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青山鎮中一片祥和寧靜。一處荒丘之上,一老一少兩人月下對弈,而這兩人的穿著亦是如同年紀一般比照分明,正是一人純白覆體,月光之中更顯芳華,而另外一人則是身著麻衣,似與夜色融為一體。


    荒丘之頂本荒涼一片,而正是因為今夜兩人的到來而多了幾分生機。若是小風在此,便會立刻認出兩人,因為這兩人正是那神秘白衣少女演天和麻衣老黑人。


    “你輸了...”演天的聲音依舊空靈,說話間手中落下一子,而落子瞬間在石桌棋盤上蕩起一抹藍色光芒,同時緩緩轉頭看向天空明月,卻是久久不再開口。


    “什麽?我居然會輸給一個中二少女,這真是一件丟人的事。”棋桌的另一旁傳來老黑人外國式的漢語,然而他雖然語氣中十分懊惱,可行動上卻並未表現出來,隻是同樣看向天空的明月,半晌後開口道:


    “你們說,當月亮充滿的時候,意味著和家人團圓。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家,雖然因為他的原因我知道了要如何在這裏釋放魔法,可是這裏卻缺少空間元素,以至於我無法循著來時的路。”


    語言從來就不是局限表達內心情緒的限製,此時同一輪明月之下,這不同國域一老一少心中心思各異,而老黑人的思鄉之情卻是溢於言表。


    “可惜..”演天聞言間,忽然輕歎了一聲,而她的聲音仿佛帶著淨化的魔力,在這一刻老黑人隻感覺頭腦中一片清明,心中生起的鬱結之氣頓時消散了幾分。然而就在老黑人完全恢複之際,他卻是用暴風雨詮釋了當下的寧靜:


    “再來一次,我不相信自己無法在桌上勝過一個孩子!”


    “好..”麵對老黑人的神情激動,白衣少女收回看向明月的目光,卻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個字。隨即戴著潔白手套的手朝著棋盤一抹,桌上的黑白棋子頓時回歸原位,而老黑人對此毫無驚訝,拿起棋子開始了這一局的布局。


    ...


    靜與動相對,即便是在同一輪明月之下,同一片區域的所在,依舊還是會有動與靜之分。這一老一少月下對弈是靜,而此刻青山學宗之上,便是動的代言。


    與山下青山鎮內的寂靜不同,青山學宗之內燈火通明,內中時不時的傳來土木交接之聲,然而學宗之內卻並非日日如此,僅是因為今日有所不同而已。


    “唉..你說..今天師者..為何如此反常..平日..平日最重養生,今日..今日為何要咱們過子時而不眠?”


    一名身穿白衣的學宗弟子氣喘籲籲的開口,而他此時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汗水與汙漬浸透,沒有絲毫文人雅士的風範,反而像是民間苦力,再被工頭督促半夜趕工一般。


    “少說幾句吧,咱們已經訓練了兩個時辰了,你難道想再加一個時辰不成?”這名搭話之人說話間刻意將聲音壓低,而他對於氣息的運用就明顯比之前那人嫻熟許多,至少開口說話時沒有喘息如斯。


    青山學宗武場之上,百餘人成列,圍繞著武場不斷奔跑,這些人無不是青山學宗精銳弟子,可無論再如何精銳,也無法在被點了周身要穴無法調用內力的情況下,連續加練兩個時辰。


    這武場看似不大,甚至百餘人上場顯得有些擁擠,然而這卻僅僅是外表。因為武場之中暗含陣法,而這陣法正可以讓這些弟子看似在原地緩慢奔跑,實則卻是在奮力前行。


    眾多弟子圍成的圓圈正中,一名中年男子端坐中央,然而卻是不知誰將書房的書案搬到了此處,隻是今日的書案上並非擺著文房四寶,取而代之的卻是滿滿的茶點。中年喝茶觀望,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然而這對於眾多弟子而言,無疑又是一道心靈上的難關。


    “嗯...茶不錯。”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後自言自語般開口,然而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眉頭一皺,看向身旁的玄衣男子,語氣平淡的接著道:


    “我青山學宗無論武學還是陣法,皆是以爆發力見稱,然而一擊不中,難免修為差者後繼不足。因此鍛煉持久力,應是一門平時注重的學科。”


    說話之人,正是白天與小風對談後,被自己釀的藥酒灌醉的陳學究。而他被二徒弟帶回書房之後,臉上被對方做了一番手腳,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卻莫名其妙成了大徒弟,頓時覺得顏麵有失,心中鬱氣飆升,便來了這突然的一幕。


    理由陳學究已經說得十分明白,正是因為自己發現青山學宗的不足之處,而他是一個知錯能改之人,因此他便立即對弟子進行了加練。然而對於那些普通弟子僅僅是封住內力繞圈疾跑,對於自己的親傳徒弟而言,卻是逼著他們控製武場陣法變化。


    武場之上的百餘人若無陣法牽製,疾跑之下定會亂作一團相互碰撞,陳學究給自己此刻在場的六名親傳弟子的任務,便是控製陣法避免這件事的發生。


    然而若是這六名親傳弟子全力控陣,武場之上的精銳弟子則會深受幻陣影響,更加無法偷懶,而若六名親傳弟子有失,陳學究自當是一目了然。如此的彼此製衡之道,正是陳學究此時訓練的核心理論。


    “獨墨,不可分心,專心控陣!”


