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原哥。”衛西皆先看到了他,站在陰影處,滿臉驚喜的站了起來。


    原燃走近,麵色很平靜,直接問,“他們叫你來的?”


    衛西皆有點懵,“不是,你說誰?叫我來幹什麽?”


    少年薄唇抿得很緊,眼神很陰沉。


    不像是舊友重逢。


    那股冰冷的煞氣和不加掩飾的敵意,衛西皆從小到大,也見過多次了,隻是第一次,被這麽直接的傾瀉到自己身上。


    他本能意識到氣氛不太對,站起身,“那個,小原哥,今天有點晚了,我今天就是來踩個點,就先回賓館了,明天再過來找你啊。”


    安漾起身,送他到門口。


    “多聯係。”衛西皆對她比了個口型。


    門被關上。


    安漾回頭,輕聲說,“他說是專門過來找你玩的。”


    她猶豫了片刻,頓了下,小聲說,“也說到了,你家裏人,很希望你可以回家看看,可以的話,想讓你轉回去上學。”


    原燃看起來情緒格外不佳,他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短袖,已經被汗水浸透,他腳步很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不久,浴室響起了水聲。


    安漾坐在廚房前的小圓桌上,雙手撐著臉頰,發呆。


    她在想象沒有原燃的生活。


    是不是,再沒人吃她做的甜點,放學時不會再有人在校門等著她,每晚,她也不需要再準備牛奶,也不再可能,在沙發,地板上,或者各個角落裏,撿到那隻睡覺的貓。


    出神太過,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她的背後。


    他靠近了,無聲無息的,修長的影子,從身後籠住了她。


    “你想讓我回去?”少年抬眼看著她,聲音很平靜,他表情一貫很少,此時也沒什麽變化,隻是長睫微垂著,顫了一顫。


    安漾,“……”她背對他坐著,沒說話沒回頭,卻也沒有否認,坐在原地,手指攥緊了桌上杯子。


    原燃靜靜看著她。


    肩膀忽然一重,少年已經不管不顧的把下巴靠上了她的肩,柔軟的黑發蹭到了她的側頰,毛絨絨的,散著一股清淡幹淨的薄荷清香。


    太近了。


    安漾臉一下紅了,沒來得及反抗,忽然發現,他白皙的麵頰上,多了好幾處不知哪裏來的擦傷,還新鮮著,她手指抖著,不敢碰上那裏,“原燃,這是怎麽弄的?”


    少年搖了搖頭,毫不在意,漆黑幹淨的眼睛,執拗的望進她眼裏,啞聲說,“你想讓我走。”


    像是,一隻即將被拋棄的貓。


    別人怎麽想,他都完全不在乎,過往,在哪裏,和誰一起,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區別,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


    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如果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


    他會盡全力忍耐,想盡一切辦法,做一個正常人。


    第33章


    少年骨骼修長有力, 帶著灼熱的溫度。


    女孩很嬌小, 很軟, 和他自己身體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想起很久之前, 他發燒後,和她在沙發上頭碰頭睡著那次。


    這次, 好像是第一次, 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 離她這麽近。


    安漾耳朵都紅透了,像是成熟後的飽滿石榴一樣,幹淨剔透。


    少年低著眼,湊得很近, 溫熱清冽的吐息撲麵而來,纏綿在她耳側,近在咫尺。


    安漾渾身一顫。


    如, 如果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男生,她肯定已經當場翻臉。


    可是, 對上少年清清亮亮的眼睛,想說的什麽話,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


    她滿臉通紅, 雙手捂住自己耳朵,盡量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甩開。


    告訴自己, 是她太多想歪了, 以她對原燃的了解, 他應該是沒有半點其他心思。


    “我沒有想讓你回去。”安漾艱難道,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措辭。


    他固執道,“有。”


    他有直接問她,是不是想讓他回去,安漾沒有否認,甚至沒有轉過來看他。


    安漾臉頰微紅,“那是衛西皆說的,說你家裏人,都想讓你回家,說你媽媽很想你,不是我,我……”


    出於私念,她其實是很想,讓原燃一直留下來的。


    少年抿著薄唇,似乎完全沒有放下疑慮。


    安漾低垂著頭,一咬牙,“如,如果你願意,不嫌棄的話,家裏人也同意,那你可以一直留在我家住的,我不介意,爸爸也說過,你……”


    少年漆黑的眼睛比之前亮,垂睫看著她,似乎是在認真甄別,她說得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安漾很庸俗的想,那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如果是笑時,應該更加好看。


    可是回想起來,她好像就從沒有見過原燃笑,一次也沒有笑過。


    她輕輕點了點頭,小聲重複了一遍,“可以一直留下。”


