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之外,湖水之上,畫舫之前,三名高手對戰,聲勢浩大,卻沒有引來山村之中,任何一人的圍觀。而畫舫之上,楚寧月此刻化身的少年,依舊如雕塑一般,矗立於船頭,隻得動彈手指。


    這裏最初對於她而言,隻不過是乾炎宗秘境之中,一項傳承考驗而已。所以麵對這些幻象,她心中並無觸動,亦無感覺,隻是不知如何破局。


    可是在發現這些人施展的招式,既不像是丹青天下的武者,也不像是術法修士之後,心底卻也是產生了一絲異樣,開始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那麽簡單。


    因為幻境無論再如何天馬行空,也必定與創造者的經曆有關,或於書本典籍,或是道聽途說,若無所見所聞可聯想於此,是很難造就出此等幻象的。


    這讓楚寧月不禁思索,乾炎宗留下此傳承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修士。可若不是普通修士,便不該藉藉無名,至少乾炎宗不該至今尚未進入品級。


    “這...”


    就在此時,楚寧月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便是自己的思緒,似乎出現了某種偏差。竟是忽然間,開始浮想聯翩,這可不是自己以往的作風。


    眼下最該關注的,乃是自己如何脫困,而不是思考眼前幻境的真假,亦或是布置幻境之人的經曆。


    心念至此,她立時將心底產生的無數念頭拋諸腦後,雙目微凝之間,再度朝著眼前戰局望去。


    “公孫坊主!!”


    就在此時,麵具老者忽然大呼一聲,聲音尖銳宛如殺豬。隻因他與紫裙女子,雖然共同聯手對付白須老者,但是後者還手之時,卻是厚此薄彼。


    每每對上紫裙女子之時,大多隻是震開或者閃躲,可是招呼麵具老者之時,卻是勢大力沉,可破千鈞。


    而麵具老者更是能夠看出,公孫坊主所用的葵水寶典,雖然於自己而言頗為玄妙,可是對於這許老鬼來說,卻是家常便飯。


    葵水寶典對他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有時還會被利用,引導攻勢,妨礙自己。這讓麵具老者心中頗為不悅,甚至開始懷疑公孫坊主,是否和這許老鬼聯起手來戲弄自己。


    隻不過他雖然懷疑,卻還不至於點破,因為自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更何況,如今的戰局雖然看似對自己不利,但實際上許老鬼這般出手,對於體力的消耗更為嚴重。


    方才交手之時,自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許老鬼的內力,比之二十年前隻強不弱,但也沒有強到自己預估的地步。


    反觀自己這些年,武學之上沒有太多進境,但是卻將機關術與鑄術融合,創出了一套特殊的功法,而且修習難度不高,足以改變整個唐家堡。


    他此戰本是打算留著此功法,作為出其不意的殺手鐧對付白須老者,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與許老鬼之間,必須用上這二十年來新創的招式,方有可能一擊製敵。


    如若施展的皆是二十年前,彼此交鋒之時慣用的手段,那麽這場戰鬥,便會淪為消耗戰,那考究的,便是雙方的續航能力,而非武學精妙。


    可是如今,眼前的局勢,讓他心中開始有了動搖,他一時間開始分不清,自己想要斬殺眼前之人,究竟是為了報當年之仇,了結心願,還是證明自己比對方強。


    若是為了報仇,眼下自己隻需繼續拖延,拖延到許老鬼體力不支,氣空力盡,屆時自己施展機關傀儡術,自可不費吹灰之力滅而殺之。


    但若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對方強,那麽這種方式,就隻會讓自己,遺憾終生.....


    “哼...”


    另一旁,紫裙女子聞言,隻是冷哼一聲,出手之間,卻仍舊保持著自己的節奏,並未受旁人的言語幹擾。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興許她真會信了唐老怪的鬼話,真心與其聯手,對抗眼前昔日的師父。但如今的她,在經曆了玄機門覆滅,經曆了同門手足相殘之後,早已不是當初的心性。


    她雖然想要從眼前之人口中,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為此不惜聯合外人,想要重傷於他,證明自己是對的,而當年他的選擇是錯的。


    可是她卻並不想要了眼前之人的性命,同樣不想將自己的性命,交由旁人左右。


    作為昔日玄機門三大親傳之中,心思最為活泛的弟子,她當然知道想要擊敗白須老者,就必須出其不意。若是循規蹈矩,無論是葵水寶典,還是玄機掌法,都無法取勝。


    而她也同樣清楚,唐老怪想要的,不過是自己與眼前之人兩敗俱傷,他再坐收漁利。所以她自然不會讓對方如願,但也不會就此停手,因為她想要擊敗昔日師父,需要唐老怪的助力。


    所以她與麵具老者此時,看似聯手對敵,實則各懷鬼胎。而她更是明白,自己在這場戰鬥之中,最大的優勢並不是葵水寶典,也不是玄機掌法,更加不是萬樹飛花。


    而是...


