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佩軒想起來一件事,試探著對文秀說:“文秀,我已經來了兩天了,你晚會也舉辦過了,我明天回賈莊吧?”


    不說還好,一說,文秀哭了。佩軒抱歉地說:“文秀,對不起,我一直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你放假了咱們在家裏也可以相聚。”


    文秀邊哭邊說:“佩軒,對不起,你其實才來了一天,這一天我除了忙就是和你生氣,咱倆沒有好好在一起呆。你來之前,我感覺有好多好多話要給你說,可是,唉,不僅沒有說,還鬧了這麽多的誤會。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好像想起了傷心事,哭的更厲害了。


    佩軒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有苦笑。


    文秀本來是希望佩軒來到安陽兩人更加親密的,久別勝新婚嘛。她更希望成為他的女人,也是了卻她長久以來的一個心願。可是,由於一係列的陰差陽錯,幾乎使兩人的關係陷入崩潰。雖然她極力挽回,但是佩軒內心的陰影可能會長達幾年。他隻是在決心與她分離的路上退了一步,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他倆的婚姻再難挽回。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她感覺得到,他對她很失望,盡管有誤會的成分,但是他正是因為剝離了誤會的成分才給了她又一次機會,也就是他後退的一步。否則,兩個人的分開已經是必然。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文秀要把自己交給佩軒,佩軒會接受嗎?可以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認為這是對她負責的態度。因為至少從她的完整性上來說,不妨礙她與其他男人結合。他不知道的是,即使分手,她也願意把她交給他。其實他知道要了她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他就是這會兒不要。從根本上來說,她失去了他的信任,雖然他深愛著她。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他等著進一步的驗證,驗證需要時間,也就是時間的驗證。


    文秀想到這裏,哭的很傷心。


    佩軒不知道她為什麽哭,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其實,從佩軒昨晚敲她房間門之後的出走,她不顧一切地追過去,她看到了佩軒的淚痕,她已經覺察到了他對她的絕望,雖然他絕望,但是很理智,他希望理智地處理與她的關係,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所以他反而安慰她,勸她,讓她安心做好她的晚會主持和演出方麵的工作,至少表麵上表現出回心轉意的樣子,原諒了她。但是內心是不是真正原諒了她,則可能性不大。昨晚深夜她去找他是非常必要的,也許這是她挽回他倆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也許因為這次她去找他,他在內心才給了她最後一次機會。


    現在,晚會已經結束了,她的工作做完了,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呢?他肯定會考慮的。也許他覺得他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該離開了。


    本來是兩人應該更加親密的關係結果搞成了這樣,這是誤會嗎?文秀也覺得,主要不是誤會,這是失誤嗎?她依然覺得主要不是失誤。主要是她對他的愛越來越淡化,他看透了。所以,他給她機會是兩方麵的:如果她想挽回他們的關係,那麽需要長時間的驗證,在這個過程中,她必須小心翼翼地經營他們的關係,有一點差池,就可能造成關係的破裂。另一方麵,他給了她飛離他的機會。上班才四個多月,他在她心目中就淡化成這樣,時間長了,會淡化成什麽樣?其實,兩人將來結婚會很容易,因為兩人誰也不想明目張膽地離開對方,這樣的話,結婚會是自然而然的,但是同床異夢的婚姻有什麽意思?愛情淡化到相互可以忘記的程度,即使兩個人在一塊住,在一塊例行公事地進行生理交流,又有什麽意思?所以,他看透了這些。


    文秀想到,愛情的激情過去了,平淡也是正常的,但是平淡不是淡化!不是忘記!淡化和忘記是愛情的退化,平淡是把愛情變成了平常的習慣,那其實是愛情的深化和具體化。她想,在以後的時間裏,她會不會淡化他們的愛情?會不會淡化他們的關係?如果淡化了,那可能就不可挽回了。這是一個她必須回答的問題。自然,她肯定認為自己不會進一步淡化他們的愛情,那麽她需要怎麽做呢?


    她覺得,她必須好好經營他們的愛情,再不能像這一個多月這樣了,這不是掉以輕心,這是淡化愛情。她知道,他一旦發現她淡化愛情之後,他認為放飛她是對她負責,是愛她的表現,正因為愛她才放飛她,讓她飛離他。一旦他發現了她又淡化了他們的關係,那麽再想挽回恐怕就不可能了。天哪,好險啊。


    她想到,她需要重新審視她與他的關係,她認為他愛她嗎?這是毫無疑問的,連媽媽都說,他不會變心。那麽她還愛他嗎?這似乎也不是一個問題,她肯定是愛他的!她從來也沒有想過不愛他,沒想過她離開他的任何問題,她把他視為她的一切。她曾經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愛他愛到發狂,她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失去他。可是,為什麽會疏遠他呢?為什麽淡化了他們的愛情呢?雖然隻是一點苗頭,但是確實是事實。她兩年來就一個想法,愛他,要和他成為夫妻。


    那麽,自己還會不自覺地淡化與他的關係嗎?她想,不會了,經曆了這次的洗禮,她明白了,愛情需要兩個人認真經營、苦心經營。


    想到這裏,她明白了,她想成為他的女人,他不會輕易接受的,需要時間驗證。自己首先要向他表明心跡,然後再認真經營甚至苦心經營他們的愛情。這樣才能挽回他們的關係。


    文秀一邊哭,一邊理清了思緒,也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也知道了自己該怎麽做。


    佩軒一直對文秀的獻身采取拒絕的態度,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認為這是對她負責,擔心會傷害她,以前他一直這麽認為,尤其是上大學之前,他一直這麽認為。另一部分原因是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她不會變心,他要等一等,至少等她去工作一段時間以後再確定。兩個人的信誓旦旦不能隻是理論上的,需要實際生活的考驗,需要時間的驗證。她在他上大學之前就想讓他要了她,他推到了半年之後:他倆寒假重逢的時候。結果呢,果然他們之間出現了裂痕。這一次的裂痕差一點讓他絕望,他還會接受她的獻身嗎?肯定不會,隻能往後推了。


