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鴻年看都沒看合夥人,心裏倒是美滋滋的,低聲說了一個字:“滾。”


    “她結婚了。”合夥人說。


    盛鴻年一驚,扭頭便瞪合夥人,合夥人撇著嘴翻了個白眼,蠕動著嘴唇低聲嘀咕:“你沒看到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盛鴻年倏然捏緊了拳頭,轉過頭去看葉清歡,她右手捏著筆在合約上寫寫劃劃,左手端起咖啡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無名指上赫然套著一枚戒指。


    盛鴻年的心髒驟然急縮,臉色頓時變了。


    宋秘書把合約擺到盛鴻年麵前,溫和有禮地說:“盛總,請。”


    合夥人閑涼地問:“還簽嗎?”


    喬冠興簽好了合約遞過來,看到盛鴻年樣子有異,便問:“盛總身體不舒服?”


    葉清歡的手機響起來,她看到號碼後眉頭皺起來,湊近喬冠興低聲說了些什麽,喬冠興麵上一沉,點了頭,葉清歡拿著手機出了會議室。


    “鴻年?你怎麽了?”喬冠興問。


    盛鴻年依舊發怔,沒有反應。


    合夥人則問:“喬總,我問個不相幹的話題,這位葉總監結婚多久了?”


    喬冠興露出很意外的表情,接著卻說:“哦,是這樣,在亦安,我們不討論不打探員工的私生活問題,這也是出於對他們的尊重考慮。”


    合夥人托著長音“哦”了一聲,喬冠興這麽說倒是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坐實了葉清歡已婚的事實,他便有些得意,偏頭去看盛鴻年,以為盛鴻年會反悔不簽約了,哪知道盛鴻年拿起筆在合約上簽下了自己名字。


    “哎,你!”合夥人邊叫著邊伸手壓住了合約,盛鴻年把合夥人的手撥開,把自己簽好的合約遞給喬冠興,然後把喬冠興簽過的那份合約拿過來,在甲方一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合夥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宋秘書把兩份簽好的合約收走了,盛鴻年站起身,俯身過去跟喬冠興握了握手,平靜地對喬冠興說:“喬叔叔,合作愉快。”


    喬冠興挽留盛鴻年晚上一起吃飯,盛鴻年說剛下飛機,晚上想休息給婉拒了。走出亦安影視之後,合夥人立刻抱怨:“你吃錯藥了?!為了一個已婚女人你簽這麽大的單子?你知道給亦安的代言費是多少?八位數啊我的總裁大人!幾千萬你找一個有汙點的女藝人當代言人?你知道網上怎麽說潘素的?說她就是個外圍女!她有個外號叫bobo你知不知道,說她胸大無腦,天天夢想嫁入豪門,給錢就能睡!”


    盛鴻年完全不理會合夥人,掏出手機給關憶北打電話。電話接通了,他問:“在哪裏?”


    關憶北回:“我在醫院。”


    “今晚有空嗎?”


    “有啊。問這個幹什麽?你回來了?”


    “晚上陪我喝酒。”


    掛了電話,盛鴻年對合夥人說:“送我去個地方。”


    車開往醫院的路上,合夥人一直喋喋不休埋怨盛鴻年頭腦發熱選錯了人。盛鴻年用手支著在額頭靠著車門一言不發。他看著路邊的火樹,花開得依舊絢爛繁盛,那紅色依舊能燒得他眼疼。他閉上眼。


    到了醫院,盛鴻年讓合夥人開車回去,自己在心外科的候診處坐了半個小時,等到了下班的關憶北。兩人去了林大娘奶湯魚頭店。林大娘見盛鴻年來了非常高興,很快就把酒菜張羅好了。


    菜過五味,關憶北看盛鴻年喝酒的狀態不對,伸手壓住他的酒杯,問:“你出什麽事兒了?”


    盛鴻年已經半醉,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眯縫著眼盯著關憶北問:“在你眼裏,我算是個癡情的人嗎?”


    關憶北是個聰明人,也是少數知道盛鴻年心事的人,看盛鴻年這樣立刻便猜到了 ,他便把酒杯從盛鴻年手裏奪了下來,問:“遇到葉清歡了?”


    盛鴻年苦笑:“她特麽的都不認識我了。”


    關憶北詫異:“不至於吧?你們分開的時候不是都已經十八歲了?如今怎麽會不認識了?”


