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驍不卑不亢,越遇事越冷靜,因為隻有理智,才能克敵。如果他此時慌了,便是送人頭。


    “那根本就是個假三爺,是中國軍方的人。”道陀喊到,氣得一槍打在地上,齊驍的手下此時也嚇得不敢上前,這是他們勢力內部的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真要火拚起來,他們自然是站在驍爺這一邊。


    “假的?”齊驍蹙眉道,“廖爺,三爺這個人是道爺查的,我隻是通過眼線得了這個消息遞給您,賽拉那批四號確實跟一個叫三爺的人接洽,如果您不信,可以問桑傑,他清楚一切。”


    桑傑自然是清楚,但此時再說這些已無意義,道陀手裏的貨被軍方繳獲,幾乎要了他身家性命,此時又丟了一條腿。


    “當天的事廖爺您也知情,我的眼線送情報過來被人跟蹤,被桑傑拿下。迪爺,他當天也在。”


    “還有臉提迪卡,他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道陀跟迪卡雖然也不合,暗中爭鬥不少,但齊驍,他隻是個廖爺收回來賣命的狗。


    南絮一聽,迪卡不知所蹤,那麽昨晚齊驍出去,是不是因為迪卡。


    她擔憂,卻也做不了什麽,因為她不能表現過多關心,那樣會暴露齊驍的身份。這時就聽齊驍說,“廖爺您信不過我。”


    他這句是肯定句,廖爺如果信他,就不會有現在對峙的場麵,廖爺可能信他嗎,他不過就是給他賣命賺錢罷了,毒梟販毒坑害人命,這些人哪有良知,都是披著人皮的惡狼。


    “齊驍,這四年,我待你不薄。”廖爺此時開口。


    “是,廖爺。”齊驍恭敬回答。


    “三爺的線是你牽的,消息是你給的,現在連賽拉都被端了,讓我相信你?”他手上的拐杖狠狠的杵向地麵,呯呯的砸在地上,連道陀都禁了聲。


    “消息是我給的,但人不是我找的,真假本就難辨,您讓我給您一個解釋,我也沒辦法解釋,相信於否,取決於您。”他說完,張開雙臂攤開手,冷笑道,“我來您身邊四年,賭場得來的利潤日益增加,昨天也跟藺聞修碰上麵。廖爺,我用四年時間替您賺錢,替您打地盤,收地盤,您要是覺得沒功,我無話可說。如果說我有意對您不利,這四年,我把任何一個軍警方麵的人帶到過這裏嗎?您不信我,我也無話可說。但汙蔑這話,我齊驍不接受。”


    “齊驍,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廖爺綽起杯子,直接砸了過來。


    杯子從他左肩上掉落,南絮心底猛的一揪,打上的那處,正是他的傷口。


    齊驍紋絲不動,脊背筆直挺拔,“興師動眾的來了,您不要個說法怎麽能解您心頭不快。”他看向四周對準他的槍口,“不用這麽多,一顆足夠。”


    “你想死,沒那麽容易。”道陀能玩得他生不如死的招數多得數不盡,死,那豈不是便宜了他。


    廖爺看出他態度坦然,也知曉他對生死毫無懼意,當年救下他時,齊驍身中四槍差一點丟了命,他才收下他做義子。這幾年他的付出有目共睹,賭場利潤翻了幾十倍,且不斷在擴大。


    毒品生意越發難做,迪卡那銷金窩賺的錢不夠他養自己的隊伍,道陀又是現在這副模樣,迪卡八成也折了進去。


    廖爺不想丟掉齊驍這個得利幹將,他已經損了兩員大將,此時隻有他能獨擋一麵。


    大家見廖爺沉思,所有人都屏息著等著他開口,齊驍知道自己有籌碼,廖爺再懷疑他,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會輕易要他性命。


    道陀見廖爺沉思,擔心他被齊驍說動,反悔來之前要搞死齊驍的事,“廖爺,不能信他。”


    “你閉嘴,三爺是不是你找的?”


    “都是他給的信息。”


    “你自己識人不清,被引誘上當,我說過你多少次,做事要謹慎。”他此次沒讓齊驍出麵,因為這批數目太大,怕的就是齊驍這邊出事端,結果可好,齊驍沒出麵,道陀自己鑽進了圈套。


    “把你那個眼線找出來。”廖爺對齊驍說。


    “桑傑知道,這事你可以交給他辦,他辦您放心。”


    “廖爺,不能信他,這人不能留。”道陀是記恨齊驍的,因為他風頭太盛,以往他跟迪卡,迪卡那條瘋狗他睢不上眼,後來,所有人都信任齊驍,包括廖爺。


    他被打壓幾年時間,此時不翻身,更待何時。


    “不能留他,廖爺。”


    廖爺重重歎了一口氣,衝桑傑使了個眼色,桑傑是他心腹,對於齊驍的行動都會向他匯報,可以說是在齊驍身邊安裝的一個監視器,所以這次的事,齊驍還是有理由,但,也不能這樣輕輕相信他了。


