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上,迪卡那邊浩浩蕩蕩的車隊發出,她知道迪卡出去了,沒過一會兒,齊驍起身往出走,很快樓下傳來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她站在穿前,看著齊驍的車越行越遠。


    她昨晚沒睡,此刻也毫無睡意,她擔心齊驍,他肯定是偷偷做什麽去了,危險,她腦子裏所有字眼都是危險。


    她一直忐忑著,直到後半夜四點鍾,齊驍回來。


    他一上樓,就見她坐在椅子上,他沒說話,轉身進了洗手間,衝了個澡出來,南絮還坐在那。


    “不過來,玩情趣,好。”他說著,上前幾步,彎腰就要抱她,南絮急忙跳下椅子躲開。


    她躺在床上,齊驍在窗邊抽了根煙,然後倒在她旁邊。


    他側著身子背對著她,借著窗外明亮的月光,她看到他背上深深淺淺的刀痕,她不自覺抬手,反映過來,手已經觸碰到他的脊背。


    齊驍身子一僵,猛的回身,速度之快在她沒反映過來之時,已經把她按在身下。


    他勾著痞痞的笑,“想我了?”


    她知道他故意的,隻是心底有點難受,“還疼嗎?”


    她的聲音很輕,蘊含的力量卻是無盡。


    齊驍很想堵住她的嘴,真的想,她那張小嘴,不要再說出這樣的話,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


    他鬆開鉗製她的雙手,翻身倒在一邊,“睡覺,困死了。”


    人心在冰封之時,被潺潺水流劃過,那種溫暖沒人能夠抵擋,他也一樣,他的心再堅硬如磐石,也會對溫暖向往。齊驍反倒希望她像以前一樣,警惕的盯著他,沒有一絲語言。


    他抗拒溫暖,拒絕溫暖,因為那種感覺太容易讓人變得懦弱,以至淪陷。


    ***


    南絮跟著齊驍出來時,天下著蒙蒙細雨,潮濕的空氣,草木與泥土的芬芳迎麵撲來,她跟在他身後,不知從何時起,她總會這樣盯著他。


    好像是從猜測之時,或是疑慮加重,亦或是那一晚,她發現之後。


    他時而清冷時而風趣,時而讓人感知到他對生命的看淡和釋然,即使他在做的事讓自己與那些人混為一類,但骨子裏卻像一把寧折不彎的鋼刀,永遠脊背挺拔。


    齊驍先去買了一身衣服,直接換上出來。


    南絮第一次見他穿得這麽清亮透徹,白色polo衫,米色休閑褲,頭頂鴨舌帽,腳踩白色休閑鞋,整個人的精神勁都活躍起來。


    齊驍走到門口,跟桑傑去說話,南絮納悶這是要做什麽,桑傑開車,後麵還跟了一輛車,車上幾個齊驍的手下。


    看他的著裝,明顯是要去運動,那跟著這麽多手下?


    車子駛出市區二十分鍾,來到一處高爾夫球場。南絮側臉看向齊驍,想要從他眼神裏一探究竟,可自從昨晚之從,他就一直繃著臉孔,對她像最初那樣,冷言少語。


    南絮跟著下車,服務生恭敬的引領,乘坐擺渡車往深處前行,她可沒那幼稚認為他是來玩的,果不其然,幾分鍾後,擺渡車在一處停下。


    球場上七八個人,其中有一人正揮著球杆。


    那人一身休閑打扮,三十多歲,身姿筆挺修長,轉回身看到齊驍,停下手上的動作,齊驍上前,兩人握了下手,她站在稍後一些的位置。


    此人眉目間的笑意深沉,氣質儒雅幹淨,南絮看得出此人氣度不凡,定非普通人,這時聽到齊驍開口,她便知道,這就是廖爺口中的,藺先生。


    南絮站在外圍,看著兩人相談甚歡,明明不熟,搞得像多年老友似的,對於交際來講,她著實不在行,死宅一個人,專心搞她的it事業,要麽就是鼓搗著各種機器。


    場上的兩個人打了幾杆,她沒想到齊驍趟著生死線,還會這一手,身姿,手法,揮杆,都極其標準。


    不過那個藺先生,他身邊跟隨幾個人,三男兩女,她冷眼一瞧便知道是保鏢。


    她小聲問桑傑:“你了解他嗎?”


