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葉清歡對盛鴻年特別冷,比在學校的時候還要冷,冷到連葉清洛都看出來了,偷偷問:“姐,你對鴻年哥的態度挺怪,發生什麽了嗎?”葉清歡不答,葉清洛又去問盛鴻年,盛鴻年故作困惑,反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她不是一直那樣的?”


    葉清洛將信將疑,盛鴻年假意低頭看手機,腦子裏是剛才窺到的畫麵。他想,她原來穿淺紫色……她皮膚那麽白,應該穿紅色最好看,如果是紅色蕾絲的話就更好了……再想下去怕是要出醜,他咳了聲,問葉清洛:“晚上吃什麽?”


    “我媽買了魚,八成要紅燒。”葉清洛說。


    晚飯特別豐盛,運動後的葉清洛跟盛鴻年狼吞虎咽,媽媽開心得很,不住兩人碗裏夾菜。吃過飯,幾個人坐在沙發裏吃水果聊天看電視,玩了一會兒盛鴻年想走,可媽媽說看他衣服都汗透了就幫他把衣服洗了,盛鴻年立刻傻眼。


    他穿著葉清洛的衣服,上衣倒是合身,可因為他的個子比葉清洛高,所以褲子短了一截,露著腳踝成了九分褲。如今天寒地凍的他這樣出門有自虐嫌疑。


    媽媽看他發愣的樣子笑了起來,說:“你家裏沒人,今晚在這兒睡吧。衣服我晚上給你烘一烘,明天就幹了。”


    葉清洛高興了,說:“那太好了鴻年哥,晚上我們打遊戲。”


    “你寒假作業寫了嗎?” 媽媽睨著葉清洛。葉清洛不敢吱聲了。媽媽說:“玩了一天了晚上就別玩兒了,正好鴻年在這兒,讓他給你補補課!”


    葉清歡便明白媽媽的用意,是覺得盛鴻年成績好想拉他做免費家教,可她卻不想他留下。她輕聲問媽媽:“他睡哪兒?”


    媽媽又剝了個橘子遞給盛鴻年,說:“清洛的床太小,睡不下兩個人。你把床單被褥換套新的,你跟我睡,晚上讓鴻年睡你的房間。”


    葉清歡驚愕,瞪大眼睛看向盛鴻年,她私心裏特別希望他能拒絕。可盛鴻年卻別過眼,躲過她的注視,低聲說了句:“那就謝謝阿姨了。”


    葉清歡蹙緊眉頭。葉清洛一腦門的愁雲慘霧。盛鴻年覺得嘴裏發幹,往嘴裏猛塞橘子瓣。


    晚上盛鴻年在葉清洛房裏給葉清洛補習功課,葉清歡把被褥換好後就開始檢查房間,把所有她認為敏感的東西都藏起來。


    十點鍾,媽媽把一套新牙具交給盛鴻年。盛鴻年去衛生間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見葉清歡在外麵站著,特意等他的樣子。他抬手撓撓頭,對她說:“打擾了。”


    葉清歡冷冷命令:“過來。”


    盛鴻年乖乖地跟在葉清歡後麵進了她的房間。


    他站在她身後,像是進入一個夢想的禁地,心情緊張又期待,迅速把房子打量了一圈。房間不過十平米,家具是一床一桌一衣櫃,雖陳舊卻都很幹淨整潔。他偷偷地深吸一口氣,想像著會有某種女孩子的馨香味道,卻什麽氣味都沒聞到,他有些失望。


    葉清歡轉過身盯著他,眼神淩厲。他像是做壞事被抓了現行,有些窘迫,胳膊垂到身側想把手抄進褲兜裏,摸了兩把才想起這是葉清洛的褲子,沒有口袋。他隻得把手背到身後。


    “有事?”他盡量輕鬆地問。


    葉清歡皺了皺眉,指著一個箱子說:“這個箱子不許碰。”


    盛鴻年點頭。


    葉清歡又指著書桌說:“書桌可以用,但是抽屜不許開。書架上的書可以看,其他東西不許碰。”


    盛鴻年還是點頭。


    “被褥都換好了,睡衣在床上,所以衣櫃也不許開。”葉清歡繼續說。


    她第一次跟他說了這麽多話,卻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盛鴻年撮起嘴唇,朝衣櫃看一眼。衣櫃立在窗戶旁邊,他指著窗戶問:“那個能碰嗎?”


