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落定,聯盟既成,隻是彼此心中知曉,這一聲應下,不過是權宜之計,彼此之間,並不會真正存在信任。


    藍衣人心中所想十分明了,他此刻便是不知對手底細,不想與楚寧月正麵交手,以防衝突提前爆發。至於破陣之後如何,到時在做判斷也不遲。


    而楚寧月心中所想,卻要複雜些許,因為她此時清楚,對方手中已經失去了霹靂雷火彈,對自己而言幾無威脅。而自己埋下術力的碎石,此刻又被對方視之如珍寶。


    如今自己要等待的,便是一個最佳的出手時機,利用對方希望與失望之間的心理落差造成的空隙,取得最大的優勢。


    至於此處陣法,自己畢竟是修士之身,即便一時半刻不知如何破陣,也不會受此陣幻境影響,更加不需要眼前此人的相助。


    而那個最佳的出手時機,便是藍衣人覺得勝券在握,可以對自己出手之時。當他滿懷期待,使出他以為的雷火彈,卻發現此物非但沒有功效,反而傷其自身之時...


    便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時機!


    “跟我來。”


    三字出口,楚寧月便背過身去,不再看藍衣人,同時於山洞之中,找尋陣眼所在。


    楚寧月不善陣道,雖然未受幻境影響,但也無法輕易找出陣眼所在。她原本心中所想的破陣之法,乃是以術力強行摧毀陣法,可是如今因為藍衣人之故,她想要保存實力,因此此法不可行。


    藍衣人跟在楚寧月身後,心中卻是頗為忐忑,因為在他眼中,一眼望去盡是星海,不見實地。若非眼前之人,將後背留給自己,看似並無防備的話,自己真會懷疑每踏出的一步,是否另有玄機。


    如果此刻陷入陣法之中的,乃是麵具老者而非藍衣人,那麽他就定然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給楚寧月此等算計的機會。


    因為憑借唐老怪的經驗,定然能夠想到一處破綻。那便是眼前少年,究竟有什麽理由不殺自己,反而要自己一同破陣?


    此中原因,無非有二,一者想要借助自己之力破陣,這便說明他本身的力量不足,並沒有先前猜想的那般強大。第二,則是對方以破陣為名,實則暗中行偷襲之事,卻也同樣說明對方實力不足。


    因此若換做麵具老者在此,這項聯盟根本不會達成,而是會直接對楚寧月出手。隻可惜,此等思維與心境,終歸隻有少數人擁有。


    與藍衣人所見的星海不同,楚寧月眼中的山洞,與來時並無太多不同。同樣的漫長,同樣的黑暗,但不同的卻是這數十丈的路,如今走了許久,卻仍舊沒有走到盡頭。


    “我們這是....”


    兩人本是一路無話,不知過了多久,藍衣人方才按捺不住,出聲詢問。隻是他的話剛剛出口,便見眼前少年的腳步停了下來,當即心中警覺。


    “停!”


    楚寧月一字出口,駐足不前,此刻背對藍衣人的麵孔上,亦是出現了一絲凝重。因為她此刻發現了一件事,或者說是一個難題——此陣不俗。


    楚寧月本以為自己因為神識之故,並未遭受幻境影響,所以向前行進之時,注意力皆在身後之人的身上,等待著對方出手,和反擊此人的時機到來。


    然而如今她卻意識到,自己走出去的路,已經遠遠超過了山洞的長度。也就是說,自己眼中的路,與真實存在的路並不是相同的,自己也在某種程度之上,陷入了幻陣之中。


    “你們兩個這是要去哪啊?!”


    就在此時,一個森冷的聲音,忽然自前方傳來。便是楚寧月,亦無法看到對方的存在。可是就在聲音響起的同時,藍衣人卻麵色驟變,因為他對這個聲音再為熟悉不過。


    “你莫要過來!否則...”


    聽到藍衣人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楚寧月從中感覺到了幾分恐慌之意,此時知曉怕是對方的幻境之中,出現了什麽特殊的存在。


    隻是如今自己眼前空無一物,唯有那揮之不去的聲音,如今半入幻境的自己,反而因為這身修為,陷入了情報缺乏的困境之中。


    “此地之物皆為幻象,不必驚慌。”


    楚寧月淡淡開口,因為她並不清楚,對方是否真的看到了什麽忌憚之人,也無法判斷對方所言的真假。因此她並不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乃是一個出手的機會。


    與其寄托於幻象,她更喜歡將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此刻出言示警。


    殊料自己的話方才出口,先前森冷的聲音便再度回應,更是輔以大笑。此笑容入耳之間,便是楚寧月,心下亦升起了一絲疑惑,因為她也認出了此人。


    正是先前離去的麵具老者....


