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鴻年越聽, 臉上笑意越深。趙司同自己吧啦吧啦講了半天卻發現盛鴻年在笑,立刻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滿地問:“喂!你笑什麽?”


    盛鴻年咳了聲,斂了笑,說:“沒什麽,你繼續說。”


    趙司同就說:“這次找亦安合作代言人的事情,其實也是看中了她這一點。葉清歡擅長輿論運作,亦安很多藝人的公關危機都是她親手操刀扭轉過來的。她是安棟的關門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在媒體網絡等方麵都有資源。而且她的團隊也很成熟,對於國內輿論生態有深入的了解。我們是互聯網公司,想要盡快在國內打響知名度,需要她這種專業人士來運作,你也知道,代言人隻是合約的其中一項條款,最重要的是打包了公司的宣傳跟形象運作事宜。如果在亦安的操刀下,讓公司普入中國的時候能引起一個話題熱議,那就更好了,宣傳效果比砸幾個億的廣告費好得多。”


    聞言,盛鴻年點點頭。


    趙司同握著拳頭往桌上一砸,咬牙切齒地說:“可我沒想到她力推的是那個潘素,而你竟然還同意了,我真是想……”說到激動處,趙司同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盛鴻年。


    盛鴻年眼中閃過一絲淩厲,似笑非笑地問:“你想怎樣?”


    趙司同肩膀往下一蕩,立刻泄了氣,嘟囔:“我還能想怎樣?我是個小股東,你是大股東,還不是隨便你愛怎麽搞就怎麽搞?”


    盛鴻年勾起嘴角笑,問:“那對於這份合約她有什麽想法沒有?”


    “今天打電話來了,說她的團隊正在做企劃案,五天內做好,然後電郵給我。”趙司同說。


    “哦?”盛鴻年伸手從筆筒裏抽出一支鋼筆,在手裏擺弄著,隨口問,“就是說你有她的電話號碼嘍?”


    “當然有了。”趙司同心直口快地回答,說完了眼珠一轉,隨即衝盛鴻年曖昧地笑起來,擠著眼睛問,“你不會是想要她的號碼吧?”


    盛鴻年瞟了趙司同一眼,把手裏的筆往前一拋,趙司同揚手接住了,盛鴻年又抓起桌上的一摞便簽條丟到桌麵上離趙司同較近的位置。


    趙司同看看便簽,又看看盛鴻年,問:“你真想要啊?”


    盛鴻年雙手交握擱在桌上,隻看著趙司同,不說話。


    “她結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趙司同提醒。


    “公事。”盛鴻年簡短地說了兩個字。


    趙司同翻了個白眼,嘟囔著:“誰信啊。”不過他還是伸手抓起便簽用筆在上麵寫了一串號碼,嘴上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這個女人可不好惹,你別偷雞不成蝕把米。”說著把便簽撕下來遞給盛鴻年,盛鴻年接過去後掃了眼便簽上的號碼,趙司同又說:“我真不懂,你眼光也太獨到了。在美國的時候那麽多美女投懷送抱你都不要,怎麽偏偏看上這麽個已婚母老虎?”


    聞言,盛鴻年抿起唇,不滿地瞪向趙司同。趙司同舉起雙手,聳肩,說:“算了我出去了,那外頭那些部門主管是讓他們繼續等著,還是先回去工作?”


    盛鴻年滿腦子都是葉清歡,便說:“讓他們散了吧。”


    趙司同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辦公室門關上那一瞬間盛鴻年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機撥了那個號碼,電話響了數聲。他從未感覺時間過得這麽慢,電話裏傳來的嘀嘀聲這麽刺耳,手機又這麽重,他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又這麽重這麽急。


    終於,電話接通了,傳來一聲:“喂,哪位?”


    是她的聲音。


    盛鴻年從真皮轉椅裏彈了起來,左手在褲子上摸了半天才找到了口袋,抄進去。想說話,嗓子像是被扼住了,他轉身走到落到窗邊。今天有輕霧,尚能看到穿城而過的那條橫江,江上有遊船,因為距離遠看起來走得特別慢,像是蜉蝣浮在水麵。


    他心裏沒著沒落的。


    “喂,哪位?”她又問,聲音透著略略的不耐煩。


    盛鴻年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低聲說:“是我。”


    時間出現一刻停頓。


    靜默。


    盛鴻年擱在褲兜裏的手收緊了。


    葉清歡的聲音壓低了一個音階,緩緩地問:“你是哪位?”


