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三山堡內人影幢幢,忙碌不堪。


    天一黑,堡牆上豎滿了燈籠,堡內到處燈光燦爛,把堡裏堡外照耀得如同白晝,就是一隻蚊子飛過也看得清清楚楚!


    “三山堡”,顧名思義可知堡外必有三座山頭,而堡的本身就在這三座山頭環繞之中,這時,在左邊的山坡上,那精瘦的小夥子尚天玉正焦灼地蹲伏在一叢矮樹後麵,兩隻圓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朝堡牆上掃來掃去……


    堡牆上麵,燈光如晝,自然看得分明,但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人影幢幢,數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在警戒守衛,在這種情形之下,簡直連蒼蠅也飛不進去,更何況是一個大人?


    精瘦小夥子尚天玉急得直咬牙,卻是孤掌難鳴,毫無辦法……


    在堡後的那一座山頭的半腰上,錢一博和君方義兩人也是直皺眉頭,一時打不出主意要怎樣才能混得進堡去救賈天紳。


    一輛輕便馬車,靜悄悄地停在堡右方的山坡小徑上,車廂的窗簾揭起了半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向堡內溜來溜去,觀察了頓飯工夫,窗簾忽然放了下來,傳出了趙三姐的聲音道:


    “走吧,咱們到前麵找他去!”


    駕車的輕輕一抖韁繩,馬車緩緩滑下山坡,消失在夜暗之中時間慢慢地逝去……


    二更將盡,三更已屆,正是夜行人最佳的活動時機!


    錢一博和君方義伏在堡後的山麓上,仍然是一籌莫展,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不出妥善的辦法。


    錢一博終於忍不住低聲道:“老君,艾姑娘去了這麽久,音訊毫無,你有沒有辦法算一算?”


    君方義搖頭道:“伸手不見五指,怎麽個算法?”


    錢一博“唉”的歎了口氣,道:“可惜那姓尚的小夥子太急了一點,不然的話,多一個人也比較好辦事!”


    君方義“嘿”了一聲,道:“必要時咱們哥兒倆闖它一闖,怎樣?”


    錢一博搖頭道:“如果沒有尚文烈那廝在內,當然是沒有問題,可是……嘿嘿!如果給那廝截住了的話,恐怕就脫不了身了!”


    君方義不以為然地道:“難道咱們就這樣幹耗下去不成?”


    錢一博搖頭道:“那也不然,事情未到必要之際,咱們還是要……”話聲倏止,凝神傾耳靜聽了一會,悄聲道:“準備,有人來了!”


    這時,君方義也隱約聽到了極輕微的腳步聲音,在這山麓之間快速走動,似乎是要往他們這邊走來似的……


    半晌,那陣陣腳步聲已甚為清晰,估計在五六個人以上,並且由腳步聲中聽出來,這些人的一身功夫頗為不弱……


    錢一博心頭一動,撮唇發出了一陣“嘖嘖”的蟲鳴之聲……


    他這蟲聲剛一發出,腳步之聲立時停了下來。等他的蟲聲一歇,右側方的暗影裏隨著送過來“咕!咕咕!咕咕!”的幾下夜烏驚鳴。


    錢一博心頭大喜,也發出幾聲同樣的鳥鳴……


    他這邊鳥鳴之聲一落,那邊卻傳來一陣“嘖嘖”的蟲聲!


    這一來,錢一博心中更無懷疑,輕聲發話道:“我是老錢,來的是哪幾位?”


    暗影中傳過來一個清朗的嗓音道:“小弟何凡,同了老張、老易、老徐跟小王、小童五位,接到了大總管的信號,趕來接應。”


    錢一博笑道:“幾位來得正好,快過來談談!”


    話聲方落,暗影裏疾掠出六條人影,鑽入了錢一博隱伏的那叢矮樹裏去……


    隻聽那清朗的嗓音輕聲道:“情況怎樣?”


    錢-博道:“情況就是這樣,一目了然,咱們除了硬闖,可說是毫無善法。”


    另一個低沉的口音問:“對方的實力如何?”


    錢一博略一忖度,然後道:“他們當中最紮手的自然是尚文烈那廝了,以下就是那‘毒劍神槍’孫驥……”


    隻聽那何凡“啊”了一聲,插嘴問道:“怎麽?這個家夥也投到尚文烈那邊去了?錢兄是怎樣曉得的?”


    錢一博接說道:“今天下午,我和君兄一道跟蹤尚文烈之際,親眼看見他帶了大隊人馬來接應姓尚的。”


    何凡“哦”了一聲,道:“這樣一來,紮手的人物又多了一個了。”


    錢一博同意地道:“可不是,如果除開這兩人不談,則其餘的武師打手等等,也就不足為慮了。”


    何凡沉吟了一會兒,道:“咱們現在有八個人,小弟之意,是否可以分作兩撥,一明一暗,互相呼應地進堡裏看看?”


    錢-博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那就請你同張、易、聳三位做暗的一撥,我和君兄同了王、重兩位老弟明闖,你們在後麵見機行事,此外有一位白鳳艾雲萍已先摸下去了,萬一碰麵的話,必須注意,以免誤傷。”


    “小弟遵命,老總請!”何凡領會地說。


    四條黑影,當先竄下山麓,毫不掩蔽身形,直朝三山堡後牆撲去……


    另外四條黑影,卻如鬼魅般藉著草木掩護著形跡,緊隨著前麵的四條黑影往下趟去……


    錢一博一馬當先,小王跟小童在中,君方義殿後,眨眼工夫便已撲近堡牆,即將進入燈光照射的範圍,錢一博選了一處有掩蔽的地方,打手勢命後麵的人暫停下來,再度凝目往堡牆上望去……


    這時,錢一博他們停身之處,距堡牆隻不過十丈不到,燈光之下,視線自然十分清楚,錢一博瞧了一會兒,忽然失聲叫道:“糟!咱們上當了!”


