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烈焰襲身,隨即壓力便如山傾而至,周身動彈不得,苦不堪言,黑衣人眼中露出一絲驚恐,他想不到此處竟還有其他人存在。


    反倒是一旁的狐裘男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仿佛眼前的變故對於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他很是希望眼下便是自己的結局。


    “嗯?”


    楚寧月之所以出手,是因為方才黑衣人刺出那一劍之時,他們兩人之間產生了一股特殊的氣息。而這股氣息,與先前她自屋內感知到的極為相似。


    一個人想要偽裝自己,若是心機城府足夠,的確不是難事。可若想要在生機危機之間壓抑本能,便需要付出大量的訓練,磨滅人性。


    即便此刻的黑衣人,看上去更像是先前的刺客,楚寧月也還是選擇將兩人一同控製,因為她不打算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隨著一聲輕疑,楚寧月感覺到術力之中,一陣寒氣朝著四方蔓延而出。便是自己施展的火相術法,竟都在此一刻,受到了些許影響。


    加之先前自狐裘男子身上感知到的一絲靈氣,這讓楚寧月更加有興趣帶走兩人,慢慢研究。


    不多時,三人重新出現在木屋之內,楚寧月並未帶著兩人深入書樓,而是繼續坐鎮於此。隻不過兩人周身的烈焰此時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修士的氣機壓製。


    方才楚寧月趁兩人相鬥,封住了他們的氣海,使得兩人實力大大降低。這才能夠使用開元境氣機,將兩人完全鎮壓,使得其無法行動半分。


    而為了讓狐裘男子不被寒氣襲身而死,她更是費了一番功夫,這才堪堪壓製住那道寒氣。同時心中更是意外,此界之中第一次出現可以硬抗自己術法的存在,這個人偏偏又不是此界高品。


    “接下來,我問你答,你們可以選擇沉默,但後果自負,也可以選擇自盡,然後等我親手去拿。”


    陰暗的環境之中,唯有楚寧月手中的火苗忽隱忽現,開口的同時,更以神識攻擊洗刷二人腦海。她其實很不擅長逼問,所以除了恐嚇之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法子。


    自少時便接受的道義,注定了她絕不會使用搜魂術這等邪修手段,尤其是用在世俗凡人的身上。


    話音方落,楚寧月稍稍解開了兩人身上的部分禁製,使得二人可以開口,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動。但一身武道內息,此刻卻無法調動分毫。


    在楚寧月看來,能夠自他們口中得到信息自是最好,若是得不到也不會強求。因為真正的大魚,在於神秘修士與自己的布局,在於鍾天一未死的假象是否能夠引出外院潛藏之人。


    “我現在還死不了,但是他就不好說了。”


    就在此時,狐裘男子緩緩出聲,一副疲態,但似乎對於眼前局勢,感覺不到絲毫危機,看向楚寧月的眼中,滿是興趣二字,而對於先前想要殺自己的黑衣人,卻是不聞不顧。


    “嗯?”


    楚寧月望向一旁的黑衣人,並未自對方身上察覺到什麽異樣,隻是覺得此人太過安靜了一些。自己明明已經解開了他部分禁製,他卻仍舊癱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但其體內的那一道微弱的氣息,還有先前他裝死的一幕,卻告訴楚寧月,此人多半是想要故技重施,不可輕信。


    “嗬嗬...你想要聽故事,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但我這個人素來怕鬼,我們是否可以換一個地方?”


    “我不怕。”


    楚寧月吐出四字,手中火焰再度升騰而起,她的確不怕鬼,因為她是修士之身,遇到鬼物斬了便是。她之所以留在這裏不走,一是等待外院之人前來知會自己,二是防止地下書樓之內還有旁人。


    “西疆奇術是吧?天啟五院之中出了你號人物,可當真是那些老家夥們的失職,不過這也怪不得風鳴院,畢竟現在的他們自身都難保。”


    狐裘男子對於西疆奇術的態度,讓楚寧月意識到此人身份必然不凡,因為自己一路行來,此界之人對於所謂西疆奇術,一向是諱莫如深,即便表麵不說,心中也會有所猜忌。


    像是他這種,在見了自己的術法之後,還能鎮定自若的,除了那神秘修士之外,便隻有這一個了。


    “說吧,你們為何會藏身於書樓之內,又是誰刺殺鍾天一?”


    楚寧月其實清楚,自己這樣問會暴露自己對信息掌握不全的事實,但她恰恰是想要看到,兩人為了活命互相攀咬,因為這樣,更容易看出破綻。


    “哦?鍾天一遇刺了?”


