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航抬眼看了看顧修然:“你們為什麽要瞞著我。”


    顧修然沒空照顧他的情緒:“因為你蠢。”


    政法大學的犯罪心理學選修課的課堂上,顧修然一眼就把宋柔認出來了。他很清楚哪個是宋嵐,哪個是他的心上人。


    趙航甩開顧修然的手:“既然要裝, 怎麽不一直裝下去, 突然把真相揭露出來,是把人都當猴耍的嗎。”


    顧修然看著趙航:“你要宋柔一直裝下去是嗎,那好,那你將看見以你以為的宋嵐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結婚生子, 過一輩子。”


    “你甘心嗎, 趙航?”


    當然,這個別的男人是指顧修然他自己。


    趙航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嘴硬:“大家都是兄弟, 什麽結婚不結婚的。”


    顧修然:“活該你單身一輩子。”


    他看了一眼時間:“五分鍾後會議室,案情分析會。”


    他走到門口, 轉頭看了趙航一眼:“宋嵐還等著你去救。”


    聽到這句話, 趙航衝過去,搶在顧修然前麵出了門, 宋嵐還等著他去救。


    趙航一路衝到刑偵一隊辦公室, 用拳頭用力拍了拍門, 大聲說道:“開會!”


    說完, 又一陣風似的往會議室去了。


    顧修然將他周末查到的消息跟眾人講了一遍:“宋嵐一定被藏在青山養殖基地的某個地方。”


    邵其峰舉了下手:“可基地那麽大, 該怎麽找呢?”


    趙航拍了下桌子:“把陶正則那個禽獸綁起來, 我就不信審不出來。”


    沒人理他。


    誰都知道他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


    宋柔起身, 倒了杯水遞給趙航。


    趙航看了她一眼,把水杯推了過去,不喝。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跟誰置氣,跟他自己嗎,可他又有什麽資格和立場。明明眼前這個叫宋柔的才是宋嵐最親的,是最有資格撒潑的人。


    顧修然看了趙航一眼,這個刑偵隊長八成是廢了。宋嵐的搜救工作果然還得由他來主持。


    蔣星星問道:“顧教授,董局派出去跟蹤陶正則的人查出來什麽了嗎?”


    顧修然搖了下頭:“沒有,陶教授的行為一切正常,他們參加完農場的親子活動就驅車返回了市區。”


    趙航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帶上人帶上警犬,就算把青山養殖基地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我搜出來。”


    這回顧修然沒說什麽,趙航是衝動了點,但決策是對的。


    邵其峰問道:“那是明搜還是暗查呢?”


    趙航:“明搜。”


    顧修然:“暗查。”


    兩人同時出聲。


    顧修然繼續說道:“防止打草驚蛇,罪犯做出什麽一了百了的事來。”


    趙航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出發,中午可以到達養殖基地,用三個小時的時間暗查,要是查不出什麽,就放警犬,明搜。”


    多拖一會,宋嵐的危險就多一分。


    趙航已經慢慢從最初的不肯相信和衝動中緩回來了,他製定了一份周密的行動部署計劃。


    “a組的人負責暗查,b組帶著警犬待命。ab兩組互相配合,具體行動等到了地點聽我指揮。現在,所有人,樓下集合,十分鍾後出發。”


    眾人站直:“是。”


    他們要救的是與他們同生共死的同事,是兄弟一般的親人。


    趙航申請了四把槍,自己留了一把,剩下三把分給核心成員。


    一個請了病假的同事聽說了宋嵐的事,在醫院拔掉輸液針管就趕回來了,還發著燒,怎麽勸都不願意走,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宋嵐的生存幾率幾越大。


    邵其峰將槍別在腰上,回頭看了宋柔一眼,走到她麵前說道:“放心吧,我們會把嵐姐帶回來的。”


    此時宋柔作為受害人家屬,看著這些警察們忙碌和堅定的背影,眼眶不由一熱:“謝謝你們。”


    和平年代,無風不浪的時候不覺得警察有什麽作用,等風雨來了,災難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覺得那一個個穿著警服的背影有多麽令人心安。


    隊伍在市局大院裏集合,人數清點完畢後上車出發。


    車上,宋柔看著顧修然:“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顧修然看著前麵的警車:“請傅教授幫忙代了一下。”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頂多被係主任罵一頓,沒事的。要是需要寫檢討,讓趙航幫著寫一份就行了,反正他有經驗。”


    中午十二點,一行人到達青山養殖基地。


    趙航從車上下來,命令a組的便衣警察立刻行動,注意不要打草驚蛇。b組的守在基地各個出入口。


    宋柔從車裏下來,她跟顧修然一組,兩人結伴往基地裏走去。


    正中午的太陽熱烈又刺眼,陽光照在路邊的樹木和建築上,地上的土,空中的塵,都變得粒粒可數起來。


    通往基地的水泥路麵被來往的大卡車壓出了一道道裂痕,水泥塊、碎石子和幹燥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又與風和行人的步伐糾纏著鋪就了一條坑坑窪窪的新路。


    路邊野草叢生,一片廢棄的田地後麵是大片的泥牆和紅瓦,裏麵養著成群的雞鴨牛羊。


    幾棵橘子樹站在路邊,樹上結了橘子,橘子上蒙了塵土,看起來不如果園裏的新鮮美味,連行人都不願意停下來采摘。


    幾個孩子嬉鬧著爬上橘子樹,摘了橘子卻不吃,跟同伴互相扔著玩。


    宋柔突然停下腳步:“顧修然,我覺得我好像來過這裏。”


    顧修然看著她:“是小時候的記憶的嗎?”