    話聲出口,人已疾掠而起,箭一般朝堡牆上撲過去……


    君方義等三人也看出了蹊蹺,不待招呼,已自齊展身形,隨著飛撲過去……


    錢一博身形幾個起落,掠抵堡牆腳下,正待縱上牆頭,突聽不遠處的一個拐角暗影中,傳來一聲嬌呼:


    “大總管快來,奴家被他們暗算了!”


    錢一博聽是白鳳艾雲萍的聲音,不由一震,忙循聲飛掠過去一看,隻見艾雲萍頭上腳下,被一條鹿筋索緊緊勒住腳踝,倒吊在半空,被山風吹得蕩來蕩去……


    白鳳艾雲萍又低聲道:“大總管千萬小心,看清腳下才好過來!”


    錢一博這才明白艾雲萍為何沒有音訊的原因,竟是誤觸埋伏,被人倒吊起來,當下,小心翼翼地用劍尖試探著地麵,一步一步地走近艾雲萍下麵,然後騰身直拔而起,力貫劍鋒,將那條鹿筋索削斷……


    艾雲萍一個倒栽蔥般跌了下來,她右手疾伸,朝地麵一按,人卻借勢一個翻滾,挺坐地上!


    錢一博雙足沾地,艾雲萍已自行將勒在足踝上的鹿筋索解開站了起來,苦笑道:“五十歲老娘倒繃孩兒,想不到一時心急大意,著了賊崽子的道兒!”


    錢一博笑道:“在這種情形之下,在下也照樣會上當的……”話聲微頓,又道:“誰知道尚文烈那廝竟也會不要臉,擺下這空城計哩!如今,咱們是否還須進去瞧一瞧?”


    艾雲萍點頭道:“當然要進去看看,萬一那廝還有什麽詭計,咱們豈不是白跑一趟了。”


    錢一博也點頭道:“女俠之言有理,咱們就從這邊進去便了!”


    說完,朝身後的君方義等人打個手勢,著眾人到這邊聚齊,然後同時騰身飛上兩丈多高的堡牆!


    眾人登上了堡牆,目光四下一掃,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一時間,竟都愣住了!


    原來,堡牆上的幢幢人影,俱都是披了衣衫的稻草人!


    那年青的王姓武師“呸”了一聲,恨恨道:“真他媽的!原來是空城計。害咱們自擔心了一陣!”


    錢一博笑道,“老弟且慢生氣,說不定在下麵的房屋裏,人家正等著招待咱們哩。”


    王姓武師眨了眨眼睛,惑然地問道:“老總的意思是他們埋伏在下麵,讓咱們在不防之下,出手暗襲?”


    錢一博點頭道:“咱們當然要防到這一手,所以咱們下去的時候,千萬不可大意,凡事小心一些總是不會錯的,走吧!”


    他四下又仔細地搜視了一遍,這才運功護身,小心翼翼地飄落堡牆……


    艾雲萍和君方義等人也相繼縱落。


    這一次竟然平安無事,全部腳踏實地,錢一博相度了堡中房舍的形勢,然後分配人手道:


    “咱們九人可分作三路,我和艾女俠居中,君兄帶著徐兄和王、童兩老弟從右方搜進,何兄則與張、易二兄負責左麵,大家小心機關埋伏,情願慢一點,不必急於一時,以免遭受無謂損失。”


    於是,眾人分作三路,一齊朝著預定目標搜索下去……


    這座“三山堡”原來隻是山區的一個小村集,最近才被“毒劍神槍”孫驥弄過來加以整修一下,加築了堡牆,是以麵積並不大,統共才三二十棟房舍,錢一博等人隻轉了一個拐角,便全數進入了堡的中心腹地。


    ※※※※※


    一條荒僻的山道上,一輛輕便馬車在黑暗中靜悄悄地朝西北方向疾駛,車輪在山路上滾過,隻發出陣陣極為輕微的“轔轔”之聲……


    馬車前麵相距六七丈遠,四名勁裝疾服的騎士策馬疾馳,車後數丈之遙,跟著一大隊輕騎,人數約有十七八名之多!


    這一長列車騎奔馳在山路上,雖然騎士們都極為小心地控製坐騎不使它們發出急驟的蹄聲,可是山深夜靜,那陣陣輕密的“得得”蹄聲,依然清晰地傳出老遠,老遠……


    在山路右側的山坡上,疏疏落落地生長著些鬆柏雜樹,藤蔓野草交纏,但其中卻竄行著好幾條幽靈般的人影,緊傍著那一列車騎而行……


    山風蕭蕭,草木瑟瑟,掩住了竄行其中之人所發出的穿枝拂葉之聲,是以那一列車騎上的人竟然絲毫不覺,隻顧含枚疾去……


    驀地,前頭的一名騎士突然一打手勢,隨即勒住坐騎,停了下來,後麵的騎士們已迅速地將手勢往後傳遞,霎時間,馬車及後麵押隊的十數騎也相繼停止前進!


    隻聽那第一名騎士沉聲開口道:“什麽人阻道?亮名號!”是那林明的聲音。


    原來,在他馬前五六丈遠的山道上,黑乎乎地並肩站著兩個人!


    這兩人不言不動,對林明的喝問,竟似充耳無聞,睬也不睬,林明不由心中嘀咕,正打不起主意,身後已傳來尚文烈的話聲:“小林,過去看看是什麽人,不妨把咱們旗號打出來,如果不買賬的話,就領他們來見我。”


    林明應了聲:“是!”一抖韁繩,催馬上前,口中喝道:“朋友速按江湖規矩……咦!”


