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原本隻是江湖之中一介毒師,一生鑽研以毒攻毒之法,未想遲暮之時一次遊曆,恰逢修士爭奪洞府傳承,最終坐收漁利,踏上修行之路。當年爭奪傳承之人並非死絕,老身自密洞而出,一路直奔玄霜王都,隻因與當年的玄霜國主頗有淵源。


    於是老身便棲身於王宮之中,一麵參悟傳承一麵為了防止那些人追殺,因此這許多年來,承了玄霜國主頗多恩情。十餘年後,老身終有小成,奈何昔日故友壽終正寢。


    而當年玄霜國正值內亂,外有強敵,故友最為掛懷之事,便是自己身死之後,子孫之間爭權奪勢,使得外敵有機可趁。故而臨終托孤,要老身代為處置此事。


    可老身當年自知已是修士之身,斷不會踏足世俗王朝之爭,可故友畢竟有恩於我,若讓故友就此含恨而去,即便老身不會就此種下心魔,後日想起亦會汗顏....”


    說到此處,老嫗似是想起了什麽傷心往事一般,此時話音微頓。而這一幕落入楚月眼中,心底卻如麵色一般平靜無比,既沒有因為對方此時顧左右而言他煩惱,更加沒有理解或者共情,隻是安靜地看著眼前之人,等待自己想要的答案。


    半息過後,老嫗再度開口,似是沒有發現楚月眼中的淡漠,不過這一次她所說的內容,卻與楚月的問題,有著直接關聯。


    “因此無奈之下,便將當日傳承之中所記載的一種蠱毒,練成七隻贈與故友指定的傳人,以衛王族正統。此蠱名喚同心,需以血親血脈為引方能開啟。而開啟半日之內,可種於兒女之身,使得兩人此生此世,同心同德,不可背叛彼此。”


    老身言至此處,卻是沒了後話,此刻看向楚月,眼神餘光則落在一旁的玄霜公主身上,一時間默不作聲。


    “如何同心?”


    聽到楚月發問,老嫗麵上不動聲色繼續開口,心中卻是有些疑惑。因為她看得出來,此刻倒在一旁的丫頭,於眼前的楚月而言,應該並非是什麽重要的存在。


    故而在其最初的判斷中,對方之所以詢問自己此事,不過是敲山震虎,亦或臨時起意,好奇而已。卻不想自己說到此處,對方還要繼續追問,看來那丫頭與這女子的關係,並不如自己想得一般簡單。


    可是回想起之前,對方暴力解蠱之時的手段,可是絲毫沒有在乎那丫頭的生死,自己的黑蠱隻是單純控製武者進行攻擊,解蠱之後也不會對武者造成什麽附加傷害。


    那丫頭之所以如今昏迷不醒,大半皆是眼前此女的手段所致。看著一旁玄霜公主宮裝之上未幹的血漬,老嫗終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同心蠱一旦種下,兩人便會生死與共,榮辱相依。簡單說,便是一者受到傷害之時,另一人同樣也會分擔此傷害,以至於一些必死的致命傷被分攤之下,便不會傷及性命。


    而若這兩人之中,有人步入武道,亦或是成為我等修士的話,那麽短時間內另外一人也同樣會步入此境。而兩人修煉之時則會產生雙倍修為,均攤其身。


    可以說若是一人身死或輕生的話,另外一人亦會與之同生共死,故名同心。不過此蠱毒說到底也隻是術法的另外一個形式,因此也存在一些限製和變化。”


    說到這裏,老嫗又是話音一頓,她的話可以說是幾無保留,不過有些話卻不想說得太過輕易。例如此時,若是楚月不再追問,她也不會主動再繼續解釋下去。


    “例如呢?”


    三日入耳,老嫗又是一愣,越發看不破楚月的心思。不過既然對方發問,而且沒有質疑自己開始時編造的經曆,無論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話,還是明知自己的身份,但卻不願說破,自己都接受這個結果。


    既然接受,那麽也該釋出一些誠意,雖然自己不會主動多話,但對方既然問了,自己便也會酌情回答。


    “例如此蠱毒雖然可使二人同生共死,榮辱與共,但卻有著一定的距離限製。兩蠱之間的感應距離,雖遠比我等修士強橫數倍,可是卻終究存在極限,倘若當真身處天南海北卻是無法生效。”


    楚月沒有打斷老嫗的話,隻是站在原地,安靜聽著對方講述此蠱的種種限製與變化。同時腦海中回想起當日自己與玄霜公主回到出雲山之後,那位乾炎宗長老的態度變化,再想到那位三姑娘近日來的狀況,自然明了其中道理。


    不過若是這樣的話,依照老嫗的說法,玄霜公主若是傷勢痊愈,那位三姑娘也同樣會痊愈才是。但如今的狀況,卻是玄霜公主早已痊愈,但那位三姑娘的傷勢卻仍舊時好時壞,頗為反複。


    老嫗講述之時,也有發現楚月其實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她也並不惱怒,因為這同心蠱對於她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麽不可為旁人知曉的秘密。因為此蠱種下的條件太過苛刻,隻能由上代血親的血脈激活,然後種給子女。


    於世俗之中此蠱興許還有幾分妙用,但若放在修士之中,受用卻是微乎其微。更何況此蠱煉製頗為不易,當今整個丹青天下,恐怕也隻剩下自己一人懂得此術,即便告知給對方原理,也不怕什麽。


    反而自己此時說得越多,對方關於自己身份的印象便會越發淡漠,如此一來,也不算說了廢話....


