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之間,楚寧月稍稍遲疑,而後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拂過,隨即與祁如清的身形消失在原地,隻留昏迷不醒的神秘女子一人,在此廢墟之內。


    楚寧月如今已恢複入此界之前的巔峰實力,以其轉脈境遁術自可在風鳴院內暢行無阻,且根本無人能夠發現。


    類似先前處心積慮潛入之事,此刻已成笑談,因為其遁術之速度已非南域武者能可理解,自然肉眼難以捕捉。


    不多時,兩人重新出現在外院之中,秋風苑內。柳瘟與葉瓊兩人,此刻並不在此處,不知去了何方,顯得空空蕩蕩,但也恰到時機。


    流光散去,顯化出兩道人影,楚寧月鬆開了抓著祁如清的手,後者便如一灘爛泥一般,再度癱軟而下,倒在了地麵之上,仍舊是一幅生機全無的樣子。


    “你到底想做什麽?”


    楚寧月淡淡開口,望著身旁地麵之上,躺得頗為安然的祁如清。她著實不理解,眼前之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得,也看不透此人行事。


    自己原以為他是要借助青色大網控製自己,利用自己與那神秘女子體內的異種氣息,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卻沒有想到,最後時刻其目標,竟是將靈能轉化,反饋自己兩人。非但讓自己毫發無損,更是恢複了昔日修為,而他自己卻落得如此境地。


    地麵上的祁如清一動不動,宛如一具屍體,楚寧月看在眼中,神色淡漠,因為她剛剛恢複修為,絕不可能聽錯方才的傳音。


    那個聲音,確是祁如清不假,所以他眼下這一幅生機全無的樣子,定然又是佯裝而出,不知圖謀何事。


    等了許久,果然傳音再起,聲音之中,不帶半分疲倦之色,倒是有著幾分無奈。


    “不是楚道友要我出手救那女子性命?那女子傷勢沉重,幾乎必死無疑,若不以此法救治,我如何能讓楚道友欠下這個人情?不過話說回來,楚道友為何要救她性命?”


    聽到祁如清的傳音,楚寧月原本冷漠的神色之中,出現了一絲漣漪,但其掩飾得極好,加上祁如清如今躺在地麵之上,根本看不到她的臉,所以無人察覺。


    楚寧月知道,如此聲音,如此多問,說話如此難聽,這人確是祁如清無疑。


    可下一刻,她便想到了對方所用的手段,還有自己身上那一張古樸書頁之事,立時想到先前自己詢問之際,對方有所隱瞞,又是心中不悅。


    “那張書頁,你要如何解釋?”


    祁如清的傳音似乎極具延遲,楚寧月的話落定許久,他方才出聲,就好像是做了虧心事,正在用力編製謊言一般。


    但他說的話,若真是謊言,那也算得上是上品的謊言,因為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嗯?解釋什麽?”


    “先前我曾對你說過,千丈峽穀之外我曾受療愈法陣所救,後來又遇山村信徒之事,可當日你是如何回答的?”


    楚寧月開口質問,言之鑿鑿,勢要將此事刨根問底。又過了三息功夫,祁如清再度開口,卻讓楚寧月一時語塞,因為當日她的確有所隱瞞。


    “說到此事,我倒還想問楚道友,身上為何會有我的生之卷殘頁呢?當日楚道友可不是這樣說的。”


    “生之卷?”


    楚寧月被對方的話說得有些心虛,原本質問之時底氣十足,如今悉數消散。於是開口之間,便是轉移話題,亦是探聽信息。


    “不錯,我入此界之時,生之卷意外散落,行走數月便一直在尋找遺失之物。楚道友身上這張,乃是我曾經擁有部分的最後一頁,你是從何處得到的?”


    如此反問之下,讓楚寧月啞口無言,因為她亦不知自己身上如何多出此物。先前她曾懷疑過,此物乃是祁如清無聲無息之間,放在自己身上的,但如今看來,也許是自己多心。


    可若不是他所為,又是什麽人,能夠無聲無息之間靠近自己,將此物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毫無所察呢?


    “每個人都有秘密,楚道友既不願說,我也不多問,好在此物如今已算是物歸原主。”


    祁如清再度傳音,卻是好一招反客為主,將楚寧月拿捏十分。因為他很是了解自己這位楚道友,知道如何能夠讓對方無話可說。


    而楚寧月此時,心中滿是疑惑,例如對方如何證明,自己身上的書頁原本是他所有,而不是他處心積慮得來?


    又要如何證明,那所謂的生之卷,乃是他所有之物,並非巧取豪奪而來?


    又要如何證明,他說的都是真話?


    但令人懊惱的是,這些問題,自己今日隻能心想,卻不能發問。因為一旦發問,就必須解釋自己是從哪裏得到的書頁,可是這個問題自己不知道答案。


    如果在如此情景之下,說出“我也不知道”這五這個字,雖然問心無愧,但便是換做自己,也不會相信。


    “那山村信徒呢?那些人口中的尊者,與你毫無關係麽?”