    他話剛出口,卻突然詫呼了一聲,霍地勒住坐騎,低喝道:“原來是你們兩個!悶聲不響地站在這裏幹什麽?”


    那兩人聞言,依舊不理不睬,動也不動。


    尚文烈的話聲又傳了過來,道:“小林!是什麽人?”


    小林回頭道:“稟公子,是兩名派到前麵探道的弟兄……咦!”


    他第二次驚咦之聲出口,一陣強烈山風吹過,隻見那兩個人的身子晃了一晃,“砰砰”


    兩聲,一齊仆倒地上!


    林明驚咦之際,人已騰身掠起,飛落那兩人身側,伸手揪住一個的衣領,提起來一看;不由又是一聲驚“咦”!


    這個人雙眼圓睜,牙關緊閉,鼻息毫無,顯然已魂歸地府,但觸手之處,肌膚尚未僵硬,極可能是剛死不久。


    由於是兩人並肩互靠的關係,所以能站立不倒,但經不起強烈的山風一吹,也就站立不牢,倒在地上了。


    林明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慌不迭一擰身,倒掠而回,三兩個起落便到了馬車旁邊,低聲道:“稟公子,那兩名弟兄已經遇害斃命,被人移站道中,不知是什麽意思,請公子定奪!”


    尚文烈“唔”了一聲,道:“他們是怎樣死的?”


    林明一愣,訥訥道:“這個……這個……小的沒有看清楚。”


    尚文烈“哼”了一聲,沉聲道:“沒出息的東西,作事慌慌張張的,快去看看他們是怎樣死的,然後……”


    話猶未了,突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大公子不用叫他去看了,那兩人是奴家弄死的。”


    隨著話聲,前麵的山道上,像幽靈般現出一輛輕便馬車,緩緩駛了過來,那笑語之聲就從車廂中飄送出來……


    尚文烈一聽,不禁一愕,失聲道:“趙三姐!是你!”


    那嬌滴滴的語聲“格格”笑道:“大公子是不是以為奴家是在你後麵跟蹤,而沒料到會在你的前途出現,因而感到奇怪,是麽?”


    尚文烈“哼”了一聲!沉聲道:“你在哪裏出現,尚某人都管不著,但你為何將尚某人手下殺害,不知你有沒有解釋?”


    趙三姐又是一陣嬌笑道:“這有什麽好解釋的,誰叫他兩個不長眼睛,硬朝奴家的車子撞過來?”笑語之聲一頓,”口氣一肅,續道:“大公子!咱們不是已經攜手合作了麽?你又何必為這兩條不值幾文的性命而冒火呢?”


    尚文烈又是重重一哼!有點憤怒地道:“說得好聽,既是聯盟,你阻住尚某人的去路,又是什麽意思?”


    趙三姐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小意思!奴家隻不過是看了大公子的‘空城計’唱得不錯,引起了奴家的興趣,故此趕來瞧瞧你這諸葛孔明的葫蘆裏,究竟裝的什麽藥而已。”


    尚文烈冷笑道:“尚某人素來不賣關子,哪來的裝藥葫蘆?”


    趙三姐“喲”了一聲,道:“你尚大公子雖然沒背著葫蘆,卻坐在舒服的馬車裏,瞧你這車廂重甸甸的,裏麵恐怕裝的人不少吧?”


    尚文烈冷冷地道:“我這車裝了幾個人,難道你不知道?”


    趙三姐笑道:“既是這麽簡單,那就讓奴家瞧瞧又何妨?”


    尚文烈似是又急又怒,提高了嗓子道:“時候不早,你若再歪纏下去,尚某人可要請你讓路了!”


    趙三姐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笑話!陽關大道,誰都可以走,大公子要動身就請便,但話先得說在前麵,貴部下如果撞上了奴家的車子,奴家可不負責他們的安全的!”


    尚文烈聽得咬牙切齒,卻是無可奈何!


    因為他知道趙三姐的這輛馬車,就是昔日“玉屏女魔”所乘坐的那一輛,此車四麵八方機關密布,暗器劇毒樣樣俱全,就算是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接近得了,更何況是他的部下?


    但若不趁早趕路,一旦“三山堡”那邊的空城計被人拆穿而跟蹤追來的話,豈不是更為糟糕!


    他心念電轉,已然下了決定,一咬牙,高聲:“三姐!你這樣故意刁難,是否打算悔盟了?”


    趙三姐冷冷一哼,道:“奴家雖是女流,但說過的話卻從來沒有吞回肚子裏去的!”


    尚文烈冷聲道:“好!尚某人也坦白告訴你,上官瓊那丫頭就在我這車子裏!”


    趙三姐冷冷道:“既然如此,大公子為何不把她交給奴家?難道是你打算食言背信不成?”


    尚文烈“哼”了一聲,道:“笑話!尚某人頂天立地,說一不二,豈會食言背信?”


    趙三姐“格格”一笑,道:“很好!那就麻煩大公子把她送過來吧!”


    尚文烈沉聲道:“不!尚某人不打算在此地將她交與三姐!”


    趙三姐詫聲道:“為什麽?此時此地正合天時地利,再無外人在場,奴家認為最合適不過了,大公子怎的認為不妥?”


    尚文烈冷冷道:“也因為如此,所以尚某人認為如是把上官瓊那丫頭朝你三姐手上一交,你三姐往玉屏山一溜,我尚某人豈不是兩頭落空?”


    趙三姐冷笑道:“大公子說來說去,原來還是怕奴家一走了之,好吧!依你大公子的意思,又是準備怎樣才可以把上官瓊那”/頭交給奴家?”