    心頭被她著輕而緩的聲調打了一拳,一陣痙攣,盛鴻年大口吸氣,仰起頭閉上眼,眉間死死地擰起。


    電話那頭的葉清歡安靜無聲,卻也沒有掛電話。


    盛鴻年張開眼,看到了天花板,上頭牆邊鑲嵌的不鏽鋼板光可鑒人,照出他的臉,喪氣失落得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盛鴻年,你總不能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被打敗了吧。


    他對自己說。


    於是他低下頭,眯起眼看著迷霧中遼遠的天際,說:“我,盛鴻年。”


    那邊的葉清歡很快回應:“盛總啊,請問有事嗎?”


    “能見個麵嗎?”他問。


    “見麵?”她問。


    “對。”他說,盡量讓語調平穩,“見個麵,談談。”


    “談什麽?”她又問。


    談什麽?盛鴻年撮起嘴唇,一萬個理由從心頭掠過,他卻隻說了兩個字:“敘舊。”


    “這……恐怕有些困難,因為接了您的案子,這幾天會比較忙,很難抽出時間。”葉清歡婉拒。


    這話聽在盛鴻年耳朵裏十分刺耳,就像她在故意跟他拉開距離,跟那天在亦安她跟他握手的時候一個態度。他口氣便有些衝,質問她:“清歡,你有必要跟我用這些外交辭令嗎?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電話那頭的葉清歡沉默了。


    盛鴻年轉過身,再看室內的所有東西都覺得礙眼起來,他抬腳照著皮椅踹過去,椅子下麵是帶滑輪的,一下了滑出去好遠,嗵一聲撞在牆上。


    “我不想見你。”葉清歡低聲說。


    聽她這麽說,盛鴻年幾乎要笑出聲了。因為這句話還不如之前那句外交辭令來得順耳,她連托辭都沒找直接拒絕了他。他覺得很受傷,心浮氣躁的,繞著辦公桌轉了半圈出來,身子往桌子上一靠,問她:“為什麽?”


    葉清歡卻說:“沒事的話我掛了。”


    “你等等!”盛鴻年喝道。


    “盛總還有什麽吩咐?”葉清歡問。


    盛鴻年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想不出說辭。這時候趙司同推開門探頭進來,他因為聽到屋裏發出的響聲所以過來看看出了什麽事。盛鴻年一見到趙司同突然心生一計,就說:“我想見潘素。”


    葉清歡沒有回應,盛鴻年朝趙司同勾勾手,趙司同便走了進來。盛鴻年繼續對著電話說:“趙總對於代言人的一事一直有不同意見,今天在辦公室跟我吵了一架,我想,也許是我的決定做得太倉促了。”


    趙司同被誣陷,倆眼一瞪,剛說了個“我!”字,剩下的話被盛鴻年用眼神逼得咽回去了。


    “可是盛總,合約您是簽了字的。”葉清歡提醒。


    “簽了又怎麽樣?”盛鴻年輕飄飄道,“簽了還可以毀約,百分之五的違約金,我想我還賠得起。而且國內這麽多家娛樂公司,我並非亦安一家可以選。合夥人之間的矛盾得第一時間解決,這個道理你該懂的吧?”


    一番話把趙司同聽得一愣一愣的,手在盛鴻年眼前奮力地比劃著,嘴巴一開一闔無聲地說:你有病啊?!可盛鴻年壓根沒理他,他又抓起桌子上的計算機,輸入了合約金額的百分之五,舉到盛鴻年眼前,恨不得把計算機摁進盛鴻年的眼睛裏。盛鴻年把計算器奪過來扔回了桌上。


    “你想怎麽樣?”葉清歡沉聲問。


    盛鴻年鬆了口氣,嘴角勾了起來,說:“見個麵吧,我想見潘素,見到她後我才能判斷我的決定做得對不對,才能說服我的合夥人。”


    葉清歡沉吟片刻,問:“時間地點?”


