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晴低著頭,雙手交握,勉強克製住自己的顫抖。


    ————


    元還走了三天,小木頭人的情緒漸漸恢複——到底是獨魂,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拉著白硯要他帶著在雙霞穀到處遊玩。也不知出於何故,白硯總對她有種特別奇怪的親切感,便都遷就著她,領著她四處玩耍。


    季遙歌這兩日忙著煉她的破霞劍,可屢煉屢敗,火候掌握得總是不好,她有些心浮氣躁。


    第十次煉壞了一塊赤鐵,她挫敗非常,儲物袋裏那塊胭脂血她還不敢動,隻敢拿普通赤鐵練習,可火候總也掌握不好,現在天火火種已沒剩多少,她隻得暫時停止。


    踱步走到桌前,她靜下心來不去想煉劍之事,倒是又記起另一樁事。嚴遜的回憶裏最後那個場景總是時不時在她腦中閃現,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人心如蟻咬,可越是用力去想自己曾在哪裏看過,她就越是想不起來。


    斟酌片刻,她取出筆墨紙硯,將那場景畫出——三座青巒齊高,正中那座形如觀音抱瓶,山腳下是片花海,開滿淺橘的花,東西兩側俱是一片白茫……


    她畫得簡單,不求形神兼備,隻求形似。寥寥幾筆勾完輪勒,還不及上色,洞外便鑽入一縷金芒,她將筆一擱,把紙折掩,等看到來的是高八鬥後,她才放下心來。


    高八鬥在居安殿呆了三天一直沒有音信傳回,到此時才現身。季遙歌也不催問,看著他化成人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方推了盞清蜜予他。他仰頭咕咚兩聲飲下,方抬起下巴看她,臉上寫著——來問我呀,快求我說。


    季遙歌好脾氣地再給他續了杯清蜜,滿足他的虛榮心,作出滿臉的急切懇求:“不知高兄可探到什麽消息,快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


    高八鬥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壓低了聲音:“這三日我已將居安殿探遍,終於讓我發現……”


    他頓了頓,季遙歌配合他,緊張道:“發現什麽?”


    “居安殿裏……”他神情嚴肅地說了前半句,忽然咧嘴笑了,“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季遙歌冷了臉。


    高八鬥卻是心情大悅,看她被哽得說不出話就覺得報了上回的仇。季遙歌在心裏罵了句“幼稚”,把清蜜奪回,懶懶問他:“到底什麽情況?”


    “就是沒有你要找的東西呀。居安殿裏雖有不少法寶,但品質都在上階靈寶以下,靈氣平平,不像是你要找的東西。”高八鬥挑起眉,舔舔唇上的蜜——做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嚐到甜甜的味道,他喜歡。


    “都探遍了?”季遙歌不死心。


    “廢話。老夫出馬,就是她掘地三尺設下密室,也沒有我去不到的地方。”蟲身的好處,不論上天還是入地,都來去自如。


    “那她的儲物袋呢?”季遙歌又問道。


    “那我可不知道!儲物袋我哪能探得進去,不過應霜身上也沒有特別的靈氣傳出來,她獨居殿內時也未取出過什麽特別的法寶,據我估計,十有八/九也不在她身上。”高八鬥伸手搶過清蜜,那杯盞已經見底,他猶不死心地伸舌舔舔杯底,漫不經心地咕噥道,“倒是她那裏有幅畫,靈元充沛,和你的《美女修成訣》有的一拚。”


    書藉字畫,都是蘊藏匠師心血之物,於高八鬥而言,全是食物。


    “畫?那畫不是法寶嗎?”季遙歌納悶道。


    “感覺不出畫上有什麽神通。”高八鬥舔完杯子扔下,看到桌上折起的素宣,伸手一挑,嘴裏道:“你也作畫?”季遙歌還沒回答,他卻又“咦”了聲。


    “你這畫……怎麽那麽像居安殿裏的那幅。”高八鬥情不自禁站起。


    季遙歌眼睛一亮:“那幅畫在哪裏?”