    尚文烈沉聲說道:“很簡單,尚某人如今就把她帶返總宮,同時也請三姐一道,待咱們回到總宮之後,按照正規手續立盟誓約,然後尚某人才能夠放心地把上官瓊那丫頭交給你!”


    趙三姐“格格”一笑道:“哦!原來……”


    話方出口,黑暗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佛號,緊接著就聽見一個低沉而撼人心肺的聲音道:“是何方施主檀越,夜半三更在此荒山野地談論上官女施主之事?可容老衲等求見一麵?”


    老衲,當然就是老和尚了,再加一個“等”字,意思是不止一個了,此時此地哪來的老和尚?


    尚文烈和趙三姐都不禁大出意外地為之一怔!


    站在尚文烈車旁的林明一聲大喝:“什麽人?”身形一旋,便待撲過去……


    尚文烈一擺手,道:“不用慌張,等一會兒再說。”


    那邊的趙三姐卻“格格”一陣長笑,道:“大公子!人家可是衝著你來的,奴家可不便作主的啊!”


    尚文烈冷笑道“隻要你三姐不反對,尚某人沒有意見!”


    趙三姐嬌笑道:“好吧,就算是咱們共同邀請好了,不過,上官瓊是在你的車子裏,還是請你大公子出麵比較好!”


    尚文烈略一沉吟,對林明打了個手勢,林明點頭會意,悄然閃身退往後麵去了。尚文烈揚聲道:“是何方高僧,恕尚某人不便遠迎,請移佛駕到這邊來,以便尚某人拜識佛麵!”


    “阿彌陀佛!多謝尚檀越寵邀,老衲這就冒昧了!”


    隨著這幾句低沉有力的話聲,兩條人影從夜空中飄飄而來,迅速雖然迅速至極,但卻不帶絲毫的火氣,尚文烈識得這正是輕功中的最上乘功夫。一葦渡江”,不由心中暗凜,腦際閃電般盤算著如何應付之策


    話聲甫歇,兩條人影已飄到尚文烈馬車旁邊,距車門丈許停了下來,尚文烈已然看得清楚,原來是一僧一道!


    老和尚相貌清臒,須眉俱白,一襲灰布僧衣,足踏芒鞋,手拿方便鏟,雙目中精光閃閃,不問可知,必然是位內外兼修的有道高僧!


    老道士則比較年輕,三綹長髯尚未全白,臉如朗月,頭戴九梁道冠,身穿道袍,背係長劍,手執拂塵,一派仙風道骨,似是神仙中人!


    老和尚單掌打了個問訊,老道士稽首為禮,分別開口:“老衲少林了因!”


    “貧道武當悟玄!”


    尚文烈聽得眉頭一緊,心中狂震,萬沒料到這兩個久無消息的老家夥,居然會在此時此地出現!同時,聽剛才老和尚的口氣,更似是衝著上官瓊而來,那是為什麽?……


    趙三姐那邊則傳出一聲輕“啊”!顯見她也吃驚不小,大出意外!


    尚文烈思忖未已,一僧一道已同聲說出第二句:“敢問車中的施主高姓大名?”


    尚文烈一定心神,朗聲笑道:“原來是少林聖僧與武當仙長駕到,尚文烈何幸得睹二位仙佛聖顏,請恕方才失禮之罪!”一麵說,已自推開車門,緩緩跨了出來,腳踏實地,雙手抱拳一禮。


    了因大師、悟玄道長二人乍聞尚文烈之名,也是一愕,俱沒料到會在這荒山野嶺,夜半三更之時,這般湊巧地碰上了!


    雙方略一沉默,仍是了因大師先開口:“阿彌陀佛,原來是尚大俠的俠駕當麵,請恕老衲與悟玄道兄打擾之罪!”話聲一頓,掉頭望了望趙三姐的那輛輕車,續道:“不知那邊車中的女檀越芳駕是誰,尚大俠可否賜告?”


    尚文烈笑道:“這輛輕車,難道大師跟道長已不認得了?”


    了因大師沉聲道:“玉屏宮蘇女檀越早蒙我佛慈悲,召返西方極樂,是以老衲才覺得奇怪,故而冒昧請問!”


    尚文烈含笑道:“原來如此,這輛輕車現在由蘇玉鳳的侍婢領班趙三姐乘用。”


    了因大師“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原來是尚施主準備將上官女檀越交與之人,就是她!”


    尚文烈沉聲道:“不錯!”


    了因大師也沉聲道:“那麽請問尚大俠,那上官瓊女檀越現在何處?”


    尚文烈含笑道:“請問大師何故以此見詢?”


    了因大師搖頭道:“原因何在,此時不便明告,請尚大俠先答老衲所問!”


    尚文烈“哼”了一聲!大拇指反手一指身後,沉聲道:“上官瓊那丫頭就在這車廂裏,不知大師有何打算?”


    了因大師念了聲:“阿彌陀佛!”合十道:“老衲有一不情之請,求尚大俠俯允!”


    尚文烈含笑道:“大師有何吩咐,隻要尚某人力所能及,無不遵命!”


    了因大師合十道:“求尚大俠看老柏和悟玄道兄的薄麵,將上官女檀越賜交老衲,功德無量!”


    尚文烈“哦”了一聲,不解地問道:“大師因何對這丫頭發生興趣了?”


    了因一皺長眉,肅容道:“阿彌陀佛,尚大俠請勿取笑,老衲此一請求,實有極大作用,祈尚大俠俯允!”


    尚文烈又是一“哦!”道:“大師把她攜去不知有何作用?尚某人實在不明白,敢望大師賜告以開茅塞!”


    了因大師又念了聲“阿彌陀佛!”搖頭道:“天機不可輕泄,尚大俠日後自知!”


