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是刺客,他才是?”


    “嗬..我這樣的刺客,能夠刺殺得了誰?”


    狐裘男子苦笑一聲,他本以為眼前少年留下自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在自己這裏謀取更多的利益。卻不想,他留住自己,隻是因為懷疑自己。


    “你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楚寧月當然知道,身負此種異常之人,不會是剛才的刺客。但她卻想要知道,對方體內的這一絲靈氣,究竟是先天而來,還是後天所得。


    如此,或可幫助自己更加了解此界,亦或是找出此界其他修士的存在,這對自己來說至關重要。


    “我曾見萬山紅遍,亦曾馬踏江湖,直到我十四歲那年,喝下了叔父親手遞來的一杯酒。”


    聽到狐裘男子的話,楚寧月沒有同情,更加不會共情,此刻隻是覺得對方這種說話的方式,太過浪費時間,絲毫沒有一個階下囚該有的自覺。


    “所以你這體質不是先天,而是後天了?”


    “哦?”


    一聲輕疑的同時,狐裘男子似乎把握到了什麽,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聽到楚寧月稱自己的狀況為毒,而是稱為體質。


    雖然這隻是稱呼之上的變化,卻給了自己一種特殊的感覺,隱約間覺得眼前之人,與自己見過的那些老家夥不同。


    不過,也就隻是不同而已。因為他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小很多的少年又能如何?這一身寒毒,早已是病入膏肓,自己之所以還能存活,也隻不過是吊命罷了。


    “別這樣看著我,我雖不會殺你,但也不會救你,今日之事免不得還要向他人解釋,你應該清楚如何做。”


    “你能救我?”


    楚寧月這句話,明明意在威脅,想要對方稍後與他人解釋之時,隱瞞自己施展術法的部分,否則自己就隻能將他也丟到城外軟禁起來。


    至於滅口,楚寧月還沒有這麽狠,也不會這般行事。


    “我能救你,但沒有救你的理由,因為我們不熟。”


    想要救眼前之人,楚寧月至少有三種辦法,但這三種辦法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都是難題。因此在沒有什麽必要的理由之前,她不會這樣做。


    第一個辦法,傳他第一層殘陽神訣,以烈焰之力自行壓製冰寒之力,雖然省心省力,但殘陽神訣卻是殘陽宮傳承功法,自己雖為殘陽宮傳功長老,但也沒有資格外傳功法。


    第二個辦法,授其修行之法,讓其自身運用體內一絲靈氣,或可成就水相修士。但想要讓一名世俗凡人踏足修行之列,卻非三五日可成,自己沒有時間浪費。


    第三個辦法,簡單粗暴,便是以術力強行拔除此人體內的寒氣。但若想要做到拔除寒氣,而不傷其性命,那麽便需要在施術的同時,以靈氣化盾,護住此人心脈。


    所以若想要施展這種法子,就需要大量的靈氣和一定的修為基礎。而此界靈氣匱乏,幾乎是靈氣真空,自己想要恢複靈氣,都隻能依靠三餐進食和體內功法緩慢運轉。


    又哪裏有這麽多的靈氣,可以浪費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


    按照初步估計,想要拔除此人體內寒氣,又保住此人性命的話,所需的靈氣用來恢複實力,至少可以讓開元中期的自己恢複到開元巔峰。


    所以自己沒有條件,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是能救我一時,還是能救我一世呢?”


    狐裘男子問出這句話時,黯淡的眼眸之中,似乎放出一絲精光。隻是楚寧月如今心下已定,根本不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起身朝著木屋之外走去。


    “已經過了這麽久,還是沒有人來尋你我,看來需要你我主動去尋他們了。”


    走出木屋,楚寧月沒有回頭,隻是向後一指,地麵上黑衣人的屍體便懸浮而起,趕在狐裘男子之前,飛出了木屋之外。


    這一手淩空控物的手段,看在狐裘男子眼中,倒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但是這一點眼界,便與其他人有很大的區別。


    不過他還是主動開口,客套了一句..


    “你既想要隱藏實力,他的屍體還是由我來背吧。”


    卻不想下一刻,他便後悔了自己的客套,因為楚寧月聞言眉頭一挑,輕聲道:


    “好啊,那就你來背吧。”


    狐裘男子聞言語塞,隻得無奈將人扛起,他雖生得瘦弱,但畢竟是同時穿著八層衣物一層狐裘,更能將黑衣人丟出木屋之外,若說沒有力氣那肯定是作假的。


    兩人行進的速度不快,主要是因為楚寧月前方帶路,走走停停,為了等待身後之人。她的確覺得,自己以禦物術帶著黑衣人的屍體有些高調,而自己這幅肉身的體能實在一言難盡。


    所以,這個苦差事就隻能交給身後之人來做,因此她也不會太過苛刻。


    此時讓她好奇的,已不再是身後之人,而是風鳴外院眾人的態度。如今已過去了這麽久,因何都沒有一個人來此知會自己一聲呢?


