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追魂扇言人午擊斃三名花子,衝開重圍,縱過了茅屋,立即擰身竄上山坡,如飛逃遁。


    在他的身後,那瘦長中年花子和七名弟兄喝聲如雷,緊追不舍!……


    言人午的輕功相當不弱,在黑暗的山地裏,躥高縱低,左穿右轉,竟是靈活異常,晃眼便已翻過了兩座山頭!


    可是,窮家幫的花子爺們,也是久走山林野地,尤其是在這分舵百裏以內的範圍,簡直可說是一草一木都摸得清清楚楚,因此言人午雖然輕功了得,逃命的功夫甚高,但也無法將這群花子爺甩得脫。


    在這種情形之下,言人午是愈逃愈覺心驚,隻好盡量采取迂回潛跡之術,好找機會脫身……


    他知道,一落在花子們手中,那就是死定了。


    好不容易又翻過了兩座山頭,已經費了將近兩個更次的時光,天上,疏星已更零落,殘月如鉤,斜掛天邊,黎明前的黑暗已快來臨……


    但驚人的是,一群花子爺仍然緊緊盯在他屁股後麵,就是甩不掉,簡直成了附骨之疽!


    這個把更次的時間看起來是很長,但由於他逃走的路線是迂回曲折的,所以,實際算起來也不過才逃出四十裏地而已。


    可是,雙方也就感到氣喘籲籲,腳下快不起來了。


    此際,山勢似乎變得平坦了些,將近要奔出山區了。


    就在山腳下,有一片旱田,一座小小莊院靠山麵因而建,莊院四周圍著千竿翠竹,莊內隱約有三兩戶人家,共有七八間房舍,其中一間較大的,堂屋兩邊的窗戶裏,透出微弱的燈光。


    可能是這戶人家敬菩薩的心比較虔誠,神案上的琉璃燈竟然徹夜長明。


    那育人午乍見那兩點微弱燈光,仿佛看見了救苦救難的菩薩向他招手一般,身形一折,飛也似地朝山腳下麵撲落……


    瘦長中年花子在後麵發現這情形,突然一打手勢,止住跟來的弟兄,然後掩蔽身形,慢慢跟著摸下去……


    隻見那言人午縱落山腳。口中發出幾下短促的夜梟叫聲,身形似輕煙般竄入莊內,一閃不見了。


    這種情形,那瘦長中年花子當然明白,這座莊院必是對方的暗窯無疑,不由心中大恨。


    可是,窮追了大半夜,如果讓這惡賊就此逃脫,心中委實想不過,這口惡氣也沒處去消!


    但,如果貿然跟蹤追進莊去,又怎知對方這座窯裏,究竟藏了些什麽紮手的人物?


    這瘦長花子帶了七名弟兄,一麵凝神戒備地往山腳下趟去,一麵心中不住盤算……


    是就此回頭?


    是直衝進莊去?


    還是在莊外監視著,派人回去送信?


    他們到達了山腳下麵,瘦長中年花子心中已有了決定,那就是在莊外監視著,派人回去搬兵!


    可是,當他有了決定而尚未付諸行動之際,對方卻已采取行動了。


    隻聽“吱呀”一聲,那莊院的兩扇柴扉突然打開,快步走出兩名高舉著燈籠的黑衣大漢,領著一名勁裝少年,迎著瘦長中年花子他們疾奔過來,眨眼之間,已將近來到山腳下麵……


    瘦長中年花子一瞧,心中已有些不妙的感覺,當下,側顧一名花子,低促地吩咐了兩句!


    那名花子霍地轉身朝來路飛馳而去,誰知……


    他身形剛一掠起,突然“哎”的一聲慘叫,“砰”然跌落地上,滾了一滾,便寂然不動!


    瘦長中年花子及六名弟兄不由大吃一驚,腳下一頓……


    這時,那勁裝少年已當先到達,在瘦長中午花子前麵丈許之遙,停步拱手,笑道:諸位花子爺遠來不易,跑了這大半夜,想必已口幹舌燥,請進敝莊喝一口熱茶,歇一歇腿,如何?”


    對那名花子被暗殺一事,竟然隻字不提,好像不曾看見一般。


    瘦長中年花子驚怒之下,忿然道:“尊駕盛情心領,隻是這般卑鄙手段傷人,尊駕得還咱們窮花子一個公道!”


    勁裝少年“嘻嘻”一笑,道:“公道麽!這是敝莊的規矩,凡是踏入敝莊範圍以內的朋友,那就隻準進,不準出,剛才那位花子爺不識規矩,自食其果,嘻嘻!那也怪不得誰了!”


    瘦長中年花子目光四下一掠,夜色暗沉中,不知對方究竟有多少埋伏在周圍,眼前雖隻有三個,倘若動起手來,那就難料了,他心念電轉之下,隻好忍下這口惡氣,一抱拳,道:


    “在下陳方,隸屬丐幫五福集分舵,未請教尊駕貴姓大名,貴上如何稱呼?”


