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不對?”


    青衣少年自知方才的話有所保留,但自己說出的部分,卻是千真萬確,並無虛言。此刻眼前之人道破不對,莫不是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線索?


    念及此處,其麵色有些不大自然,似是心虛一般,開始在火牢之內有限的範圍內來回踱步,以此舒緩。


    “任飛鵬的實力猶在方進之上,即便有傷在身,能殺他的人也屈指可數。幻影千禦四人若真如你所說三死一昏迷,那麽又是誰殺了任飛鵬?”


    聽到楚寧月如此說,青衣少年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麵色也自然了許多。


    但下一刻,其說出的言語,便讓楚寧月的麵色一變,不再自然。因為這個可能,她從未想過。


    “楚道友如何確定任飛鵬是真的死了?”


    此言一出,楚寧月立時沉默不語,她也是剛剛才得知任飛鵬死訊,此事在風鳴院內,傳得沸沸揚揚。所以自己便先入為主地認為,此事不會有假,但...


    “楚道友秀外慧中,此中端倪自然不在話下。”


    “秀外慧中?”


    一旁的長發女子,此刻冷哼一聲,眼前這兩人從始至終的對話,一直將自己視作無物。如今又見眼前仇敵以花言巧語“巴結”另一名,掌握此刻生殺大權的少年,自然忍不住出聲打斷。


    卻不想,自己的一句話,會將眼前話題,引至自己的身上。


    “嗯,眼下重點,的確該是放在此女的身上。”


    “哦?看不出你們還有這種關係,你在教他做事?”


    長發女子眼見青衣少年將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此刻自然是不甘示弱,出言譏諷的同時,大有引起楚寧月不滿之意。


    雖然自己如今對禦的生死,已經產生了疑惑和動搖,但無論事實如何,眼前的青衣都是自己的敵人。既是敵人,引禍於他便不會錯。


    “你若以為如此拙劣的挑撥便能脫身,那幻影千禦,當真死得其所。因為此等蠢材多活一日,便是對..”


    青衣少年反唇相譏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身前火牢收縮了半分,此刻抬頭望向楚寧月,正見其眉頭微皺,望著自己。


    立時苦笑一聲,閉口不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見到楚寧月再度將目光落在長發女子的身上,這才恢複常態。


    “說說吧,你是如何脫身,如何出現在這裏?”


    楚寧月淡淡開口,居高臨下,周身氣機縈繞,自有一番壓迫感。但長發女子此刻,卻知自身對於兩人而言,價值非凡,所以根本沒有身為階下囚的自覺。


    此刻不情不願,吐出兩字算是回答:


    “報仇。”


    卻未想到,兩字剛剛出口,那煩人的聲音便再度從旁響起...


    “不不不,你若說自己是來找我報仇,或許還有幾分說服力。因為昨夜我離開時,你便已經重傷昏迷,生死不知。若無人指點,你不可能知道楚道友與此事有關。”


    說話間,青衣少年抬頭偷瞄了楚寧月一眼,見對方沒有打斷自己的念頭,這才鬆了一口氣。如此作態,倒不像是盟友,更像是犯了錯的學生,麵對師者之時一般。


    “你又怎知我不是...”


    長發女子下意識開口,說出了半句話,這全然是因為她恨極了眼前青衣,對此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充滿敵意,想要駁斥。


    然而此半句出口,她便已經後悔,因為此刻自己的價值,在於對方未知的信息。一般被兩人套出所有信息,那麽自己便沒有了利用價值。


    所以自己此刻最該做的,並不是開口說話,而是少說少做,待價而沽。


    差一點,又中了對方的計...


    但..


    “哦?不是什麽?不是先前與楚道友結仇,還是說..不是受人指點?若是後者,你當時在風鳴外院,那裏能夠指點你,且放你離開的....


    是祁如清,還是祁元禎?!”


    青衣少年最後的半句話聲音突變,不再是少年之聲,而是鍾天一的聲音。


    長發女子聞聲之下,閉口不言,但她此刻凝重的神色,卻已釋放出了足夠的信號。這一幕清晰落入青衣少年與楚寧月的眼中,尤其是後者,心中已然起疑。


    楚寧月極少開口,一直任由青衣少年說話,為得便是伺機而動,一針見血。此刻心中已然起疑,自然不會放過機會,拿準長發女子心境紊亂之際,赫然出聲:


    “是祁元禎要你來殺我?”


    聽此一問,長發女子下意識抬頭,卻仍舊閉口不言。但心中,已是驚濤駭浪,隻覺得眼前兩名少年極為可怕,恐怕根本不是什麽少年,而是修煉了什麽奇功的老怪物。


    若不是這樣,豈能通過自己的一言兩語,幾個動作,猜到真相?!