    宋柔搖了下頭:“不是,我跟我姐很小的時候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時間,因為太小,外婆不讓跑出橘子園。長大了一點了開始在市區上學。我小時候沒來過這裏。”


    她微微抬頭,向著陽光的地方,閉著眼睛,像是用力感受著什麽。


    她再次睜開眼睛:“顧修然,我能感覺到,一定是我姐姐,她來過這裏,她一定來過這裏。”


    她往前跑了一小段路,指了指追你地麵上的一個大坑:“這裏。”


    她似乎看見一輛摩托車從這條坑上開過去,狠狠顛了一下。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一直存在她的潛意識裏,又像是前世發生過的事,朦朦朧朧,似真似假。


    宋柔抓住顧修然的手,緊緊捂住自己心口,抬頭看著他說道:“是我跟姐姐之間連著的那根線。”


    是隻有她和宋嵐才擁有的奇妙的心靈感應。


    他的手被她摁著貼在她的月匈口上,又綿又軟的一片。


    她感覺到了不妥,慌忙鬆開他:“走,我們去找姐姐。”


    顧修然嗯了聲,覺得自己那隻手像是不是自己的了,被一股電流般的酥麻控製著。


    宋柔走在前麵,不斷轉頭催促顧修然:“你走快點。”


    顧修然嗯了聲,跟上去。


    邵其峰帶著一個警員走進商業街上唯一的一家超市,買了幾瓶水去收銀台結賬,笑了笑說道:“美女,結賬。”


    收銀妹子掃了掃條形碼:“一共三十六塊錢,您是現金支付寶還是微信付款?”


    邵其峰又從收銀台上拿了一支棒棒糖:“加上這個。”


    收銀妹子掃了下條形碼:“一共三十七塊錢。”


    邵其峰付了錢,把一袋子水遞給身後的同事,拿起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對收銀妹子說道:“這是請你吃的。”


    收銀妹子臉紅了一下接過來:“那謝謝你了。”


    她又道:“帥哥,你們是外麵來的吧,以前沒見過。”


    邵其峰點了下頭:“來看我二姨的。”


    收銀妹子撥開棒棒糖含在嘴裏。


    邵其峰靠在收銀台邊:“甜嗎?”


    收銀妹子:“甜。”


    邵其峰:“我不信。”


    收銀妹子將棒棒糖拿出來看了看:“草莓味的,是很甜的。”


    邵其峰挑了下眉:“再甜能有你甜嗎?”


    旁邊一起行動的便衣警察差點被他的美男計惡心吐了,平時沒看出來,瘋子這人竟然挺會撩妹的。


    收銀妹子臉更紅了。


    邵其峰拿出魏連虎的照片:“這個人你見過嗎,這是我表哥,偷了我二姨的錢去賭博,現在到處找不到人了。”


    這間超市是這條商業街上唯一一家超市,魏連虎來到這裏,總要買些生活用品的,他極有可能在這裏消費過。


    收銀妹子看了看照片:“我昨天才開始在這裏上班的。”


    邵其峰不死心地又拿出宋嵐的照片:“那這個人呢?”


    收銀妹子搖了搖頭:“更沒見過了。”


    邵其峰一把把她嘴裏的棒棒糖奪了過來,在收銀妹子的目瞪口呆中走出了超市大門。


    他把棒棒糖扔進垃圾桶裏,轉頭往超市裏看了一眼,什麽都不知道還想吃。


    蔣星星去的是商業街裏頭一間麻將館。


    老頭老太太們都很閑,一天到晚在這裏坐著,也是極有可能目睹過魏連虎和宋嵐的人。


    他長著一副很討老年人喜歡的模樣,說話做事先帶上三分笑,沒幾句話就把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哄得哈哈直樂。


    蔣星星拿出照片問了問,一個老人接過來看了看:“見過見過,這不老周家的大閨女嗎。”


    另一個老人反駁道:“你有老年癡呆,你記錯了,這明明是老林家的,昨天結婚辦喜事的不是就他家嗎,嫁女兒哦,哭的跟什麽似的。”


    第一個老人:“你才老年癡呆,你全家都老年癡呆,你看這眼睛,睜得這麽大,不是老周家的是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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