    是真的,她完完全全的真心話。


    原燃沒有說話。


    隻是,行動已經表現出了他的心情。


    空調是不是出故障了,製造的冷風效果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從他肌膚上滲透過來的溫度,絲絲縷縷,密不透風,簡直像是被一隻大貓,從背後,緊緊的蹭住。


    好重,又熱。


    簡直像是要窒息一樣,喘不過氣。


    “原燃,你的臉。”安漾掙紮著回頭,看向他側頰,沒有忘記自己之前的問題,“怎麽了。”


    數道擦傷,仔細一看的話,有一處不明顯的青,在頰側,靠近耳後的地方,怎麽看,都不像是被摔出來的。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又出去和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起衝突。


    少年搖了搖頭,“沒事。”


    “又撞電線杆上了?”安漾緊抿著唇,臉上笑意消失。


    原燃,“……”


    他沒再回答。


    其實在在肩和背上,被黑色布料遮住的地方,還有都有傷,很有可能破皮了,或者淤腫,一動就有幾分疼。


    當然對手比他要更慘。


    但是他完全無所謂,獨自在那個逼仄小屋住的那幾年裏,他早適應了疼痛。


    最痛苦的,其實往往不是**上的疼痛,而是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無法控製的頭疼,幻覺,噩夢和痙攣,最恐怖的,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另一個無法控製自己行為的人。


    安漾很無奈。


    雖然少年依舊表情很淡,


    但是,她總覺得啊,像是看到了一隻大貓,在她身邊拱啊拱,眼睛黑漆漆,毛絨絨的,在撒嬌。


    當然,原燃是不會撒嬌的,也講不出任何甜言蜜語來。


    可是,安漾就覺得,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微的眼神或者表情,似乎都戳在她心尖上,讓她心尖發軟,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我去拿藥箱,你等等。”


    他點點頭,就乖乖在原地等她。


    一直到安漾拿著藥箱回來,用涼水把他臉上傷口衝幹淨,隨後,小心翼翼的消毒上藥,女孩指尖清涼柔軟,動作輕柔,帶著滿心的嗬護。


    那麽好看一張臉。


    總是被他折騰得到處是傷,似乎一點不在乎也不怕破相。


    他還是個小男孩時,就被隔離開來,獨自一人在待那個漆黑狹窄的屋子裏,也從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喜歡一個人。


    少年人尚未開竅,隻是憑著一腔熱血,最單純的,發乎本能的,想要親近,想要待在她身邊。


    隻要那個人多撫摸一下,對他一笑,說願意讓他留在身邊,就足以讓他滿足到,顫栗感一路順著尾椎骨爬升而上,隻想在她的觸摸下輕哼出聲。


    *


    安漾去湳大給安文遠送一份文件。


    安文遠剛吃完午飯,接過文件後,安漾卻沒有立刻離開,實驗室學生都走了,門半掩著。


    她問安文遠,“爸爸,原燃暑假,還可以繼續待在我們家麽?”


    還是需要確認一遍,畢竟安文遠才是一家之主,而且,她也不知道原家人有沒有再聯係安文遠。


    安文遠笑,“隻要他自己不想走,一直住下去也可以,反正我們是沒問題的。”


    安文遠難得閑了下來,有心情和女兒閑聊幾句。


    “當年爺爺家裏遭過一次大難,你奶奶突發了一場急病,需要立刻做手術……”他回憶起很久遠的事情,“那時候,我還很小,基本都不記得了。”


    所以隻是聽安錫和說起過,病來得急,心髒手術費用昂貴,關鍵是,根本沒有錢,也找不到他當時急得幾天沒睡,一戶一戶,找當時所有可以找到的親戚朋友借錢,放下尊嚴四處哀求,可是,最後湊到的錢也依舊是九牛一毛。


    安錫和曾經在軍隊裏和原戎同隊,是一起在槍林彈雨裏曆過的過命的好兄弟,後來,知道原戎出身後,他便開始有些自卑,自覺疏遠了他,原戎後來也確實步步高升,安錫和則因為負傷提前退役,在高考恢複後,他立刻報了名,卻不及防遭遇到這種事情。


    原戎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件事情,後來,他提供了安錫和妻子手術的所有費用和後續療養費用,包括利用原家人脈聯係到的醫院和醫生,安錫和進京陪同妻子,衣食住行都是原家提供的,讓他安心準備考試。


    安錫和從小聰明,第二年,高考,一舉考到了湳安市的狀元,妻子也順利痊愈。


    在命運的岔路口上,成功的選到了最好的一條。


    安錫和離世時,親自把兒子和女兒都叫到了病床前,臨終前都,念念不忘的反複交代過,原戎對安家的這段恩情。


    安文遠也一直記在心裏,但是後來,安家遷回了湳安祖宅,從此之後一直紮根在這裏,與在京城的原家相隔千裏,在安錫和去世之後,交集變得更少,以原家的家世,安文遠也自覺也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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