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害怕,這樣心虛,豈不是授人以柄!這下徹底完了!瞞過誰也瞞不過蘇文揚!


    都是這個李大夫!若不是他,這件事就能糊弄過去了!


    蘇文揚站在母子三人麵前,看著兄弟兩個強壯鎮定,柳氏即將嚇癱的那個樣子,輕聲一笑,那笑聲令母子三人毛骨悚然:“大夏天的,柳老姨娘居然會冷的發抖,真是奇聞……”


    說罷,轉過身看著蘇廷寧:“父親,如今姑奶奶在家中被人下毒,昏迷不醒,這擺明是有人想要姑奶奶的命,此時重大,絕對要徹查清楚,還請父親坐鎮封家,不許任何人進出,兒子這就去大理寺立案!”


    蘇廷寧點點頭,看著柳氏母子三人揮揮手:“你快去,有我在這裏守著,一隻蚊子也別想飛出去!”


    蘇文揚聞言轉過身來,走之前目光幽幽的看著柳氏母子三人,勾唇冷笑:“隻要大理寺立案,到時候嫌犯就歸我刑部審理了,所以封大人,這一會兒你若是沒事的話,還請快些篩查府中嫌犯,也好讓我回來時,少費些力氣!”


    蘇文揚說完,就疾步離開,封遠懷看著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蘇家人,漏出一個慘白的笑容:“各位稍坐,我去查一查,看是哪個賊膽包天的,敢給老夫人下毒!”


    蘇廷寧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擺擺手,封封遠懷帶著弟弟和柳氏離開後,他目光深深的落在靜雲臉上:“別瞞著我了,說罷!”


    封遠懷母子三人,幾乎是一路抖著回到柳氏的院子,一進門,柳氏就歪倒在了地上,兩個兒子是將她拖去床上的。


    封遠懷此刻已經慌了,憤怒的看著封遠揚:“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說什麽斬草除根,現在好了,蘇文揚去立案了!咱們都等著進刑部大牢吧!”


    “你居然怨我?若不是你心急拿到爵位,我和娘能給你出這個主意嗎?”


    封遠揚氣的跳腳,可也知道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使勁兒的撓著腦袋,才想到:“唯今之計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蘇文揚帶人來之前,將那藥和下毒的小桃毀掉!大哥你現在出去召集後院丫頭,假裝查找嫌犯,我趁亂去殺了小桃,偽裝成上吊自盡,等蘇文揚帶著人來,小桃也死了,到時候死無對證,我看他有什麽辦法!”


    封遠懷也覺得此法可行,可兩人剛踏出院子,準備分頭行事的時候,就聽見有小廝在玉園外頭高喊著:“靜雲姑姑,方才在後院抓到一個試圖逃跑的丫頭!”


    一語高喊,封遠懷瞬間腿軟跌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重生了,期不期待?


    第25章


    蘇玉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就看見侄兒板著臉在床邊坐著,靜雲在一旁跪著,哭紅了雙眼。她就知道,靜雲瞞不住廷寧,虛弱的笑笑,輕咳了一聲:“廷寧,你來了。”


    看了看周圍,另外兩個侄兒也在,她隻覺得滿心溫暖:“廷州,廷茂也來了。”


    蘇家幾個侄兒滿臉心疼的看著她,她覺得很不好意思,這輩子,哥哥們年輕的時候,哥哥們給她撐腰。


    如今大哥走了,二哥老了,她還有一堆侄兒們撐腰,她這輩子,全仗著娘家人撐腰,才能活到現在。


    蘇廷寧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歎口氣:“小姑姑,你這又是何必?真想收拾他們,多的是法子,何必要以身犯險?李大夫可是說了,這毒入了骨血,身子養不回來的,你這要是讓表妹知道了……要是讓二叔知道了,他們可怎麽受的住?他們的心裏可該多疼?”


    蘇廷寧說著,眼淚不停往下掉,他的小姑姑,比他還小幾歲,全家人視為掌上明珠,從來舍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可自從嫁進封家,一輩子沒有快活過,有時候他都恨祖父,為何當年不許姑姑和離,害她在這封家,痛苦熬了一輩子!臨老,還成了這樣……


    蘇玉容看著侄子哭,急忙伸出手:“廷寧,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別哭了,小姑姑心疼。還有,我的事兒不要寫信告訴你表妹,也別告訴你二叔,瞞著他,千萬不要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氣出個好歹來,我饒不了你。”


