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奕可怏怏的眼波從桌上的餐點流轉到身旁,瞧見周嘉樹拿起一杯飲料,端詳兩眼,然後吸上一口,瞬間表情就擰巴起來,餘光見她瞧著自己,就將飲料遞上前,沒有脫手,但幫她壓住吸管,她隻管低頭吸一口,眉頭也皺起。這杯飲料可以說是極具美國本地特色,甜得像是小時候吃的水果罐頭裏的糖水,不,比那個還要甜。


    周嘉樹放下飲料,順便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巴,一邊作勢要起身,一邊望著她說,“我有個東西……要問問你,你跟我來一下……”


    湯奕可神情滿是疑問,卻仍是跟上他走進臥室。到了這裏,看到床上散亂的衣物,床頭櫃上的煙灰缸,明顯能感覺到周嘉樹肯定不住這裏。


    待她走進來之後,他就將房門輕輕關上,不想驚動外麵的人。


    湯奕可來不及驚疑,隻見他下巴朝一處揚了揚,她順著望去,臉上就有些怔意,走近靠窗放置的小咖啡桌,才確定真有一盒生煎包,一碗酒釀圓子,不是為她準備的,又是為了誰呢?


    這下可怎麽辦,她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周嘉樹走到她的身邊,見到她朝自己伸出正式的握手姿勢,即使不明所以,也沒有遲疑地,與她握上。


    當初,湯奕可在劇組裏,偷偷為餘高幸藏下一份雞腿飯的時候,餘高幸是這麽說的——以後你就是我親妹妹!


    此刻,湯奕可認真地對他說,“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


    周嘉樹笑了起來,但威脅著說,“你信不信我把這些都收走?”


    他隻是嘴上說說,她也就笑笑,坐下執起筷子,在半空中畫出思考的圈,“我隻吃一個……兩個吧。”


    周嘉樹本意正是讓她一飽口福,才叫阿全分這一份出來,他好藏進臥室。目下瞧她夾出一隻圓潤的生煎,小心地吹涼,眼睫毛的陰影輕柔地投下來,似乎不想被人打擾,他則坐在她的對麵,看起手機。


    湯奕可才將這一隻還有些燙的生煎吃到一半,聽見他說,“你上熱搜了。”


    她已張開嘴巴,但動作一頓,心說,不好!


    再一想,她在‘不好’什麽呢?


    等到周嘉樹弄明白她是因為什麽上得熱搜,語氣恍然地說著,“哦,因為你的前男友?”


    這件事情她沒得解釋,無從解釋,隻有鄭重其事表明態度——她與方柏安早已是天涯陌路人。但此時,她不能這樣表態。湯奕可低著眼睛,繼續吃她的生煎,隻應一聲,“嗯。”


    周嘉樹鎖了手機屏幕,兩隻胳膊環著,擱在桌麵上,看了她一會兒,就說著,“唉,真想把這些都收走。”


    湯奕可抬眼望著他。從她一雙杏眼中,無法解讀出她到底是懂得,還是不懂他的意思。然後,他溫柔一笑,說,“開玩笑的,吃吧吃吧,你把這些都吃了。”


    她嚴正地搖頭,說著,“大晚上的……”


    “這個吃了不會胖。”


    “誰說的。”


    “我說的。”


    後來,離開了阿全的房間,湯奕可還沒有想到,如何跟童童陳述她和周嘉樹在臥室裏做什麽,甚至誇張的想著,也許說他們暗度陳倉,都要比偷吃生煎包好一點兒?


    可是一走進電梯間,童童就說,“我知道你心裏有數,還是想多嘴跟你嘮叨一句,周嘉樹和高幸哥定位不一樣,而且他的粉絲,不比何勁博的粉絲那什麽,可能更那什麽,你們可以交朋友,但也不要走得太近,免得……我們法務部的同事太忙。”


    湯奕可再度清醒過來,想著,果然還是暗度陳倉,會讓問題更嚴峻。


    大概因為那一碗酒釀圓子,湯奕可睡了個好覺,翌日的拍攝從下午開始,小夢也跟到了片場,拿水撐傘,無微不至。


    湯奕可真以為自己要將一套衣服穿到底,也就是穿到殺青,直到今天上午管理服裝道具的工作人員送來的,又是嶄新的衣服,唯有款式不變。於是,她穿著這一套屬於這個角色的服裝,在將要進行拍攝的公園裏,揮舞著胳膊,妄圖沾染一點大自然的氣息,讓它不那麽嶄新。


    一旁的顧導說,“你可以到草地上滾兩圈。”


    她才不上當,“那不用,又不是演拾荒者。”


    顧導笑笑,拎起他的大喇叭喊著,“來,準備了!”