    盛鴻年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說:“因為她想不認識我。”


    關憶北不覺噤聲,看著盛鴻年,盛鴻年一徑地說著,自言自語一般:“她想不認識我,我就可以不認識她,她想要合約,我就給她合約。我什麽都可以給她,隻要她想要……”


    然後盛鴻年不說話了,定定地看著屋頂。關憶北想了想,又把酒杯放到盛鴻年麵前,給他把酒滿上了,低聲說:“喝吧。”


    盛鴻年低頭看了看酒杯,搖搖頭,苦澀地說:“不喝了,再喝我怕我會殺人。”


    然而最後盛鴻年還是喝了個酩酊大醉,關憶北把他扛到了自己家去,聽他叫了一晚上的“清歡”。


    作者有話要說:  n感冒還沒有完全好,思路比較慢,先這些。


    emmmmmmmm你們猜清歡結婚了嗎?


    因為醉酒加上倒時差, 盛鴻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是被熾烈的正午陽光曬醒的。


    關憶北住的房子是一棟獨棟的二層小別墅, 民國時期建的建築, 被列入海城曆史文化遺產名錄的。雖說房產是屬於關憶北的,可是動一塊磚都要跟文物局打申請,所以安空調打洞這種事兒比普通家庭麻煩得多,關憶北怕麻煩,幹脆就沒安,隻在電燈的位置裝了個吊扇。


    此時吊扇倒是開著的,可七月的海城悶熱得像個蒸籠, 盛鴻年出的汗把床單都洇透了, 不過也有好處,他的酒意全散了, 頭不疼。


    盛鴻年汗流浹背地從床上爬起來, 看旁邊桌子上放著一瓶水,他抓過來就喝。喝完水後覺得舒坦了些, 用手背抹著嘴巴起身走到窗邊朝下看, 看到關憶北在院子的花圃裏拔草, 花圃裏栽了一片金蓮花,是當年莫羨種的。


    因為關憶北做無國界醫生的事情,莫羨跟關憶北結婚一年就離了,到如今關憶北整天惦記著前妻,莫羨卻一直不肯複婚,蹉跎到現在也有三個年頭了, 兩人還各自單著。


    他想到莫羨跟關憶北,腦子裏卻突然冒出另一個念頭,那個念頭讓他精神一振,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斷浮木,算是救了命了。


    他把窗戶推開,發出的聲音驚動了下麵的關憶北,關憶北抬頭看盛鴻年醒了,直起身子朝他揮揮手,問:“醒了?”


    盛鴻年靠著牆睨著他,問:“你怎麽沒去醫院?”


    “今天夜班,下午去醫院。”關憶北說著把手套摘下來,朝他說,“你下樓,吃點東西。”


    樓下餐廳,關憶北燉了白粥,盛鴻年就著鹹菜吃,關憶北說:“你電話響了一上午,我幫你接了。”


    盛鴻年嘴裏含著粥“唔”了聲。


    “有個叫趙司同的,說要來接你,我把地址給他了。”關憶北說,“其他人我記到紙上,說你會給他們回電話。你還真忙,比我們醫院急診室還忙。”


    盛鴻年沒吭聲,把粥碗端起來,大口大口地吞下白粥,把碗往桌上一擱,抬手抹了抹嘴,問關憶北:“結婚以後又離婚很常見的,對不對?”


    關憶北皺著眉頭“嘶”了聲,問:“你這是想揭我傷疤還是要安慰我?”


    盛鴻年說:“你想多了,我說的是別人。”


    “誰?”關憶北問。


    盛鴻年不回答,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兀自傻笑著。見他這個模樣,關憶北搖搖頭,說:“你酒還沒醒吧?”


    盛鴻年打了個飽嗝,說:“我去洗個澡。”說完他起身跑去了二樓浴室,留關憶北一個人在那兒沉思。


    他今天的行程應該是上午到新公司露一臉,下午跟趙司同一起去見幾個投資人,如今被酒醉耽誤,投資人的見麵的時間誤了,必然會推到其他日子了,所以一會兒趙司同來接他應該會是去公司。這樣下午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可做,他便琢磨著別的事兒。


    他想,趙司同那裏應該會有葉清歡的聯絡方式。


    大熱天衝個涼後便神清氣爽,盛鴻年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舒了口氣,給了自己一個微笑,接著轉身推開門,關憶北站在門口,遞給他一套衣服。


    兩人身高差不多,隻是關憶北瘦一些,所以關憶北的衣服盛鴻年也能穿得下。盛鴻年接了衣服退回浴室換好,再出來見關憶北還在外頭,就問他:“你幹嘛?偷窺我?”


    “去你的。”關憶北啐道,抬手扶了扶眼鏡,問:“你剛才說那話,我就猜……難道葉清歡已經結婚了?”


    盛鴻年臉色一沉,伸手把關憶北推開了,朝樓下走。關憶北就明白自己猜中了。他亦步亦趨地跟在盛鴻年後麵,認真地問:“聽你剛才那話的意思,你是打算第三者插足?”