    蘇廷寧擦擦眼淚,深吸口氣,眼眶通紅的看著她點頭:“我不告訴二叔,也不告訴表妹,我都聽你的,但是你也得聽我的,從今後好好的養身子,不管什麽事兒,都要告訴我,廷寧幫您辦。”


    蘇玉容紅著笑著,拍拍他的手,這才看著不遠處的靜雲,說:“靜雲,快別跪了,趕緊起來,別傷了腿。”


    靜雲不起來,隻一直無聲的掉眼淚。


    蘇玉容拍拍蘇廷寧的手,聲音嚴厲了三分:“誰叫你欺負我的靜雲丫頭的,她都是聽我的話,是我讓她這麽做的,你不準罰她,快叫她起來。”


    蘇廷寧聞言,衝蘇廷茂擺擺手,讓他扶了靜雲起來,蘇玉容這才寬心,急忙叫靜雲下去歇歇。


    九兒端來的藥,蘇廷州接過來端在手裏,蘇廷茂扶著蘇玉容,“小姑姑,喝完藥歇歇再說話。”


    蘇玉容點點頭,從蘇廷州手裏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下,吃了九兒遞過來的糖豆,這才躺下,看著蘇廷寧問:“你們三個都在我跟前,那事情是誰處理的,文揚嗎?”


    蘇廷寧點點頭:“小姑姑你把人證和物證都安排的好好的,文揚昨夜去大理寺立案回來後,一把刀架在丫鬟的脖子裏,那丫頭就什麽都招了。現在柳氏母子三人,都被文揚帶去了刑部大牢問審了,熬不到三日他們就會招供的。”


    蘇玉容聞言點點頭,目光落在對麵床上,看著封於修那雙正注視著自己的眼,她麵無表情,衝蘇廷寧兄弟幾個揮揮手:“那這件事就交給文揚辦了,你們就先回去,二哥若是知道你們幾個都出門,一定會有所懷疑的。我這裏有靜雲和槐兒陪著,不會有事的。”


    蘇廷寧不放心,搖搖頭:“小姑姑你現在行事太過魯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封家,回頭讓楚楚過來陪你幾天,我也好放心。”


    蘇玉容聞言無奈點頭:“那就讓楚楚先來,等這件事結束,我身子好點,我就讓人把她送回去。”


    蘇廷寧見蘇玉容妥協,便帶著弟弟們出門了,走出封家大門,蘇廷寧捏捏眉心,看著蘇廷茂:“三弟,去刑部看看文揚,告訴他必須是母子三人一同招供,一個也不許放過。”


    “知道了大哥,我這就去。”


    刑部大牢裏,窄長的通道牆壁上,掛著昏黃的燈,映照著本就幽暗的大牢,越發的陰森駭人。


    通道的另一頭,不停傳來男人淒慘的叫聲,求饒聲,夾雜著婦人的哭喊聲。


    蘇文揚坐在牢房裏的凳子上,看著不遠處的母子三人渾身鞭痕,沉聲問:“柳氏,再問你一次,給我小姑奶奶下毒一事,你們是如何籌劃的?誰出的主意,誰弄來的毒藥,誰安排的丫鬟,都給我一字不落的說清楚!”


    柳氏挨了十來鞭子,已經遍體鱗傷,年邁的身子已經禁不起這樣慘烈的折騰,她疼的滿頭大汗,顫抖著唇回答:“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兩個兒子無關,主意是我出的,毒藥是我從江湖郎中手裏買來的,丫鬟是我安排的……”


    蘇文揚搖搖頭,那雙森冷的眼,看著他們已經沒了耐心,衝一旁的獄卒擺擺手,兩個人便將封遠揚綁在了架子上,瞬間,扯去他的上衣,封遠揚嚇得臉色慘白,不停的叫著:“你們想幹什麽?你們居然敢濫用私刑……”


    蘇文揚陰測測的笑著,站了起來,走到他麵前,目光譏諷:“這刑部是我的地盤,你是我抓來的嫌犯,我對你用任何刑,都是為了審案,誰叫你們不老老實實的招供,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說罷,慢慢的後退,看著封遠揚那麵如死灰的樣子,衝獄卒使個眼色,那獄卒便拿起了一旁火盆裏,燒紅的烙鐵,封遠揚一見,頓時大聲的叫起來:“蘇文揚你要幹什麽!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啊!!!!”