    “藺聞修,被人尊稱藺先生,十年前以賭起家,新加坡,馬來西亞,緬甸等等,大大小小幾十間賭場遍布東南亞。”


    南絮點點頭,做賭場生意的,我國明令禁賭,她隻是見過齊驍的賭場,有幾間大規模其餘幾間也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有。


    她安靜的站在遠處,場上兩人一邊打球一邊聊些幹癟無意義的話。


    齊驍與藺聞修兩年前在公海的賭船上碰過一次麵,簡單聊了聊,做的同一行生意,但不同地界,所以沒有太多深交。


    廖爺的意思他明白,全國禁毒後,毒品生意越來越難做,隻有賭場上的生意最容易向外延展,他想在這上吃一大塊肥肉。


    他此次來意也是如此,不過玩就是玩,意圖是明顯的,但話不能這麽說,齊驍打小就會玩高爾夫,隻是近幾年基本沒怎麽碰過,手有些生,輸了兩杆,不過他也有意為之。


    打球的空場,目光望向遠方,所有線已布下,隻待道陀鑽進去,他知道我方軍事實力,但道陀是個亡命徒,還有一個賽拉,都是硬骨頭,但也清楚,沒有我方嗑不下的骨頭,再硬也讓他粉身碎骨,化成粉末。


    玩了幾杆後到休息處坐下,服務生端上酒,齊驍剛要端杯,手機響了,他說了句抱歉,起身去接電話。


    南絮看著他走向遠處,自打發現他身份之後,她的目光總會落在他身上,甚至他每響一次電話,她都提著心。


    突然,南絮感覺到蕭殺的氣息,她下意識反映,用身子直接撞開旁邊的藺聞修。


    後者被撞開,卻完全沒受任何冷槍的影響,目光落在這個女人臉上,藺聞修的手下已經追了出去,僅留兩個保護他,其中一個保鏢開口:“藺先生,您到裏麵吧。”


    藺聞修擺了擺手,目光還一直盯著南絮,而她的目光始終望著前方,看向聽到槍聲結束通話奔過來的齊驍。


    “怎麽回事?”


    “有人放冷槍。”南絮開口,平靜無波。


    藺聞修唇角含笑,開口道:“剛才謝謝你。”


    南絮聽到他道謝,才轉頭把目光轉向他,“不客氣。”


    齊驍分析出什麽,“桑傑你過去看看。”


    桑傑點頭,人便快速追了出去。


    很快藺聞修的手下抓回來兩個男人,麵孔她分辨不出是邊境哪一國家,都長得黑瘦,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兩個人被按在地上,手被壓在身後,側著臉,一副赴死的模樣。


    藺聞修擺了下手,示意手下把人帶走,讓他們處理,他無奈一笑,眼底卻不見絲毫溫度。手端著紅酒杯,輕輕搖晃著,直到酒掛了杯,淺嚐一口,對旁邊齊驍道:“難得有時間出來清閑一下,也不安生。”


    藺聞修做的是賭場上的生意,賭徒毒販綁匪,哪一個都想在他身上撈一筆。他手下都是精銳幹將,不過剛剛那一下,卻是這個女人先反映過來,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沒想到她有如此身手的極高手敏銳度。


    對於突發的射殺,藺聞修沒有對球場太過深究,出來時,他突然走到南絮麵前,“南小姐,我欠你一個人情。”


    “舉手之勞,不必掛心。”她是下意識反映,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殺人,她都做不到視而不見,何況她也看到,他的手下其實已經伸手,隻不過她快一步罷了。


    他笑了笑,衝齊驍揮了揮手,便坐進車裏。


    回去的路上齊驍也沒問她什麽原因,隻是麵目清冷的望著窗外,她一直提著心,感知有事發生,但問肯定是問不出。


    果不其然,晚上齊驍就出去了。


    齊驍接到漁夫的緊急聯絡信息:四號繳獲,瘋狗往山北逃串,正在追擊。


    秘密信號發出的消息,閱完會自行刪除,再高的科技手段也查不到一絲痕跡。


    他之前查到迪卡有一處藏匿地點,齊驍直奔那處,他進山後找到迪卡藏匿處,果然看到他。


    迪卡受了傷,手裏握著槍,鬼叫著:“我早知道你有問題。”


    齊驍沒跟他多廢話,直接拔出槍對準迪卡,他已經送出消息,我方行動組正在趕來的路上。


    迪卡一邊跑一邊開槍,齊驍一槍打在他腿上,迪卡慘叫拖著受傷的腿往前跑,他上前一腳直接把人踹倒在地,迪卡回頭,猛的一槍正從他左臂擦過,齊驍眉頭一鎖,揮拳狠狠打在迪卡臉上,瞬間迪卡的嘴裏湧出鮮紅的血色。


