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韜與身旁鎧甲男子對視一眼,察覺此時藍衣人已然入定,此時正是出手的最佳時機。可如今紅狼堂主已經回歸,也就是說月下獨行等人也在趕來的路上,隻要等他來到此處,便有辦法壓製藍衣人的功體。


    如此一來,卻讓原本十分簡單的問題,變得糾結起來。因為等下去,固然可以等到月下獨行,但也有可能等到的是藍衣人完全衝破穴道,恢複功體。


    隻是,這些如今當局者迷,卻是皆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便是一直憑借本能行事的藍衣人,為何會忽然原地打坐調息。


    “是幫主!”


    就在此時,周圍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開口,而這個聲音便像是潮水一般,不斷擴散而出。即便每一個說這句話時,皆都是壓低了聲音,可是眾人齊出之下,卻還是聲如洪鍾。


    此時藏身於人群之中的月下獨行,額頭之上仿佛帶著幾道黑線。他與紅狼堂主出發時間相隔無幾,幾乎是在對方到達之後,便也來了此地。


    隻不過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他沒有選擇像其他幾位會主一般當眾現身,而是選擇借著眾人注意力轉移的功夫,藏身人群之中,伺機而動。


    隻是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這人群之中,不乏他月下獨行之人,此時將他給認了出來。


    “哈,哈哈...”


    原本準備藏身人群,尋找最佳時機出手點穴的月下獨行,此時尷尬的自人群之中行出。隻是當他看到原地打坐的藍衣人時,眼中卻閃過一絲意外,顯然他也不解對方為何忽然如此。


    要知道幾位會主之前,曾經聯手製服過一次藍衣人,而那一次對方並未施展內招,卻是全部的功體。可在將人製服之後,以月下獨行的點穴功夫,也隻能壓製對方七成功體,也就是說當時的藍衣人,也同樣具有衝穴的能力。


    若藍衣人想要衝穴破關,那麽趕著弄出動靜之前,自己一個人悄悄進行不是更為妥當,為何會選擇現在衝穴,這十分耐人尋味。


    “月下會主,你打算如何處理?”


    慕容韜看向月下獨行,卻見對方沒有出手的打算,此時看似是在發問,實則卻是在提醒對方。月下獨行與慕容韜算是老對頭,自然聽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不過卻搖了搖頭道:


    “我覺得此事並不簡單,也許這人已經恢複了神誌,等等看吧。”


    月下獨行說話的聲音並不小,以至於此言一出,圍觀的眾人皆都麵麵相覷。他們可是知道藍衣人的厲害,倘若對方真的神誌恢複,自己這些人若再想將之拿下,便隻能車輪戰之,到時又不知要身死多少次,損失多少修為。


    在最初時,當眾人知道自己被困在赤魂林內,所想的便隻有破關而出。而在經曆了無數困阻之後,眾人心中所想的,便隻剩下如何破關,而不是計較自身修為損失多少。


    可如今距離破關而出,已經又近了一步,可是同樣的因為獲得了希望,原本共同努力的盟友之間,卻開始有了新的考量。這也讓這些人開始考慮得失,將原來一些被拋卻的問題,重新撿了起來。


    這就好比三名武者,其中兩人弱小,一人強橫。唯有兩人全力合力出手,才能與強者一戰,博取一線生機,否則兩人必死無疑。所以兩人出手之時,固然會有試探,但卻因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全力出手應對。


    可一旦這名強者逐漸步入下風,甚至重傷瀕死,失去了威脅力。那麽這兩名武者所隱藏的問題,便會在一息之間全麵爆發,甚至給那名強者逆風翻盤的時機,隻因放鬆大意。


    “這怎麽能行,不成不成!”


    一時間,諸如此類的言語,自人群之中唏噓而起,聲音雖然起初很小,但經人群傳遞之下,便如山河之勢。也因為根本找不出是誰帶了這個頭,所以說話的人越發肆無忌憚。


    “安靜!”


