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雲轉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更遠處的上一節車廂,乘客們紛紛站立起來,擁擠成一團,像發生了什麽突發狀況。


    戈言站起身,眉梢微皺,素來春風拂麵的臉上有些慎重,他看了眼扒著椅背好奇的朝遠方張望的小姑娘,又看了眼已經收回目光看向謝依雲的杜宇飛,一時更加苦惱,他拿捏不定主意,遠方的場景卻已經發生了變化。


    擁擠的人群稍稍散開了幾分,兩個穿著製服的乘務員抱著什麽東西從人群中穿過,朝車頭走去,人群散開,在紛擾的議論聲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謝依雲盯著乘務員手裏巨大的那坨身影看了半天,冒出了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她轉回頭看向戈言:“老師,是擬獸獸化了?”


    戈言坐回椅子上,神情放鬆了幾分,點了點頭。


    謝依雲忍不住疑惑發問:“不是說狀況不好的擬獸不能乘坐公共交通載具嗎?”


    杜宇飛在一旁低調的接過話茬:“那些人好像在說,是對方遇到了一個人渣引導者。”


    他沒冒出犬耳,但小小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似乎聽到了遠方的議論聲般,輕聲為謝依雲解惑:“引導者在外麵有人了。”他不確定的重複著聽到的八卦:“也有人說是引導者跟他吵架了。”


    “像這種突發事件導致的同調對象情況失控,很難預防。”戈言乘機解釋道:“不過一般公共載具上都會配備安保,以及預防措施,確保能在混亂發生前第一時間控製事態。”


    “擬獸這麽危險嗎?”雖然所有外界的信息都在告訴她擬獸的危險程度,但親眼目睹過杜宇飛獸化的謝依雲,對此持保留態度——渴望被擼的大狗狗多可愛!


    隻要人人獻出一點愛,大狗狗也會沉迷在順毛擼的世界裏的!


    選擇性遺忘了被杜宇飛一腳踹把防彈衣踹凹陷的英勇身姿,謝依雲腦海內不由再一次浮現危險的想法。


    “獸化的擬獸非常危險。”戈言冷靜的撲滅她的念頭:“他們的獸性會被放大,而體能則會在獸化情況下得到極大的提升,除去某些特殊原因的獸化擬獸外,所有擬獸,不管獸化後的種族是什麽,都是極大的危險隱患。”


    謝依雲沒接茬,她看了眼一旁的杜宇飛,杜宇飛不明所以,但仍下意識的朝她笑,幹淨剔透,充滿朝氣和活力,將平平無奇的車廂映照得閃閃發光,讓人忍不住跟著他一起揚起笑。


    謝依雲被笑得有些心癢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跟薩摩耶不同的手感,但依舊十分柔軟,隨著她的動作,發絲輕柔散開,變得有些亂糟糟。


    杜宇飛乖巧的輕輕蹭了蹭她的手,然後掏出了一個儲錢罐。


    謝依雲的表情僵硬在臉上,她收回手,麵無表情的往儲錢罐裏扔了個硬幣,不太自信的小聲問道:“這……也算?”


    杜宇飛甩了下頭,將亂糟糟的頭發甩正,語氣裏透出幾分無奈來:“正常的摸法不算,你這個摸的動作……算。”


    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可太艱辛了,謝依雲盯著他恢複原狀的頭發,有些懷念方才的手感,幹脆摸出一摞硬幣來:“要不我先付錢?”


    “咳咳……”戈言聽這對話越說越不對勁,忍不住輕咳了下,提醒對方他的存在。


    蠢蠢欲動的想要答應她的杜宇飛收回手,遺憾的目光清晰可見,不知道是對這一堆硬幣還是對被強行中止的摸頭交易。


    謝依雲被他提醒了,她將視線轉移到戈言身上,好奇發問:“老師,這樣都算是……?”她看了眼四周的人群,沒把歧視那兩個字說出口,生怕被正義的圍觀群眾給舉報了。


    “在大庭廣眾下,最好不要這麽做。”戈言提醒了她一句:“群眾的神經很敏感。”


    “也就是說不在大庭廣眾下就可以?”謝依雲若有所思:“所以這其實沒什麽?”