    “不就在大殿之上,你們都見過的。”高八鬥奇道。


    季遙歌腦中靈光頓現——是了,居安殿裏確實有幅畫。


    被應霜夫人堂而皇之地掛在大殿之上,每日焚香供奉的,萬岩的畫像,他們所有人都見過,但所有人都沒留意的畫——那幅畫的背景,和她在嚴遜記憶裏看到的,如出一轍。


    難怪她一直覺得眼熟非常。


    隻是如此一來,倒不好辦了,那畫掛在大殿之上,難以盜取,而到底是不是他們要找的東西,尚需確認。


    想了想,季遙歌祭起張傳音符,那是元還臨別之時留予她的,她將此事詳細說明後燃盡符紙,傳予元還知曉,隻等他回信。


    第48章 歸來(蟲)


    元還到第二天早上才給季遙歌回音, 隻說了一句話:“等我回來。”聲音有些沙啞,透著疲倦。季遙歌不知他發生何事, 也隻問了句:“幾時回來?”但他再無音信回傳。應霜的洞府憑她的修為還無法不驚動他人地闖入,她隻得暫且按下此事,將先前購置的空符並畫符所用的丹砂等物取出, 又將十塊中品靈玉擺在桌旁。


    那幾乎是她現在所剩的所有身家——下品靈玉已全部換成中品靈玉, 中品靈玉中所蘊藏的靈氣更加濃厚精純,她打算用來煉符。


    以她的境界, 目前隻能畫出下階符籙,若想再進一步,便要借助靈玉的靈氣, 而符籙種類的選擇, 也成了個難題,她畫了兩張替身符後就陷入猶豫——她非符修,腦中所記的符籙,隻是萬仞山的基礎符籙,到了生死存亡的鬥法中都沒什麽效果。


    這時候高八鬥的作用就出現了。閱遍萬書的蠹蟲, 腦袋裏裝了許多雜爻的內容,比如符籙。


    “錯了, 你的元神還不夠集中, 腦中還有雜念, 重來!”難得逮到機會教訓季遙歌的高八鬥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她身邊教她, 清秀的臉龐板著, 恨不能拿把戒尺在手裏——活脫脫是個私塾夫子。


    季遙歌就不懂了, 這麽個模樣標致的少年,怎麽就滿身老人味?


    他教她的是幻符,幻術的一種,能將繪符者所想之物投射在符籙上,施展時可製造出幻境迷惑對手。最高級的幻符,可以製造無限的虛幻空間,讓對手迷失,還可以偽造現實存在的景象,窺探對手的心境,將這些植入幻境中,營造出與真實接近卻幻境,逼出對方心魔,極不易破解,甚至能讓人永久迷失。


    季遙歌當然無法做到這一步,她練了又練,才終於在太陽落山前繪出一張差強人意的幻符,手邊的中品靈石卻已耗空一半。


    元神耗損過大,季遙歌無力再繼,正要打座,儲物袋中傳音石震了震——白硯傳了消息過來。


    三宗弟子在雙霞穀附近的山上鬼鬼祟祟,不知欲行何事。


    ————


    兩顆腦袋並到一起,埋在半人高的草叢裏,竊竊私語。


    “什麽時候發現此事的?”季遙歌盯著散布在山林裏的幾個三宗弟子,壓代聲音問道。


    “就這兩日,我帶小白在雙霞穀遊玩,已經撞見兩次。初時我以為他們在此捕捉妖獸,後來發現不像。”白硯回道。


    一顆頭顱從二人中間鑽出來:“嗯,有古怪!”


    季遙歌和白硯對視一眼,同時把這顆頭顱壓了下去。小木頭人被兩人排擠在圈子外,氣得撅嘴。


    前方這批三宗弟子共七人,有季遙歌先前見過的淩槿、趙菁、周靈等人,也有她沒見過的,各自拈了根細長銀線,正在圈地,趙菁則遠遠站著,手中擎著一方羅盤似的物件,緊緊盯著眾人動作。


    “那是何物?”季遙歌沒見過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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