    尚文烈冷冷一笑,道:“好個天機不可輕泄,大師既然不願賜告,尚某人也就無法測知大師之意是善是惡,恕尚某人……”


    悟玄道長突然朗宣了聲“無量佛!”打斷了尚文烈的話鋒,截口沉聲道:“尚檀越這般推三阻四,故意刁難,貧道實難忍耐,如今貧道恭候檀越一句話,‘俯允’或是‘拒絕’,免得夜半三更,耽誤諸位行程!”


    尚文烈“嗬嗬”一笑,道:“還是道長快人快語來得痛快,對這問題我尚某人可以痛快地說一句:本人無權作主!不知二位是否滿意?”


    了因、悟玄俱是一愕,齊聲道:“尚大俠此話怎講?”


    尚文烈一指趙三姐的輕車,含笑道:“尚某人早已跟趙三姐訂有協定,須將上官瓊交與她,因此,二位聖僧仙長如能征得她的同意,我尚某人自是毫無問題!”


    了因、悟玄齊地一“哦!”道:“原來如此!”


    話聲一落,齊地轉身,便待朝趙三姐那輛馬車走去……


    那邊,卻傳來趙三姐的嬌語之聲:“大公子!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人還在你手裏,怎能把事情朝奴家身上推?”


    僧、道二人聽得一愕,心中都是同一想法:“不錯呀!人不在她手中,她怎能答應什麽?”


    了因、悟玄俱不由將已轉過去的身形,霍地轉了過來,朝尚文烈望去。


    尚文烈微微一笑,道:“二位休要聽她胡扯,隻要她說一句話,答應了二位,我尚某人的這個順水人情,哪還有不做之理!”


    了因、悟玄二人一聽,此話也有道理,於是,二人又把身形一轉,朝趙三姐的馬車走去……“適時,又聽趙三姐“格格”一笑,嬌聲道:“二位枉自長了一大把年紀,頭腦卻恁地簡單,人在他手中不去向他要,卻來向奴家這個赤手空拳之人……”


    話聲一頓,略略提高了嗓子,又道:“尚大公子!如果你認為有問題的話,那就把那丫頭交給奴家,讓奴家來決定好不好?”


    了因、悟玄二人聽了,覺得她這意見也很有道理,當下又回過頭來,看看尚文烈如何答複……


    尚文烈卻低聲道:“二位聖僧仙長千萬別信她的鬼話,在下如果把人朝她那邊一交,她立刻溜之大吉,二位那時又怎麽辦?”


    了因、悟玄聽得一怔,心道:“此言也不錯,那女魔頭所乘的這輛馬車,憑二人之力,恐怕是很難接近得了,到那時豈不徒呼負負?”


    一僧一道方自沉吟,那邊又傳來趙三姐的嬌語聲:“喂!大公子,你到底怎樣打算?”


    尚文烈冷冷道:“三姐你的這個意見,恐怕很難獲得聖僧跟仙長的同意,你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趙三姐似是相當生氣地一哼,道:“好吧!奴家請問聖僧仙長,又有什麽意見?”


    了因大師沉聲道:“老衲覺得還是尚大俠的意見很對,隻要女擅越俯允一聲,這件事情就順利解決了,請女檀越諒察!”


    趙三姐冷冷道:“對不起,奴家素來不做空頭人情的!”


    了因大師高宣一聲佛號道:“女檀越何必固執,就算是一句話,貧衲等也是照樣領情,請女檀越務必俯允!”


    趙三姐哼了一聲,微嗔道:“大師怎地這般固執,非要強人所難,對不起,奴家實在不願跟諸位胡扯下去,夜深露重,奴家要找地方安歇去了!”


    語聲一落,彈指敲了敲車門,駕車的侍女一抖韁繩,車輪緩緩轉動,掉過頭來朝前馳去……


    了因大師不由心中一急,大喝道:“趙女檀越請留駕!”喝聲中,腳下已如行雲流水般朝趙三姐的馬車掠去……


    趙三姐從車廂中伸出頭來,嬌笑道:“大師自忖能近得了奴家這輛車子就不妨上來攔截,否則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了因大師聽得不禁腳下一窒!


    趙三姐冷哼一聲,臉色一沉,道:“大師乃得道高僧;智慧如海,怎的連這點都想不通,人在誰的手上就該找誰去要,這道理豈非明顯至極麽?”


    悟玄道長半天不曾開口,這時突然念了聲“無量壽佛!”伸手一攔了因大師,沉聲道:


    “這位女施主言之有理,師兄就由她去吧!”


    了因大師本來就不笨,這腳下一停之際,腦筋立即轉了過來,心忖:“對呀!讓這女的走了,姓尚的可就沒得地方好推啦!”


    當下,單單當胸一立,朗聲道:“趙女檀越請恕老衲冒瀆之罪,請起駕!”


    趙三姐嬌笑了聲:“謝謝大師!”


    蹄聲得得,輪聲轔轔,馬車繼續緩緩朝前馳去……


    怪的是趙三姐似乎並不急於找地方歇息,那輛輕車馳行的速度,竟然比平常人行路的速度還要慢,簡直就像蝸牛在爬一般!


    了因大師和悟玄道長也不去理會她,自顧自地一同轉過身來,回到了尚文烈這邊,仍由了因大師開口道:“尚大俠,這一下該沒有什麽可推的了!”


    尚文烈冷哼一聲,沉聲道:“尚某人一言九鼎,答應過人家的事情就必須履行到底,不管趙三姐在與不在,尚某人仍然是那一句話,沒有得到她的言語,二位的要求恕難遵命!”


    了因大師也哼了一聲,沉聲道:“趙女檀越已經表明態度不願牽涉此事,尚大俠仍要拿她來推搪,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尚文烈哈哈一笑,道:“依得大師的意思,又待如何?”


