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王月不太確定的說:“她會不會喊個包車?”


    外婆問:“包車去市裏多少錢?”


    王月答:“提前訂的話100,臨時走人得400。”


    外婆驚呼:“好貴!”


    陳鈞傑撇嘴:“400對她算什麽呀?她一萬多一個月呢。我早說了你們別異想天開,在外麵呆慣了的人,誰想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現在舒服了吧?大姐一貫狠起來不是人,小心她卡著低保給你們贍養費!”


    陳彩欣臉色大變:“她敢!”


    陳鈞傑聳聳肩,意思是你們愛咋咋地,關我屁事。


    何海洋吐了個煙圈,再次發表高論:“今天過節,未必有人出車。再說她這麽多年沒回來,也未必找得到車。我倒覺得她搞不好去了招待所,我們可以去招待所找她。”


    陳彩欣生怕顧盼將來真的按低保打錢,著急上火的說:“幾十家招待所,我們上哪找去?”


    和海洋抖了抖煙灰,用炫耀的語調說:“我女婿是公務員,要他幫忙查查就行了。”


    陳彩欣眼睛一亮:“好!快查!”


    第124章 私奔


    何海洋的女婿趙永康接到嶽父電話的時候木了一下。他今天在單位值班, 原本打算下班後再去外婆家見見表連襟, 沒想到老婆娘家今天潑了盆大狗血,從中午開始麻煩事不斷。不久前因為顧盼發飆嚇著了他老婆, 他又不能擅離職守, 找了個親戚開車過去把老婆孩子接去了父母家。還沒鬆口氣呢,嶽父的電話又來了。


    趙永康就想不明白了, 嶽父一家到底抽哪門子瘋, 非要用十二萬八的價格,把年收入不止十二萬八的大姨子賣掉。實在要賣女,能別開個這麽寒磣的價格麽?他哪裏知道, 在某些自私的父母心裏, 前途與錢途不過是浮雲,能否把兒女握死在手裏才最要緊。


    比如說千嬌百寵的顧啟明,他又真的幸福麽?小時候父母沒空, 他被顧盼帶著。顧盼又是個狠角色, 每次遭受不公平待遇, 就直接拿他出氣。像今天,顧盼被親爹惹毛了,第一反應不是跟親爹互砍, 而是拿東西砸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打他,父母才是最疼的。


    但很可惜,顧誌剛夫妻永遠好了傷疤忘了疼。當顧啟明被打的足夠狠時,他們會收斂一陣子。但過不到三個月, 故技重施,又是一□□打,周而複始。小時候的顧啟明恨死了姐姐,奈何七歲的年齡差,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反抗。最悲哀的是,等他長大了,能打的過姐姐的時候,已經不敢動手了。


    十來年的絕對暴力,對孩子造成的心裏陰影難以描述。顧啟明已經本能的恐懼,尤其是姐姐發火的時候。瓷碗朝他飛過來的時候,他真的躲不開嗎?五十歲的陳彩雲都來得及救駕,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反應能力隻會更快。他不躲,在於不敢躲。從小的經驗,躲了下回挨的更狠。


    可是,這能怪顧盼天生暴力嗎?似乎也怪不著。如果顧盼不捏著弟弟做人質,她又怎麽在家裏生存?畢業多年,找了個高富帥,親爹媽依然想方設法的把她往火坑裏推。在她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歲月,揍弟弟幾乎是她唯一免於自己被虐待的方式。


    在生存壓力麵前,什麽道德、什麽兄友弟恭,通通都是浮雲。這也是顧盼最初三觀混亂的原因,她那時候還不明白,一切悲劇的源頭在父母,而不在顧啟明。所以畢業後傻裏吧唧的寄錢,直到買房那天幡然醒悟,徹底跟家裏撕破了臉,包括再懶得搭理顧啟明。


    這對顧啟明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他對姐姐的感情很複雜,畢竟從小父母沒空,他幾乎是姐姐一手帶大。上下學接送、生病住院陪床、挨欺負的時候出馬幫打架。總之父母不惹她的話,即使算不上是個好姐姐,卻相當可靠。偏偏,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父母和姐姐之間總像有仇。而自己,顯然是個明晃晃的炮灰。


    趙永康懶得摻和嶽父家的極品事,以在公安局沒有熟人的理由拒絕了嶽父的要求。何海洋臉上掛不住,開始打起了自己熟人的電話。


    聽著姨父唾沫橫飛的電話往來,顧啟明臉色發白,幾乎想奪路而逃。他們家早已陷入死循環——顧盼不揍他,爹媽就作死。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別說好歹是考上本科的大學生,哪怕是條草履蟲,也早養成條件反射了。可無論他怎麽哭怎麽鬧,爹媽始終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兢兢業業的行走在作死的道路上,不肯回頭。


    何海洋的電話尖銳的響,質量不太好的話筒漏出了清晰的音節:“老何啊,我托朋友查到了,在陽縣大酒店裏。那裏住一晚上千把塊呢,你外甥女真有錢!”