    “提醒你一下,考試的時候會考到這種題目,如果你抱著現在這種想法的話,很容易不及格。”


    “但實際上,這確實沒什麽?”謝依雲好似抓住了漏洞般,追問戈言。


    戈言沒答話,他傻了才會跟對方承認這種政治不正確的話題,他將視線投到了窗外,無視了謝依雲的提問。


    謝依雲覺得自己之前給的硬幣有些虧,她看了眼杜宇飛手裏的儲錢罐,杜宇飛飛快將它塞進包裏,才附在她耳邊低聲道:“那……到時候,我讓你摸回來。”


    群眾銳利的視線瞬間聚焦到他們身上。


    謝依雲感覺自己宛若被道德的強光注視著,提前感受到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真諦。


    她摸出顆奶糖,飛快的塞進杜宇飛嘴裏,試圖堵住他接下來更危險的發言。


    甜意在舌尖蔓延,泛過喉嚨,一直甜到了心口,讓杜宇飛將方才的想法拋到腦後,含著糖,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雲雲,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他的聲音都仿佛泛出了幾分甜,帶著奇異的粉紅泡沫,將身後生活化氣息濃重的背景虛化成恰到好處的虛影,襯得他眼角彎彎,像誤墜人間的天使。


    對方張嘴就來的甜言蜜語,謝依雲已經具有了一定的抗體,但對方每天都在變得更好看的顏值仍對她造成了暴擊,以至於她盯著眼前自帶美顏濾鏡的杜宇飛,隻顧得上用目光描摹對方的模樣,從裹挾著星空的眼睛,到嘴角彎起的弧度……


    戈言往後退了又退,一直靠到椅背,無路可退,才勉強從可怕的粉紅色泡沫裏苟活了下來。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恩愛的擬獸和引導者,但他真的沒遇到過這種自帶聖光的舔狗,一時間有被對方的笑容閃瞎的錯覺。


    “奶糖好甜,但沒有你甜。”他按著胸口,恨不得將底下砰砰砰猛烈跳動的心髒展露在謝依雲麵前。


    這裏每時每刻都在說,我喜歡你,從未停息。


    如果我沒記錯,我隻是給他塞了一顆奶糖。對方的感情反饋太過激烈,以至於謝依雲驀然生出自己被對方炙熱愛慕著的錯覺。


    這隻是引導者和擬獸同調度過高導致的錯誤認知,謝依雲這樣告訴自己,動作卻十分誠實,她伸手揉了揉杜宇飛的頭,輕聲道:“我才沒有你甜。”


    他就像一個誤入人間的小天使,讓她平凡的世界裏充斥著對方給予的過於溫柔的愛意。


    恍如星空墜入他眼中,蕩漾出一層層光暈,他被摸到暈頭轉向,又被這句話一擊斃命,險些沒冒出犬耳來,雖然勉強控製住了,但仍無法控製的露出了個傻笑,迸發出愈發璀璨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周四入v,周三請假一天,碼點存稿。


    周四淩晨更新萬字肥章,會掉落紅包雨,小可愛們記得留言。


    希望小可愛們支持正版,訂閱下前四章,不要養肥橘子呀。


    麽麽噠!


