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奧婕莉公主也來了。她一出現在珍珠廳的大門前,就仿佛卷起一陣旋風似的。這位公主一邊腳不停步地走進來,一邊說:


    “哎呀,我來遲了!姐姐,你為什麽不派人叫我呀。”


    她半是埋怨半是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姐姐,而迦蒂公主隻是笑著,沒有為自己辯解。奧婕莉公主真像一個明星似的,不停地和眾人打著招呼,完全沒有一點怯場,哪怕是看到自己的未婚夫。羅蕾萊不禁想:跟迦蒂公主比起來,奧婕莉公主顯然更適合這個社交圈。


    在看到蕾蒂·瓊也來到這裏時,奧婕莉公主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又興奮地說:


    “太好了!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看到您!您一定不知道,我可是您的忠實讀者呀!待會兒一定要向您請教請教!”


    “我的榮幸,殿下。”


    瓊收斂起之前的散漫,以得體的方式回答著。之後,奧婕莉公主就坐在姐姐身邊,又或者和副首相夫人聊天。不管是在誰看來,她們都像是一家人。因為並不是舉行什麽大型的宴會,所以來的客人不多,但全都是和皇室的圈子有著密切關聯的人。羅蕾萊看到這兒的女賓客不是有爵位,就是丈夫身居要職,不禁朝自己點點頭:看來要進這個地方,真不是那麽容易的啊。


    珍珠廳的麵積不大,但也足夠容納這十幾位客人。這裏與其說是大廳,倒不如說是一個在皇宮裏的淑女們的起居室。廳的另一個角落處擺放著鋼琴,還有一架豎琴。壁爐裏的火燒得正好,不旺也不弱,讓人在秋天的涼意中感覺到溫暖。天鵝絨地毯呈藍紫色,中間是玫瑰花環和苜蓿葉子組成的連環結圖案,廳中央上方掛著樹枝形吊燈,在燈光的照耀下,那些水晶裝飾顯得分外奪目。高大的落地窗,兩旁的窗簾是由白色的薄紗和紅色的綴滿流蘇的絨布組成的,用同樣是紅色的緞子係成蝴蝶結綁在一邊。名貴的瓷器和裝飾放在架子上,侍女們手中的銀托盤、銀咖啡壺還有那些白色帶花邊的茶碟茶杯,都是那樣的幹淨耀眼。雖然皇室沒有了實權,不過他們的享受卻一點也沒有降低。


    迦蒂公主坐在正中央,在她所坐的椅子旁,有一個高高的帶鉤架子,把一個鳥籠吊在那兒。那裏麵有一隻渾身雪白,隻有頭上有一撮紅羽毛的鸚鵡。迦蒂公主命人把鸚鵡從籠子裏拿出來,放它到庭院裏走動走動。誰知這隻鸚鵡卻飛落到小茶幾上,伸伸腳,看看周圍的客人,嘴裏還在學著她們的話:


    “恭喜殿下!恭喜殿下!”


    那些女人們又笑了起來,連迦蒂公主也是。她們都知道,這隻名叫尼奇的鸚鵡是迦蒂公主最愛的寵物,平時不管她去哪兒,都會帶上這個討人喜歡的鳥兒。副首相夫人笑著向公主說:


    “您看,現在連尼奇都在恭賀您呢。這小家夥真有心思。”


    “是呀,它真是個鬼靈精!”


    迦蒂公主伸出手,尼奇就輕巧地跳到主人的手指上,吃著一顆果仁。吃完了,它又再叫起來:


    “公主殿下有喜了!有喜了!”


    這個小鸚鵡逗得公主和那些貴夫人們高興得不得了,有的人拿糖果引誘它,它又說了幾句賀喜的話,又是一陣笑聲。然後,公主便吩咐侍女把鸚鵡帶出去,小心看著它,自己則繼續和客人們在一起。


    羅蕾萊和瓊此時也到了院子裏,坐在藤椅上,看著埃爾文和約翰,與別家的孩子們玩耍。看到宴會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宏大氣派,這讓兩個女孩都鬆了一口氣。她們更情願這樣靜靜地坐著,一邊聊天,一邊看著孩子們嬉戲。


    不過這種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在她們的身後響起腳步聲,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兩人耳邊突然出現:


    “好啊,你們怎麽躲到這裏來了?我可是一直在找你們呢。”