    就在這時,陳學究忽然開口,語氣卻是變得有些嚴肅,看向眼前的玄衣男子,無視了對方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同時暗自調轉內勁,朝著對方壓了過去。


    玄衣男子正是青山學宗出了名的“冰塊臉”大師兄方獨墨,而他這個人雖然外表冷漠,實際上內心卻對同門極好。他之所以此刻會分心,正是因為感受到自己五名師弟已快氣空力盡,故而將對方需要控製的方位給接管了過來。


    然而正如陳學究說的那般,青山學宗的弟子皆是爆發有餘,持久不足。以方獨墨的陣法修為,獨自掌控武場陣法變換一時並非難事,可是要他持續兩個時辰之久卻是有些牽強。


    陳學究察覺大弟子分心,自然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麽,當下暗運內勁,正是要他自顧不暇。因為今日操練的目的,便是要逼出這些弟子的極限,而後方能破而後立。


    玄衣男子並未開口應答,他此刻分心控陣已是有些難以維持,此刻又被自己的老師以內勁暗中施壓,哪裏還有開口說話的空閑,隻是心中擔心幾名師弟身體負荷,畢竟陣法反噬可是一件可大可小之事。


    此刻青山學宗中大部分的人皆集中在武場訓練,而與這一方動的相對,西北方客房區域便要安靜的許多。就在客房區域中最大的一間房間中,一名黑袍人躺在床上,麵上盡是愁容,可雙目卻是緊閉,仿佛夢魘了一般。


    “啊!”


    一聲驚呼響起,黑袍人忽然睜開雙眼翻身而起,此刻臉上已經布滿汗珠,雙眼逐漸從迷離恢複正常,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小聲呢喃了一句:


    “還活著..遊戲中居然也會做夢,還是這麽真實的夢..”


    這名黑袍人正是玄衣男子帶回客房休息的小風,而任他心性如何異於常人,方才所夢之事卻也仍是讓他有種似真似幻之感,此時感受到自己還是自己,不由得心中放鬆了幾分。


    小風用了三息的時間,終於平複下了心情,同時將夢中之事強行壓下,開始回憶了一下今日青山學宗發生之事,頓時明白了現在為何會身處此地。


    “不知現在是什麽時間了。”


    客房之內沒有掌燈,而窗外的月光卻因這間客房的位置無法滲入,小風緩緩起身站穩身形,一時間還沒有適應眼前的黑暗,腳步踉蹌著朝前摸索而去。


    “吱呀..”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聲輕響,小風終於推開房門,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後,終於徹底“回魂”過來,當即四下張望了起來。不過他這隻是尋常的張望,並沒有探索的意圖,因此他並未調轉識能探測。


    此刻自己身在屋簷之下,涼風陣陣吹過,帶起一陣樹葉沙沙的聲響。明月高懸,然而四下卻是了無聲息,自己身後的屋子上,赫然寫著客房兩個大字,小風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這裏隻是青山學宗的客房區域,與弟子所住不同。


    然而就在一息過後,小風的臉上卻是出現了一抹苦笑。因此這裏的環境看似簡單,可其中的道路卻是錯綜複雜,這對於自己來說無疑是一個迷宮,然而好在自己還有識能在身,隻需探測一下,便可知曉去路。


    隻是,小風看了看天色,心中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繼續回去睡到天亮。畢竟這遊戲擬真程度太強,夜晚是沒有什麽人出來的,同樣自己也無法去拜訪誰,而黑夜的恐怖,對於他這個不會武功之人來說,卻是仍然存在的。


    正當小風猶豫不決時,心念一轉,識能頓時立體而出,朝著四麵八方分散而去,而在這一刻小風也做好了出去轉轉的打算。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四散而出的識能卻是驟然回體,同時眉頭緊皺,因為此地又是無風無火。


    足足過了一息的功夫之後,小風忽然朗聲開口,卻並沒有抬頭,而是望著天空上的一輪明月: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此時雖月圓正好,然而高處不勝寒。屋簷上的朋友,不妨下來一敘!”


    而小風此刻垂直頭頂的屋簷之上,赫然站著一名不知何時便立於此地的身影,而這身影的主人正雙手抱劍於胸,同樣看著這同樣的一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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