    桑傑過去後,廖爺從懷裏拿出一顆藥丸遞給桑傑,桑傑倒了水回來,走向齊驍。


    齊驍心下一驚,這比起死,更難讓他接受,“廖爺,您知道我不碰這東西。”


    “在我這兒,隻有你有這規矩,齊驍,讓我相信你,毒品,你沾也得沾,不沾,也得沾。”


    道陀一聽,瘋了似的猖狂大笑,齊驍垂在身側的手捏得咯吱咯吱作響,毒,這劑量,一次定上癮,他太清楚這毒/品的性質。


    齊驍沒接,“廖爺,您知道,我不怕死,看在我為您賣命幾年的份上,給我個痛快吧。”


    “我並非不相信你,但你這個規矩必須破了,齊驍,這東西我們不缺,你想要多少都有。”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喝下去。


    道陀知道,這東西下去,齊驍可就不再是從前的齊驍了,他突然把槍指向他身後的南絮,“你要是不喝,就讓她喝。”


    桑傑把杯子往他麵前送了送,“驍爺,留著命,比什麽都重要。”


    齊驍知道,今日這道坎,他躲不過了,他命不值錢,別讓南絮在他手裏出了事,他冷冷一笑,目光看著廖爺:“廖爺,您這是用這杯買信任嗎?”


    廖爺眼底一片陰冷,“信任需要付出,當初你救了我,我信你,今日出了這等大事,要我信你,你也需要表個態給我。”


    “好。”齊驍接過杯子,南絮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要,不要……”


    她的聲音極小,像是在乞求,齊驍知道她擔心,但必須硬冷的喝斥她,“滾。”


    他甩開她,抬手半杯水,直接全灌進喉嚨裏,他沒去品那是什麽味道,想必不好喝吧。


    廖爺見他喝下,才長長抒了一口氣,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我會讓人送你以後的量過來。”


    道陀發瘋似的狂笑,“齊驍,我已經想到你跪在我麵前求著我的場麵。”


    人走了出去,“啪”的一聲,杯子被他手上力度狠狠捏碎,瞬間玻璃破片紮進手裏,血從掌心縫隙流了出來。


    “齊驍。”南絮管不上旁人的眼神,“熱水,快點熱水,還有美/沙酮。”


    她拽著他往樓上走,手下人急急忙忙翻東西,熱水很快遞上來,南絮顫抖著雙手把水遞到他眼前,“齊驍,快喝,快喝吐出來,快一點。”


    “沒用的。”他說。


    她第一次看到他垂下的眼眸,是那樣的無助,他一直都是鐵骨錚錚,此刻卻茫然失措,她顫抖的雙手捧起他的臉,“你看看我,齊驍你看看我,還有辦法的,真的,有辦法的。”


    她的心髒從他被逼吃下毒/品開始,就像被人緊緊捏著,連呼吸都困難,“齊驍,齊驍,快點喝,喝下吐出來就好了。”


    他還是一動不動,心如死灰般的沉寂,南絮眼底沁出的淚瞬間奪眶而出,她緊緊的抱住他,緊的力道,像是能通過這樣的擁抱,讓他掙脫此時束在他身上的枷鎖。


    玉恩哭著上前送藥,她雖然不懂,但也明白,廖爺不會輕易放過驍爺,如果那有得解,就不會輕易離開。


    南絮從玉恩手裏拿過藥,手指使勁掰開他的嘴往裏塞藥,藥塞進嘴裏,齊驍才像找回神智,急忙接過水杯把藥順下去。


    “不夠,再拿一粒。”他說。


    玉恩急忙跑下去,藥再拿上來時,齊驍就覺得不對,因為身體裏的感覺,不像是碰毒之後的反映,他看過太多吸食毒/品之後症狀,也從太多資料上看過詳細分析藥後的症狀。


    他沒有,如果是他猜想的那種藥,不可能此時毫無反映。


    突然,身體裏鑽出一絲熱度,然後那熱度直往身體某一處發力,他鎖著眉頭,仔細分辨那種感覺,不對,越發的不對。


    直到他覺得身體裏的反映讓他明白這藥是什麽,催/情藥,迪卡那邊善用的手段。


    廖爺?不對,是桑傑,他換了藥。


    “出去。”他衝著南絮吼道。


    南絮不明白他為何這樣,以為是毒發作,她雖然不懂那是什麽感覺,但她也見過,她跟他走過的路邊,電視上,報導上,她睦出,那種感覺應該很痛苦。她伸手緊抱住他,“沒事沒事,你要是難受,你咬我,我不怕疼,齊驍,沒事的……”她一字一句,心都在滴血。


    他用生命護衛一方淨土,卻要此刻要遭受這樣的痛苦,她心疼,疼得無以複加,眼淚順著眼瞼滾落下來,從她被抓那日起,她就沒哭過,這一刻,她卻因為他,控製不住眼淚。


    突然撲過來的軟軟身子讓他身子越繃越緊,齊驍急忙推開她,奔向洗手間,拿過花灑噴頭,照著自己的腦袋澆去,冰冷的水流順著頭頂澆下來,瞬間濕了衣衫,南絮急忙撲過來:“你肩上有傷,不能這樣,齊驍,齊驍你聽我說,再吃一粒藥,控製住,你救過我,你一定能救你自己。”