    就在此時,身穿鎧甲的男子,忽然喊出兩字。開口之間聲音夾雜內力,聲音顯得頗強,隻是他一人之聲,就算夾雜內力,也無法蓋過人山人海。可下一刻,場上唏噓之聲,卻還是逐漸消弭,並非是因為聲音之大,而是積威。


    雖說霜天閣之中也有人不解自家會主的做法,但他們卻知道,外人在前,自己人不能內訌的道理。所以以一人之力,帶動一會之力,而後以一會之力,影響其餘四會,最終鴉雀無聲。


    騷亂暫息,鎧甲男子看向紅狼堂主,而後者微微頷首,兩人眼神互換之間,便解其意。


    紅狼堂主知曉黑袍小風的能力,此時見藍衣人行為反常,再聯想起其發作的時間,便將這份反常,聯係到了剛到營地的一群人身上。而方才鎧甲男子看向他,也是想從他那裏確定,自己等人等下去是否會有結果。


    紅狼堂主雖不敢百分百確定,這一切真是黑袍小風所為,但他卻知道,就算此人最終失控,有那人在,或許不能生擒,但一定能夠解決。


    “眾人稍安勿躁,靜待半柱香的功夫,若半柱香後....到時再行下策,也是無奈之舉。”


    慕容韜見身旁之人不再開口,此時也該給眾人一個交代,於是便開了口。而其開口同時,眼神落在紅狼堂主身上,顯然是像對方確定半柱香的時間是否充足。


    至於半柱香後究竟如何,慕容韜並未明說,雖然在場眾人對此亦有心中不瞞者,但也沒人願意在此時做這個出頭鳥。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忽然自眾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傳出,而一時間竟無人找得到說話之人是誰:


    “哎..我當真是不喜歡你們這種,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就能隨意左右他人生死的態度。何況喜歡左右他人生死的人,最後的結局,一定是被人左右生死,這一點誰也逃不過,逃不過的。”


    此言一出,眾人立時看向身旁之人,試圖找出這個不怕事的家夥。竟然選在這種極為安靜的時候,開口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無疑是撞在了數位會主的槍口之上。


    然而眾人相互對視之間,卻遲遲沒有找到這個說話的人,因為他們十分自然的忽略了場上的上。


    而此時,月下獨行眉頭微皺,慕容韜負手而立,鎧甲男子摸向腰間佩劍,三人目光直指說話之人,卻正是那名在他們眼中,神誌錯亂的藍衣人。


    “雖然我已經知道,我眼中所見的並不是你們的長相,但我還是覺得,哼哼...你們的樣子十分有趣,很有趣。”


    話音落定,藍衣人緩緩睜開雙眼,而原本眼中的渾濁已然消散。隻是其睜眼之後,並未起身,而是仍舊坐在地上,隻是其坐姿卻從端坐變成了懶散隨意,看著眼前這些在他眼中是人形獸麵的人,心中充滿了玩味。


    慕容韜上前一步,眾位會主之中,不算鎧甲男子那七日隻能使用一次的特殊手段,便唯有他的防禦能力最強。所以他此時上前,倒不是宣示主導地位,而是盡責。


    而隨即,其開口之時,並未展露絲毫心中忌憚:


    “閣下既已清醒,有些事我們便需...”


    他的話尚未說完,卻見懶散坐在地上的藍衣人,抬起右手做了一個打斷的手勢。而下一刻,對方便緩緩開口道: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隱瞞。不過...雖說我知道你們是人,可對著你們這張臉,我還是很難安靜下來思考問題,所以...”


    藍衣人話至末尾,再度停下,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周圍每一個人形獸麵的家夥,最終無奈搖了搖頭。而慕容韜看在眼中,隻將對方視作搪塞,眉頭微皺間開口道:


    “所以呢?”


    慕容韜與月下獨行不同,其管理方式乃是以威製人,所以他積威已久。如今開口之間,雖然隻是一句詢問,但卻不怒自威。可是這種表象,落在藍衣人眼中,卻成了極具攻擊性的態度,畢竟他在對方雙眼之中,並不是人。


    “找個人來交談,就這麽簡單。”


    藍衣人回答的十分隨意,而且並未著重發音於“人”字,可幾位會主在黑無常那邊得知了關於大陣的信息之後,十分清楚對方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所以對方此言一出,場上氣氛立時古怪起來,不明真相者,思考藍衣人這話的用意,而知其真相者,此時則是暗蘊怒火。


    而正當慕容韜無法下台,開始心中思考是否要施展武力之時,一旁的月下獨行卻輕咳了一聲,沒由來的說了一句:


    “半柱香還未到。”


    慕容韜眼中立時閃過一絲光彩,隨即開口複述了一遍:


    “的確,我們言出必行,時間還未到。”


    兩名會主如此對談,著實讓周圍圍觀之人不解,而那名已經昏昏欲睡的紅衣女子,此時也是睜開半隻眼睛,似乎之前那些人的話,唯有這一句讓她覺得有些興趣。


    可就在下一刻,人群之外,卻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雖隻有四字,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因為在他們眼中,這又是一個不怕死的人:


    “到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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