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真的好看,這般靜靜坐著都讓人移不開視線,眼睫輕垂,麵容皙白如玉,端著酒盞的手,無可挑剔的氣度,無一處不賞心悅目。


    可即便是秀色可餐,這死一般的靜寂還是讓人消化不良。


    錦瑟瞥了他一眼,端起桃花酒嚐了嚐,味道確實不錯,入口清甜不烈,暗含桃花清香,吃酒仿佛在吃桃花一般雅。


    她喝了一杯感覺不錯,又看向了沈甫亭麵前那壺,兩壺酒模樣不同,裏頭的酒自然也不同。


    沈甫亭對酒很是挑剔,尋常不會入口,現下喝的這般認真,味道必然比她這壺還要好。


    她想著便去拿他麵前的酒壺,沈甫亭卻伸手攔下,“這酒很烈,你喝不慣。”


    這可是小瞧了妖,雖然她往日隻喝果酒,但區區一杯烈酒,還不至於喝不慣。


    他不讓她喝,她便越要喝,端過了酒壺,“不過是一杯酒,哪有什麽喝不慣。”


    沈甫亭也沒再攔著她。


    錦瑟倒了一杯,輕飄飄一笑,一口幹下,烈酒經過舌頭滑過喉嚨,如一團火辣滾過,連胃都在灼燒,辣得她猛然嗆住,直不住咳嗽,連眼淚都險些咳了出來。


    眼眸裏隱有水澤,看上去水汪汪的,很是可憐,這酒不是一般的烈,叫她恨不能重新吐出來,喝了幾杯果酒都衝不去的烈。


    她咳的難受,一旁的沈甫亭卻是平平靜靜看著她,神情平靜的波瀾不起,既沒有安慰,也沒有笑。


    錦瑟微微頓住,隻覺他今日實在太過古怪,與她很是疏離。


    無聲的對視讓屋裏的氣氛慢慢曖昧起來。


    沈甫亭端著酒盞一口飲下,眼神卻沒有離開她,明明是淡漠寡欲的神情,卻叫人心口無端發緊。


    錦瑟覺得再與他這般對坐下去,她的心序都有可能出問題。


    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喉頭,直白開口,“我困了,想要睡覺。”


    “不吃嗎?”沈甫亭言辭淡淡,這烈酒後勁極大,他眼中卻是一片清明,沒有半點醉意。


    錦瑟看向別處,避開了他的視線,“不了,我不想吃。”說著便要站起身。


    沈甫亭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想吃,可以陪著我,我為了等你用飯,還沒有吃過東西。”


    錦瑟聞言一頓,心中驚訝,“你什麽都沒吃就喝這麽烈的酒,不難受嗎?”


    沈甫亭沒有回答,鬆開了她的手,話間依舊堅持,“坐罷,天快亮了,我過一會兒就走,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錦瑟隻得又坐下,她自來是個大方的,小妖怪們跟著她從來吃香的喝辣的,如今沈甫亭跟了她反倒在吃苦,多少有些心疼。


    沈甫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桃酥,卻沒有自己吃,而是轉而遞到了她唇旁,“嚐嚐罷,特地吩咐廚子做的,甜而不膩,一定很合你的胃口。”


    錦瑟看著他神情平靜說著體貼話,隻覺自己如果不吃下這塊桃酥,恐怕真是要傷了寵物的心了。


    她隻得微微張口咬下了桃酥,入口即化,確實很好吃,若是熱的,一定會更可口。


    可惜她忘了有一就有二,沈甫亭對於伺候她用飯這件事一直很有興趣,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壞習慣,時不時就想伺候她用飯,很是懂事。


    錦瑟嚐著不錯,又咬下一口,她吃東西有一個習慣,吃一口東西都會咬住筷子,習慣性的奪食,像是一隻剛長牙的小獸一般,迫不及待的磨牙,時刻想要彰顯自己的實力。


    沈甫亭感覺她輕輕咬住筷子,小嘴一使勁咬去了桃酥,像隻小奶貓般乖巧聽話,吃的在他手裏,才會乖乖湊過來。


    別人有吃的,她也會乖乖湊過去……


    沈甫亭想著眼微微眯起,眼中漸顯戾氣,卻掩飾的很好。


    他挑著花樣來喂她,她吃不下,他就等上半晌,待她消化了再喂,耐性十足,一頓飯吃吃停停,時間便耗去了不少。


    黑沉的天光漸漸變化,渲染了幽幽的湛藍色,如同黑與白之間的一道界限。


    錦瑟嚐遍了所有的菜,味道確實是好,不過也很撐,她擺了擺手,推了他的伺候,“不要了,吃不下了。”


    沈甫亭這才放下了筷子,結束了投喂,自己卻一口沒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錦瑟起身離開,他也起身,似要整理。


    錦瑟越發看不懂,明明一揮袖就弄幹淨的事,他偏要親力親為,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


    這般弄得她好像是挺了肚子的妻子,而他則是沉默寡言的夫君,若不是外頭的天半黑不亮的,還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錦瑟想著突然玩心大起,上前摟住他的胳膊,挺了挺自己的肚皮,“夫君,孩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沈甫亭手微微一頓,沒有像往日那般與她玩鬧,默了片刻,忽而開口道了一句,“我和他都是你的玩具,對嗎?”