    窗台上有一個盆栽,想是媽媽放在那裏的,葉清歡不知道是什麽植物,卻立刻說:“不行!”


    盛鴻年溜達過去,低頭看了看盆栽,說:“這是常春藤,再不澆水就幹死了。”


    葉清歡半信半疑。盛鴻年聳肩,說:“我不騙你,我媽媽以前喜歡種花,這個我認識。”


    葉清歡咬咬下唇,冷淡道:“與你無關。”說完她轉身要走,他叫住了她,她回頭,盛鴻年側著身子,偏著頭朝她笑,問:“我是細菌嗎?”


    葉清歡皺眉不語,轉身出去了。盛鴻年立刻去了窗前,把盆栽裏的枯葉一一摘下來,心想待會兒去接點水澆澆它,沒想到葉清歡去而複返,還帶來一杯水。


    “我以為你不會信我的話呢。”盛鴻年說。


    葉清歡沒理會他,隻默默給盆栽澆水。盛鴻年在後邊看著。


    “冬天是常春藤的休眠期,土壤濕潤就行,水澆太多會爛根。”盛鴻年又說。


    葉清歡立刻抬起杯子,轉身要走,卻被盛鴻年擋了路,她往左想繞開他,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她擰眉,抬頭瞪著他。他懇切地說:“別生氣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要看見的。”


    葉清歡頰上立刻添了一抹嫣紅,低下了頭。


    盛鴻年突然有了一種想抱抱她的衝動,他忙把手藏到身後捏緊了。兩人這樣僵持了幾秒,盛鴻年向前傾身,試著靠近她一些,低聲說:“你放心,你的東西我一樣都不動,書也不動。”


    葉清歡什麽都沒說,繞過他出去了。


    夜裏盛鴻年遵循自己的諾言,什麽都不動,隻上床睡覺。可在床上他卻沒法老實,因為枕頭沒換,他想要的味道在枕頭上有。那種隱隱約約的香味兒,跟她頭發上一樣的味道,他聞到了便想到她也在這張床上睡過。繼而會想她穿什麽睡覺,是睡衣還是睡裙,抑或是隻穿內衣,或者什麽都不穿……


    他告誡自己要君子,要遵守諾言,別瞎想褻瀆人家,可他的某處卻不聽指揮,興奮異常。


    他那處跟他說:你今晚留下不就是為了這個?誠實點兒吧,來,摸摸我。


    他煩躁得很,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可屋裏很熱,因為他留宿,葉清歡的媽媽把空調都開了,整晚吹著熱風。


    盛鴻年隻好打開窗吹了會兒冷風,才算冷靜下來。然後他覺得口幹,想出去倒杯水喝。


    他從房裏出來,摸著黑去了廚房,摸到飲水機想起沒杯子,又摸到客廳去找杯子。他憑著記憶摸到放杯子的櫃子,伸手進去找了半天發現櫃子裏麵是空的,他疑惑,愣了一會兒想起茶幾上也有杯子,他就又摸到茶幾,終於找到了,他拿的時候碰掉了兩個杯子,杯子落到地板上弄出些響聲,他趴到地上去找,突然燈亮了,燈光刺得他抬手擋眼,聽葉清歡困倦地問:“你在幹嘛?”


    他移開手,看到葉清歡穿著一身豔紅色的絲質睡裙站在距離他隻有兩米遠的地方,胸口的v領綴著紅色的蕾絲花邊,他腦子裏轟地一聲。


    葉清歡揉了揉眼睛,看他手裏握著杯子,就問:“你要喝水?”