    終於,楚寧月終於找到了“還擊”之法,眼下也唯有此點,可以反問一二。卻不想,祁如清似乎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此刻開口之間行雲流水。


    “自然不能說是毫無關係,他們既認得你身上的殘頁,便說明他們曾經見過此物。許是這殘頁曾經落入旁人之手,而此人借此物招搖撞騙。


    又或許,那人手中,存有生之卷的其他殘篇。若是這樣,他早晚有一日會主動找上我,屆時便請楚道友出手了。”


    楚寧月眉頭微皺,這最後一個突破口也被對方填補,心中自是不悅。但隨即,她便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問題,於是反問道:


    “你覺得我會助你殺人奪寶?”


    “我知楚道友心性,不會要你殺人奪寶,但想來若是有他人殺我奪寶,楚道友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聽到這個回答,楚寧月心中的疑惑更甚,此時開口之間,不加掩飾,試探之意十足。


    “我倒是好奇,以你的修為和手段,何人能夠殺得了你?”


    卻不想,得來的傳音,雖然隻有兩字,卻讓楚寧月心中生出一絲懊惱,便連接下來說話的語氣,也冷了數分。


    “你啊。”


    “你懷疑我?”


    楚寧月想到對方之前的反問,按照他的說法,那所謂的生之卷分為數部殘篇,他手中隻有一部。而他手中那部殘篇中,最後一頁殘頁出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又曾與他講過山村信徒之事。


    對方此刻兩字出口,說是在懷疑自己與那信徒之事有關,或是持有其他生之卷也不無可能。


    可是,道理雖然明白,但這兩字入耳,卻是心中不喜。


    “哈..我是說以楚道友如今的實力,已可縱橫南域,便是此界四品,隻要對方沒有通識,也一樣不是對手。所以隻要楚道友護我周全,便無人能可殺我。”


    聽到祁如清這不算解釋的解釋,楚寧月心中複雜,遲疑半息過後,方才捕捉到從一開始,對方言語之中便在吐露一個信息。


    他要自己護他周全。


    可是,祁如清的手段和修為素來高深莫測,又精通陣法之道,他如何需要自己護他周全?又或者說,他想借此牽製自己,又在謀劃什麽?


    “以你的陣道修為,我又為何要護你?”


    卻不想下一刻,對方以一種帶著幾分玩味的語氣,說出了一句驚心之語。


    “沒了沒了,所以現在才想向楚道友討回這個人情,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你的修為...”


    楚寧月捕捉到了重點,她很是清楚修為對於修士而言,何其重要。這沒了二字,又是如何...


    “欸,我本就沒有修為,不過是借的而已,如今散了也就散了,楚道友不必介懷。隻是接下來一段時日,我怕是...要做拖油瓶了。”


    祁如清再度傳音,聲音之中卻帶著豁達,與楚寧月根本無法理解的淡然。她從未見過修士,能可對自己的修為如此不在意,此時望著地麵上的祁如清,一時間覺得自己曾經似乎錯看了他。


    以至於,楚寧月忽略掉了對方口中,自己聽不太懂的言語,什麽“修為是借的”什麽“拖油瓶”,隻有那一句“散了”。


    失神過後,楚寧月忽然想到,眼前的祁如清並非實體,他不過是以秘法塑成了祁如清的軀體,借屍還魂。既是如此,那他的狀況,便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帶你回千丈峽穀!”


    是了,隻需帶他回去,他便能重塑肉身,也許就能恢複修為...


    “別,以我如今的狀況,若是回到千丈峽穀,要麽是被那東西吞了,要麽便是一生留在穀底。我可不想做什麽懸崖下的老爺爺,等著主角跳下來為他保研,然後發揮餘熱撒手人寰。”


    楚寧月眉頭微皺,她聽不懂對方的後半句話,隻當對方是因為失了修為,強裝鎮定,以至於神誌不清,胡言亂語。


    她隻知道,千丈峽穀行不通...


    更加知道,對方這人情,難以償還,若這就是對方的算計,那也太過歹毒了一些,歹毒到明知山有虎,卻不得不向虎山行。


    他在行事之前,可有考慮過,自己要如何還此人情?


    可下一刻,祁如清的傳音再起,卻是苦笑一聲:


    “楚道友這表情怕是又誤會了什麽,若是尋常修士散了修為,的確生不如死,而我如今這狀況,也的確與死人無異。”


    說到此處,祁如清話音一頓,再度開口,仿佛又恢複成了以往那個說話難聽,動輒長篇大論,令自己厭惡的神秘修士。


    “但...我不是尋常修士。李相容沒了功體尚可禦陣,我沒了修為自然同樣可以。所以楚道友隻需在強敵來襲之時,助我一二便可,無需多費心神。


    因為在我看來,人劍能合一,人能禦劍,劍能禦人。所以人能禦陣,陣便能禦人,今日我便要兵行險著,人陣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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