    猛鞠躬。


    第16章 奇跡(紅包章)


    華國特殊人才培養高級技術學校。


    從最初聽見這個名字開始,謝依雲就微妙的覺得它有些眼熟的既視感,等好不容易搭乘著火車到了a市,翻過山,越過河,交通工具從三輪車一路降級到牛車,最後改為了步行。


    起碼他們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學校。


    謝依雲欣慰的發現,她的既視感並沒有錯,這個華國特殊人才培養高級技術學校,不管左看又看,上看下看,都活脫脫的像是不起眼的技術學校——就連地理位置實在太過偏僻都十分符合技術學校的選址要求。


    謝依雲站在緊閉的大鐵門外,盯著上方鏽跡斑斕的招牌看了幾秒,有種誤入歧途的既視感。


    這個學校究竟占地有多大,她不清楚,但就這個大門和招牌來看,經費一定不太充足。


    她轉頭看向一旁輕鬆了幾分的戈言,懷揣著不解和疑惑,虛心求解:“我們學校招收的學生是引導者和擬獸的吧?”


    就這學校破破爛爛的外表,還有鳥不拉屎的偏僻位置也有臉來碰瓷聽起來就高大上的引導者和擬獸?


    “對啊,沒錯。”戈言朝她露出個光芒普照的笑。


    “這個學校看起來……”謝依雲在詞庫裏尋找著不會傷害到他的詞,搜索半天楞是沒找到合適的,隻好較為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感受:“挺安全的。”


    “不光看起來,學校安保可以說是一流水準……”


    戈言自誇的話停頓了下,反應過來謝依雲的潛台詞,跟著看了眼鏽跡斑斑的鐵門和同樣一眼難盡的招牌,卡了下殼,才義正言辭道:“學校曆史悠久,難免有些時光流逝的痕跡。”


    充滿詩意的描述並不能掩飾這個大門的破舊,許是戈言自己都清楚這一點,又趕緊道:“學校內的建築和風景經過多次修繕和維護,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


    他話音剛落,鐵門後突然傳來咯吱咯吱奇怪的聲音,像是金屬轉動的聲音,又像是不知名的野獸在撓門,在此情此景下,讓人不由冒出冷汗,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謝依雲抬頭看了眼漸漸變暗的天空,又瞥了眼方圓百裏人跡罕見的荒蕪環境,最後將目光落到一旁尷尬的收起笑容的戈言身上。


    戈言解釋的話就在嘴邊,還沒出口,對方挪開了視線。


    謝依雲垂在一旁的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她看向身旁,杜宇飛靠得極近,纖細的手指輕搭在她手上,神情有些緊張,舌尖下意識舔了舔唇,讓謝依雲的目光一凝,突然生出一股膨脹的保護欲來。


    她反手將杜宇飛試探般伸出的手握在手心中,杜宇飛神情裏浮出些許驚訝,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謝依雲已經放下豪言:“別怕,有我在。”


    “我在,你別怕。”這句話被杜宇飛生生咽回了喉嚨,他看了眼謝依雲神情裏的坦然和鎮定,臉上的驚訝和迷茫,飛快變成了信賴——他也很想露出柔弱的表情,奈何沒練習過,缺乏天賦,隻好無奈放棄,退而求其次,用閃亮亮的眼神注視著謝依雲。


    戈言望向天空,對方獸化後一個打兩,別說野獸了,就是真出來怪獸,那也是野獸害怕得瑟瑟發抖,他這個輕靠到謝依雲身上的動作是認真的嗎?認真的在害怕?


    戈言輕咳了聲,伸手推了推鐵門,帶動著那股咯吱咯吱的聲音響得愈發激烈:“校長?”


    “你等會,我看不太清。”一個帶著鄉音,上了年紀,聽起來格外親切的聲音透過鐵門悶悶的響起。


    謝依雲仰頭看了眼這扇不住晃動的鐵門,極富有安全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連帶著杜宇飛跟著往後退了一大截。


    “其他人呢?”戈言沒意識到身邊人的小動作,他提高音量,隔著厚重的鐵門跟對方交流:“老餘叔呢?”