    勁裝少年也不還禮,仍是“嘻嘻”一笑,道:“咱們用不著攀親帶故,此地也不是談話之所,請進莊來歇歇腿,有什麽那時再說不遲。”


    瘦長中年花子陳方情知這一進莊,就無異進了龍潭虎穴,但此時此景,退亦不易,當下隻好硬著頭皮,咬牙道:“好!那就煩尊駕先行領路便了。”


    勁裝少年“嘻嘻”一笑,轉身舉步向莊院行去,那兩名高舉燈籠的大漢隨著他身後而行。


    瘦長中年花子陳方暗向同伴示意,要大家凝神戒備,這才一同舉步,跟在兩名黑衣大漢後麵,向莊院行去……


    穿過了翠竹籬牆,進入莊院,勁裝少年不向正中那座有燈光的大屋走去,往右一折,來到一棟頗為寬大的瓦屋門前,咳了一聲,道:“客人來了,快亮燈!”


    這裏話聲一落,屋中立時透出燈光,兩扇木門“呀”然開啟,勁裝少年朝陳方作了個手勢,道:“請!”


    陳方這時已把心一橫,也不客套,大步跨進屋內,那六名花子也緊緊跟著進去。


    勁裝少年隨即吩咐那兩名黑衣大漢守在門口,然後舉步進入屋中,指了指一張八仙桌周圍的幾條凳子,笑道:“請坐!坐下來好談話!”


    陳方進得屋來,但見燈光明亮,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知剛剛把燈點亮的人到哪裏去了,不由心下嘀咕,聞言回過頭來,沉聲道:“屋內還有些什麽朋友,何不一道清出來相見?”


    勁裝少年笑道:“現在不到時候,等一會兒諸位就可以見到了。”


    陳方“嘿嘿”一笑,道:“既然這樣,咱們也用不著多講客套,站著談談就是,關於在下剛才請教尊駕的話,此時總可以見告了吧?”


    勁裝少年笑道:“當然可以,但你陳副分舵主請先將來意說出來聽聽。”


    陳方沉聲道:“咱們追趕一名叫言人午的鼠輩,眼看他逃進了貴莊,因此……”


    勁裝少年截口道:“諸位因何要追趕那姓言的?”


    陳方忿然道:“敝幫五福集分舵團頭梁鬆,慘遭此賊無故暗算斃命,因此……”


    勁裝少年又截口道:“貴幫梁團頭何以見得是被那姓言的殺害的?”


    陳方從懷中摸出一個窄長破布卷兒,打開來,現出一根長約八寸,寬有一指,暗泛藍光,鋒銳異常的薄薄鋼片,沉聲道:“梁團頭就是傷在那姓言的鐵骨扇內所藏的這種暗器之下,尊駕與那姓言的有何關係,何妨明白劃出道來?”


    勁裝少年仍然笑嘻嘻地道:“諸位當真不知道那姓言的為了什麽要殺害貴幫的梁團頭麽?”


    陳方忿忿道:“目前雖然不知,但等抓到那姓言的鼠輩,還怕他不招出來!”


    勁裝少年臉色一沉,冷冷道:“很抱歉,諸位這輩子用不著知道了!”


    話聲甫落,身形疾朝門口退去,口中一聲斷喝:“殺!”


    左,右,後三麵牆上,突然露出許多小洞,但聽“咋咋咋咋”繃簧之聲亂響,弩箭像飛蝗般從那些小洞中飛射出來,在屋內交織成一片箭網……


    “哎!啊!噢!……”弩箭銳嘯聲中,慘叫痛哼亂成一片,眾花子紛紛倒地,掙紮哀號……


    那陳方的經驗閱曆較豐,乍見對方話落身動之頃,心中就知道要糟,忙不迭一矮身,緊跟著勁裝少年撲向門口,竟然躲過了這一陣箭雨刺體之厄!


    可是,就在他撲到勁裝少年跟前,眼看就要麵麵相對,距離伸手可及之際,勁裝少年突然一抬手,冷叱道:“退進去!”


    一縷寒光,閃電般直射陳方的胸膛!


    雙方距離隻不過三尺,陳方剛一瞥見寒光,渾身立時如遭電擊,“嗯”了一聲!上身一挺,腳下一連幾個踉蹌,腳步大亂地倒退回屋中……


    他雙目圓睜,嘴也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雙手緊接著胸口,晃了一晃,“砰”


    然仆在地上,寂然不動!


    在他周圍,倒臥著六名花子,個個像刺猖一般,早已氣絕斃命!