    湯奕可走到她的定點,等著那個長相清雋的年輕人走過來,質問著她,“為什麽要騙我?”


    她回答不了,竟是轉身走了。


    他跟上她的腳步,迫切地說著,“我去過你說的家找你,可你根本不住在那兒,沒有人認識你……”


    她不領會他的心慌,除了拂開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就不再把手從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來,卻輕易拿捏住對方的心。


    他拉住她的胳膊,讓他們站在原地。


    她眉頭微攏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一隻手來,展示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已經結婚了。”


    她的眼底是那麽悄然寂靜,隱隱之中,帶著一點悲憫,她同情他,也同情他們的遭遇。


    他不知所措,鬆開了她,絕望之前,他試圖掙紮著找到破綻,但聲音全然是無力的,“你看起來很年輕。”


    她無奈的牽動嘴角,“可我已經二十六歲了。”


    他良久不語,嚐試著讓自己向現實妥協,“至少……”他低下了頭,從褲兜裏找出一張折疊著的東西,握住她的手腕,塞進她的手中,深深望她一眼,“至少,聽一次我的音樂會。”


    她望著他離開,再落下眼簾來,攤開掌心,展開這一張折疊過多次的海報。


    第36章


    顧順林導演的微電影作品在開機前還沒有定下名字,拍攝過幾組鏡頭之後,他自己琢磨了一下,決定叫她《夢蝶》。


    夢蝶,夢蝶,他把這個名字放在唇舌間無聲地念了兩遍,覺得有點俗氣,但搭上紐約這個洋氣的背景,居然又有點中西風格對撞的意境了。


    每天拍攝結束,他回到酒店都要坐下來,點上一支煙,翻開場記的手劄,比照著劇本,從頭捋一遍這個故事——


    周嘉樹飾演的男主角是公認的天才大提琴演奏家,但他在樂團的生活,卻不是如魚得水的。天才,意味著他天生在藝術水平上,高於其他勤勤懇懇學習的人,擁有了光環的同時,必然要受人妒忌,遭人非議。但他不在意這些,因為他們不會把妒忌擺在明麵上,對待他總是客客氣氣的,他甚至很滿意現狀,感受不到所謂的精神排擠,更不會產生怯懦、焦慮和自卑等等的情緒。這大概是多數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心理上的不同。


    他的外形氣質極佳,演奏大提琴的時候,整個人更是鍍上光芒,因此吸引到非常之多的亞洲女性樂迷,她們前赴後繼,有些不惜遠渡重洋,隻為聽一場他的演奏會,給他帶來了超出古典音樂圈子之外的名氣,也帶來了麻煩。她們如同追逐偶像般追逐他,調查他的過往,探究他如今的生活,在演奏會結束之後,突然來到他的身邊,噓寒問暖,炫耀似的說著不知何處打探來的他的近況,他極度反感這樣的時刻,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動物園裏的生靈,然而,這並不是最令他憂慮的事情。


    最令他憂慮的是,他能感覺到自己正漸漸走入瓶頸,無法突破現有的水平獲得更高的造詣,他不害怕被樂團放棄,他害怕的是,泯然眾人矣之後,迷戀他的樂迷,不允許樂團將他從首席換下,這樣一來,那些曾經妒忌他的人,都將妒忌轉化為嘲笑。這對他的自尊心是極大的傷害。


    在這個隻有他自己明確了解的壓力之下,他邂逅了一個女孩。


    那是這幾年來,幾乎每天他都要走進的地鐵站台,就在這裏,他不經意間,毫無準備地,頭發沒有梳理清楚,衣服也皺皺巴巴,看見她捧著一本書坐在長椅上。


    她的美麗不似一具空泛的殼子,她的眼睛有著洞悉世事的平靜,她就像一瓶藍色的墨水,但她的唇色卻像四月初的櫻桃。


    為了與她碰麵,他每次出門前都要打點一下自己,擔心她不喜歡他身上的氣息,反而認為他邋遢。當他們第三次在地鐵裏碰麵的時候,終於有了交集,之後第四次、第五次碰麵,他們已經並肩坐在一起,聊到他的大提琴,聊到即將到來的花粉季節。


    不過隻是短短一個星期,他們就好像已相識十餘年,但十餘年來,他們之間沒有實質上的進展,仍然停留在知己,卻又勝似知己,所以有著一層淡淡的蜜意。最近她經常到他家裏做客,從早晨坐到日暮,他的冰箱也因為要迎接她,被填充了很多食材,他的大提琴一回到家裏就被擺上琴架,蓋上天鵝絨的防塵布,他的家中不再有悠揚的琴聲,取而代之的,是那細細的交談聲,輕輕的笑聲。他沒有想過,她會因為什麽樣的理由離開他,好似她生來就會陪伴在他身邊,他隻想著,他們將來可以做的任何事情。