    盛鴻年立刻停住腳,回過頭不滿地瞟了關憶北一眼,而關憶北認真地說:“鴻年,別那麽幹,那不道德。”


    “誰特麽要第三者插足?”盛鴻年喝道。


    “那你有什麽打算?”關憶北問。


    “我先看看她過得好不好。”盛鴻年說。


    “她要是過得不好你打算做什麽。”關憶北問。


    這問題來得正和心意,盛鴻年舒眉一笑,說:“我救她脫離苦海。”。


    “那她要是過得很好呢?”關憶北又問。


    盛鴻年臉上又沒了笑意,抿住唇,垂眸想了想,低聲說:“那我就等著她。”


    說完盛鴻年把雙手把褲兜裏一插,快步下了樓,關憶北站在樓梯上,倒吸一口氣,心道:真是走火入魔了。


    趙司同開車到關憶北的住處接了盛鴻年,又對盛鴻年的穿著打扮詬病了一番,說:“你是第一天去公司,你行李箱還在我後備箱,你最好換身衣服。”


    提到換衣服這個梗就讓盛鴻年想到昨天在亦安的大起大落,心情頓時不美好了,不勝其煩地說:“我就穿這樣去怎麽著?你要開除我?”


    趙司同扁嘴,哼唧道:“你是董事長,你官最大,誰能開除你啊?”


    “那就閉嘴!”盛鴻年不耐煩地說。


    車在路上,行道兩邊火樹花開綿延數公裏,盛鴻年用手撮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趙司同看他那樣子,又問:“你喜歡這種樹?”


    “對。”盛鴻年回答。


    昨天誰還說不喜歡來著。趙司同心裏暗自嘀咕。


    到了公司,新員工們驚疑不定地看著公司最大的老板就這麽穿著牛仔褲跟t恤衫頭發蓬亂地大步走了進來,關鍵是那個t恤衫還像是舊的,印著一個莫名奇妙的紅色logo。有人認出了那個標誌,暗暗跟另一個人說:“看來盛總是個熱心公益事業的人,上班還穿著無國界組織的t恤。”


    很快有關盛總不修邊幅錢多心不黑品德高尚的傳聞就傳遍了整個公司。


    盛鴻年坐到新辦公室的轉椅裏,原地轉了一圈。趙司同坐到寬大的老板桌上,對盛鴻年表功:“三十六樓,五十八平,那邊還有休息室、盥洗室跟冰箱,加班在這裏住兩天不成問題。還有這扇窗,直接對著橫江跟海城塔,夜景無敵啊!這裏是這棟樓裏視野最好的一間辦公室了。怎麽樣?滿意嗎?”


    盛鴻年拍了拍椅子的真皮扶手,微微一笑,說:“你給開發商的價格估計也很讓他們滿意。”


    趙司同“呿”了聲,說:“賺了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留著幹什麽用?”


    盛鴻年便笑,又拍了拍椅子扶手,吸了口氣,讚道:“行!選得不錯!”


    趙司同嘿嘿地笑,接著說:“幾個主要部門的負責人已經在外麵候著了,你是現在見,還是過會兒?”


    盛鴻年想了想,說:“過會兒。”


    趙司同便從桌子上下來,抬手整理一下衣服,說:“那我先出去了,你休息一會兒,有事叫我。”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盛鴻年叫住他。


    趙司同站住腳,回頭問:“還有事?”


    盛鴻年的身子在真皮轉移裏挪了一下,佯作隨意地問:“對於亦安的葉清歡,你了解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第二更嘍


    今晚過了12點還有更,不過我不建議你們等,你們造,我碼字速度自己很難控製,有時候真的很慢很慢……


    “葉總監?”趙司同摸著下巴想了想, 說:“我跟她不熟,隻是最近打交道多了, 知道她一些情況。她五年前從墨爾本回國, 因為跟亦安喬總女兒的關係不錯,直接進了亦安。她進入亦安之後一直跟在安棟手下做事。兩年前安棟單飛,她接了安棟的職位。說起這個女人,確實有些不簡單。安棟在圈裏的名望是響當當的,她卻是初生牛犢。安棟走後自己建立工作室,帶了個新藝人,跟一個導演談角色, 半道被葉清歡截了胡, 把角色搶走給了亦安的藝人。她下手真是幹淨利落啊,六親不認的, 連自己老師都不放過。”


    “這麽狠?”盛鴻年不覺莞爾。


    “廢話!”趙司同的口氣便有些恨恨地, “你昨天不也看見了?她在談判桌上整個一冰雪女王!難說話,剛愎自用, 跟她談判我差點以為我才是乙方, 我得求著她辦事兒!那女人, 氣勢足,腦子又清醒,話少卻毫無破綻又擅抓七寸,讓你心裏不服又無法反駁。幸虧她是乙方,她要是當了甲方,能把乙方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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