒有足夠了解的情況下貿然行動,直接導致他暴露了破綻,沒能在第一時間及時反製或者逃跑。


    甚至,連凶手的麵都不曾見到。


    但是即便讓他見到了凶手的麵容,又有什麽用呢?難不成在臨死的時候,為了說一句“居然是你”,然後張著嘴吐血?


    人已經死了,再怎麽研究他的想法也沒有任何意義,隻有活著的人有思考的權利。


    那麽凶手是怎麽想的呢?


    做完這一切後,凶手沒有得到任何的滿足和喜悅,相反,他很後悔。不是後悔選擇殺冷安,而是後悔選擇今天再次來搜查證據。


    後悔的同時,凶手免不了在心底責怪冷安:“為什麽你要嚐試開燈呢?如果你不開燈,我可以當沒看見你的。”


    被殺的人還要受到責備,這是多麽殘忍的想法。但是凶手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意識。


    站起身來,凶手轉過身,燈光灑在凶手的臉上,顯現出他的模樣——夜知非。


    他回過頭,掃視一圈冷無雙的辦公室:


    寬敞且整潔的辦公桌,桌麵擺放著精巧的辦公用品和資料。一旁是掛在牆上的書架和小型盆栽。房間另一旁的書櫃整齊排列著各種文件。


    整個辦公室的布局和裝飾都非常考究,沒有多餘的東西。如此幹淨的辦公室,同樣意味著:


    “也沒個藏的地方。唉——”


    這是夜知非第一次在有光線的情況下審視冷無雙的辦公室,但他沒有任何好奇與留戀,搖了搖頭,“啪嗒”一下關掉了吊頂燈。


    讓辦公室重新陷入黑暗,因為這是他夜知非最喜歡的環境。


    但夜知非開心不起來,因為他惹了個大麻煩。


    ————————


    同樣一個夜晚,賀強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


    今天夜知非給自己透露的信息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了,包括對第二騎士團未來走向的預測。


    賀強陷入了思索。


    “咚咚”


    急迫的兩聲敲門聲,似乎完全不給主人任何反應時間。事實上敲門者也是這麽做的,在象征性地敲完兩下後立刻推開門。


    伴隨著門打開的“嘎吱”聲,賀強瞬間從床上彈起來,目光炯炯,整個人進入警戒狀態。


    “很抱歉打擾了你美好的夜晚,但我有十分重要的事需要和你商量。”夜知非的聲音很好辨認,於是賀強漸漸地放下了戒備:


    “什麽事?非得大半夜找我?”


    夜知非沒有一絲一毫地隱瞞,直奔主題:“冷安死了,我誤殺的。”


    短短八個字,輕輕的傳入賀強的耳朵中,在他大腦中爆炸。


    許是今天聽聞的勁爆消息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賀強並沒有多麽驚訝,隻是問道:“然後呢?”


    “現在他的屍體就在冷無雙的辦公室,我不會處理屍體,你趕緊找幾個擅長的人緊急處理一下。”


    事態緊急,夜知非也顧不上解釋,隻是十分冷靜地提出了具體行動方案:


    “剿滅叛黨的計劃得提前了,明天晚上開始。趁著城裏人的目光都放在宴會上,各個城市的人立刻開始行動,對叛黨進行針對性處決。”


    賀強點點頭,對夜知非的行動安排表示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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