    “....還有最後一點,便是同心蠱既然是蠱,便也需要養分才能存活,故此會吸收宿主元氣,以增益自身。倘若中蠱之人為世俗尋常百姓,那麽此蠱便隻會吸取其先天元氣,一生之中隻維持自身不死,不會有所增長。


    因為一般人的元氣精純程度,根本不足以孕養靈蠱,能夠維持其不死,亦算僥幸。而此蠱若種於武道中人,或是我輩修士之身的話,卻會因為宿主元氣因為修煉提純,而逐漸增益其身。


    隨著兩隻同心蠱增長,其收益亦會有所增加,例如修煉之時事半功倍,練習合擊陣法之時,往往水到渠成等等。


    可是同心蠱雖然會將兩人修煉所得的修為平均轉化歸於二人之身,但每一個人的資質與根骨卻是不同。因為資質與根骨不同,修煉的功法不同,對於修為轉化的能力也不盡相同。


    如若二人此生元氣的精純程度相差並不懸殊,那同心蠱對於這二人而言,便有利無害。可若一旦其中的一方,體內元氣精純程度遠超另一方的話,便會使得其中強勢之人體內的生死蠱更為強大,從而打破平衡。


    一旦平衡被破,元氣更強之人便會獲得更大優勢,例如受創之時,自身隻會受到三成損傷,轉嫁七成於弱勢一方。再例如修煉之時原本二人均攤修為,卻會變成由一人拿取大半,使得強勢之人越發強大,弱勢之人越發弱小。


    最終即便是弱勢之人自戕當場,強勢者也隻是會負輕傷,不會危及性命。


    不過這一點,卻幾乎不可能發生在世俗....”


    老嫗言至此處,卻見楚月麵色微變,此刻忽然間意識到一種可能,立時朝著一旁的玄霜公主望去。而楚月此時,則在心中暗道不妙,方才黑袍人控製自己的身體之時,曾以暴力手段解蠱,而後玄霜公主便昏迷不醒。


    如若老嫗所言非虛,那此刻那位三姑娘的情況,隻怕更為糟糕。更為可怕的是,黑袍人為玄霜公主解蠱的時間,要在老嫗為所有人解蠱之前,也就是說萬一解蠱的時機,正好是出雲山眾人與被控之人對戰之時的話.....


    “此事已定,擔心無用。”


    就在此時,黑袍人的心念傳音又再度響起,卻讓楚月為之語塞。若非對方聽不到自己的心念,唯有進入識海才能與之交流的話,此刻恐怕對方已會承受楚月的口誅筆伐。


    方才出手之人明明就是他,可如今他卻能說得如此簡單,自己與那位三姑娘的確沒有什麽交情,而那人甚至還一度敵視自己,但如今誤會解開,若真因為此事害那人丟了性命的話,自己的確也有些過意不去。


    “轟!!”


    隨著一聲震響自法壇之上傳出,法壇困陣應聲而解,楚月雖然不懂如何布陣,但以蠻力破陣卻還是能夠做到。此刻老嫗見周圍光幕消失不見,知曉對方這是有意兌現交易,不過她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緩緩出聲道:


    “老身居所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善後,因此會在出雲山下停留七日,你若有什麽未解之時,還可至圖上方位來尋老身。而七日之後,老身便會離開玄霜國前往雲州,屆時便後會無期了。”


    說話間,老嫗取出一枚玉簡,隨即自掌中飄出,落在楚月身前。不過楚月卻並未伸手去接,反而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可知道此女中蠱的細節?”


    老嫗聞言抬眼看向楚月,不過卻是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


    “實不相瞞,我那位故友辭世之後不久,我的身份便莫名敗露,引來七名修士追殺,接下來的事,你方才已經知曉了。後來我也的確懷疑過自己身份暴露,是與玄霜王室有關,但那裏畢竟是那妖物的地盤,老身倒不至於自找麻煩。


    至於這丫頭中蠱的細節,老身自是無從得知,但此蠱特性老身方才已經詳細道明,道友或許可以利用此點,找尋線索。”


    道友兩字出口,老嫗並非覺得有什麽不妥,而楚月聞言,也就此接過玉簡,卻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朝著山下的方向抬了抬手。


    老嫗見狀,立時會意,化作一道黑霧便朝山下遁去,頃刻之間便已消失在了原地。至於那玉簡之上所繪的方位,二人卻是心照不宣。


    楚月將玉簡收入納戒之中,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她還不至於相信老嫗會真的留在此地,等著自己到來。若自己當真前去,恐怕得到的便不是解惑,而是一個圈套或是陷阱。


    當然,這一點事實如何,隻有印證之時才會揭曉。然而當務之急,卻非處理老嫗之事,也非關心玄霜公主與那位三姑娘,而是施展遁術,直朝玄霜王都而去。


    她隻希望那兩人不要真的前往王都,否則此一去之下,注定無法回頭,而且還有可能使得那位聖主,當真破入玄丹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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