    她們趕緊回頭一看,原來是奧婕莉公主正叉腰看著她們。兩人連忙站起來,可屈膝禮還沒行,奧婕莉公主就一疊聲地說:


    “好啦好啦,這裏又沒有什麽外人,不要這樣!來,我們一起走走吧。”


    出乎意料,這位公主沒什麽架子,反而對瓊的小說非常感興趣,問個不停。她用讚賞的眼光看著羅蕾萊自己編織的那條圍巾,然後目光又轉到她的臉上,忽然說道:


    “噢,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上次陪伊克跳舞的那位小姐吧?連副首相夫人都向我說起過你,說是弗萊德家有個很不錯的家庭教師。”


    “您實在太過獎了,真讓我不敢當,殿下。”


    羅蕾萊見奧婕莉沒有惡意,心裏才稍稍放鬆。她可真有點擔心,萬一有什麽人看自己不順眼,非要計較自己的外來血統身份,那麽到時就麻煩了。不過現在看起來,奧婕莉不像是那種會在意別人膚色的人——這點她倒跟自己的未婚夫挺像的。奧婕莉很有興趣地詢問她該如何在毛線上織出漂亮的花色,然後又說:


    “哎,這個我就不行了,隻能看著我姐姐織。母後織得更好,可惜把這門本事隻傳給了姐姐,我卻沒份兒。”


    羅蕾萊含笑看著奧婕莉公主,謙遜地低下頭。這位公主,就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兒,對很多事情都感興趣,不過同時又能保持得了比較好的教養罷了。她的化妝,她的舉止,她的動作,都顯示出她是多麽喜愛熱鬧。難怪之前在舞會上,總是看到這位公主不停地跳舞,原來那的確是她的愛好。羅蕾萊忍不住看了看那邊坐在妹妹身邊的伊格爾,覺得他跟奧婕莉的性格,還真是南轅北轍。不知道這個未來的妻子,到底是伊格爾本人的選擇呢?還是他母親或是父親作出的選擇?


    奧婕莉在向瓊問著她小說裏的問題,從她的話可以看出,這位公主確實看過不少瓊的小說。在被問到一個在報紙上連載的小說是怎樣結局時,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抱歉,殿下,不是我不想告訴您,那本書有什麽結局,隻是因為我自己還沒想好。”


    “哎呀,這麽說,你是一邊寫一邊想的囉?”在得到對方的回答說是後,奧婕莉才自言自語地說:“我還以為,那些作家們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結局才動筆的呢,原來不是這樣的啊。”


    “當然,事情也有例外的。有的小說我就想好了結局,隻是過程可能會有所改變。而有的小說則因為構思變了,所以結局當然也得改變。隻要作出相應的調整,就沒有問題了。”瓊笑了一笑。“有的時候,我會把結局改掉,因為每個作家都希望把自己的作品改到最好嘛。”


    奧婕莉同意地點點頭。“其實我有個問題老早就想問你了,為什麽在你的作品裏,那些不談戀愛或是談戀愛都那麽清醒的女人有很多?是不是你覺得那些是很羞恥和不可取的呢?”


    “並不是這樣的殿下,我隻是希望自己筆下的角色可以活得更自由自在些,而不是被這樣或那樣的借口給束縛住。其實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在許多作品裏——甚至還包括不少我們津津樂道的偉大著作——隻有為愛情而活的女人,才值得歌頌。男人們則不必受到這一點的束縛,男性化的作品裏,愛情不過是偶然的點綴;而女性化的作品裏,如果沒有愛情,則根本連被讀者喜愛的可能性也沒有。好像在作者們看來,女人隻有兩種:一種是獲得愛情而完美無缺的好女人,一種則是得不到愛情而麵目可憎的壞女人。這類描寫一直都占據著文學的主流,可悲的是不僅男人們這樣寫,連女性作家也不例外。為自己而活,為自己爭取一切權利但唯獨沒有愛情的女人,是最可怕的生物,這就是他們的看法。男人們,沒有女人也足以成為偉大的英雄,可是女人沒有了男人,卻連做別人腳底下的泥也不夠資格。所以我才希望,能夠在自己的作品裏多寫寫沒有愛情也照樣能活得好好的男男女女,他們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整天隻圍著一個人轉。愛情並不是不重要,隻是小說把它強調得過了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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