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頭降下,方塵看著前方偌大飛行法寶疑道:“方辰儀?”


    “江兄知道此物來曆?”謝冷月問道。


    “那不是元還老弟的愛物嗎?”江塵麵露思忖。


    “太初元還?”謝冷月神情微凝。


    原風晚心頭也是一跳,下意識望向顧行知,卻見他麵色如常,無甚反應,少不得將隱隱生起的不安給壓下,悄悄牽住顧行知的手。顧行知微詫,正想問她,前頭的方辰儀上卻已飛出人來。


    與在山門時一樣,先是一紅一白兩個女修嫋嫋而出,緩降在劍碑之前,吟吟笑對諸修,惹來一陣抽氣聲。


    在這萬仞崖上站的修士身份皆不凡,什麽樣的場麵沒有見過,什麽樣的美色沒有遇過?就說今日聚在此地的修士中,容貌出眾的女修便不在少數,當如百花齊放,爭奇鬥豔,其中尤以西北玉華的新聖女雪薇與劍宗“白韻”為最,早已引得男修暗中注目連連,可在眼前二女麵前,也不過平分秋色罷了。


    那紅衣女修倒還好些,雖說美豔不可方物,容貌卻稍遜幾籌,她身邊的白衣女修才叫一個絕色無雙,冰肌玉骨姿容出塵,偏生眉梢眼間是不諳世事的天真,望來時幾能勾魂。這二人一豔一清,刹時就吸引全部目光。


    此番乃是顧原二人的結禮盛會,原風晚自負美貌,又是盛裝出現,本是今日主角,已經習慣了眾人矚目,眼見這風頭被搶,雖有些不快,可見顧行知波瀾不驚,眸光清冽並無驚豔之意,那些不痛快又轉眼消散。


    芸芸眾生,她所求的,也不過是一人之心罷了。


    ————


    方辰儀停在半空,胡小六與月宵已經先行出去,星盤上隻剩下元還與季遙歌二人。兩人間有些不痛快,誰也不說話,一前一後行至星盤邊沿,元還先一步掠出,並沒搭理她。季遙歌受了冷遇也沒放在心上,正要隨其飛出,不妨元還又突然回身,浮在半空朝她伸手。


    季遙歌先前莫名其妙發起小脾氣,態度語氣算得上蠻橫,她心裏也正有些過意不去,也盤思著如何能找個台階,緩緩二人間尷尬的氣氛,不想元還卻先放下姿態。


    “一起?”他問她。


    季遙歌輕吐口氣,將手擱到他掌心,他此番倒沒更多動作,隻將五手微攏,牽得很鬆。二人手掌皮膚不過輕輕相觸,怎料兩人心頭俱是一震,竟比肌膚相親時更令人蕩漾,那滋味如無形之手拔弦慢挑,扣人心扉,十分微妙。


    這次她倒沒縮手,隻是飛到他身側,二人間還隔著兩拳距離,她倒覺得親密更勝從前。元還回身揮袖,收起方辰儀,牽著她從天際落下。季遙歌忽然輕聲一語:“你不生氣了?”


    “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這沒有幽精的小丫頭計較。”元還說著亦笑起,這一笑,冰消雪融,溫存無盡。


    季遙歌嘀咕一句:“我也活了一千年了,怎麽是小丫頭?”語畢與他相視而笑,因回憶而生的那幾縷鬱結之意倒是消散無蹤。


    二人攜手自半空輕盈落下,四目相對,眼中再無他物,直到落地,季遙歌方嚼笑轉頭望向四周。


    四周卻是一片沉寂,靜得連針掉在地上之音,似都清晰可聞。


    從二人落下那一刻起,這萬仞崖上就已經沒了聲音,就連呼吸,仿佛都成了多餘。


    星瀾雪海,浮世幻螢,俱非人間可見之色,這二人一現,便將“神仙璧人”四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及至二人落地,季遙歌真容顯露,又將諸人眼眸盡奪,前頭那些美色轉眼被人忘個幹淨。她溫柔一笑,眼波流轉,落在各人心間,卻是春花秋月、夏星冬雪,萬象歸真,百味不同,也許並非至美,卻一定是至愛。被她目光掃過之人,境界略低一些,俱都魂神盡失。場上便又響起幾聲雜音,有人失手遺落所執之物,或劍或寶,砸在石上,惹來季遙歌幾聲輕笑,那眉眼愈發勾人魂魄。