    錦瑟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知曉他肯定是心中不爽利。


    這些事情大家雖然已經心裏門兒清,可碰見了心中還是會添堵,沈甫亭的性子這般霸道,即便不在乎也會生氣。


    那些小妖怪們也會爭寵,剛聚在一頭的時候打的可凶了,毛都揪掉了不少,到了後頭還不是一塊兒和和睦睦,就是差這麽點兒時間相處。


    她反應極快,看著他笑盈盈道:“怎麽會,他不過是我閑來無事逗趣的玩意兒罷了,和你怎麽會一樣?”


    沈甫亭看著她,沒有說話。


    錦瑟見他這樣,顯然是不信,她麵上多了幾許認真,“我的心意如何,你難道還看不見嗎?”她說著也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伸手樓上他的脖頸,拉著他微微俯身,仰頭吻上了他的薄唇,輕輕纏磨安撫。


    沈甫亭站著不動,卻也沒有推開她,眼睫微微垂著,似在看她,可眼睫也掩不去他眼中的淡漠,似乎沒有一點波動。


    錦瑟可不喜歡他這樣俯瞰芸芸眾生的神情,便越發靠向她,與他緊緊抱著,嬌嫩的唇瓣在他薄唇上吸吮親吻。


    他們那些日子還在新鮮勁頭,親吻可不少,錦瑟熟能生巧,這一番親昵纏磨,多少察覺到了他氣息變化。


    錦瑟心中得意,越發賣力勾纏,片刻後氣溫慢慢上升,連呼吸都開始發燙,沈甫亭果然沒再繼續問下去,轉而回應了她的吻。


    輾轉纏磨之間,濃烈的酒香纏繞在唇齒之間,不像原來那麽烈卻又無法忽視,和他的親吻一般暗藏危險攻擊性,等到發現已經遲了。


    錦瑟被吻的有些呼吸不暢,暈頭轉向之間已經被他推到了身後的靠榻上,感覺到他整個人壓上來的重量後,大腦微微有些空白。


    第56章


    她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氣,沈甫亭炙熱的吻已經親過她的麵頰,吻過她的嬌軟耳垂,一路摩挲而下,落到她皙白的脖頸處。


    他的氣息燙得她整個人都在發熱,麵上一陣陣發燙,呼吸間全是烈酒的醇香,叫她都有了醉意,她的手慢慢摟上他的脖頸,不自覺與他親昵纏磨。


    周遭的氣溫越來越炙熱,屋子裏靜得隻能聽到他落在耳畔的呼吸聲,聽在她心口一下下發緊。


    衣裳不知不覺間鬆散,外頭的天光已經發亮,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門外突然傳來人聲,有人用力拍門,大聲喚道:“錦娘,開門!”


    那聲音在寂靜曖昧的屋裏格外清晰,讓人瞬間清醒過來。


    身上的沈甫亭的動作突然停住,壓著她半晌沒動,片刻才慢慢從她脖頸處抬頭看向她,眼中的意亂情迷漸漸消失,眼中神情似不可思議,又似沒想到,很是複雜,叫人看不懂。


    錦瑟回過神來,忙拉起了衣裳,這麽一會兒功夫,她的衣裳已經堪稱淩亂,衣領大開,香肩半露,圓潤細白的肩頭上還落下了些許曖昧的紅痕。


    沈甫亭倒是衣冠齊整,隻是衣上也多了些許折痕,這般倒顯得錦瑟有些狼狽。


    沈甫亭見她這副形容,微微斂了心神,慢慢坐起身,看著她似若有所思。


    外頭的陶鈰聽不到回應,心中越發生疑,一下接一下的用力拍門,“錦娘,你在裏麵做什麽,為什麽不應我,錦娘,開門!!”


    外頭隱隱約約傳來了女聲,還有嘈雜人聲,敲門聲頓了片刻,突然一聲撞門巨響,院門被人從外頭踹了開。


    一群人瞬間湧進了院子裏。


    陶鈰帶著人一馬當先,快步進了屋裏,屋裏的門並沒有關,他一進來就看見了靠榻上的二人,衣裳雖都還穿在身上,但那衣裳亂的一看就是纏磨幾番留下的褶皺。


    錦瑟頭發不如往日齊整,微微泛腫的唇瓣鮮紅的刺目,提醒著他,二人剛頭有多親密。


    陶鈰衝冠眥裂,帶著人失去理智衝來,“你們!!!”他話還未說完,便被沈甫亭隨手打了出去。


    一群人猛地往外跌去,摔的七仰八翻,好不壯觀,嚇了外頭站著的畫眉。


    門頭還有劉嬌嬌一行人進來,劉嬌嬌見這架勢唬了一跳,拿著手中的團扇掩口,“哎喲,這是怎麽回事,大清早的弄得這般熱鬧?”