    不行..自己不能再有任何回答和反應,否則自己的底牌,將會損失殆盡。一旦自己沒有了利用價值,不但無法報仇,便是服下的毒藥,也再無可能得到解藥。


    “楚道友有所不知,此女此行,應該不是來殺你的。因為先前她進入秋風院後,乃是假扮成方進的模樣,對那易容成你模樣之人出手。


    後來此女被對方看破身份,得知對方是易容成你的模樣後,隻是將對方重傷,卻沒有出手取命,便直接離開了秋風院。


    如此可見,她不是找你尋仇,否則不會放過那與你相關之人,如此作為,倒更像是嫁禍。”


    青衣少年並不確定,自己當時在暗中窺視之時,楚寧月是否已經到場,所以將這段信息,重新複述了一番。


    果然,楚寧月得知此消息之後,麵色微變,顯然先前是不知此事。


    可下一刻,讓他意外的是,自己這位楚道友,沒有繼續雙簧,套取長發女子的情報,反而是詢問了一句:


    “她的傷勢如何?”


    “這...”


    這個問題,青衣少年著實沒有想過,因為在他看來,那三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得在意。自己離去之時,雖然有留意那幾人的死活,可以確定他們未死,但傷勢....


    眼見青衣少年吞吞吐吐,楚寧月心底一涼,自己說過要護李丹心周全,要她易容自己的模樣躲入風鳴院,也是為了讓她恢複傷勢。


    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使得此女反倒傷重不治,那...


    “我先走一步,此地交你,半個時辰後秋風院碰頭。”


    楚寧月心念一動,已化作流光,直朝秋風院而去,如此作為,便是青衣少年也無法理解。


    兩人先前所唱雙簧並沒有事先商議,全然是臨場發揮,因為這樣才更加真實,但也全看個人理解。


    但眼下,青衣少年根本判斷不出,楚寧月忽然離場,究竟是想要給眼前此女脫逃的機會,順藤摸瓜找到其背後之人...


    還是她當真..為了那易容之人的死活,選擇先行離開此處,將一切交給自己?


    若是前者,她便是太過高看自己和她的默契,萬一自己看不破她的用意,將人“留下”豈非功虧一簣?


    而若是後者,那隻能說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但...


    他卻希望真相是後者,因為這樣的楚陽,多半就是自己認識的楚道友,而不是被吞沒意識,完成融合的此界之人!


    “轟!!”


    眼見楚寧月離開此處,長發女子心中愕然,但她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當即抬手一掌,朝著眼前火牢猛攻而去。


    一掌落定,雷光火光交匯,失去楚寧月控製的火牢,這一次並未收縮,而是在對方的一掌之下,出現了動搖。


    這讓長發女子看到了希望,覺得自己可以借機破開眼前壁障,也覺得自己當時沒有殺那三人,乃是明智之舉。


    “別白費力氣了,你逃不出去的。”


    青衣少年望著猛攻火牢的長發女子,此刻淡淡出聲,好似宣判。他沒有像對方那般趁機脫身,而是繼續在火牢之中,方寸之地來回踱步,優哉遊哉宛如看戲。


    然而,其一句話剛剛落定,長發女子的最後一掌,便將眼前火牢擊潰。火牢發出一陣脆響,周圍烈焰亦在此刻變得十分模糊,最終消散一空。


    打臉來得太快...


    “現在逃不出去的人是你!”


    長發女子的話,讓青衣少年微微一愣,後者如此表情,立時落入前者眼中,讓她心中起意。


    “說出禦的下落,我會考慮給你一個痛快。否則,雷火之下,屍骨不存!”


    說話之間,長發女子便朝青衣少年走來,她此刻乃是自由之身,而眼前青衣卻身陷囹圄。方才對方如何囂張,此刻便如何易地而處。


    今日,自己定然要從對方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然後再要對方生不如死!


    然而下一刻,少年的話,卻讓她再度有所猶豫:


    “強弩之末,外強中幹,哼哼,你真的敢過來?”


    先前的一切,曆曆在目,長發女子的確擔心有詐,腳步微頓。但緊接著,她便看到了少年麵上一閃即逝的放鬆,此刻立時察覺,原來對方是在布疑兵之計!


    “我看你是在說你自己。”


    “你..”


    眼見長發女子逼近而來,青衣少年麵色微變,似是沒有想到,對方竟能看破自己的偽裝。如此作態,讓前者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無誤。


    轉眼之間,已來到了火牢之外,再前一步便要被烈焰所擾,此地乃是最安全,也足夠以氣勁穿過火牢空隙,攻擊內中之人之所在。


    可就在此時,青衣少年微微搖頭:


    “我說過了,你逃不出去。”


    話音方落,一直踱步的少年,忽然立定身形,腳踏地麵。隨著一聲悶響,周圍地麵之上,三十六道陣紋突兀浮現,升騰而起,交匯成一張藍色大網。


    將這漫天烈焰與長發女子,同時籠罩其中。


    長發女子心知中計,回身猛攻,可一掌打在無形壁障之上,卻覺一股不弱於自身的掌力朝自己反射而來,堪堪化消。


    此刻眉頭緊鎖...


    她忘了眼前之人,乃是陣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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