    勁裝少年站在門口,目光四下掃了幾掃,這才滿意地籲了口氣,轉身吩咐門外的兩名黑衣大漢道:“你兩人好好守在這裏,等我稟過公子再說。”言罷,徑直朝那座透出燈光的大屋走去……


    廊柱下的暗影裏,隱伏著兩名黑衣大漢,見勁裝少年踏上石階,便閃出一名伸手推開了大門,道:“林管事請!”


    勁裝少年微一頷首,跨進了大門,不走正中的大廳,卻向左轉到側廂房門前,扣指“得得得”彈了三下!


    廂房中燈光搖動,隨聽傳出一聲:“進來!”


    勁裝少年輕推房門,閃身而入,隨即反手將門關好。


    這廂房中陳設頗為考究,一明一暗,這明間裏,赫然坐著金龍大俠尚文烈,正自椅旁的茶幾上,端起了茶碗,悠然品茗……


    在他的身前側方五尺,站著個垂手垂頭的言人午。


    尚文烈一見勁裝少年進房,緩緩把茶碗一擱,道:“弄妥了?”


    勁裝少年越前三步,躬身道:“都收拾了!”


    尚文烈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勁裝少年道:“稟公子,事情是這樣的……”隨將瘦長中年花子陳方所說過的言語,一字不漏地說了。


    尚文烈靜靜聽完,輕輕“哼”了一聲,道:“小林,你立即吩咐他們嚴加戒備,大麻煩恐怕還在後頭,千萬不可大意!”


    勁裝少年小林應了聲:“是!”轉身出房而去。


    尚文烈這才抬目望著言人午冷冷道:“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言人午的臉色比死人還難看,低垂著頭,口中囁囁地說不出半句話來……


    尚文烈冷哼一聲,道:“這時候,老胡他們恐怕已經完蛋了,本公子也不追究你為何臨陣脫逃,可是……”臉色一沉,冷峻地道:“你為什麽把丐幫的花子牽進來?誰叫你把梁鬆殺死的?你說!”


    言人午囁嚅道:“屬下該死,求公子開恩!”


    尚文烈冷冷道:“你該死是你的事,本公子要明了個中原因,你說!”


    言人午正急得滿頭大汗,答不出話之際,那小林林明,又已推門進來,朝尚文烈躬身道:“稟公子,都布置好了!”


    尚文烈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移注言人午的臉上,那利如刀鋒的眼神,似乎要將言人午整個剖開來,半晌忽地目光一掠林明,冷冷道:“小林,在他身上搜一搜!”


    林明躬身應了聲“是”,一跨步,到了言人午麵前,冷然道:“老言,是你自己把身上的零碎掏出來,還是等小弟動手?”


    言人午這時臉色慘變,簡直不似活人的顏色,恐懼地速速倒退,訥訥道:“不!不……


    我身上沒有什麽……”


    林明冷笑連聲,道:“有什麽就掏什麽,就算有隻虱子也不能留,快!”


    言人午一退再退,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口上,嘴唇抖動,已然說不出話來……


    林明冷笑一聲,道:“看來是非要小弟動手了,嗨,站住……”


    此時,言人午已將退到窗戶下麵,突地足跟用力一頓,整個身子倒掠而起,“嘩啦”一聲,背部立將窗框撞碎……


    林明一聲暴喝:“你走得了!”身形疾躍上前,探手便抓……


    尚文烈冷哼了一聲,右手一抬,中指倏地一彈!


    “哎!”言人午的身子已然飛出了窗戶,突地一聲慘哼,整個身子也忽然縮作一團,砰然砸在窗台上……


    林明伸出的五根指頭,剛好一把將言人午的身子抓住,一族身,右手一摔,“砰”地將言人午摔在尚文烈麵前!


    尚文烈冷冷道:“給我搜!”


    林明應聲俯身下去,雙手在言人午身上一陣猛搜……


    言人午這時周身綿軟,動彈不得,隻好任由林明擺布,兩眼中,露出絕望,恐怖,仿佛是拖到法場的死回一般……


    半晌工夫,林明已在言人午身上掏出了一大堆東西,統統放置在尚文烈旁邊的茶幾上麵。


    尚文烈兩道冷厲眼神在這堆零碎東西上麵一掃,突然冷哼了一聲,伸手撿出一隻密封的錦盒,看了一眼,腳尖倏伸,“葉”地將言人午挑了一個翻身,峻聲道:“怪不得你要了梁鬆的命,哼!該死的東西,你這一胡攪,害死了多少人,說!是誰教你這樣幹的?”


    言人午顫聲道:“屬下該死,求公子慈悲!”