    了因大師念了聲“阿彌陀佛!”沉聲道:“尚大俠何必明知故問?”


    尚文烈臉孔一沉,冷冷道:“如果尚某人堅決拒絕呢?”


    了因大師哼了一聲,道:“尚大俠如不給麵子,老衲等就隻好得罪了!”


    尚文烈打了個哈哈!冷笑道:“大師乃得道高僧,難度還想硬搶不成?”


    了因大師念了聲“阿彌陀佛!”沉聲道:“事非得已。老衲等隻好出此下策了!”


    尚文烈退後兩步,緊靠著車門,冷笑道:“二位既然不怕有失身份,那就不妨試一試看!”


    了因大師朗宣了聲“善哉!善哉!”側顧悟玄道長道:“道兄請替老相掠陣,待老衲見識一下尚大俠的‘金龍劍法’!”


    話聲一落,老和尚徐徐跨前三步,右手拄著方便鏟,左手當胸一立,目注尚文烈,沉聲道:“尚大俠請亮劍賜教!”


    尚文烈麵對著這位少林一派的掌門人,卻是神色泰然,口角間還噙著一絲傲笑,右手按著劍把,徐徐將金龍劍掣出,沉聲道:“大師請小心了,尚某人這柄金龍劍出鞘必須見血,休怪……”


    話猶未了,陡聽在車後押隊的“毒劍神槍”孫驥一聲大喝:“鼠輩看槍!”


    喝聲一落,標槍的破空銳嘯入耳,緊接著一聲慘叫自馬車右側的山坡雜樹林中傳出,“骨碌碌”地滾下來一團黑影,直滾到“砰”然一聲撞著了車輪才停止不動!


    尚文烈頭也不回,冷冷喝問:“老孫!是什麽人?”


    孫驥一掠上前,伸手在那團黑影身上拔出自己的標槍,一麵低頭注目,答道:“是個精壯漢子,看不出什麽來曆!”


    尚文烈沉聲道:“你把弩箭手調到前麵來,在馬車兩側列陣!”


    孫驥應了聲“是!”舉起手中標槍揮動了兩下,後麵的八名弩箭手立即拍馬上前,左右一分,在馬車兩側臉朝外方,“列陣戒備。


    尚文烈這才目注了因大師,冷笑道:“二位聖僧仙長今晚帶了多少人來?”


    了因大師搖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今晚老衲跟悟玄道見都沒有帶得隨從之人,尚大俠休想借題發揮!”


    尚文烈右腕一抖,金龍劍斜斜在胸前立了個門戶,沉聲道:“大師請!”


    了因大師也十分清楚,此刻在這荒山狹道的四周,不知有多少人潛伏著,也不知這些人是敵是友,來曆不明,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想將上官瓊奪到手,必須速戰速決,萬萬拖延不得,當下也就不再客氣,說了聲:“恕老衲得罪了!”


    手中方便鏟一橫,鏟尾一挑,腳下大步欺進,一招“撥草尋蛇”,連點帶掃地向尚文烈胸腹之間攻去……


    尚文烈見這一招普通至極的“撥草尋蛇”,此刻在了因大師施展出來,其威勢竟是大不相同,鏟柄未到,但一股洶湧的潛勁已襲上身來,不由冷嘿一聲:“來得好!”手中金龍劍斜斜朝下一撇!


    “叮”的一聲,劍尖輕輕一觸方便鏟的尾端雲頭,劍上潛力驟發,將鏟尾的來勢一遏,他人卻一閃身,疾似旋風,順著方便鏟直搶入了因大師的麵前,右腕一挺,金龍劍排闥直入,指向了因大師胸前“七坎”大穴!


    了因大師當真沒料到尚文烈的手法竟如此潑辣猛銳,不禁大吃一驚,慌忙撤身後退,迅收鏟尾,倏現鏟頭,“柴門拒虎”往外封去!


    這柄方便鏟的鏟頭寬有八寸,長達一尺,又厚又重,了因大師這一全力拍出,頓時風雷大作,罡氣直逼如山!


    尚文烈不敢硬接,疾然收劍,移形換位,猿臂輕舒,金龍劍反削對方右肋要害!


    了因大師大喝一聲!雙臂一掄,方便鏟“橫掃千軍”,繞身狂卷,勢如怒海驚濤,猛不可擋!


    尚文烈擰身疾退,但倏退即進,展開“金龍劍法”,唰唰唰一連三劍,湧起一座劍山,反攻過去!


    了因大師奮起神威,舞鏟如風,急架相接!


    二人這陣快攻,各展獨門絕學,戰在一起


    這時,那穩坐駿馬上麵,在車後押陣的“毒劍神槍”孫驥正雙手分持著一杆標槍,凝神監視著周圍的動靜。


    在他的馬前,八名精選出來的打手也端坐馬上,雁列排開,控製了這條小道,當真是飛鳥也難以飛過。


    驀地,左側山坡上,距馬車後麵約五丈之處的草叢中,像鬼魅般緩緩升起了一條黑影……


    孫驥一聲厲喝:“什麽人?”右手一抬,便待擲出標槍……


    “嘿嘿嘿嘿!”那條黑影一陣冷笑道:“姓孫的少獻寶,五丈距離,你的標槍根本無奈我何,快喚你的主子尚文烈過來答話!”


    孫驥冷冷道:“憑你孤魂野鬼一個,也敢口吹大氣,你要見咱們大公子,為何不滾過來?”


    那條黑影“嘿嘿”冷笑道:“孤魂野鬼可不止我一個,你姓孫的且睜大狗眼瞧瞧!