    “這種小事你跟趙總談。”說著,盛鴻年把手機遞給趙司同,並用唇語吩咐:約在今晚。


    趙司同痛苦又無奈地接過了手機,轉身走到窗邊,開始跟葉清歡約見麵的事兒。


    盛鴻年抬手扯了扯t恤的領口,又抹了把臉,然後便坐在桌子上看著趙司同跟葉清歡講電話。半晌後,趙司同掛了電話,轉回身看到盛鴻年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認命地跟他報告:“今晚六點,四季酒店意珍廳。”


    盛鴻年抬起手腕掃了眼腕表,三點半,他垂著眼問趙司同:“我的行李箱還在你車的後備箱裏?”


    “我拿上來了。”趙司同說,“在你秘書那裏。”


    盛鴻年抬起眼,露出滿意的笑容,對趙司同說:“那麻煩你,通知她把我的西裝襯衣拿去熨一下,五點前拿回來。”


    “我又不是給你打雜的,你怎麽不自己去說?”趙司同嘟嘟囔囔的,因為剛才的事情一肚子的不忿。


    “我有急事,得出去一下。”說著,盛鴻年邁開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他得去理個發,之前在美國一直忙,頭發長了沒時間打理。還要刮胡子,飛了二十幾個小時,昨晚又醉得不省人事,臉上的胡茬已經冒出來了。


    走到電梯跟前的時候他突然想到自己行李箱裏帶著的那兩件西裝是專門為了談判買的,顏色太沉重,如果是見她的話,他得穿得有活力一點兒。


    那樣的話他理完發刮完胡子還得去買套新衣服,不知道海城有沒有他常穿那個牌子的西裝。還有古龍水,他沒帶,也得現買。


    事情太多,不知道時間是否夠。他看著手表暗忖,這時候電梯來了,他立刻走進去。


    兩個小時後,當盛鴻年麵貌一新重回公司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呆了。


    盛鴻年大步流星地回到總裁室,秘書恰好也取了熨好的衣服回來,兩隻手擎著西裝呆呆地看著盛鴻年走過來。


    盛鴻年走到她麵前,伸手把西裝接過去,勾唇拋了一個微笑給她,臉頰上兩個酒窩立現,對她說:“謝謝。”


    他進了總裁室,空氣中留下一股高級男香的味道,秘書一直緩不過神。


    另一個部門的女同事去接了咖啡回來,路過總裁室門口見秘書站在那裏發傻,就走過去拍了她一下,問:“你想什麽呢?”


    秘書一個大喘氣,雙手捧著心口喃喃道:“我的天哪……”


    “怎麽了?”女同事疑惑地問。


    “太帥了……”秘書聲音發顫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麽覺得我家鴻年這麽的……騷浪賤呢?


    趙司同開車送盛鴻年去四季酒店, 路上抱怨:“我明天就給你找個司機,老這麽使喚我我可受不了。”


    “那還不如買輛車實在。”盛鴻年說, 掰下遮陽板對著上麵的鏡子照。


    “別照了大哥, 求你了,再照鏡子就破了。你已經非常完美了!真的!你一出現整個公司上空都飄著粉紅色的泡泡,全公司的女孩子都心甘情願把心捧出來任由你踐踏……”趙司同喋喋不休地說,盛鴻年喝了一句:“閉嘴!”


    趙司同不說話了。


    盛鴻年正了正領帶,挺起胸對著鏡子看了半天,問趙司同:“你覺不覺得我這個領帶的圖案有點太花了?”


    “你不是讓我閉嘴嗎?”趙司同不滿地反嗆。


    盛鴻年嫌棄地瞟了趙司同一眼,結果盯上了他的領帶, 隨即說:“把你的領帶給我。”


    趙司同愣了下, 還沒來得及反應,盛鴻年的手已經伸過來解他的領帶了。


    “哎我開車呢!哎哎哎哎……”趙司同連連叫著, 領帶已經被盛鴻年擼走了, 氣得他就罵:“你真特麽的是個神經病!”


    盛鴻年也不惱,美滋滋地把領帶換上了, 對著鏡子左照右照, 終於滿意了, 才把遮陽板折起來。


    “神經病!!”趙司同又嘟囔著罵,盛鴻年把自己那條領帶摔到趙司同肩上。


    到了四季酒店,趙司同放盛鴻年下車後自己去地下停車場存車,盛鴻年壓根沒心思等他,自己一個人就去了意珍廳。


    今天周末,餐廳坐滿了人, 他站在入口的地方放眼望過去,遠遠地看到在餐廳最內部靠窗的位置坐著他日思夜想的人。


    侍者過來問他是否需要服務,他揚手示意侍者退開,邁開步子朝那邊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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