    年輕!


    沒錯,這二十年的歲月流逝,雖然讓昔日的唐門主,成為了如今的唐老怪,也讓昔日風度翩翩的師尊,成為了如今風燭殘年的老者,雖然並未奪走他們的功體,甚至增加了他們的實力。


    可是武者一旦年老,即便內力遠超年輕之時,可是身體的續航能力,卻會大大不如從前,這便是體力對於武者的限製。


    所以作為武林前輩,一般不會出手,而一旦出手,就會速戰速決。麵對戰鬥之時,往往追求速決與爆發,而非循序漸進,累積優勢,更加不會用以傷換傷的打法,兵行險著。


    然而眼下這兩人,顯然是讓算計占據了思維的大半,從而忽略掉了這種最為根本的問題。隻要戰局繼續僵持之下,這兩人的體力終究會不支,而那時便是自己占據主導權的時機。


    若自己是男子,如今便正值不惑之年,而眼前兩人,卻已是花甲之末,臨近古稀。更何況,修習葵水寶典之人,本就不易衰老,所以若是比體力,自己定是遠在兩人之上。


    “哎...”


    就在此時,一聲少年輕歎,忽然傳入紫裙女子耳中,這讓她為之一愣。手中發動的葵水之術,立時偏移了三分準頭,險些將麵具老者擊中,引得對方懷疑加深幾分。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如今卻也同樣為之一愣。站在畫舫船頭的她,忽然間意識到兩個問題。第一是自己原本全身動彈不得,可此時竟然可以開口說話。


    這第二,便是她愣神的主要原因,那便是自己的歎氣聲,被紫裙女子察覺。


    也就是說,她能夠看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自己可以相信,其餘兩名老者也同樣能夠看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們對於自己這個大活人,竟是沒有絲毫防備,或者說根本沒有在意。


    這對於高手來說,可是足夠致命的錯誤,除非....


    他們覺得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左右戰局,又或者說沒有理由左右戰局。


    難道....難道自己方才動彈不得,是這三人所為?那若是這樣的話,自己的處境便有些危險了,因為三人此戰的結局,將影響自己的走向。


    畢竟自己無法判斷出,自己方才動彈不得,是受了三人之中誰的影響。雖然眼下,紫裙女子最貼近那個答案,但無疑她在三人之中,實力最低。


    心念至此,楚寧月不禁升起一陣危機之感,而她此時已經能夠開口說話,更是可以簡單移動手指。這雖然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乃是輕而易舉之事,可對於如今的她來說,已是難得。


    所以眼下必須將時間運用起來,最大可能在三人的戰局完成之下,獲取足夠的籌碼。如此戰局落定之後,她才有一戰或是自保的實力。


    但下一刻,當其憑借簡單術印加持,催動功法凝聚靈氣之時,卻是發現自己的殘陽神訣,竟然停滯運轉,沒有絲毫反應。


    她先前便懷疑此地靈氣不足,如今一探之下,更是確定了此事。而作為修士,沒有靈氣便無法施展術法,更加無法衝破此刻所受的桎梏。


    不過在她看來,這既然是考驗,便一定會有破局之法。興許此地並非完全沒有靈氣,隻是靈氣太過稀薄,而自己單純催動功法的吸收力不足。


    故而心念一轉之間,術訣出口...


    “...八方靈穀,清虛行氣,匯於吾身,敕..”


    自其入殘陽宮以來,已經有百年未用過這引氣入體的引靈訣,因為修士一旦成為修士,便無需再依靠引靈訣吸納那一絲靈氣。


    可是眼下,自己的功法已經停止運轉,自己唯一能夠吸納靈氣的手段,便隻剩下了這丹青天下修士,人人皆會,但也是最不常用的基礎法門。


    她在開口之時,便已經預料到,那紫裙女子能夠發現自己一次,就必定能夠發現第二次。但是她卻篤定,對方深陷戰局之中,無法脫身,而自己也無法作用戰局。


    可是當她真正運轉靈訣之時,方才發現自己所想,與事實大相徑庭。非但影響了眼下戰局,更是讓場上局勢瞬息變化,同樣引來了其餘兩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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