    “哈哈哈哈,是,我是幻象,我的確是幻象。”


    話音方落,楚寧月隻覺眼前空間之中,一陣寒意蔓延而來。此刻心底一時間,也無法分辨出麵具老者是否真實存在。


    並不是她心境已亂,而是因為先前白須老者布陣之時,亦是瞬間發動陣法,讓自己無法捕捉到他的存在。所以自己如今所看到的一切,也許隻是一個如同山洞模樣的幻境而已,與星海並無本質差別。


    若真是如此的話,即便是麵具老者當真回來,自己此刻所在的方位,也看不到對方。那麽這樣一來,自己便無法通過神識,判斷預測對方的出手,更是無法施展土相術法,提前應對了。


    “嗖嗖嗖...”


    破風聲起,三道氣勁憑空浮現,直朝楚寧月攻來。後者此刻凝神以對,當即便發現了氣流變化,心念一轉,碎石再起,隻得以舊法嚐試。


    可就在此時,其身後卻同樣響起了破風之聲,楚寧月眉頭微皺之間,立即發動了遁術,身形一陣模糊過後,出現在了藍衣人身後。


    卻見藍衣人此刻,並未停止他手中的攻勢,一身不知藏在何處的暗器,此刻如雨一般,朝著前方的空地宣泄而出,暗器落地之聲,不絕於耳。


    “螳臂當車!”


    麵具老者的聲音仍在,而藍衣人周身的氣息,亦是越發紊亂。楚寧月此刻站在藍衣人身後,倒是頗為安全,顯得有些愜意。


    而她此刻,又發現了兩處疑點,一是自己方才施展的土相術法,此刻仍舊大半懸浮於空,被擊碎者,亦是遭受了藍衣人的攻擊,這說明自己第一聲聽到的破風之音,並非實際存在。


    可是第二處疑點,卻推翻了先前的疑點帶來的推論,因為藍衣人出手之時,那些暗器除了落在地麵之上,發出陣陣落地之聲外,還有偶爾的金鐵交接之聲。


    這便說明,他的暗器並非全然打空,而是當真有打到何物,可能是麵具老者發出的暗器,也可能是刀劍。


    然而偏偏這些物體,自己卻無法看到分毫,無論是憑借肉眼,還是憑借神識,最終所見,都隻有空無的山洞。


    “不對...”


    就在此時,楚寧月忽然靈光一閃,她此時想到,既然視覺可以作假,那麽聽覺同樣可以作假。自己如今深陷陣法之中,最不該的便是對自己以為的線索,捕風捉影。


    正如自己之前針對藍衣人所做的手腳一般,那白須老者,極有可能也在等著自己,陷入藍衣人的困境之中。如果自己此時多疑冒進,方才是正中對方的下懷。


    所以,唯有穩中求勝,才是上策之選。


    心念至此,楚寧月當即閉目凝神,對眼前一切,不再胡亂揣度。此刻封閉視聽兩覺的同時,神識四散離體而出,她此刻所能相信的,便隻有自己的神識。


    正當楚寧月席地而坐之際,其周身三丈方圓,立時有六道石板拔地而起,將之護在其中。此時的她,便宛如一座堡壘,既有神識探查軍情,亦有高牆守護城池。


    對於眼前藍衣人逐漸淩亂的氣息,以及他口中呼救的言語,全然充耳不聞。


    直到,藍衣人心生絕望,拿出了那一枚碎石....


    “既然你們逼我至此,那就休怪我與你們同歸於盡!”


    話音方落,藍衣人抬手之間,便取出了他眼中的霹靂雷火彈。但他第一時間,並不是朝著眼前的麵具老者攻去,而是轉身看向少年,眼中盡是憎惡之意。


    楚寧月雖屏蔽視聽二覺,卻又神識觀察周圍一切。如今見其如此作態,如何不知他是要對自己出手,但麵上,卻帶起了一絲微笑。


    無論麵具老者是真是假,先解決眼前不穩定的因素,對自己來說,便是有利。


    “一起死吧!!”


    藍衣人大喝一聲,便要將手中“雷火彈”,丟向楚寧月。可就在此時,其手中的“雷火彈”,卻忽然發出一聲悶響,竟在其手心之中,炸裂開來。


    楚寧月催動術力,引爆了先前預留的術法,碎石炸裂的同時,一股氣浪仿佛鑽入了藍衣人手心,順著經脈朝心門直攻而去。


    “你!”


    一字出口,藍衣人麵色大變,此刻的他已然來不及細思發生何事,因為在他眼中,乃是雷火彈在自己手中引爆之相,周圍所見,已盡是火海。


    “砰..”


    眼見對手失利,時機已至,楚寧月自然不會放過,當即抬掌之間,便朝對方心門按去。她乃是純粹的修士,而非武道中人,更何況如今乃是少年的肉身,斷不可能憑借肉身之力一掌滅敵。


    她之所以近身,全然是為了近距離發動自己最擅長的火相術法。


    唯有如此,方才十拿九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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