    盛鴻年幹幹地咽了一口,嗓子眼兒發不出聲音,隻能趴在地上點點頭。


    葉清歡過來拿起一個杯子,轉身去廚房接了一杯溫水回來,彎腰遞給他。睡衣v領的領口垂下去,衣服下麵的內容呈現在盛鴻年眼前。上次不過是匆匆一瞥,這次讓他看了個通透,當活色生香呈現在眼前的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麽在一些文章裏會把女人的那裏形容成白兔。他看直了眼,而他身上的某處簡直要憋炸了。


    葉清歡本來睡著了,聽到外麵有響動才起來看看。她睡得迷糊,屋子裏又很暖,所以她忘記了身上穿著的是媽媽的睡裙。


    今晚入睡前她才想起沒把睡衣帶出來,又不想再回自己房裏取,因為盛鴻年在那裏。媽媽把自己年輕時候的睡衣給了她穿,絲質的麵料體感確實很好,就是胸口暴露太多讓她不適。想著是跟媽媽在一起,湊合一晚倒也能忍。


    她彎腰等了一會兒,發現盛鴻年的視線落的地方不對,她困惑地低頭,猛然用手捂住胸口,揚手把水潑到盛鴻年臉上轉身跑回房去。


    盛鴻年歎了口氣,顧不上被潑了一臉水,就勢趴到地上。


    因為他實在是站不起來了。


    後來盛鴻年還是自己解決了一次,用過的紙巾他藏到自己鞋子裏,想著明天走的時候帶出去扔了,然後他回了她的房間,身心疲憊地入睡。不意外他的夢裏全是她,這次她來得生動凶猛,所以又出事了,他把她的床單被子弄得一塌糊塗。天還沒亮,他打開衣櫃,翻出新的床單被罩換上了,把被子疊好,又去陽台取了自己的衣物穿上,然後抱著一團弄髒的織物狼狽地從她家逃了出去。


    翌日,葉清歡媽媽起床以後發現盛鴻年走了,她奇怪得很,問葉清歡跟葉清洛知不知道盛鴻年什麽時候走的,葉清洛打著哈欠說不知道,葉清歡臉色沉鬱,也說不知道。媽媽讓葉清歡打電話問問盛鴻年去了哪兒,葉清歡不情願地撥了盛鴻年的號碼,結果盛鴻年沒有接。


    葉清歡回自己房間查看,發現床上很整齊,而且床單被套都換過了,她打開櫃子看果然少了一套寢具。


    盛鴻年那晚為什麽會走這件事成了懸案,即使很多年以後葉清歡跟他結婚了,問及的時候他總說忘了,或者誣賴葉清歡記錯了壓根沒有這回事。其實他記得很清楚,那該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汙點,比被葉清歡甩了還要難堪百倍。


    初三,葉清洛又約盛鴻年出去打球,盛鴻年說有事來不了。初四亦是如此。葉清洛很有些失落,葉清歡不清楚他是不是因為那晚的事兒不敢來。


    然而到了初五,葉清歡心裏多了一件事,她知道爸爸今天會來文溪,還會帶著商妙清。


    媽媽早晨吃飯的時候貌似不經意地問:“他什麽時候來?”


    葉清歡說:“爸爸來不了,事情沒辦完。”


    媽媽冷哼:“找了個狐狸精把他爹媽都忘了?虧他還標榜自己孝順!”


    然後媽媽把特意找出來的衣服放回櫃子裏,那是一件valentino大衣,媽媽最昂貴的衣服。


    接下來的整個上午媽媽都顯得悵然若失。


    葉清歡心裏很難過,她知道爸爸已經來文溪了,也知道媽媽其實很想見爸爸。


    中午吃完午飯,葉清洛說:“媽,今天有家商場開業,很多東西五折優惠,咱們去看看吧?”