    “嗤~~”的一聲響,一股焦糊的肉味兒飄了出來,封遠揚淒慘的叫聲,響徹大牢。


    柳氏恐懼的哭著,封遠懷已經嚇得爬不起來,眼看著一旁蘇文揚看著他的目光如同看著死屍,他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懼,高聲呼喊著:“我招我招……”


    兩天後,在京中沸沸揚揚的傳聞中,大理寺判了此案。


    封遠懷為了爵位,聯合其母其弟,下毒謀害主母,罪大惡極,判其主犯兄弟二人流放涼州二十年,從犯柳氏下獄。


    京中一片嘩然,昔日風光無二的伯爵府,從這一日起,徹底衰落。


    三日後,封遠懷兩兄弟的妻兒還在玉園門外跪著哭,蘇玉容靠在床頭,被吵得頭疼,就跟陪著她的楚楚說:“去,告訴她們若是還要再這裏鬧下去,府裏的銀子家當,她們一個子兒都別想要,我全拿去上交國庫!”


    楚楚嘻嘻一笑,提著裙子出去了。


    蘇玉容頭疼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看著對麵的封於修,撐著虛弱的身子,慢慢的下了床。


    作者有話要說:周日不更咩,不要等


    第26章


    李大夫說了,這種藥一旦傷了身子,是無法複原的,隻能用藥慢慢調養,能拖一日是一日。


    可是她不想拖了,不想活了。


    如今女兒在夫家日子過的好,二哥有孩子們照顧,她也放心,她心裏也就沒有什麽牽掛了。


    所以她明知道那湯喝下去會死得快,她也義無反顧的喝了,她在封家熬了一輩子,不想熬下去了,她活夠了。


    “啊啊……”封於修看著虛弱到幾乎走不動的她還要過來,心情煩躁:大夫說了你要躺著歇著,你過來做什麽,你要是想打我,過幾天身子有力氣一點,再來打,我暫時死不了,等著你呢。


    蘇玉容捂著心口大口喘息,好不容易挪過來,也沒力氣坐在他床邊,就這麽坐在地板上,靠著床柱,雙眼疲憊的看著他,喘息了許久,才恢複了一點力氣,衝他笑:“恨我嗎?”


    “啊……”封於修轉過腦袋看著她,臉色那麽黃,眼底那麽青:不恨你,沒什麽好恨的,是他們狼子野心,他們敢給你下毒,是他們的錯,他們就該流放,就該入獄,就該不得好死……而且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封於修眼神複雜,蘇玉容看著他,冷嘲一笑,在為柳氏母子傷心嗎?


    嗬嗬……也是,他疼寵了半輩子的女人孩子,如今流放的流放,入獄的入獄,沒一個好下場,他的確該傷心。


    蘇玉容笑笑,又歎道:“你恨我才好,我就是想讓你恨我,我就是要讓你體會到,恨一個人卻對他無可奈何的滋味兒。就像我,恨你一輩子,卻不得不守著封家一輩子,離不開逃不掉,又痛苦又無奈。”


    “啊啊……”封於修張口輕聲叫著: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這件事的確是他們罪有應得,沒什麽好恨的。


    蘇玉容輕輕咳了兩聲,看著他笑:“其實本來,我真的不打算對他們下死手的,我還想著,留他們的狗命,讓他們看著爵位卻得不到,讓他們好好嚐嚐求而不得的滋味。可是他們心急,心大,非想要這個爵位,非想要這份尊榮,可是他們不配要。”


    “他們德行不佳,品行太差,這爵位給了他們,對老太爺立下對功勳是一種侮辱,我就想著,給他們一個機會,試探一下,可沒想到,他們還真想我死。”


    蘇玉容說著,湊近了封於修,看著他複雜的目光,虛弱又暢快的笑著:“所以我就順水推舟,布下羅網,在他們急不可耐鑽進來的時候,將他們一網打盡!毫不留情!”


    “他們母子三人,仗著你撐腰,給我添堵一輩子了,臨老還想弄死我,想的美!年輕時候若不是顧及著我娘家的名聲,若不是看女兒在夫家過的挺好,這門婚事她還算順遂,我早和你們魚死網破了,用得著等到如今?”


    “啊……”封於修看著她,歪嘴裏流出了口水:是啊,就你那個臭脾氣,若是女兒婚事不順遂,你怕是早就一刀殺死我了。


    蘇玉容有些累,捂著心口靠著床柱,有一陣子緩不過來,過了會兒才又道:“如今我身子成了這樣,想來也沒幾天好活了,正好我也活膩了……”


    她說著,看著他微微瞪大的一雙眼,嗤笑道:“看到我要死了,你這麽開心呀,早知道我就少喝點那個藥,多活幾天,好好氣氣你!”