    孫驥聽得心頭一動,忙運足目力四下一掃,登時嚇了一大跳!但見前、左、右三方的野草雜樹暗影裏,竟一齊冒起了無數人影;距他這邊的防守地帶最遠的也不過丈許遠近!


    也就是說,當他和對方答話之際,已被對方的人神鬼不覺地摸近過來了。


    孫驥的“神槍”雖然厲害,但在這種情形之下,縱然是雙手連珠發射,最多也隻能收拾對方四五個人而已,但雙方距離如此接近,敵人隻須一個起落就可以撲到麵前,近身搏鬥,他的標槍再神也神不起來,何況在人數的比例上,他這邊明顯地相差太遠了。


    那條最先冒出的黑影見孫驥不開口,又冷笑一聲道:“姓孫的,怎地不吼了,快去叫尚文烈過來答話!”


    這一次的話聲較為高昂,使得正在與了因大師狠命相搏的尚文烈也聽到了,他一麵動手一麵高聲喝道:“老孫!什麽人找我?”


    孫驥應道:“對方不肯亮萬,屬下不知道!”


    尚文烈哼了一聲,一劍震開了攻來的方便鏟,沉聲道:“有多少人?”


    孫驥略一遲疑,道:“大概有三二十人,黑暗裏看不清楚。”


    尚文烈峻聲道:“飯桶!你不會把弩手調過去整他們一下?”


    孫驥忙應道:“是是!屬下這就下令!”話聲一落,舉起右手標槍一揮。


    那分列在馬車兩側的弩箭手立即一擰韁繩,一陣蹄聲雜遝,紛紛驅馬移到孫驥身旁,個個雙手舉起連珠弩匣待命發射……


    就在這些弩箭手變換陣地,蹄聲雜遝,塵土飛揚之際。一條瘦小的黑影從左側山坡的一叢雜樹中電閃而出,快似輕煙一縷,乘著這嘈亂的空隙,飛掠下山道來……


    高踞在馬車駕駛位置上的楊聰正自眼觀四麵,耳聽八方,這條瘦小黑影剛一入目,他剛一喝了聲:“什麽……”


    “人”字還未出口,那條黑影已一閃而沒,不知去向!


    楊聰揉了揉眼睛,猛地一彎腰,探首朝車廂裏望去,但見躺在車內的俘虜一個不少,靜悄悄地擠在一起,根本就沒有其他的人影!


    他苦笑了笑,自語道:“真怪!莫非我眼花了不成?”


    就在他自言自語之際,那邊的孫驥已一聲大喝:“放!”


    “哢哢哢哢……”一陣強烈的繃簧之聲連珠暴響,八名弩箭手應聲扳動機括,登時箭似飛蝗,挾嘶空銳嘯,分朝那無數黑影攢射過去……


    可是,那許多黑影早就有了防備,孫驥“放”字出口,他們不待弩箭發出便已神奇地隱沒無蹤!


    孫驥空自浪費了七十二根弩箭,卻連一個敵人也未射中,不由氣得虎目圓睜,厲聲喝道:


    “鼠輩!有種的就滾出來跟孫大爺見個真章,藏頭露尾算什麽東西!”


    那條最先冒出來的黑影又在五丈外的原地徐徐上升,哈哈大笑道:“姓孫的且慢冒火,你叫尚文烈過來說話,沒你的事,你到旁邊乘涼去!”


    這時,尚文烈已聽出孫驥施放箭弩無功,遂一連猛攻兩劍,逼開了因大師,沉聲喝道:


    “大師請暫停手!”


    了因大師聞言一收方便鏟,沉聲道:“勝負未分,尚大俠何故叫停?”


    尚文烈冷冷道:“大師不是說未帶隨從之人麽?”


    了因大師點頭道:“不錯!”


    尚文烈抬手一指孫驥那邊,沉聲道:“那邊的一群鼠輩與大師無關?”


    了因大師搖了搖頭,斷然否認道:“老衲與悟玄道兄都是出家人,哪來的俗家隨從?”


    尚文烈冷笑一聲,道:“好!既是如此,大師和悟玄道長可否稍等片刻,待尚文烈過去打發了那批鼠輩,再來繼續領教?”


    了因大師朝悟玄道長望了一眼,悟玄道長微微點了點頭,了因大師遂轉臉對尚文烈道:


    “尚大俠既有其他糾葛,老衲等自也不便落井下石,但話卻須說明,不論尚大俠與來人交涉結果如何,老衲等仍要將上官女檀越接走!”


    尚文烈哈哈一笑道:“大師請放心,就算尚某人死在那批鼠輩手上,那時大師盡管自行入車內接人便了……”話聲微頓,沉聲又道:“但尚某人也把話說在前麵,在尚某人與那批鼠輩交涉期間,二位聖僧仙長務請遵守信諾,不可妄動,否則有任何損失,尚某人概不負責!”


    了因大師點頭道:“尚大俠請放心,老衲跟悟玄道長就在此地恭候便是!”


    尚文烈這才一抱拳,道聲:“失陪!”擰身一躍,斜掠三丈,落在孫驥的馬前,凝目朝那五丈外的黑影略一打量,突然冷笑一聲道:“本公子以為是何方高人竟有這天大的膽子來搗亂,原來是被丐幫開除了幫籍的‘棋叟’姓龍的老家夥,嘿嘿,龍老花子!你帶了這許多小花子來想幹什麽?”


    夜色昏暗之下,尚文烈一眼便能分辨出五丈開外之人的形貌,這份深湛的修為,頓使那條黑影心頭一凜,勉強打了個哈哈!沉聲道:“不錯,老花子正是龍歸海,今晚追蹤而來,打算向你尚大俠要點公道!”。


    尚文烈故作一愕道:“公道?我尚某人欠貴幫……哦!不對!閣下已被丐幫除名,算不得丐幫之人了,那麽,我尚某人又欠閣下什麽公道?”