    “前幾天那邊又塌了……”對方話音剛落,謝依雲又拽著杜宇飛往後退了幾步,眼看就要退出校門輻射的範圍了。


    杜宇飛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你看這大鐵門,再看那牆……”謝依雲嘴巴微動,聲音壓的極低,向杜宇飛示意了下鐵門旁的牆旁散落的土屑,語重心長的教育他:“君子不立於危牆下,安全第一。”


    說實話,她現在十分懷疑這個聽上去不明覺厲的“華國特殊人才培養高級技術學校”到底是不是正規大學,就這外觀——看上去隨時會塌,選址——偏僻到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嶺,越看越像是坑一波錢就跑路的野雞大學。


    “剛好申請的款也下來了,幹脆把那些老建築重建了……”鐵門那端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解釋著原因:“學校動工,坑坑窪窪的……”


    不知道對方在對麵搗鼓什麽,鐵門沒被打開就算了,“咯吱咯吱”的聲音越來越響,老舊的大鐵門晃悠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像是隨時能掙脫地心引力飛躍出圍牆一般。


    謝依雲目測了下牆和他們所在位置的距離,確定就算塌了也砸不到他們,才沒再往後退。


    “我就讓他們都先回家了。”老人總算是解釋完了,才低著頭去摸索鎖孔:“這鎖孔怎麽打不開?”他自言自語的嘀咕了聲,側過身體,讓有些昏暗的夕陽光照在手上那把大鐵鎖,又使勁的往上推了推……


    事實證明,謝依雲最初的選擇是十分明智的。


    轟然一聲巨響,不堪□□的大鐵門選擇了英勇就義,它帶著半截牆麵,以鋪天蓋地的氣勢朝地麵砸去。


    謝依雲看好戲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忽而醒悟了過來,下意識的朝前邁出了一步:“戈老師?”


    牆麵裹挾著鐵門在地麵砸出一個巨坑,揚起紛紛揚揚的塵土,遮掩住了眼前的場景,謝依雲沒聽見戈言的回應,又在腦海裏複現了戈言的位置——不管怎麽看,都會被這一堆重物砸得正正當當的。


    不會吧?


    謝依雲一邊走進廢墟,一邊在腦海裏滾過這個不敢置信的念頭:戈言不會被砸死了吧?


    謝依雲小聲的又喊了幾聲:“戈老師?戈老師?你還活著嗎?”


    “咳咳。”戈言咳嗽了兩聲,灰塵後響起了加重的語調:“我沒事!”


    聽起來中氣十足,不像是被砸到哪了的模樣,謝依雲放下些心,停下了腳步,在逐漸散去的灰塵中,看到了事故發生後的全景。


    “哎呦,我的老腰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子一手拎著戈言,另一隻手拿著掉下來的招牌,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中,毫發無傷。


    謝依雲看了眼他麵前那扇撲街的鐵門,又看了眼身上落滿了灰的老人,牆壁和鐵門是往前倒塌的,按理來說,位於鐵門之後的老人確實不應該受傷……


    但眾所周知,一堵門上必然是有門梁的,不然不能支撐住那一扇厚重的大鐵門——所以,當以鐵門為中心點的區域全部倒塌的時候,頭頂的那部分牆麵也會隨著掉落——正正當當砸在他頭上不可避免。


    但從目前的情景來看的話……對方除了身上灰塵有點多,腳邊的磚塊堆的格外的多以外,毫發無損。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掃地僧?


    謝依雲肅然起敬,並開始左右張望下山的路——廢話,這牆砸校長腦袋上沒事,可不代表砸她腦袋上也沒事,她是來上學的,不是來極限求生的。


    “校長,你是不是又太用力了?”戈言從校長手中掙脫出來,勉強維持著自己往日的形象,朝四處張望的謝依雲看了眼,旁敲側擊的解釋道:“把牆都弄塌了。”


    “這牆太不牢靠了。”白發蒼蒼的老人隨手將學校的招牌往地上一扔,又揉了把腰,目光迅速且準確的鎖定在了謝依雲和杜宇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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