    “還能用輕功麽?”


    不多時,兩人已來到無盡廊道,楚寧月還記得高興所說,若走上麵輕而易舉,若走下麵,則會陷入無窮機關之中。


    “我姓蕭。”


    “哦?所以呢?”


    對於狐裘男子的回答,楚寧月心中頗有疑惑,不過心想大抵是此界有名的世家。就好比自己當時於聚風鎮驛站之內隨口報出的假名字,便被那老者解讀為了什麽天北宋家。


    因此,他這個答案,興許是想要告訴自己,姓蕭有何不同之處。


    “所以能。”


    蕭姓男子說出三字,而後便扛著黑衣人的屍體,如一片紅葉一般飄飛而起,落在了廊道之頂。這倒不像是世俗武者施展輕功,而像是修士施展遁術。


    不過楚寧月已然確定了此人不是修士,因為他根本不會調用自己體內的靈氣,所以才會被這冰霜靈氣折磨得死去活來。


    如果這是一種偽裝,那偽裝的代價也許有些大了。


    站在廊道之頂的蕭姓男子,此刻麵色雖然如舊,但眼底卻似乎有些得意。因為如今的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這一手淩駕於許多武者之上的輕功。


    可下一刻,他卻見楚寧月如他一般,亦是飄飛而上,並非足尖踏地借力而起。此刻微微一愣,而後緩緩問出一句:


    “你也會扶搖訣?”


    聽到這三字,楚寧月立時明白蕭姓男子方才施展的是什麽手段,隻是此功法似乎是風鳴院的不傳之秘,外院弟子怎有可能習得?


    所以眼前這個人,一定還有其他隱藏的身份,無論是他的眼界,還是看到自己施展術法之後,仍能安然處之的心境,都說明他不會是一個普通的風鳴院學子。


    “我用得不是扶搖訣,但既然你會扶搖訣,想來方才一路上行進緩慢就是裝得了?”


    “你...”


    蕭姓男子一字出口,似是有些語塞,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楚寧月朝前飛去,於是趕忙追趕。


    在楚寧月刻意控製速度之下,大抵能夠判斷出此人的速度如何,雖然身負扶搖訣,在風鳴院之中不算慢,但也絕對算不上一流。


    他由於體製的原因,已經不能動武,如今唯一能夠施展的輕功又隻有六七品的水準,所以可以確定,此人絕不是外院定下的五名人選之一。


    所以隻要他等下不亂說話,自己與他便也不會再有什麽交集。


    ...


    不多時,兩人已出現在無盡廊道的西方出口,那是通往主庭的方向。外院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即便想要封鎖消息,怕也瞞不住外院之人。


    所以他們此刻,大抵是聚集在主庭,擔心刺客再對落單之人進行攻擊。


    嗯,自己能夠想到的,也就隻有這一個理由,否則實在無法解釋事情過去了這麽久,還沒有一絲動靜。


    方才於廊道區一路行來之時,楚寧月便注意過周圍的環境,雖然並不確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全貌,但至少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


    “嗯?”


    就在此時,楚寧月微微抬頭,看向主庭之中,一根高約兩丈的旗杆之上。日光帶來的刺眼,根本不會影響她這等修士,所以她清晰地看到了旗杆之上立著的人影。


    “姓蕭的小子,你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


    旗杆之上所立人影,正是之前楚寧月初入外院之時,曾經見過的邋遢老者祁元禎,亦是外院名義上權力最高的總教習。


    此人如今淡淡開口,語氣雖然平靜,卻讓楚寧月感覺到了一絲敵意。而一旁的蕭姓男子,此刻則是眉頭微皺,用手擋在額頭之上朝空中望去。


    “說了多少次,我有名字的。”


    “此子身份未明,很是...你肩上扛的是什麽人?”


    祁元禎居高臨下,但似乎眼神不如兩人,話說到一般方才注意到蕭姓男子肩頭的黑衣人。


    “刺客,想要隨手殺我滅口,但很可惜被我毒死了。”


    “刺客?”


    說話間,祁元禎自旗杆之上落下,而蕭姓男子則是將肩頭的黑衣人,直接朝著他拋了過去。熟料祁元禎避之若洪荒猛獸,落地之間頗為倉促,險些摔倒,高手形象全無。


    “臭小子,你是想要毒死我?”


    “不,我隻是想告訴你,與我同行之人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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