    尚文烈“哼”了一聲,朝林明一擺手。


    林明躬身一禮,探手拖起了言人午,拖死狗一般拖出房外去了。


    半晌,他匆匆回房來,躬身道:“稟公子!小的已吩咐他們把那廝活埋了,但剛才小楊那邊送回的急訊,說又發現了夜行人的影跡,方向正是朝著咱們這邊,如何處理,請公子定奪。”


    尚文烈略一沉吟,道:“你吩咐下去,留下一半人,其餘的跟本公子撤走,那留下來的人可見機行事,能拖多久就算多久,不必死撐。”


    林明應聲退出廂房,一會兒工夫,又走進來,躬身道:“小的已將公子吩咐傳下去了,一切都已弄妥,請示公子是否馬上動身?”


    尚文烈點了點頭,道:“那兩個人都弄好了吧?”


    林明躬身道:“都已照料好了,現已裝在車上。”


    尚文烈想了想,道:“你跟我一起走,通知小楊殿後,注意不要留下任何痕跡。”言罷,又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這才舉步走出廂房,朝大廳後麵行去……


    這時,莊裏莊外,人影亂晃,進進出出地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方始靜了下來,全莊上下,隻留了一處透出微弱的燈光就是瘦長中年花子陳方和六名弟兄被害的那一棟瓦屋。


    又過了約莫一盞熱茶工夫,莊外的田野裏,突然響起幾聲“咯咯!咯咯!”的沉悶蛙鳴!


    未幾,那疏落的翠竹籬牆又“唰”的一響,枝葉微搖,嗖嗖嗖掠出三條人影,飛落莊院內的曬穀坪上。


    殘月微光之下,這三條人影,赫然是隨後趕來的黑矮老丐和兩名花子!


    三人站穩身形,六道眼神,四下打量了一下,一名花子低聲道:“稟護舵,這座莊院似乎很正常,咱們……”


    黑矮老丐一擺手,低聲道:“陳副分舵主沿途所留的標識,絕不會有錯,確是到此為止,咱們千萬不可大意,小心地搜一搜!”


    說著,目光又向四下一掠,自然而然地落在那棟仍有微弱燈光透出的瓦屋,他仔細注視了一會兒,朝兩名花子伸手比了個手勢!


    兩名花子點了點頭,身形齊閃,一掠到了那棟瓦屋門前,兩側一分,貼耳門上傾聽了一下,然後一人在門外戒備著,一人伸手輕輕一推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竟然沒有上閂,他進入屋內。


    “咦!”他剛一進屋,頓聽他發出了一聲詫呼!


    守在門外的那一名花子聞聲一震,不由自己地應聲竄進屋中……


    那黑矮老丐一掠也到了門口,壓著嗓子問:“什麽事?”


    屋內傳出那花子的聲音,有點發抖:“護舵請進來瞧瞧!”


    黑矮老丐一晃身,閃進了屋裏,目光觸處,心頭登時一陣劇震……


    原來,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七具屍骸,個個身上插滿了弩箭,赫然竟是他們的副分舵主陳方和六名弟兄的屍體。


    黑矮老丐心頭大震之下,口中低喝一聲:“退!”


    喝聲出口,人亦同時當先向門口飛掠……


    “咋咋咋……”繃簧之聲暴響,震人心魄,無數弩箭似蝗蟲般從牆壁的小孔中疾飛出來,房間塞得密不透風……


    “哎!啊!”兩聲慘叫,那兩名跟隨黑矮老丐的花子身形慢了一些,刹那間立被蝗蟲撲得滿身,幾乎成了刺蝟一般,滾倒在地上,哼哼不絕……


    黑矮老丐驚怒交迸,但此時也顧不得弟兄的死活了,同時,也虧他見機得快,占先了半步,飛掠出了門口,免了身化刺蝟之厄。


    他身子剛剛掠出門口,陡地兩股森森冷風,一上一下,猛厲吹來,吹得他渾身一顫,他想也不想,身形暴縮,倏地倒掠入屋中,就在穿過門框之頃,忽地雙手一伸,抓住了門楣,身子一蜷,縮在了門楣上麵,總算躲過了兩柄鬼頭大砍刀!


    門外一聲冷喝:“好身手!夥計們把這屋子堵上,休教這老花子溜了!”喝聲一落,屋子四周立時響起一片人聲。


    黑矮老丐心頭一涼,情知今夜凶多吉少,說不定就要在此地升天歸位,當下,把心一橫,雙足運聚功力,朝上猛然一蹬!……


    “嘩啦啦啦”!一陣木板瓦片碎裂的聲音驟響,塵灰飛揚中,黑矮老丐身形疾似離弦勁矢,從那瓦麵的破洞中飛射而出!


    那許多包圍在屋子四周之人,根本沒防到黑矮老丐會這一手,耳聽響聲眼見人影疾飛出來,俱不由一怔!


    但也在這一怔之間,黑矮老丐的身形又複騰空而起,飛掠向莊外……


    “追!”


    等到那許多人當中有人突然驚覺,喝叫追趕之時,黑矮老丐的身形已穿出了翠竹籬牆!