    她去搶他手裏的噴水,水流胡亂的四處噴灑,突然間,他猛的靠近,帶著危險且強烈的氣息。


    齊驍此刻已經被藥力衝擊得失了理智,沒了思考。


    他的熱度燙人,手上力道讓她身上疼,但心裏的疼,比這些疼千倍萬倍,“齊驍,齊驍。”


    她叫著他的名字,一聲聲的叫著,齊驍像是突然因為那熟悉的,低聲呢喃換回一點理智,他猛然退後,看到她帶淚的眼,心下一緊,直接推開她:“出去。”


    此時門外的玉恩聽到裏麵的吼聲,想要推門進來,桑傑到門外送的廖爺離開,又把事情經過講一遍,確定三爺的消息是眼線回報,齊驍昨天見了藺先生,並未有異常動作,才回來。


    剛一上來,就見玉恩在門外急得團團轉,欲推門的手被他攔住。


    “桑傑哥哥,驍爺怎麽辦,他對我們那麽好,他一定很痛苦,我聽他都瘋了似的吼南絮姐姐。”


    桑傑沒說話,隻是把玉恩拽了下來。


    玉恩一邊走一邊哭,桑傑沒拿她沒辦法,這裏就她一個女孩子,性子特別軟,遇事就愛哭,“不會有事,驍爺什麽事情沒經曆過,這對他來講,隻是一道坎,在這種地方,驍爺不可能獨善其身。”


    齊驍把南絮推出去,回手抓了一個尖銳之物,照著肩膀就刺了去,南絮破門而入時,正看到他下手,她身子前衝直接撞開他的手,她握著他雙臂,眼底一片悲涼和心痛,“齊驍,別傷害自己。”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不出去,後果自負。”他一字一頓,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狠勁,她就這樣站在他麵前,他體內血液正瘋狂上湧,每一次流動,都叫囂著瘋狂著。


    “別傷害自己,你掐我,讓我來幫你,齊驍,你別傷害自己,你身上還有傷。”她仰著頭,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她的聲音很輕,似呢喃般,卻有著致命的魔力。


    此處省略無數個字……


    她知道,此刻的他已經很努力控製,即使身體機能大於頭腦思維,他還是留有半分理智,最後關卡沒衝進來。


    南絮倒在床上,想要用手去拍自己的額頭,剛一抬手發現手上一片泥濘,她往被子上使勁蹭了蹭,可掌心依舊發燙。她急忙鑽進被子裏,不行,還是他的氣息,還有,那種味道。


    齊驍衝澡出來,就見南絮坐在床上,被子把她團團緊裹住。


    南絮抬眼看過去,目光交匯,他漆黑的眸子裏,褪去剛剛的炎熱,變得異常冰冷。她看著他拿出幹淨的衣服換上,然後邁步走向床邊。


    他伸出手臂,連人帶被一起抱起來,“去洗一洗。”


    南絮就這樣被他抱著一步步走向洗手間,她覺得臉頰很燙,跟剛才發生的事時不一樣的燙,“你好些了嗎?”


    他把她放下,她赤著腳踩在理石磚上,他見她腳下一顫,急忙再抱起一些,讓被子墊在她腳下。


    她被他拉至胸口,聽到他強烈的心跳,還胸腔震動,他說:“對不起。”


    南絮不知該如何去接這句話,他此刻一定自責萬分,又悲傷,他活在刀尖上的日子,他的苦,沒人能體會。


    她從他懷裏退開,露給他一個笑臉,“你不用在意,我也不會介意,英雄兒女,不拘小節。”她學著他以前逗她的模樣,挑了挑眉。


    他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來寬慰著他。


    她聰明,睿智,雙商極高,這樣的女孩子,毫無預兆的進了他心底。齊驍當兵入伍,再做臥底,他知道自己身處凶險,也讓心變得堅硬,可就是眼前的人,那一抹光,照進他心底,把那塊硬石暖暖包裹。


    他對她來說,是危險的。她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齊驍下樓,所有的目光齊唰唰轉向他,玉恩哭著跑過來:“驍爺。”


    玉恩是他兩年前在迪卡銷金窩裏救出來的,那時她才十六歲,被人騙到這裏,他心中不忍,便救下了她,這孩子挺乖巧,心地善良,就一直留在身邊。


    “別哭了,一直聽你哭。”他衝桑傑示意,兩人走到後院。


    他在長椅上坐下,手搭著椅背,衝桑傑示意,讓他也坐下。


    桑傑在旁邊坐下,齊驍從兜裏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先遞給他,桑傑接過,拿出打火機先給齊驍手裏的煙點燃。


    兩人望著天,一起抽著煙,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謝謝。”


    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是上下屬,桑傑是廖爺的人他清楚,但這次卻幫了他,雖說男人之間大恩不言謝,但謝,還是要說。


    桑傑了解齊驍的性格,在他說謝的時候稍有些驚訝,不過他為人正值性格剛強,是條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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