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問一出,楚寧月率先眉頭微皺,因為來此之前,她的確與白衣有過商討,想要借助假扮祁如清的方式,套取一些信息。


    但是,如今白衣展現出的能力,顯然超出了她的預估。而且以白衣現身的時間點,不該知曉風鳴院之事才對。


    他如今因為祁如清之故,受到了莫大影響,此點無法作假。但具體損失了什麽,隻有他自己清楚,楚寧月無從查探。


    也就是說,楚寧月無法分辨出,白衣自稱失憶一事,是真是假。此刻見其開口之間所說內容,便是自己也知之甚少,不由得心生幾分懷疑。


    “你..”


    眼見白衣出現在自己麵前,這一手瞬間挪移陣法,便非三號能可施展。司徒奇此刻,一字出口,微微語塞。


    因為他方才之所以堅持眼前之人便是一號,一是因為對方的氣息與功法,二是因為台麵之上因素的推論,三...卻是因為他急於找出一號,催促李相容計劃收網。


    但說到底,心中對於眼前之人的身份,還是有著幾分疑慮,不會當真那般輕易,便將眼前之人看做一號。


    可是這一刻,白衣現身,卻問出關鍵問題,事關四人密謀的計劃,怎麽可能被外人知曉?


    更何況,此人現身的時機,乃是密室會晤之後,而在那之後,自己便從未以“三號”稱呼過李相容,他是如何確定,李相容便是三號?


    “四號,你不必多心,我隻是想要找回失去的部分記憶,而且到了如今這種局麵,你們的計劃,已不必繼續隱瞞。”


    隨著白衣再度開口,司徒奇終於真正意識到,眼前之人並不簡單。心中甚至開始真的思考,眼前之人是失憶的一號的可能性。


    不過他雖看似性格衝動,暴躁易怒,但實則卻是前任學丞,多少會有些城府。因此在這關鍵時刻,他沒有貿然開口,暴露計劃存在。


    而深知司徒奇心性的李相容,此刻趕忙出聲,將注意力引導在自己身上。因為他擔心,司徒奇真的將眼前之人當做一號,從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既然如此,我倒想要聽聽,這位小友口中的計劃,究竟是什麽?”


    李相容開口之間,便要鎮定許多,而聽到他這樣說,司徒奇淩亂之心,亦是平複了些許。


    而此一問落定,白衣同樣沒有了回應,而是陷入短暫沉默之中。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他臨時起意,奮起套話。而如今被人拆穿,自然沒了後話,隻能無限僵持。


    楚寧月望著沉默的白衣,心中的一絲狐疑,在不斷消散。因為她也覺得,白衣方才的行為,可能隻是為了套話。


    而他本就是祁如清進入此界之後,誕生的分身之一,又被其施以秘法,成就方外化身。所以或許,真的會繼承一些祁如清的記憶,知曉一些秘聞。


    他想要借助此秘聞,套取更多情報,倒也有這種可能。而且因為記憶殘破不全的緣故,無法提前知會自己...


    “嗬..看來,你是想...”


    沉默良久,司徒奇率先打破寧靜,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與李相容皆認定,來人不過是掌握了些許情報,故意套話。所謂計劃,不過是對方杜撰出的產物。


    自己兩人方才還險些中計,當真汗顏。


    可其一句話尚未說完,沉默良久的白衣,便忽然發聲,再度口出驚人之語。原來他方才沉默,並非黔驢技窮,而是在整理碎片記憶。


    如今,終於得到了新的進展...


    “二號,是南宮歸元。”


    此言一出,司徒奇如遭重擊,因為他是李相容拉入計劃,雖然心中九成猜測,二號就是南宮歸元,但因立盟之初定下的規矩,一直沒有求證。


    如今,被眼前之人當麵拆穿,瞬間有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錯覺,但同時也確定了一件事...


    眼前之人,確是四人之一無誤!


    能夠想到眼前之人是四人之一,而沒有妄斷他就是一號,已然說明司徒奇的城府,並非泛泛之輩。因為在場的有自己四號,有李相容三號,可二號卻已在剛剛離去。


    因此即便眼前之人,身形聲音皆與二號不同,但先前楚寧月兩人,便在自己麵前上演了一出改換容貌身形的戲碼,證明這可以偽裝。


    所以...


    眼前之人,除了一號之外,還有可能是二號!


    但..


    李相容不同。


    李相容與二號共事許久,雖然從未在密室之中看到他的容貌,但綜合往日種種,他的身份隻可能是南宮歸元,沒有其他可能性。


    加之往日的試探,二號也默認此事,似乎對隱瞞自己的身份,並無太大興趣。


    所以,眼前之人不會是二號..可是,他也決計不希望,眼前之人是一號。


    除非...