    顧啟明腦子嗡了一下,生出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隻見陳彩欣騰的站起,氣勢洶洶的說:“走!找她去!既然她有錢,這五萬八無論如何要她出了!”


    袁紅香的事情上,在座的除了顧盼一輩的,沒有無辜。陳彩雲和王月生怕賠錢的事賴到她們身上,積極攛掇著陳彩欣去酒店堵人。陳家姐弟幾個家庭條件委實不算特別差,陳彩雲和陳澤遠家都買了車。姐弟幾個帶配偶,說幹就幹。隨便叮囑了顧啟明兩兄弟照顧外婆之後,呼啦啦的往院子裏取車去了。


    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遠去,顧啟明頹然的攤在了椅子上。每天去省城的車隻有兩趟,現在早過了發車點。而他兜裏的幾個零花錢,是決計沒辦法包車逃跑的。他有些絕望的想,時隔多年,這頓打真的躲不掉麽?


    電視劇的時間到,外婆樂顛顛的提著小火盆,從大火盆裏夾著炭火,準備上樓看電視。陳鈞傑看看在椅子上臉色慘白的表弟,又看看絮絮叨叨念著電視劇情節的外婆,一股寒意從腳後跟直直往上竄,激的他生生打了個寒顫。


    奶奶,長眼睛的都能看見你外孫不舒服,你看不見嗎?


    他奶奶並不想看見,她要想看見,顧啟明小時候至於讓同樣是孩子的顧盼照顧麽?她裝作萬事不知,慢吞吞的收拾好小火盆,又添了兩塊炭,悠哉悠哉的上樓了。陳家老宅結構相當差,上樓得繞個圈。因此陳鈞傑聽著腳步聲遠去,不多久,又清晰的聽見腳踩木製地板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繼而被電視劇的主題曲取代。


    餐廳裏安靜的可怕,陳鈞傑僵硬的扭頭,怔怔的看著顧啟明。良久,他艱難的開口:“要給大姐通風報信嗎?雖然她拉黑了我們,但你能聯係上她的,對吧?”


    顧啟明低著頭不說話。


    “我覺得我們該報個信!”陳鈞傑說,“以免大姐遷怒你!”


    “我姐不會遷怒我。”顧啟明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環境裏,還是顯得異常清楚,“今天她大概真火了,平時她不那樣的。”


    陳鈞傑的臉頰抽了抽:“不是,我們認識二十幾年了,你姐揍你,家常便飯了吧?”


    “我沒說她不揍我,我說的是不遷怒。”顧啟明鬱悶的說,“她揍我的時候,冷靜的一逼。不然我能毫發無傷的長這麽大?全是看起來可怕,其實不傷筋動骨的。”


    陳鈞傑受不了了,抱著頭大叫:“你們家都是些什麽神經病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再說,來不及了。陽縣屁大的地方,他們開車用不了5分鍾。現在八成已經在酒店裏鬧起來了。”


    陳鈞傑心裏拔涼拔涼的,換成大城市,這幫神經病不可能殺的進五星級酒店。但在陽縣這樣的破地方,別說私營酒店,縣政府大院想混進去都不難。剛才他二姑父不就輕而易舉的查到了顧盼的落腳點麽?


    不行,必須做點什麽!陳鈞傑摸出了手機,一個電話打給了趙永康,心急火燎的說:“二姐夫!二姐夫!大事不好!我爸媽還有大姑二姑他們,全跑去陽縣大酒店堵大姐了,你說怎麽辦啊?”


    趙永康目瞪口呆:“md,哪個傻逼這麽不懂規矩?現在什麽年代了?不怕大姐一個視頻上網,全國皆知嗎?”


    陳鈞傑噎住,這種事他們心黑手狠的大姐未必幹不出來。尼瑪,他爹媽也是主謀啊!他要不要見人了!?