    “收斂些。”元還捏捏她掌心,小聲道。


    季遙歌方將目光收回,隻落在眼前一群人身上。


    謝冷月與江塵境界最高,雖未受她蠱惑,可與她眼眸一對,二人也不免都是一驚,江塵憑著修為還能保持清明與她對視,謝冷月卻偏了偏頭,避開她的目光。


    以謝冷月的境界尚且如此,又遑論其他人。


    “哈哈哈!元老弟,果然是你!”江塵縱聲笑起,兩步上前,竟與元還抱在一起。


    笑聲如雷,蘊藏神秘,震懾人心,將被勾得五迷三道的人通通震醒,刹時間整個萬仞崖傳來一陣竊語聲,大部分目光卻都還集中於季遙歌身上,季遙歌視若無睹,隻似笑非笑望向這崖上唯一未醒之人。


    “師兄?”原風晚滿心冰冷,如嚼冰渣般看著顧行知,見他毫無反應,不由伸手扯他衣袖。


    顧行知雙眉緊蹙,目光如有形之物,緊緊粘在季遙歌身上。


    六百年過去,乍然相逢之下,關於昔年的記憶竟清清楚楚在腦中閃過——雙霞穀的初識,她巧笑倩兮地臉龐,古靈精怪的媚門作派,幾番生死相交,還有……靈海裂隙裏的朝夕相對,至情至性的小木頭人,以及木人被他一劍劈碎時的絕望,與陣殺時不死無休的絕決……


    種種過往,化作那一聲難已出口的名字——季遙歌。


    而今,她就站在這萬仞山上,豔冠群仙,無人可比,再也不是六百年平平無奇的媚門低修。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震驚於她今日的脫胎換骨,還是僅僅震驚於她的出現,又或是傷懷過往,以至狼狽失神,連原風晚的叫喚都不加理會。


    原風晚的心卻越來越冰冷,不僅是因為顧行知的反應,也因為季遙歌的修為。


    她可以感受到季遙歌身上傳來的龐大氣息,這樣的修行速度,是種令人絕望的望塵莫及,似乎無論她耗費多少精力,她們之間的距離,始終越拉越遠。她永遠都趕不上,甚至就連並駕齊驅的機會都不存在。


    她耗盡心力,在碎丹之後終於修到金丹後期,速度也算驚人,顧行知一千年結嬰,在同期修士中更是佼佼者,本以為就算比不過季遙歌,卻也不至落後,可如今看來卻是她癡人說夢。


    八百年修到元嬰中期,季遙歌這修行速度已是妖孽。


    這一次麵對季遙歌,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原風晚情不自禁顫抖,可顧行知卻似毫無知覺般,目光依舊沉沉落在季遙歌身上,這令她愈發難安,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季遙歌早已鬆開元還的手,元還與江塵似乎很熟稔,被江塵拉到一旁寒暄,她便朝前頭幾人抱拳。


    “赤秀宗季遙歌,見過謝仙尊,顧宗主,白道友。”說話間她雙眸淺彎,笑望無相劍宗眾人,又朝顧行知與原風晚開口,“昔年所賜,季某不敢有一日相忘,此番顧宗主與白道友結禮雙修,季某先在此恭喜二位,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她語笑吟吟,滿麵春華,旁人聽來不過是場麵客套,卻不知言者有心,聽者有意,原風晚臉色又白了幾分,倒是謝冷月笑道:“原來是你。”雖是慈悲笑語,可眸中卻有精光萬丈,如淬毒之箭。


    當著眾賓之麵,便有多少心思也發作不得,顧行知已然回神,接話道:“多謝季宗主,季宗主此番能親自前來,是萬仞榮幸。”語落又向謝冷月與季遙歌道,“師尊,季宗主,不如請殿上說話。”


    “不必了,你們好好招呼季小友,切不可怠慢,本尊……”謝冷月才拒絕,便聽那頭傳來幾聲朗笑,卻是江塵同元還相談甚歡。


    “多年不見,元老弟這修為精進得厲害,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超過為兄,不愧是嶽副閣親自選中的閣士。你如今倒是豔福不淺,難怪從前不近女色,原來是眼界太高之故。”江塵搭著元還的肩望向季遙歌並小六、月宵三人,又誇,“果然是人間絕色,快點給哥哥我傳授點秘訣,如何覓得此等絕色佳人芳心?”


    果不其然,元還一拖三出現在人前,便要被人誤解。


    元還無奈歎氣:“哪有江兄說得這般福氣,那兩位不過是赤秀門內弟子,那一位才是元某屬意之人,不過她還未曾點頭。”說著就叫季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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