    那許多人相繼追出莊外,此刻但見四野漆黑一片,天空中連星星都隱沒了,哪還看得到黑矮老丐的蹤影!


    眾人麵麵相覷,做聲不得,其中一名中年大漢揮了揮手,沉聲喝道:“走了這老花子,此地已不能再呆,大家快去按照原定計劃,動手收拾,務必不留任何痕跡,弄好了就馬上離開,到前麵據點會合,快!”


    那許多人齊應了一聲,立時分散開來……


    暗夜中,但見莊內莊外,人影幢幢,忙忙碌碌地撥弄著東西,不時發出一兩聲低沉的呼喝……


    足有半個時辰之久,那幢幢人影才陸續消失不見,整座村莊是這樣安靜地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又過了一刻,那東邊的山頭上,慢慢現出了一抹灰蒙蒙的曙色,四野的黑暗也漸漸消褪,天快要亮了。


    就在這曙光朦朧中,那山區裏突然出現九條人影,前四後五地分作兩撥,剛剛掠出山坡,身形齊齊一頓,似乎在打量這片田野的情況……


    半晌,這九條人影再次移動,仍是四前五後,目標卻正是朝著這座村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徐徐接近……


    不多一會兒,這九條人影已停身在村莊外麵,朦朧的曉霧中,但見前麵的四人赫然是五葷彌陀這一夥人,後麵的自然就是勝靈光弟兄和剩下的三名武師了。


    “喔喔喔”!雄雞報曉聲中,這村莊裏也有了響動。


    灶房頂上的煙囪冒出嫋嫋炊煙,在角落裏的大小棚屋中人影晃動,是種莊稼的農夫們在整理農具,準備開始這一天的農作……


    五葷彌陀等人在村莊外麵瞧得目瞪口呆,幾乎不相信各人自己的眼睛!


    可不是,他們辛辛苦苦地跟著那車輪的遺轍,好不容易摸索到這裏,以為又找到了一處‘金龍宮’的據點,誰知……


    這明明是一座極平常的農莊,怎樣看也不像是武林人物盤踞的地方嘛!


    五葷彌陀連連搖頭,自言自語道:“奇怪!的確不像,難道找錯了方向?”


    周兄在旁邊“嘿”了一聲,說道:“依我周某人看來,這地方像極了,你閔兄一點兒也沒把方向找錯!”


    五葷彌陀眼皮一翻,道:“何以見得?”


    周兄“嘿嘿”一笑,道:“這是根據你閔兄的高論而來的卓見。”


    五葷彌陀冷冷道:“我閔某人發表過什麽宏論了?”


    周兄語帶嘲弄地說:“須知,愈是表麵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地方,也就愈加凶險,這個道理難道你閔兄不明白?”


    這幾句話,也就是五葷彌陀在天馬集胡大爺莊院外麵,對他周兄教訓分析的那幾句至理名言,如今由周兄拿來作為立論之根據,頓時令五葷彌陀為之氣結。


    五葷彌陀翻了半天白眼,又道:“這怎能以彼論此,你周兄不是抬杠麽?”話聲一頓,抬手一指,道:“你看!”


    原來,這時候已經天色大亮,有幾個農夫肩上扛著農具,趕著兩條大水牛枯,從村莊裏走出來。


    周兄似乎有些下不了台,眉頭一皺,“哼”了一聲,冷冷道:“我周某人不信這個邪!”


    話聲一落,突然身形一掠,縱到那幾名農夫麵前,伸手一攔,冷喝道:“幾位老鄉請站住,在下有事請教!”


    就在這同一時間,又有一條人影縱落,哈哈一笑,道:“兄弟也有同感,咱們來問個清楚!”


    周兄掉頭一瞧,見是勝文光站在身旁,不由得意地一笑,道:“哈!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勝二公子請先問。”


    這時,那幾個農夫已滿臉惶惑之色,停下腳步,呆呆地望著周兄和勝文光,看樣子,似乎是被這兩個陌生人嚇住了。


    可不是,山地裏的種田人,幾時見過提刀握劍的武林人物?這些窮地方,根本就連土匪強盜都不屑光顧的。


    那勝文光被周兄這麽一讓,起先心裏還有一點點飄飄然的感覺,嘴裏謙遜了一下,往前邁了兩步,一張口,哦!可把他難住了。


    須知,開口向人請問指教這類事情,說來是很容易,但真要做得恰到好處,使得發出去的問話能有個滿意的回答,這一手功夫可就不簡單了。


    如今,倘若勝文光麵對著的乃是幾名提刀佩劍的彪形大漢,或是勁裝疾服的武林人物,情形就簡單了。他隻要一抱拳,拿出江湖道上通用的切口一問,譬如說:“朋友們是哪條道上的?”或是“朋友們來自何方,上下如何稱呼?”甚至來一聲大喝:“嗨!朋友們亮萬!”