    “你們現在在哪裏?”趙永康用肩膀夾著電話,手上不停的收拾著東西,準備下班,“動靜太大,我不方便去酒店,萬一大姐真的上了拍攝,掃到我就完蛋了。”


    “我們在外婆家……”


    “你們不去給大姐助個威什麽的?”趙永康歎了口氣,“鈞傑,別怪姐夫說話勢力。你跟我們不同,你在外打工,不說別的吧,外麵的房子那麽貴,如果你想買房,要不要問親戚借錢?你求大姐的時候多著呢,現在去幫幫她,記個人情總是不壞的。再說了,本來也是長輩們沒理。不準大姐嫁高富帥,為了十二萬八的聘禮逼著嫁矮窮挫,那是拐賣婦女、違背婚姻自由的基本國策,懂嗎?”


    陳鈞傑聽完差點哭出來:“我們家幾個潑婦,是我的小身板攔的住的嗎?再說我爸死要麵子,別人勸還能聽兩句,自家兒子勸,絕壁反效果啊!”


    “攔不攔得住另算,你是去表明態度的。”趙永康無奈的坐回椅子上,一邊揉著脹痛的太陽穴一邊說,“能在陽縣一畝三分地上開五星級酒店的,能是善茬嗎?他們跑去鬧事,萬一砸了什麽東西,你大姐拍拍屁股走人,要賬的能圍死你們幾家信不信?”


    說完,小公務員趙永康氣的胃疼。他跟何佩珊兩口子上有四個老人,下有一個年僅兩歲的兒子,生活壓力大的喘不過氣來,是隨便能作死的人家麽?袁紅香的敲詐,他嶽父母想完全撇清是不可能的,因為陳彩欣就不是個講理的人。據他估計,八成正是因為大家都不想出錢,於是去找顧盼,試圖轉嫁責任。但顧盼要是咬死不出呢?沈三哥還能跨省追人不成?而現在又一群傻逼又跑去酒店鬧事,不說砸不砸東西吧,影響了生意算誰的?嫌他兩口子負擔太輕了咋地?


    聽完二姐夫的分析,又算算自己寒磣的工資,陳鈞傑也覺得整個人不好了:“我先想想辦法,當務之急是通知大姐,看她能不能先避開。可是大姐把我拉黑了,電話打不通,你試試能不能打通?”


    趙永康當機立斷:“電話號碼給我!”


    “呃?你沒有?”


    “我跟你大姐僅限於認識……”


    陳鈞傑一拍大腿:“那太好了,她肯定沒拉黑你。我把號碼轉給你,掛了!”然後飛快的操作手機,把顧盼的號碼發了過去。


    顧盼跟表妹夫壓根不熟,想拉黑都拉不了。趙永康順利的打了進去,同時聽到了嘈雜的背景音和顧盼禮貌且透著熱情的聲音:“您好,我是顧盼。請問您哪位?”


    趙永康:“……”他家大姨子真tm太講職業道德了!


    趙永康的沉默引起了顧盼的再次詢問:“您好?請問能聽見嗎?”


    趙永康深吸一口氣:“大姐你好,我是佩珊的老公趙永康。”


    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冷了八度:“有事?”


    “鈞傑電話被你拉黑,他拜托我通知你,長輩們去酒店堵你了,請盡快轉移。”那邊靜默了幾秒,隨即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從聽筒裏飆了出來。


    “顧盼!你敢私奔,我打斷你的腿!!!”


    趙永康:“……”md,沒完了是吧!靠!


    第125章 金戒指


    電話被掛斷, 顧盼把手機從門上拿下來, 撇撇嘴,何佩珊的老公真弱爆了, 另外陽縣不愧是陽縣, 五星級酒店的隔音效果居然這麽差,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劉思寬盤腿坐在床上, 用微信跟王瑞嵐溝通, 如何在陽縣的地界上,相對體麵的解決掉門外那群人。至於顧盼?嗬嗬,睡了一覺, 原地滿血複活的女魔頭, 精神的能開門出去大戰三百回合,壓根犯不著他管了。


    不過顧盼早對傻逼喪失了興趣,坐回了沙發上, 無比淡定的說:“真當酒店是家屬大院, 隨便阿貓阿狗來罵街?他們真有本事罵一晚算我輸。”


    劉思寬生無可戀:“真罵一晚呢?”


    顧盼沉吟兩秒:“我記得帶了耳塞, 德國進口,隔音效果棒棒噠!”


    劉思寬歎了口氣:“我擔心酒店為了不影響生意,直接把我們趕出去。”


    顧盼差點被口水嗆住:“不至於吧!?”


    話音未落, 房間大門哢噠一聲,打開了。顧盼瞪著拿著房卡開門的服務員,直接風中淩亂了。這操作太騷了吧喂!你家酒店還講不講安全感了?