    二號與一號同樣可怕,從一開始便在布局,讓所有人將他當成南宮歸元,為得便是今日...


    但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嘶...


    而此時的白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朝著兩人和善一笑,隨即開口:


    “其實,我對你們的興趣並不在意,隻關心這些信息,是否能助我恢複記憶。若你們當真不願說,那便由我來說,直到你們有人願意補足為止。”


    白衣的話,雖然看似輕巧,麵色和善,但這話聽在李相容耳中,卻如惡魔低語。


    因為在場的,除了自己三人之外,還有楚寧月與南宮霞。計劃之中的某些重點,此二人是決計不能知曉的。


    若二人知曉,非但計劃無法施展,還會引來巨大麻煩,倒是不但功虧一簣,更是有傾覆之災。


    所以,有誰來說,說時如何取舍,尤為重要。


    白衣此舉,看似和善,實則卻是對自己兩人,最大的逼問。


    可是,自己如何能出賣一號?如何能向他人...


    “我來說。”


    就在此時,司徒奇率先開口,大出李相容意料之外。後者此時分辨不出,前者是因為看透了自己所想的一點,所以出聲...還是因為,他此刻真的相信了對方的鬼話。


    可正當他想要開口,同時以眼神向司徒奇確認之際,一道人影卻出現在了他麵前,將其目光擋住,施以氣機鎮壓之法。


    “既然你不肯說,那便由他來說,我也想要知道,你們之間存在何種計劃。”


    楚寧月此時背對李相容,卻在無聲無息之間,將其以氣機鎮壓,難以動彈半分。同時,傳音入耳,告知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李相容雖然不願,但麵對氣機壓製,也是無能為力,此刻隻希望,司徒奇能夠有所保留,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出口來。


    但下一刻,他心中的擔憂,便淡然無存,因為司徒奇開口之間,並非直入主題,而是懂得鋪設。越是如此,便越能將注意力轉移至宏觀大局,屆時便能忽略部分重點。


    “南域沒落,逐漸於祖地五州之中除名,成為棄子,自生自滅。而天啟五院,亦不複昔日榮光,雖錚錚向榮,卻也有高下十分。


    風鳴院身處南域,自受南域影響,逐漸沒落,於天啟五院之中,成為末流存在,常年受到其他四院打壓。近年來,便是連核心弟子名額,都要被他人分割些許。


    而天啟五院之內憂未絕,外患始終未散。天啟五城,本與五院同源,合該同氣連枝,但經百年演變,五城管轄之人,與五院漸漸疏遠,成分庭抗禮之勢。


    兩者之間,本就互有衝突,不過是因為五院大比舊製未廢,使得五城城主有所忌憚,不敢將事做絕。其本質上,還是怕得罪書山之人。


    可南域沒落,無人問津,便使得凜風城主,有了一家獨大,稱霸南域之心。多年來,始終打壓風鳴院。在內憂外患之下,風鳴院實力迅速縮水,已是大不如前。


    唯一的複興之法,便是門下弟子,在五院大比之上,拔得頭籌,赴書山上秉南域內情。但風鳴院天資卓越者,皆早已被其他四院挖掘,或被其他勢力拉攏...


    加之多年來,勢力大不如前,修煉資源短缺,使得風鳴院內,再無天驕出現。


    直至四年前,山長親傳弟子嶄露頭角,隱約有成就四品之相。一旦成就四品,五院大比之中便有極大可能取得頭籌,因此被風鳴院大力培養。


    可卻在一次回門探親的途中,被同族之人勾結城主府陷害,使得一身武脈盡廢。


    此舉,終於引來風鳴院多年積攢的不滿爆發,山長親率風鳴院精銳出動,前往柳家討要說法,勢要為弟子報仇。


    熟料這一切,皆是城主府布局,為得便是將山長及精銳引出風鳴院,一舉殲滅。因此城主府力挺柳家叛亂者,與風鳴院全麵開戰。


    但城主府錯過風鳴院實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又豈是蜉蝣能比?


    一戰過後,城主與山長皆受重傷,被迫入死關而不出。亦令城主府與風鳴院元氣大傷,精銳盡歿於此。


    後皇朝來使,敕令兩方偃旗息鼓,不得再戰,此事不了了之,亦讓風鳴院,就此一蹶不振。”


    說到此處,司徒奇已是麵色沉重,眼中滿含怒意,既有不甘,亦有追悔,但卻無能為力。


    與其大有共鳴者,則是李相容與南宮霞,兩人雖不能感同身受,但卻與風鳴院關係甚大。


    此刻仍能無動於衷者,唯有楚寧月與白衣。


    “所以,這與你們的計劃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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