    這種種方式都可以作為問話的開場白,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勝文光都無法把這幾套拿出來使用一下。


    因為,站在他麵前的這幾個人,怎樣看也看不出半點江湖人的神態,怎樣聞也聞不出一絲江湖人的氣味,十足的莊稼漢,道地的種田人。


    試問,勝文光麵對著這幾個種田人,又怎生開口?


    不但勝文光一時開口不得,就連那位周兄也深覺難以接過這個茬來,愣愣地站在勝文光後麵,做聲不得。


    他們兩個嘴巴張不開,而那個種田人卻開了口:“喂!你們是幹什麽的?大清早的擋在路上,想搶人是嗎?”


    這下可妙了,問人的沒問成功,反而被人問是不是想搶人,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勝文光臉一紅,火就要往上衝……


    周兄忙跨前兩步,抱拳笑道:“老鄉請不要誤會,咱們是縣衙門裏辦案的,昨晚上追蹤一班強盜,眼看他們逃進了貴莊子裏,咱們班頭怕貴莊的人要吃虧,故此……”


    話未說完,那個種田人已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昨晚上我們莊裏平安無事,哪有什麽強盜土匪的,諸位差爺大概是看錯了吧!”


    勝文光這時候腦筋也靈活過來,猛地一瞪眼,喝道:“大爺們眼睛不花,哪有看錯之理,哼哼!看你這廝掉頭鼠目,就不是個好東西,走!快帶咱們進村子去搜一搜!”


    他滿心以為這些山地裏的莊稼漢少見世麵,還不是三幾句大聲一點的嗬叱,就可以唬得他們乖乖聽話的了!


    誰知,事實卻不然,這個種田人倒似是見過幾天世麵,絲毫沒有被勝文光這幾句話唬住,反而雙眼一翻,“嘿”了一聲,道:“這位差爺說話請不要這樣隨便好不好,誰不知道我張老實在這山穀裏幾輩子都是種地的,怎見得會不是好東西?”


    勝文光被人家這麽一頂,頓時有下不了台之感,一紅臉,瞪目喝道:“你這刁民還敢出言頂撞,夥計們來!把這家夥鎖上,帶回衙裏慢慢收拾他。”


    那種田人大概也是個死不肯認輸的人物,不但不改口求饒,反更敞開了喉嚨,大聲道:


    “怎麽,我又不是強盜土匪,你憑什麽拿我?”


    這時,已有兩名武師應聲撲上前來,那種田人後麵的一名年紀較大的莊稼漢子眼見情形不妙,慌忙急行兩步,上前對勝文光打拱作揖地賠笑道:“差爺請息怒,我們這位張老實脾氣生來就是個牛性子,請差爺不用和他一般見識,饒他一次……”


    勝文光自然乘機下台,表麵上仍然惡狠狠地道:“哼!你既然這樣說,太爺就不跟他計較,但你得帶咱們進村子裏搜一搜。”


    那年紀較大的莊稼漢子連連應道:“是是是!小的這就領各位去見村長。”說著,掉頭對那種田人和其他幾名莊稼漢子道:“你們先到田裏去吧,我領這幾位差爺到村長那兒去了就來。”


    那幾名莊稼漢也沒開口,各自扛起農具,趕著牛,徑自走了。


    那年紀較大的莊稼漢這才轉對勝文光笑道:“差爺請!”


    勝文光一擺手,道:“你帶路!”


    那名年紀較大的莊稼漢應了聲:“小人道命!”轉身往村莊裏走去。


    勝文光和周兄緊緊跟在後麵,暗自凝神戒備,五葷彌陀等人則將距離稍為拉遠一些,相隨行入莊院中。


    這時,村莊裏麵已有不少莊稼漢子陸續走出家門,牽著大水牛,扛著農具,準備到田間工作,俱不由停下腳步,詫異地望著這一群不速之客!


    那年紀較大的莊稼漢子一麵走,一麵跟一些好奇而上前來打招呼詢問究竟的村民們簡單地解釋,不多一會兒,便已到達村子當中那座大廳堂,他停了下來,轉身對勝文光賠笑道:


    “請差爺稍等一下,待小人去稟知村長出來迎接。”


    勝文光大模大樣地一擺手,道:“快去!”


    那年紀較大的莊稼漢子應了一聲,匆匆走入大廳堂裏去了。


    片刻工夫,便見一位須發俱白的老叟,扶著一根壽星杖,急急從廳裏走出來,身後,跟著那名莊稼漢子。


    那白發老叟出得門來,一眼瞧見勝文光等人,似乎愕了一下,隨即拱手道:“哪一位是縣裏來的班頭老爺?”


    勝文光也把手一拱,道:“是我!”


