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現在不是裙子了, 頂多是塊皺巴巴撕壞的布料……


    秦幼音要哭了,她看過吊牌,媽媽買的這條睡裙要一千多!


    她默默握拳決定,等下次——下次絕對不能穿衣服了,要光著——


    “又想壞事呢?耳朵都紅了,”顧承炎醒過來,低磁暗啞的嗓音撩在她頸側,“乖,再睡會。”


    秦幼音不好意思地翻了翻身,拱到他肩窩趴著,小聲問:“媽媽有沒有來敲門?”


    顧承炎笑:“她早上去你房間看過,發現沒人就知道怎麽回事了,給我發了信息,說出去巡店,讓你多休息,別累著。”


    不等她害羞,他又問:“叫媽媽了?”


    秦幼音抬眸看他,眼中光彩粼粼,輕輕說:“你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


    一句話直接把起床時間繼續推遲,過了午後才偃旗息鼓,秦幼音掙紮到床邊,伸出小細腿兒顫巍巍去夠拖鞋,被顧承炎一把抱起,照顧著她洗漱。


    幫她擦臉時,顧承炎似是隨口提起:“寶寶,最遲下月三號之前,我們要回國家隊報道了。”


    秦幼音神經一凜,聽出兩個重點。


    下月三號,還有不滿十天。


    我們……她和他一起!


    見麵以來,她一直不忍心去提當初世界杯終站的情況,雖然確定他一定是冠軍,但害怕勾起他不好的回憶,問也沒問過。


    而分別的兩個多月裏,她與世隔絕,有意不上網關注他的消息,最近又如膠似漆,始終沒有餘地去想這件事。


    現在看來,哥哥一定是拿到了總冠軍。


    畢竟當初薑成教練許諾的,就是總冠軍後,讓她提前入國家隊。


    秦幼音抓住他的手,用力點頭:“我也該回學校,張教授給了三個月長假,該去和他說一聲後麵的安排。”


    當天下午,顧承炎開車跟秦幼音一起返校,他沒遮沒擋,牽緊她大大方方進了醫大校門。


    來往學生無不側目,有驚詫有豔羨,偷偷拍照的也不少,但秦幼音總覺得,裏麵似乎還混了些其他意味。


    到了中醫學院樓門口,秦幼音軟聲說:“哥,你也要去學院處理一下耽誤的課業吧?你要是出來早,就在圖書館等我,天冷了不許站外麵,我結束馬上過去找你。”


    顧承炎點頭,手掌蓋在她頭上:“不管別人說什麽,別在乎。”


    秦幼音敲開張教授的門時,心裏還在為他這句話七上八下。


    張教授一見她,激動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啪”一拍桌子:“還知道回來!”


    秦幼音感激地給他鞠躬,如果當初不是張教授一力阻攔,她已經休學了。


    張教授念叨她半天,讓她填了銷假表,又問:“你男朋友還好吧?上回他來我這兒找你的時候,眼睛裏全是血,嗓子連話都說不出來,問我你在哪,是一個一個字擠的,我看著都不忍心。”


    秦幼音脊背一僵,耳朵裏嗡響:“眼睛……血?!”


    張教授感慨:“國家隊特聘那位骨傷專家,以前是咱醫大教授,我倆熟,後來我問過,那小子在賽前吐到胃粘膜撕裂,急性角膜炎,嗓子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壞的,照我看見他時候的狀態,沒一個來月肯定好不了。”


    秦幼音怔怔看著張教授。


    那幾個病症的名詞砸在她耳膜上,心口上,不需要親眼看,她立刻就能想象出他的樣子。


    而且……


    她喃喃問:“您說……賽前?”


    張教授有絲茫然:“是賽前啊,你不知道?韓國站比賽,顧承炎因病退賽,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上了好一陣的新聞。”


    秦幼音腳步不穩地離開辦公室,緩慢邁下樓梯,經過一樓的學生活動室時,門開著,裏麵傳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你們有人看見嗎?今天顧承炎來學校了,跟咱院兒秦幼音一起!”


    “我看見了,他確實瘦好多,生病應該是真的。”


    “不過網上好多罵他的啊,說他是心理素質差怯賽了,害怕韓國那個選手,臨陣脫逃之類的。”


    “哎罵什麽的都有,尤其比賽剛結束那陣兒,各種黑,反正都在質疑他實力——”


    秦幼音沒停留,走出學院,外麵下了薄雪。


    她站在雪裏,手腕哆嗦著點開通訊錄,撥通薑成的手機。


    “……小秦?!”


    秦幼音咬住唇,盡量平靜:“薑教練,是我。”


    雪越下越大,她一動不動,聽薑成把來龍去脈全部講完,她空著的那隻手攥緊,鬆開,再攥緊,睫毛上結了一層冰霧。


    等聽筒裏沉寂下去,她低著頭啞聲問:“教練,您怪我嗎?”