    畫眉上前飛快瞥了一眼裏頭,見二人衣衫齊整,一時疑惑,她好不容易逮到二人一道在屋裏呆這般久,就是想讓陶鈰抓個正著,隻是現下這般,顯然不夠震撼,效果也就減半。


    畫眉忙上前扶起摔在外麵的陶鈰起身,輕聲細語勸道:“陶公子,您不要急,您先聽聽錦瑟怎麽講罷,說不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看似是勸,實則簡直是火上澆油。


    陶鈰怒極,猛然甩開了她的手,“還聽她講什麽,我再來晚一步,二人都已經滾了幾遭,還有什麽好說的!”


    陶鈰歇斯底裏,好不容易打起心思好生待著的姑娘,連根頭發絲都還沒碰,可不想他這頭千萬珍惜,人卻和個小白臉廝混在一頭。


    院子裏看戲的竊竊私語,皆暗罵錦瑟不要臉,因為前頭摔著的人擋路,隻能探著脖子往裏頭看,卻看不見一片衣角。


    陶鈰一起來又往屋裏頭衝,便見沈甫亭走了出來,麵上一片鐵青,恨不得將他一劍殺了,卻奈何不了他的武功!


    “姓沈的,我往日見你像個正人君子,沒有想到竟然這般下流無恥,摸到別人院子裏頭,尋人苟且!”


    沈甫亭聞言眉間微斂,眼眸微沉,話間卻是平靜,“陶鈰,錦瑟與我乃是正大光明,你背地裏尋她我沒有追究,已經是網開一麵,還不滾。”


    陶鈰氣得怒吼一聲,“放你娘的狗屁,這院子是我給她買的,我安置她住在這裏,她是我的外室,往後也是要接進府裏的,你算個什麽東西,偷摸到我的院子裏頭玩我的女人,還跟我提什麽光明正大,不要臉的東西!”


    沈甫亭麵色沉得能滴出水來,正大光明的談情說愛反被當成了偷雞摸狗之輩,可是沈帝仙這輩子頭一遭,真是新鮮!


    錦瑟緩步走來,麵上卻是一片凝重,她凝重的不是當前的處境,而是沈甫亭。


    陶鈰若是再晚一步,她或許真的被蠱惑了心,沉迷在他的皮相和親吻之中,與他行了巫山雲雨之事。


    這隻是玩具又怎麽可能讓他近身,這已經遠遠越過她的底線,如果她怎麽容易被一個玩具動搖了心,那麽就是給了他一個動搖操控她的機會,這才是危險本身。


    陶鈰見她出來,心中的憤怒已經消耗了些許,看著錦瑟似根本不敢相信,聲嘶力竭問道:“錦瑟,我對你這般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讓你吃穿不愁,居有定所,還想著迎你進門,你卻這樣對我,你可有良心?!”


    錦瑟垂著眼默然不語,心中越發忌憚沈甫亭,那模樣和剛頭的親昵熱情差之千裏,瞧在別人眼裏仿佛做了錯事的小姑娘,默認了自己紅杏出牆,而沈甫亭就是那個摘紅杏的人。


    沈甫亭眉間微微斂起,看著她不說話。


    陶鈰見她似有羞愧,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將錦瑟往外推,白便宜了別人。


    陶鈰連忙上前,拉過她的手,“錦娘,我知道我以前混賬,我知道我離開的那些日子讓你心痛難過,可我現下都改了,即便有不對的地方,我也會慢慢去改,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別這樣對我!”


    錦聞言不語,顯然是更看重陶鈰,否則也不可能不言不語,不選人。


    沈甫亭靜靜看著她,那無端而出的壓力如頭懸利刃,讓人莫名頭皮發麻,院子裏的聲音漸漸變小,噤若寒蟬。


    錦瑟一直默然不語,甚至沒有看他一眼,被陶鈰握著的手也沒有收回,答案顯而易見。


    沈甫亭默了片刻,突然輕嗤出聲,怒極反笑切齒道:“我真是瘋了才會在這裏……”他話到一半卻沒有說完,意思卻已經盡在不言中。


    錦瑟依舊不說話,聰明人一目了然,何需再多言。


    沈甫亭心中一片駭然怒意,麵色越發沉如水,再不耐煩多言一句,徑直出了屋,往外走去。


    院子裏的小廝顫顫巍巍上前攔住,“莫走,我們公子還沒發話……”話還未說完,開口的那個便莫名其妙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上院門,連帶著門一道摔到了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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