    狐裘男子短短的一句話,讓楚寧月判斷出,他多半不是外院之人,或者對外院的態度冷漠。否則自己叫鍾天一,他身為外院之人,如何也該叫一聲“鍾教習”,而細節往往最能展露一個人的內心。


    “等他醒來,便可問清始末,所以真相隻是時間問題。”


    “唔...”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動靜的黑衣人忽然口中悶哼一聲,一口烏血噴出,立時仰麵而倒。而一旁的狐裘男子,則是拉了拉自己的狐裘大氅,似是擔心被濺上毒血。


    “我方才說過的,你若再不給他解毒,他真的會死。而現在他急火攻心,毒入髒腑,已經徹底沒救了。接下來,你若想要知道來龍去脈,便是死無對證,隻能聽我信口胡謅了。”


    聽到這句話,楚寧月雙目微凝,心中卻是頗為平靜。如今她再望向黑衣人時,的確是察覺到他體內那一絲微弱的氣息,如今已經徹底斷絕,但這種變化,卻好似發生在一瞬之間,毫無預兆。


    “是你動的手?”


    “是,也不是,因為我不會用毒,身上卻帶著毒,他沾到了我的血,自然也就中了和我一樣的毒。中了同我一樣的毒,卻沒有同我一樣的命,結局自然會是這般淒慘。”


    楚寧月覺得此人說話的方式有些奇怪,而且他從始至終語速都很慢,慢得沒有一絲緊張感,似乎根本不怕自己出手。


    若他是先前的刺客,那一定是城府極深,隱藏極好,所以才會對自己毫無恐懼。而若他不是先前的刺客,單憑那一句“死無對證,信口胡謅”,便有了在邪修麵前的取死之道。


    “你想要求死?”


    “嗬...沒有人會真心求死,除非他活不成。而若他活不成,那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楚寧月對於眼前之人,已然沒了先前的耐心,她此刻覺得這人若不是瘋子,就是一心求死。這樣的人,很難成為先前的刺客,因為如果他是先前的刺客,當時就沒有必要逃走。


    “我說過你可以自盡,我不會攔著你。”


    說罷,楚寧月右手一揮,黑衣人腰間的短劍便應聲出鞘,朝著狐裘男子飛去。可是後者沒有抬手去接,而是閃身讓過,微微搖頭道:


    “不,我答應過一個人,不會自盡。”


    “那也簡單。”


    四字出口,楚寧月撤回了自己施加在狐裘男子周身的術力,包括用來鎮壓他的那一部分。原本被術力壓製的冰霜,此刻瞬間升騰而起,再度將狐裘男子籠罩其中。


    隻是方才過了半息功夫,原本還一副淡然神色,視死如歸的狐裘男子,便疾呼一聲道:


    “住手,我說!”


    “怎麽,你不想死了?”


    楚寧月方才可是消耗了不少靈氣,方才鎮壓住他體內那股寒霜,此時又怎會因為他的一句話,便再度出手相助?


    此刻的她想要知道眼前之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亦想要徹底激發此人的求生之欲。因為自己麵對求死之人,當真是無法產生什麽威脅,可對於求生之人便不同了。


    卻不想,狐裘男子咬牙堅持,但隻是又堅持了半息功夫,便破功道:


    “這寒毒要不了我的命,但我也不想在生死之間徘徊一次,你....”


    說到這裏,那一道寒霜便已覆蓋了他的上身,此刻一句話戛然而止,已經說不出半個字來。而楚寧月,則是望著此人求助的目光,這一刻的確是看出了求生之意。


    於是再度出手,以殘陽神訣壓製寒霜之力,不過這一次卻是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因為她此刻體內的靈氣也已經不多了。


    “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弱點,你清楚該怎麽做。”


    聽到楚寧月淡淡開口,狐裘男子氣喘籲籲,許久過後方才平複,但看向眼前少年的眼中,卻少了幾分平日裏揮之不去的迷茫,多了幾分希望。


    “半日前,我進入書樓二層研讀一本古籍,但因算錯了時辰,導致寒毒發作,一直昏迷不醒。後來我隱約聽到機關開啟的聲音,於是便出聲呼救,不想來的人不是外院之人,而是那黑衣人。


    他興許是覺得行跡敗露,所以想要殺我滅口,隻可惜他那一劍沒能殺了我,反而緩解了我的毒。而我的毒血濺到了他的身上,於是他為了壓製寒毒,所以進入了假死狀態。


    不巧的是,我少時也學過這門功夫,所以看穿了他的心思。既然他殺不了我,那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書樓,所以決定帶著他去見教習。


    之後的事,你便應該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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