    那白發老叟似乎是個見過世麵的,他一雙老眼將勝文光上下一打量,又拱手行禮道:


    “敢問公爺,未穿公服,老漢未便……”


    周兄把眼睛一瞪,喝道:“少-嗦,咱們這是追緝強盜,便衣辦案,你懂不懂?”


    那白發老叟嚇得一哆嗦,連聲道:“是是是!老漢多嘴,公爺有事盡管吩咐。”


    勝文光哼了一聲,道:“咱們昨夜追拿強盜,眼見有幾個躲進這村子裏來,你身為村長,當知窩藏盜匪,就得與盜匪同罪,快把人交出來便罷,否則你就跟咱們到衙門去見大老爺去!”


    那白發老叟一聽,登時嚇得渾身發抖,雙手亂搖,結結巴巴地又說道:“不……不……


    沒有……沒有……”


    周兄又是一瞪眼,大喝道:“怎會沒有?咱們親眼看見的難道錯了?”


    白發老叟直打哆嗦道:“老漢敢發誓村子裏沒有強盜,公爺們要是不信,可以搜一搜看!”


    勝文光他們就是要他說出這句話來,當下,勝文光又是一哼,喝道:“那你就快領咱們去搜,你這村子一共有多少人丁?先報來聽聽!”


    白發老叟連聲應是,想了一想,扳著指頭說道:“小村子一共有男丁三十三口,堂客二十一位,連老漢在內,共是五十四丁口!”


    勝文光點了點頭,一揮手,道:“走!咱們要一間一間屋子地搜!”


    白發老叟一迭聲應是,扶著壽星拐杖,轉身道:“就請諸位先從老漢這裏搜起好了。”


    說著,當先領路,跨過大廳裏去……


    五葷彌陀這時才對勝靈光低聲交待了幾句,叫他帶著三名武師和掛了彩的徐、陶兩兄,留在外麵防守,他自己則一躍上前,同了勝文光、周兄兩人,緊跟著白發老叟往大廳裏搜……


    頓飯工夫不到,五葷彌陀等人已隨著那白發老叟,搜遍了村子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堆肥的草屋都翻過了,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發現!


    這個村子,的的確確是個平凡的山村,村子裏的人實實在在是種莊稼的人,沒有一絲江湖氣息,也沒有半點江湖人居留過的痕跡!


    當然,那丐幫的一批花子爺中伏被害的那一間大瓦屋,早就打掃得幹幹淨淨,連牆上那許多發射弩箭的小孔都看不見了。


    問既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也看不出半點頭緒,五葷彌陀等人好生失望,無精打采地回到村中那座大廳。


    那白發老叟賠笑道:“諸位公爺一夜辛勞,想必已有些饑餓,如不嫌小村的山蔬野味,就請賞光用點早飯如何?”


    勝文光一撇嘴,正待拒絕,但五葷彌陀卻已搶著笑道:“村長既然是這樣誠心招待,咱們怎好不賞光,請請請!”


    那白發老叟欣然轉身,領先進入大廳。


    五葷彌陀卻趁此空當,對勝家弟兄及周兄等人連連使眼色,囑咐他們小心戒備,不可隨便亂吃……


    勝靈光等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隻好各自暗聚真力,凝神戒備著跟那白發老叟進入大廳。


    這大廳裏麵陳設甚為簡單,白發老叟恭請五葷彌陀等人在廳中的八仙桌旁的長條凳上落座,隨即吩咐村漢送上早飯。


    不多一會兒,早飯端上桌子,果然甚為簡單,一大桶玉米稀飯,一大盤烙餅,幾碟鹹菜,外加一碟油炸花生米而已。


    五葷彌陀等人一見這些飯食,登時放心不少。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不宜滲人蒙汗藥的,既然沒有了這層顧慮,於是也就不再客氣,絕招齊施,對那一大桶玉米稀飯和烙餅鹹菜展開一輪猛攻……


    須知,他們昨夜裏一夜不曾合眼,馬不停蹄地奔馳了百數十裏,各人的五髒廟早就垮了,怎肯放過這大好機會,修補修補五髒廟?


    眾人一陣衝鋒之下,稀飯、烙餅,鹹菜甚至花生米便已片甲不留,一掃而空!


    不但五髒廟修好了,並且沒有任何異狀,五葷彌陀拍拍肚皮,笑嘻嘻地站起身來,打算說兩句感謝的話,就此告辭,誰知


    他還不曾開口,那白發老叟已連連擺手道:“不忙不忙!諸位公爺請稍微歇一歇,老漢還有一點微薄的敬意,馬上就來了。”


    五葷彌陀方自一怔,隻見一個村漢雙手捧著一盤散碎銀子,匆匆走進大廳來到那白發老叟麵前!


    白發老叟站起身子,拱手笑道:“小小薄禮,不成敬意,聊作諸位公爺的茶資,萬望公爺們回去,在大老爺麵前包涵一二,老漢和全村的父老兄弟就感恩不淺了!”