    那日她最後一次來到他的家裏,不到晚風漸起,就匆匆離開了。她一定是有要事在身,他這般想著。隔日,他沒有打算去練琴,但他仍是準備出門,他要買了一些麵包和一些鮮花,去她的家裏找她。他的記性不是太好,總是習慣將一天之中發生的事情用筆記下來,所以走之前,他想先記錄下來,卻發現他的日記本不見了。這不重要,他找遍家中各個角落,嘴上說了一句,這不重要,又整理了一下儀容,出了門去。


    幾小時後,他抱著裝有麵包與鮮花的牛皮紙袋,神情茫然地,坐在她曾經說過的公寓樓前的台階上。她說的門牌號裏住著一對白人夫妻,不是她。他問了附近一圈,沒有人認識她。


    他再次撥出她留下的電話號碼,沒有人接。白晃晃的日光下,他竟然心生一股寒意,活生生的人,怎可能……怎會像是憑空消失了?不,是她欺騙了他。這樣想,他才覺得好一點兒,起碼她仍然存在。


    此時,距離下個月初,他的演奏會,還有十五天時間,他跟隨樂團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排練,這期間,他無數次撥打她的電話,不管這個號碼是不是假的,卻是他唯一的希望。


    距離正式演出,還有不到三天的時間,樂團助理印出了厚厚一遝a4大小的海報單,要擱在音樂廳大門外,供行人取閱,走過走廊時,見到了他們樂團的首席演奏家,背著他的大提琴,低著頭看手機,於是順手給了他一張海報,沒有走出多遠,聽見身後“咚”的一聲響,回頭望去,原來是他放下了大提琴,臉上除了愣意,還有克製住的激動。


    是的,她接通了他的電話,他約她見上一麵,想當麵與她談談,隻要她有苦衷,如果沒有苦衷,隻要她不再欺騙他,他就可以原諒她今日的欺騙。真當他們再見到麵的時候,竟是她吐露殘酷的真相之日,他的記憶力這般不好,卻記得住她講過的每句話,那天她最後一次從他家離開前,對他講過的故事,其實也是暗示他,她已經有了丈夫,有了婚姻。


    他腦子一片空白,既憤怒於自己被她耍的團團轉,又憤怒於他狠不下心責怪她。最後,出於一種想與她丈夫較量的心態,他說,希望她能來聽他的演奏會。那麽多的女人,迷戀上他演奏大提琴時的模樣,假如她也能夠這樣,他們還有希望……


    演出當晚,他想著她可能坐在台下,他閉上眼睛之時,回憶了一遍與她有關的場景,他發揮出了至今為止的最佳水平。在一片掌聲中,她將一束鮮花送入他的懷中,與他擁抱後,轉身離去。他回過神來,擱下大提琴,奔入後台,她離開的方向,卻哪兒都找不到她的蹤影。莫非,曲終人散,才是必然的結局?


    不,他不能接受她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挖走了一塊兒,就像被遺棄了一樣,他孤零零的,連她的影子都跟不上。


    他又撥通了她的電話,懇切地請求,能夠再見她一麵。電話中,他聽到一個男人態度極差的責罵聲,那是她的美國丈夫,她哭泣著吼他,叫他安靜一點!之後是兩個人歇斯底裏的爭執聲,突然她的手機好像是被打落在地,通話中斷了。


    他們相約在一家極有情調的餐廳見麵,餐廳四周長長的窗戶上掛著暗紅色的窗簾,它們束在兩邊,露出的紗簾後麵,是深藍色的夜晚,鋪著棉白桌布的圓桌,銀質的燭台,鮮花團成的花球,她會喜歡的。


    但等她來到餐廳,兩人隻有沉默。她的沉默是明晰他們的處境,而他有滿心滿肺的話要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思慮再三,他說,“你很痛苦,我聽見了。”


    “愛本身就是痛苦的。”她平靜地說著,仿佛這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見他要出聲,她就問,“你愛古典樂嗎?你愛大提琴嗎?”