    棋叟龍歸海哈哈一笑,道:“我老花子天生的窮骨頭花子命,雖被摒於本幫門外,但仍然是個窮花子,丐幫之事也就是我老花子的事,你姓尚的欠丐幫的公道,老花子我照樣要向你討取!”


    尚文烈“哦”了一聲道:“原來你這老家夥硬要香丐幫出頭,好吧!我尚某人欠丐幫什麽公道,你閣下盡管說吧!”


    話聲方自一落,左側丈許遠處的雜草樹叢中突然升起一條人影,沉聲喝道:“姓尚的好意思裝呆?你閣下跟咱們丐幫的過節,遠的如‘天門穀’那次大屠殺不談,自有總舵主持公道,但前日你不該指使手下殺害本幫‘五福集’分舵梁團頭,又在昨夜在山中的小村子裏慘殺了九名弟兄,若不是我老花子見機,嘿嘿!你閣下這手殺人滅口的惡行,當真是神鬼不知……”話聲一頓,突地怒吼道:“天網恢恢,你這惡賊終被咱們追上,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本幫眾弟兄的血債,今晚要你本利清還!”


    尚文烈靜靜地聽對方憤怒地吼說完了,冷冷一笑,說道:“你這位仁兄說的什麽?本公子完全聽不懂……”


    “聽不懂!”那條人影一聲怒吼,打斷了尚文烈的話鋒,咬牙切齒地高聲喝道:“我老花子說的是人話,你這畜生當然聽不懂!”


    尚文烈冷哼一聲,正待開口,他身後高踞馬上的孫驥已忍耐不住,怒喝一聲:“老狗找死!”右手一揚,標槍電閃而出,直向那條人影飛去……


    那條人影似是早就防到這一著,當孫驥喝聲出口,右手一動之際,他已身形一縮,隱沒不見!


    那一根三尺長的水磨純鋼標槍挾著沉雷似的破空之聲;從那條人影隱役的上空疾飛而過,直飛入黑暗的夜空中,不知去向!


    那條人影又從另一處暗影裏冒出來,嘿嘿冷笑道:“姓孫的少獻寶,現在輪不到你!”


    話聲微頓,厲聲又道:“姓尚的,你以為扛著馬車從那山穀裏遁走,就可以瞞得過旁人了是嗎?嘿嘿!你也不打聽打聽花子爺們是幹什麽的……”


    那條人影在滔滔不住地叱喝,孫驥左手一抬,又待擲出標槍,卻被尚文烈搖手止住,低聲吩咐道:“你跟錢家兄弟趕快下馬,如此如此!……快去準備!”


    孫驥點頭領會,悄然下馬,自去按計行事……


    隻聽那條人影繼續喝道:“姓尚的,你不是畜生聽不懂人話麽?如今且牽個畜生來和你說,你好好地聽清楚了!”


    那裏話聲一落,右側丈外山坡下暗影裏,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哀號,似是有人受了極大的痛苦……


    哀號聲一發即止,隨聽一個嘶啞的聲音叫道:“輕些輕些!哎!我說我說!這一切都是大公子……哎!不!不!是!是姓尚的主使,埋伏殺死那些花子爺,不留活口,小人隻是奉命行事,請花子爺高抬貴手,饒小人一命……”


    那條人影又是冷冷一哼,厲聲道:“姓尚的,你聽見了沒有?嘿嘿!你沒想到百密一疏,會逃脫我老花子一個吧?嘿嘿嘿嘿!”


    原來這條人影就是在那山穀村莊中逃得性命的黑矮老丐,他逃出山穀之後,仗著地頭熟,立即將丐幫的信號傳出,天亮時分,他已糾集了山區附近的數十名丐幫弟子,更巧的是棋叟龍歸海也途經此地,於是順理成章地由棋叟率領隊伍,跟著黑矮老丐重返那山穀的小村莊去。


    他們一群花子到達之時,正是五葷彌陀等人在村中找不出線索中計離去,村中之人分頭撤退以後。


    棋叟率眾大搜之下,果然搜出了被埋在附近田地裏,遇害的丐幫弟兄以及那言人午的屍體。


    他們在村中再一仔細搜索,竟然搜到了一名留下潛伏窺看動靜的打手,這個倒黴鬼在酷刑之下,供出了尚文烈的逃走路線,於是……


    尚文烈這時已然怒火中燒,再一聽黑矮老丐這一串得意的怪笑,不由殺機怒湧,潛運功力,暗扣中指,照準黑矮老丐的身影一彈!


    一縷勁銳指風,悄然無聲地電射而出!


    黑矮老丐笑聲尚在空中蕩漾,突地“嗯”了一聲,身影一晃,撲地便倒!


    暗影裏登時一陣騷動,立時傳出幾聲輕微的卡簧暴響!


    “哎!啊……”


    那雁列在第一線的八名打手突然一陣大亂,慘叫痛哼地接連著滾下馬來,同時馬嘶之聲驚心動魄,有兩匹駿馬人立而起,“砰訇”大震,連人帶馬倒在地上,掙紮翻滾,亂作一團……


    山道上,登時烏煙瘴氣,眼看不可收拾……


    尚文烈沒料到丐幫之人竟會在黑暗裏用暗器攻擊,從那一陣卡簧之聲推測,必然是袖箭。


    五虎斷魂釘、七孔黃蜂針等等又小又歹毒的暗器。


    這種暗器在黑夜間根本無從防備或躲閃,尚文烈不由又驚又怒,正待下令孫驥發動反攻……


    陡聽一陣“格格”嬌笑,劃破夜空,飄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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