    “啊啊!!”封於修叫起來:我不是開心,我沒有盼著你死,我們鬥了一輩子,你死了,剩我一個老家夥多無聊。


    蘇玉容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封於修,咱們這一生,我恨你,你厭惡我,其實彼此都難過。我也認真想過了,你將青青遠嫁害我們母女分離這麽多年,我將柳氏母子下獄流放,讓你們封家至此落寞,咱們之間到了這個份兒上,其實算是扯平了。”


    “你害了我一生,我害了你子孫,誰也沒能討得了好去,兩敗俱傷,嗬嗬……”


    封於修看著她,心中沉重:是啊,兩敗俱傷。


    蘇楚楚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姑祖奶奶在地上坐著,嚇了一大跳,急忙跑過去將她攙扶起來:“哎呀祖奶奶,我一會兒不在您身邊,您就亂來!您到這個死老頭子的床前幹什麽?您要是想打他,告訴我,我幫您去打他,何必您親自動手?”


    蘇玉容看著活潑的小丫頭,一臉無奈的笑,躺回了床上:“別擔心,我還不至於走不動,倒是你,外頭處理好了?”


    蘇楚楚點點頭,笑著給她蓋好毯子,幫她捏腿,這才說:“我將您的原話說了,可是她們還在哭,我想著就幹脆給她們來點真功夫,當即就叫老管家將府裏的一箱珍寶拿出來,當著她們的麵兒,給摔了個稀巴爛,她們一看我來真的,哭也不敢了,麻溜的都滾了!差點沒笑死我!”


    蘇玉容聞言也樂了,抬手戳她腦門:“你這個死丫頭,跟你爹一樣蔫兒壞!”


    “人家幹壞事還不是為了祖奶奶您,不行,人家受委屈了,今兒中午要多吃兩碗飯!”


    “少吃點吧,在吃都成小豬了……”


    蘇楚楚在封家住了一個月,蘇玉容就將她送了回去,姑娘大了,該學著繡嫁妝,學掌家,怎麽能一直陪著自己這樣的老家夥。


    蘇廷寧親自來看過,確定她在封家的日子沒人敢為難,身子也好了些,這才放心。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盛夏走到了初冬,蘇玉容已經收到女兒兩封信了,一封報平安,一封告知近況,她挑著一些有趣的事情回了信,家裏那些事兒和身子的情況,一個字沒提,外孫大婚在即,她不想讓女兒憂心。


    這一日,封遠懷的妻子和封遠揚的妻子又來,說是要請安,不讓進來人一直跪在外麵不走。連著一個多月,她們幾乎天天來,寒冬天氣,今日外頭又下了雪,蘇玉容也真不會狠心的一直讓人跪著,沒多久時間點點頭,讓靜雲帶著人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封於修:不傷心,我就這麽薄情冷酷的男人,我根本沒有心。


    第27章


    兩個妯娌在外頭跪了一會兒,臉上被寒風吹的紅撲撲的,肩上帶著雪花,眼眶也是紅的,一進來,就跪在了蘇玉容的床前,啼哭了起來:“母親,您終於肯見兒媳們,聽我們說幾句話了!”


    蘇玉容躺在床上,看著她們的雙眼點點頭:“有什麽話想說的,就說吧,如今他們兩個禍害流放去了,留下你們孤兒寡母的也挺可憐,若是能滿足你們的,我都會盡力滿足你們,畢竟那他們倆這一去,還真不一定能回來。”


    蘇玉容這話說的,兩個兒媳是心裏刀割一樣的疼,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掐死這個老太婆,可為了自己的相公,還是老老實實的跪著:“母親,兒媳們知道,相公被流放是他們做錯了事情,可是……可是流放涼州,著實太遠了呀!”


    “涼州可是國土之內,最蒼涼最苦寒的地方,老爺他們一向錦衣玉食的,怎麽可能受得了那樣的苦?會死在那兒的!求老夫人您開恩,想想辦法,讓相公們不要流放那麽遠,哪怕是禹州,通州都可啊!我們也知道,他們做的孽害了老夫人,可若是老夫人願意開恩,兒媳願意日日來您床前跪恩!”


    兩個女人跪在床頭哭的傷心,封於修看著她們,歪嘴輕輕顫抖著:別哭了也別求了,他們兩個讀書人,滿肚子的仁義禮智,卻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說明他們心中沒有良知!沒有良知的人,就該受苦磨礪,涼州苦寒又如何?都是他們做錯事,理該承受的!


    就像他,對女兒不好,對女兒冷漠半生,到老了,他也嚐到了被兒女冷待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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