    陳彩欣等人趁機往門內擠,不一會兒,三對六個傻逼齊聚一堂。服務員衝顧盼禮貌的鞠了個躬, 帶上了房門。


    見多識廣的劉思寬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們的門隔音效果不好,但我們的牆隔音效果好啊!你們罵街是吧?請到房裏關著門罵!雖然走廊上能聽到聲音,但保證影響不到其它打麻將的客人。是的,小縣城裏,酒店的主要客源來自於開房打牌的群體。無非是有錢的來五星級,沒錢的去招待所。因此,他們什麽奇葩事沒經曆過?抓私奔之類的,簡直毛毛雨啊!


    劉思寬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越偏遠的地方,管理越混亂。他們既然能查到酒店房間,自然能在酒店裏找到內應。有時候甚至不需要給什麽好處,有交情即可。真如理想中的那麽有保障,哪還有那麽多抓奸在床的呢?雖然五星級酒店服務員直接開門是誇張了點,但想想陽縣地處的三不管地帶以及寒酸的經濟體量,有五星級酒店本來就是離譜的事。所以此五星級非彼五星級,門口那五顆星星,大概率是自封,差不多是個豪華點的三星級管理水平吧。


    寬敞的房間裏,顧盼佇立在麻將桌前,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雙方沉默的對峙,隨時準備開火。


    忽然,一抹金光淩空飛來,落在了陳彩雲胸前,她本能的接住,立刻瞪大了眼:“金戒指!?”雖然有點細,但真的是個金戒指噯!


    劉思寬又摸出一個,朝王月丟了過去。


    顧盼臉都綠了,不帶這麽投降主義的啊!老娘沒正式上場呢!?


    劉思寬無奈的歎了口氣:“本來是打算高高興興送你們見麵禮的,結果你們非要一女許二夫,找事呢?”


    陳彩欣咽了咽口水,金戒指送親戚,那送她的呢?


    顧盼怒瞪劉思寬,一千塊不是錢呐!?有錢捐希望工程不好嗎?幹嘛送給王八蛋?


    然而劉思寬出人意料的舉動,確確實實的鎮住了場子。拿人手短的兩位大媽安靜了下來,連帶陳彩欣也從腰間放下了胳膊,怔怔的看著劉思寬。


    “阿姨啊,你想把女兒留在身邊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知道現在的醫藥費有多貴麽?”劉思寬掰著指頭算起了賬,“我奶奶牙齦萎縮,為了保住牙齒不掉,前前後後花了七八萬,這還不是致命的病症,大不了咱不要牙齒了。但其它的老年病呢?據我所知,那位沈先生每年收入兩萬出頭,算上6000的房租,四舍五入,我算他3萬吧,夠給您老補次牙麽?”


    不給陳彩欣說話的機會,劉思寬繼續分析:“即使盼盼回來,同樣拿個3萬每年。兩個人加起來6萬,養活自己都夠嗆,能給你幾個錢?別說生病住院沒人照顧,6萬塊,送的起你住院嗎?那是直接送火葬場的節奏啊!”


    陳彩欣:“……”這瓜娃子說話咋那麽噎人呢?要不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金鐲子,早撓你滿臉花了好吧!


    “呐,再看看我們哈。”劉思寬接著算,“盼盼在花城,穩住15萬的年收入是沒問題的。她又不愛亂花錢,哪怕我是吃軟飯的,每年能給你5萬是妥妥的吧?”


    陳彩欣問:“她肯給嗎?”


    “看你表現咯。像這次,表現實在太糟糕了,按照我們kpi考核標準,扣你三年獎金沒毛病吧?”


    陳彩欣噎住。


    劉思寬:“另外,我並不是個吃軟飯的。事實上吃軟飯的是你閨女。”


    顧盼:“……”md,炫富的王八蛋又上線了!


    陳澤遠聽不明白了:“你剛不是說盼盼每年有15萬嗎?”


    劉思寬笑眯眯的說:“但她要生孩子啊,起碼好幾年收入不穩定吧?你們想拿贍養費,得從我手裏拿,對不對?”


    陳彩雲摸著手裏的金戒指,忍不住問:“你多少錢一個月?”


    劉思寬笑答:“我們這樣的人呢,稱之為企業高管,從來不算月薪,因為大頭在年終獎。我目前年收入在50萬到60萬之間。目前我不到30歲,40歲之前,漲到200萬應該不成問題。”


    房間裏響起了陣陣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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