    勝文光變色道:“這是什麽話?咱們……”


    五葷彌陀伸手一攔,笑著對那白發老叟道:“你老請放心,這一點包在咱們弟兄身上,至於這盤子東西,嘻嘻!實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邊說著,一邊左手一伸,便將那盤散碎銀子接了過來,全部裝入佩囊裏去。


    勝文光直瞪眼睛,勝靈光和周兄等人也深覺莫名其妙,不知五葷彌陀為何竟連這幾兩銀子也貪起來了?


    五葷彌陀似乎毫不在意,一麵收撿銀子,一麵對白發老叟笑道:“至於那班強盜,既然沒在貴莊中逗留,極可能是適往別處去了,不知貴村還有哪些道路是可以通到其他地方去的?”


    白發老叟想了想,答道:“小村通往別處的道路,除了諸位來的那條,另外還有兩條,一條是常用的,比較寬坦一些,可到‘商南’,一條小些的可到‘紫荊關’,此外,若是從山穀裏穿行,就可以進入‘熊耳山’裏去,不知公爺是打算從哪條路去追拿強盜?”


    五葷彌陀搖頭道:“現在還不能決定,等到外麵去看過才曉得。”語聲微頓,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咱們不再打擾了,村長若是有機會進城,不妨到衙門來找兄弟夥聊聊,喝兩盅水酒。”


    白發老叟也不再挽留,起身送客,一麵往外走,一麵搖頭笑道:“除了辦年貨的日子,老漢是從不到城裏去的,謝謝公爺的盛意。”


    把五葷彌陀等人一直送到村莊外麵,白發老叟才行禮轉回,五葷彌陀等人則依著白發老叟所說,先到那條通往‘商南’的道路上察看……


    遠離了村莊,勝文光皺眉道:“閔兄身上又不是沒有錢,怎的……”


    五葷彌陀笑著截口道:“二公子且慢責備,容我閔某人問你一句……”


    勝文光皺了皺眉,道:“不知閔兄有何指教?”


    五葷彌陀笑道:“咱們這捕快差役是假冒的是不是?”


    “不錯!”勝文光莫名其妙地點頭說。


    五葷彌陀又笑道:“既是要假冒,就必須假得像真的,是不是?”


    勝文光有些不耐煩地道:“那還用你閔兄說出來麽!”


    五葷彌陀“哈哈”一笑,道:“我的二公子!你什麽時候看見過不伸手拿人家銀子的差役沒有?”


    “哦!……”勝文光愣了!


    的確,在這世上,哪有不見錢眼開的捕快行役?


    五葷彌陀又是一笑,道:“我閔某人雖是愛財,但頗知取之有道,如果這些銀子當時咱們不要,恐怕就得露出馬腳,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座村莊和裏麵的男男女女,我閔某人到現在還是有些懷疑,不過抓不著證據,無法翻臉硬來罷了。”


    勝文光矍然道:“什麽?你閔兄說這村子有問題?嗨!沒關係,你閔兄不好意思翻臉硬來,我去試試!”


    五葷彌陀笑道:“二公子有沒有想到,萬一人家來個鳴鑼告警,驚動了其他村莊,咱們豈不是自找麻煩?”


    勝靈光也勸道:“二弟,算了,咱們還是趕快另找線索追搜下去才是正經。”


    這時,眾人已來到那條通往“商南”的路上,遂分散開來,仔細尋找,看有什麽可疑的事物……


    搜索了一大段路程,竟然沒有絲毫可疑的痕跡發現,整個路麵平平整整的,除了他們自己的腳印,就再也沒有旁的東西了!


    五葷彌陀等人倒退回來,又到那條通往“紫荊關”的小路上搜索,結果也是同樣的失望,毫無線索發現。


    至於那道可以進入“熊耳山”的山穀,則更是雜草叢生,連人都不易行走,根本就休想馬車通過!


    這一來,頓使五葷彌陀猛抓腦袋,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奇怪!奇怪!難道一輛馬車會長出翅膀來,平空飛走了不成?”


    盧靈光愣了一會兒。忽然道:“閔兄!依你看來,尚文烈那廝會不會溜回他的‘金龍總宮’去?”


    五葷彌陀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他不溜回老巢,還有什麽地方好去!”


    勝靈光道:“既是如此,咱們何不取一個直撲‘金龍總宮’的方向,追搜下去?”


    五葷彌陀沉吟了一下,道:“在沒有辦法當中,也隻好如此了,走!咱們就走這條大路,先往‘商南’去瞧瞧再說!”


    就在他們一行人消失在大路的遠方之際,村子裏,突然“撲撲撲”地飛起兩隻鴿子,在空中略一盤旋,竟然直往那道進入“熊耳山”的山穀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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