    迪止被製住,齊驍把他綁在樹上,直到看到我方人員到場把迪卡擒住,他才消消撤離。


    他的身份極其隱蔽,即使是我方人員他也不能露麵。


    臥底的含義,就是背著光,永遠活在陰暗裏,匍匐前進。


    四號繳獲,迪卡被抓,賽拉被捕,道陀受傷被手下救走,雖然跑了道陀,但此次行動也近乎完美落幕。


    南絮一直沒睡,夜裏三點多,齊驍才回來,他一進門,她就聞到一絲血腥氣,她急忙跳下床,剛要開燈,被他製止。


    借著月光,她看到他左臂上的血跡,她急忙去翻藥箱,齊驍脫下外套坐在椅子上,她把藥箱放下,拿出止血藥,消毒液,紗布。


    他的手臂上,血已經模糊了傷口,南絮心下一緊,前段時間的傷剛剛痊愈沒多久,此時又受傷,她深吸一口氣,消毒液剛碰上他的傷處,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而他卻吭都沒吭出一聲,她抬眼看著他,就這樣緊緊的盯著他看,她心揪著疼,她恨,恨那些販毒之人,從沒像現在這樣恨那些買毒品的人,因為他們,才有像齊驍這樣的人為他們拚著命去守候。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他細心的處理傷口,再包紮。


    等包紮完,他額頭上已沁出冷汗,她心裏酸得厲害,眼眶泛起薄霧,強忍著情緒,他目光直視著她顫抖的睫毛,卷翹的睫毛打上一層細密的水珠,她的指尖冰冷,打結的手幾次顫抖得脫扣。


    他心下驀地一緊,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軟得一塌糊塗。


    他起身,南絮擔憂的跟上一步,他突然轉身,她腳步一頓身子向後仰,他急忙勾住她的腰,她的臉就這樣撞上他結實的胸膛,她抬頭,這樣近的距離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她一時分辨不出他眼底的情緒,清冷的目光又似一道強勁的漩渦,太過幽深。


    就聽他開口,“盡快送你離開。”


    第17章


    南絮近幾日睡得特別少, 每天不到兩個小時, 她一直擔心著齊驍的安危, 今日又受了傷,問他,他也不說。


    他說送她離開, 即使他不承認他的身份, 也間接表示她的猜測是對的。


    迪卡那邊人從走後, 便悄聲無息, 好像突然死寂了一般, 她毫無睡意, 站在窗口望著那邊, 昏暗的燈微微閃著光,除了一班班的換崗, 其餘不見任何身影。


    她看向床上的人, 隱隱感覺, 迪卡出事了。


    齊驍在藥物的作用下, 睡了一小會兒便醒來, 他分析事態, 四號被繳很容易把禍端引到他身上,他已有對策, 即使很難解決也不至於丟了性命,但擔憂的是, 會不會把問題引到南絮身上, 她在他身邊, 不安全。


    天剛放亮,齊驍一個翻身從床上爬起,南絮睜開眼睛,就見他衝自己說:“跟我走。”


    南絮急忙起身,兩人剛走到樓下,就聽到外麵行駛而來的車聲,很快,車子停在院落外,齊驍站在一樓大廳中央,看著廖爺進來,後麵跟著的人一個個舉槍衝他,而最後,坐輪椅被推進來的道陀,顯然半條腿快要廢了,包紮的位置打在膝蓋骨上,以後站起來也難了。


    道陀看向齊驍的目光帶著不弄死他不罷休的狠勁,他此時是恨齊驍,恨不得殺掉他再啃了他的骨頭。


    不,怎麽能這麽輕易放過他,他要剝皮抽筋,打毒針折磨他,讓他死也活活被折磨到死。


    廖爺手撐著拐杖,每一下敲擊地麵,聲音的重量都像打在人心上,讓屋子裏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他在正中的位置坐下,進來的手下全部用槍指著齊驍,南絮知道,真出事了。


    她就站在齊驍身後,看著廖爺以往那老狐狸般的目光,此刻已經變成陰狠的狼,隻要他張開獠牙,便能讓人血肉模糊。


    這時齊驍的手下聞聲趕來,急忙舉起槍對準其它人,齊驍擺了擺手,“都放下。”


    齊驍算到廖爺會找上他,他佯裝吃驚:“廖爺,道爺這是怎麽回事?”


    道陀用緬說罵了一堆話,南絮聽不懂,然後說的中文她聽得明白。


    道陀從腰間掏出槍指向齊驍:“老子他媽的看走眼,中了你的圈套,全他媽被軍方給端了,齊驍,要說狠,沒人比你狠,你來這四年,廖爺對你有半分不好嗎?你有今天全他媽的仰仗著廖爺,不然你是什麽,你連條狗都不如。”


    齊驍一如既往的冷靜,即使槍指在他頭頂,他也依然穩如泰山,這樣的心態,練了太久太久,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叫怕死,“廖爺,出事了?”


    廖爺依舊沒開口,道陀罵了句:“媽的,裝模做樣,狗東西。”


    “廖爺,如果出事了,希望也知會我一聲,我確實不知眼下這情況是為何意。我為廖爺賣命,這四年,我有哪裏做的不周,至於這樣興師動眾,這麽多槍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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