    沒料到她會這麽問,她太了解他了,當他靈感缺失的時候,他握著琴弓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可我不會讓你痛苦。”他說。


    “可你會讓我失去一切。”她的身子往桌麵傾來,壓低了聲音說,“我要在美國生活下去,我不能離開他。”


    她往前傾,卻使得他往後靠進椅背。


    她歎,“我也會讓你失去一切。”


    他聽不懂,或者說他聽懂了,但他不認同,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可是,她說,“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練琴了,隻有我不再跟你見麵之後,你才有源源不斷的靈感,那天晚上,你聽到自己的演奏了嗎?聽到他們的掌聲了嗎?愛本身就是痛苦的,隻有痛苦才能給予你靈感。”


    說完這些,她揭起腿上的餐巾放在桌上,按著桌沿起身,走出了餐廳。他呆坐不到一分鍾,就追了出來。


    他追上了她,隔著夜色凝視她的眼睛,然後他抱住了她。即使有行人經過,也有酒吧的霓虹燈,但見證他們的擁抱的,隻有月光。他在她的耳畔說,他願意舍棄所有,如果她也願意,明天……後天到中/央公園來,他會等著,一直等到她來。


    這是一個紐約的清晨,他背上大提琴出門,卻沒有去練琴,而是來到了中央/公園。他想找個地方坐一坐,忽然看見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女孩,她穿著一件棕灰色的薄呢外套,一條牛仔褲,一雙短皮靴,捧著一本書在讀。他輕輕放下大提琴,坐在長椅另一頭,他不知道她為何穿著不合季節的著裝,但是他想知道,明天她還會不會來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天)不更新,換到後天(周一)更新,因為下一章有點重要,我寫得太慢又想一次更完,所以這樣換一下吧。謝謝大家支持!


    第37章


    時長有限,整部影片沒有描述起因、經過、結果的篇幅,不過,影片的主旨也不在講清楚故事,即使沒有被理解,也無所謂,運用的鏡頭與色彩,已經將個人風格彰顯到極致,不妨再平添一些孤芳自賞的味道。


    老實說,從導演到製片都這般不在意普羅大眾的觀感,還是因為不盈利,沒有票房分紅,單純給電影節主辦單位麵子。當今影視圈正是風雲變幻之地,說不準,明天是誰虎落平陽,又有誰出人頭地,眼前的名利不是永恒的,想要長久走下去,貴在相互給麵子。


    說回片場,時間是晚上九點左右,他們在街道上拍攝完月光下的擁抱,顧導檢查一遍今晚所有的鏡頭,確認沒有需要補拍的,就算是殺青了。


    在工作人員的掌聲中,男女主角尚未從角色的情緒當中抽離,臉上沒有流露出特別開心的表情,大家都可以理解。


    總的來說,顧順林還是很滿意這兩位演員的,周嘉樹是他一開始相中的,無需贅述。湯奕可是讚助商力薦的,很符合讚助商的作風——他們不管角色是什麽樣的,隻管推薦他們想推薦的人。


    沒有讚助商這一出之前,在女主角的選擇上,他想到的,是一位長相更偏性感的女演員。湯奕可的個人特點,使她演繹出的人物有一點……太像貓了,並且是一隻有血統的貓,高貴、神秘、富有洞察力,她不屑撓人一下博得關注,因為即使她什麽都不做,也可以吸引到人類為她無悔的付出。


    可能是湯奕可一開始就不在他的選擇範圍內,與他想象中人物該有的形象大相徑庭,給他帶來了新鮮感,或者是她的氣質更適合這類說不清道不明的影片風格,雖然她的戲份比男主少,但以他個人的欣賞角度來講,她要勝過男主角。


    既然已經殺青,自然要麵臨離別,離別是惆悵的,但整個攝製組的人隻相處了短短兩個星期不到,不至於太惆悵。這僅僅是顧順林的認為。


    離開片場前,湯奕可跟迎麵碰上的工作人員都道聲辛苦,與周嘉樹分開乘坐兩輛保姆車走的,竟是同時抵達酒店。


    一上車,湯奕可已將服裝換下,下車時,她穿著自己的衣服,隨意又舒適的t恤和淺色的牛仔褲,衣衫上噴著所剩無幾的香水,是chloe的love。這個品牌與湯奕可的英文名是一樣的,但她一直使用這一款香水的理由,卻不是因為它的品牌名字,確實是因為它的味道,該如何描述呢?她第一次聞到它,未必如它的介紹般聯想到美麗、優雅的女士,而是想到家裏曬過的棉被,母親不喜歡太陽烤纖維的氣味,傍晚收下被子來,都要往上麵噴一點點香水,像極了這個味道。


    可惜的是,它已於好幾年前停產了,再若幹年,連網上都要沒得賣了。


    湯奕可想著這些出神,電梯已經開始上行,她的眼前是童童等人,身旁是周嘉樹,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衫,一條黑色的長褲,從上到下都是寬鬆的,靜靜倚著電梯間的牆。


    明日她就要飛往下一個工作地點,不知道下一次與他見麵又是幾時。


    電梯即將攀至她的房間樓層,周嘉樹突然開口,“我有話想跟你說。”


    湯奕可已有感應地望住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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