    他仔細想想,雖然她是為了愛而獻身於他,可是,她急於把自己交給他,也可能是對自己信心不足,害怕保不住自己的貞潔,想著沒有把完整的、貞潔的自己交給心愛的人,會後悔莫及,這是一種沒有自信的表現。對自己沒有信心,說明可能潛伏著預料不到的危機,這有客觀和主觀兩方麵的原因。客觀上她可能麵臨著某些壓力,主觀上她感覺自己可能淪陷。佩軒想,如果是這樣,他該怎麽辦?他要了她,也許對她是一件好事,讓她更堅定地跟著他,因為她已經屬於他了嘛。可是,這麽做,總覺得有點不夠光明磊落,就好像自己不一定能夠得到,而用不正當的手段先霸占一樣。他覺得自己不能這麽做。他覺得,應該在她經曆了風浪之後她依然不改初衷的情況下,再與她成就他倆的完美結合。


    愛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文秀和佩軒就這樣各自想著心事,慢慢地文秀哭著想著就睡著了,佩軒也感覺到眼皮打架,要睡著。他突然清醒過來,這是在文秀的房間裏,又是在夜裏,他不能睡著。


    於是他從床上下來,去衛生間一下,洗一把臉,坐下,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麽辦。去打字室睡覺嗎?她睡著了,叫醒她有點不忍心。可是,自己不吭聲走了也怕她擔心。怎麽辦?等一會吧。他不敢再躺在床上,怕控製不住自己睡著了,於是坐到凳子上。想看書,可是想想也看不進去,就不看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姑娘,半年前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可是現在成長成一個優秀的成熟的大姑娘,主持節目那麽瀟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上去她前途無量,他在想,她跟了他會不會委屈了她呢?對別人來說,恨不得把她據為己有,可是他卻為她著想,因為他愛她,深深地愛她,愛的刻骨銘心。愛她,就要為她著想。但是還不能跟她說明白。可是,她怎麽想呢?


    她還是那個他深愛的清純少女嗎?不過,他知道,她不可能永遠是那個清純少女,她也要經曆生活的磨練的,也要成熟的。你不是也一直希望她成熟嗎?一這麽想,他就豁然開朗了。


    他想,順其自然吧,反正他是愛她的,如果她需要他的愛,那麽他們的愛情就繼續下去;如果她希望他放開她,她要飛離他,那麽也隨她的意。


    好,就這樣。


    但是這樣的想法可以和她開誠布公地談嗎?他搖搖頭,感覺不好談。但是也應該有所暗示,讓她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著她睡得很甜,感到欣慰;想到自己那麽愛她,可是自己差一點失去她,而將來會不會失去她也並不確定,他感到心痛,而且是非常痛。她走上社會沒幾個月就差一點讓他們的感情破裂,如果是幾年時間呢?會發生什麽?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這能保住他們的婚姻嗎?能保證他們的愛情永不退色嗎?哈哈,難。


    盡管心痛,但是他並不想妥協。如果他發現她不再愛他,他不想再挽回他們的婚姻,他懂得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即使他仍然愛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放飛她,讓她飛離自己。他思想上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心痛,但是沒有辦法。


    他想起了昨晚讓他絕望的那一刻,他當時的痛苦是難以名狀的,他下樓的時候,不自覺地流下了淚水,他已下定決心與她決裂。如果不是她不顧一切地追上來,生生地抱住他,他就再不會回頭,頗有“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氣概。


    後來聽了她的解釋,他並沒有被打動,隻是擔心她的情緒受到影響而耽誤她第二天的演出,他忍受著痛苦而暫時與她和解。後來她深夜的道歉和說明讓他的絕望稍微得到一點緩解,他隻是在內心答應了再給她一個機會,並不是完全的回心轉意,其實完全的回心轉意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傷口愈合也會留下疤痕的。


    但是,不管她怎麽傷害他,他都不會恨她,即使他不愛她了,他也不會恨她的,畢竟他們相愛過,他不想因愛生恨,隻想把愛當作最美好的記憶永遠留在心底。


    這樣想著,他不再瞌睡了。他不忍心叫醒她,因為他知道,她這兩天非常累,尤其是心累;又經曆了感情上的大起大落,他擔心她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所以,他隱忍著,希望她多睡一會兒。


    但是,她睡的並不熟,好像在做夢,喊著“佩軒,佩軒”,似乎是非常恐懼的狀態。他隻好慢慢去拍著她,輕輕喊著她:“文秀,文秀。”她終於從恐懼的夢裏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看著他,疑惑地說:“我在哪?”


    佩軒鄭重地說:“你在宿舍。”


    她滿眼的恐懼,說:“我好害怕!”


    他安慰她說:“不怕,不怕,有我呢。”


    她惶恐地說:“佩軒,抱緊我,它們要吃我!”


    佩軒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叫著她:“秀秀,不怕!秀秀,不怕!”過了好幾分鍾,她才從夢中出來。


    可是,她仍然處於恐懼之中,佩軒隻好緊緊地摟著她,嘴裏不停地喊著她,安慰著她,希望她盡快從噩夢中清醒過來。這時候,佩軒感覺到,在他麵前,文秀仍然是一個軟弱的女孩子,需要他為她撐起她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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