    “哪能怪你!你把什麽都替他考慮到了,是陰差陽錯,怨不著任何人,”薑成歎了口氣,“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但是軍令狀就是軍令狀,顧承炎立下的承諾,絕無轉圜。”


    秦幼音胸腔鈍痛。


    顧承炎那時的模樣,從各種各樣的人口中,像碎片一樣拚拚湊湊,組合成他支離破碎的痛苦。


    她說:“您別埋怨他,他都是為了我——”


    薑成打斷:“小丫頭不許把責任往身上攬,要照我說,是為了愛嘛。”


    不是為了你放棄什麽。


    而是為了愛,為了找回愛的你,去甘願做的選擇。


    雪片落了秦幼音滿頭。


    她盯著腳下的純白,目光固執堅韌,果斷說:“教練,顧承炎會在三號之前歸隊訓練,備戰冬奧會,他一定也跟您提了讓我同行,既然我們沒達到之前約定的條件,那我這次去就是違規的。”


    薑成以為小姑娘要放棄,正想開口說顧承炎提前跟他協商過條件了,而秦幼音已經一口氣繼續下去。


    “為了換我去的機會,他又會消耗自己。”


    “但我不是他的累贅,我在他身邊,不能讓他再無止盡的付出。”


    “教練,我雖然沒有到大三實習期,但我在中醫和骨傷方麵的學習超過大多數同級,我的教授,還有我治愈的患者顧承炎本人,都可以為我證明。”


    “我不要顧承炎為我犧牲任何東西,我想向您提出申請,給我一個考驗的機會,如果我通過,請讓我正式加入國家隊,名正言順做顧承炎的隊醫。”


    秦幼音屏息等著,慶幸地聽到薑成答應考慮,她掛斷電話,低頭蹭了蹭眼角,忍不住翻江倒海的情緒,卻在冰天雪地裏找不到出口。


    身後驀地響起腳步聲。


    一步。


    雪地吱呀。


    她愣住。


    兩步。


    熟悉的體溫逼近。


    她心率失衡,想要轉身。


    三步。


    有人伸手,溫柔拂掉她頭頂的雪,不等她回眸,他先一步俯下身,把她緊緊抱住,沉聲說:“音音,你是我的驕傲。”


    秦幼音感受著他貼在耳畔的吐息,滿腔甜澀酸軟,在他懷裏強行扭過去,摟著他的腰:“哥,你怎麽都不說,你為了我……”


    顧承炎聲線裏揉著沙:“我不願意你這麽想。”


    秦幼音仰臉看他。


    落雪中,他長睫壓低,側臉線條利落,下巴幹淨平直,鼻骨高挺,唇形完美無缺。


    他凝視她說:“人人都說是為了你,讓你背著壓力,承擔責任。”


    “我舍不得,”他笑得勾魂攝魄,“你就當我是為了我自己,我沒有你不行,你如果離開我,那就等於讓我死。”


    一場雪下到鵝毛瓢潑。


    顧承炎怕媳婦兒冷,何況心裏也惦著某個地方,抱起她商量:“咱們去圖書館坐會兒,雪停了再走。”


    他記掛的是圖書館裏那個沒人的小房間,當初他手臂上紋身掉色,他把她帶過去,困在桌子上表白,結果被她給跑了。


    總想回去那,還在那張桌子上,扣著她好好親一親。


    一路冒雪去了圖書館,顧承炎滿懷期待,萬萬沒想到,小房間今非昔比,成了獨立的閱讀室,他當初壓著她的那張桌子被搬走,現在擺著書架,一屋子的嚴謹書香。


    更顯得他的綺念格外不正經。


    可顧承炎偏偏就想不正經。


    媳婦兒都學會反攻了,他再不努努力,遲早毫無還手之力地讓小可愛給壓到身底下。


    可惜現實不給他機會,圖書館這事兒卻還越琢磨越抓心撓肝。


    直到兩天後,陳年沒事閑的給顧承炎發了條微信,壓根兒就沒指望炎哥能回。


    ——“炎哥你看!市南今天新開了一家酒店,主題房間,居然還他媽是五星級!”


    顧承炎興趣缺缺掃了一眼,突然眼底一亮。


    宣傳圖高端大氣上檔次,一排排樣板房掃過去,炎哥準備定位到其中一個。


    ……圖書館?!


    那房間裏布置精良,書架書桌應有盡有,氣氛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顧承炎給陳年回:“什麽狗東西,辣眼睛。”


    回完以後,他迅速打了酒店電話:“訂房,今晚,圖書館。”


    本來隻想親親,這下自動升級。


    秦幼音被顧承炎領出去的時候,真的以為是正常約會,等車停到陌生的地下停車場,乘神神秘秘的電梯直達十幾層,邁進光怪陸離的蜿蜒走廊時,她才意識到今天絕不簡單。


    “哥,咱們去哪?”


    “圖書館。”


    秦幼音:?!


    “這裏不像啊,再說,去圖書館做什麽?”


    “補習。”


    顧承炎擁著她刷卡,推開一扇門,一隻手蒙住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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