    媽媽咬咬牙,說:“行,一起去,給你姐買幾件衣服,給你買雙運動鞋。”


    一家三口乘公交車到了新開業的商場前,結果遇到市長剪彩,商場前的廣場上站了不少人,一圈警察把群眾跟官員隔開成兩個區域。市長在上麵講話,媽媽怕凍著一雙兒女,便想找個暖和地方坐坐。


    三人從廣場下來的時候,迎麵遇到了爸爸跟商妙清。


    葉清歡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巧,而媽媽看到大著肚子的商妙清之後就失去了理智,衝上去把商妙清打了。


    一切都亂了套,爸爸護著商妙清,媽媽不斷地撲上去,爸爸跟媽媽扭在一起,商妙清抱著肚子坐在地上哭個沒完,葉清歡跟葉清洛隻得也纏進父母的糾纏廝打裏。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察也來了,因為今天市長親臨現場,怕出亂子,為了控製場麵警察隻好把他們一家都帶去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裏,事情很快說明白了。這種家庭矛盾其實根本夠不上定罪的地步,爸爸跟商妙清表示不追究,因為商妙清臉色很差,爸爸急忙帶著她走了,留下葉清歡姐弟陪著媽媽。一個女警察一直開解媽媽,媽媽整個人都崩潰了,哭個沒完。


    葉清洛求救地看葉清歡,葉清歡覺得疲憊,歎了口氣,扭頭往外看,意外地看到盛鴻年。他坐在一張桌子前,麵對著一個中年男警察。


    那個男警察給了盛鴻年幾張紙,然後拍拍他的肩。盛鴻年拿著那幾張紙緩緩起身,步伐沉重地走了出去。


    葉清歡一直目送他離開,心裏很疑惑。


    晚上,媽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葉清歡煮了一點麵跟葉清洛草草吃了,兩人坐著沙發裏,開著電視,相對無言了好久。


    葉清洛問:“姐,你知道她懷孕的事兒?”


    葉清歡點頭。


    葉清洛憋了半天,小心地問:“姐,你是不是……偏向著爸爸就不管媽媽了?”


    葉清歡神色一凜.,輕喝:“清洛!”


    葉清洛縮著脖子說:“姐我錯了。”


    葉清歡覺得心內悲涼,更不想說話了。


    手機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葉清歡接了電話,聽見盛鴻年疲憊地說:“清歡,我想見你。”


    第 18 章


    葉清歡披上外套離開家的時候是晚上八點,此時距盛鴻年給她打電話已經過去近兩個小時。葉清洛在自己房間寫寒假作業,媽媽一直在房裏沒有出來,她沒有驚動他們,自己出門了。


    下樓的時候她給盛鴻年打電話,因為她不知道他是否還在他說過的那個地方等著,可是他一直沒有接,她走到樓道出口的地方站住了,朝外麵看。


    年初五送財神,鞭炮聲比除夕響了好幾倍,許多人在街上放鞭炮燒紙元寶,火光映照著人們喜悅的臉,煙火味兒給空氣添了一些暖意。


    她想起在警察局裏看到的神情沉重的盛鴻年。說不清楚為什麽,她心裏總是不踏實,隱隱預感會發生什麽事情。


    葉清歡捂著耳朵小心地繞過放鞭炮的人們,朝外走去。


    盛鴻年說的那個地方離她家不遠,是一家奶茶店。今天剛初五,奶茶店應該不營業,就算奶茶店正常營業,這個時間也該關門了,他要是還在那兒應該是在屋外等的,葉清歡暗忖,加快了腳步。


    到了奶茶店,她意外的發現店還開著,店老板在門口放鞭炮送財神。


    葉清歡遠遠地繞著奶茶店走了一圈,沒發現盛鴻年的影子。她又拿出手機又給他打電話,鞭炮震耳欲聾,他還是沒有接。


    她突然有些擔心。


    奶茶店老板放完鞭炮,開始往門上貼財神像,葉清歡走過去問老板是否有一個男生在這裏等過人,老板說:“有啊,他剛走。”


    葉清歡問:“他朝哪邊走了?”


    老板朝南指了指,葉清歡一直朝南走,最後走到了護城的堤壩,她趴到欄杆往下看,河邊站著一個人,孤零零的,個子高高的,看背影有點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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