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劍花,宛如群星齊墮。


    武揚見對方劍氣飛漩,未敢輕視,口中輕喊道:“百裏兄退過……”


    身形往旁一挪,右臂反探,一旋之間,業已亮劍在手,劍決一領,長劍遞出,“鏘”地一聲,兩劍接實。


    道士倏地沉腕撤劍,身形後飄三尺,滿麵驚疑,沉聲喝卜:“你這劍法從何處學來?”


    武揚猛然省悟,自己方才已然施展出“萬流歸宗”劍隊。才使對方吃了一驚,當即將長劍下垂,和聲發話道:“這是誤會……敢問道兄何人門下?”


    年輕道士冷哼道:“我在問你,方才這把劍法從何學來?”


    武揚正不知如何回答,百裏良已搶答道:“誰人不知道‘萬流歸宗’。劍法是天忌老人的絕學,道兄豈不多此一問?”


    年輕道上冷冷一笑道:“用不著你多口!”


    武揚耳聞對方說話像足吃了生蔥,心中有點冒火。可是,為了追尋二老下落.隻得忍耐下來,強賠笑臉道:“在不與貴掌門狄前輩……”


    武揚這廂一語未盡,對人突然一聲冷喝道:“夠了,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那套高明劍法,隻怕是偷來的幾招,管不了大用……”


    話聲中,長劍又起,萬點晶光,如火樹銀花般向武揚兜頭罩下。


    那道上容養否說得不錯,隻怕是偷來的幾招,管不了大用!不過,武揚不是僅隻幾招而已,七公主何慧卿傳給他的劍法,堂堂正正的有三十六招之多、而且,武揚根基深厚,穎悟過人,隻怕是容養吾一味逞強,要吃大虧。


    果然,當萬點晶光向武揚逼近之一瞬間,隻見武揚霍地收劍貼身,人劍合一,猛地一旋,陡然衝天而起.“鏘,鏘,鏘!……”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劃破江邊的寂靜,容養吾身影一陣疾退,一腳已經跌進水平,方才站穩.他手中的六尺青鋒隻剩下一裁不足一尺的斷劍。


    武揚雖已削斷對方長劍,並未收勢停身,仍在乘勝追擊,跨步振腕,一劍向對方友脅刺去。


    容養吾見來勢甚是凶猛惡毒,隻得一咬牙根,揮動斷劍去擋.武揚好像早已蘊有變招,對方斷劍方起,他就身形一晃,偏左數寸,長劍乘虛蹈隙,遞給了對方胸懷.華山金龍第五劍百裏良忙喊道:“武少莊主手下留情其實.不用他喊,武揚也不會真的要取對方性命。


    隻見武揚手中長劍遞進對方胸懷後,突然煞住去勢,向左一壓……


    “叭”地一聲輕響,長劍平敲在對方虎口肌上。接著“滄浪”一聲,容養吾手中斷劍離手掉落河灘。


    武場追擊的原因,是要讓對方徹底服輸,目的既達,立即問撤一步,還劍回銷,沉叱道:“怎麽樣,道兄?見識過了吧?”


    容養吾毀劍平一溜之間,而且是人家手下留情才保全性命,一瞬間驚愕,羞、怒,齊上心頭。


    怔了一怔,方道:“如果你真會全套‘萬流歸家’劍法。你就不該……”


    容養吾雖然及時停口,武揚也猜出了未完的半句話……和我動手。夠了!這句話足以說明對方是駱陽鍾的同路人了。


    如此說來,天忌老人和巫山無欲叟古然之已落入對方之手!


    一念及此.武揚不由心頭一凜!


    華山金龍第五劍百裏良似乎也聽出對方話中玄機,微一動容。


    兩人迅速交換一下眼色。


    武揚放作平和的態度說道:”道兄怎不說下去?”


    容養吾向兩人又打量了一眼,遲疑地道:“你……你們,究竟為何要找貧道的麻煩?”


    百裏良接口道:“道兄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你自己在找麻煩呀!


    容養吾愣了一愣道:“好,算貧道有錯,二位如不渡江,請便吧!”


    武揚輕叱道:“不行!


    叱聲中,逼到容養吾麵前,又道.”道兄還不曾回話”


    容養吾丈八高的氣焰,已然降低一十七尺,施施然道;“問吧,”、。


    武揚疾聲道:“道見何人門下?”


    容養吾答道:“家師邛崍七煞劍唐天鵠。”


    武揚冷笑道:“行了!萬才這船裝了些什麽人過河?”


    容養吾毫不假思索地回道:“男女老幼,婦孺壯丁,怕有十好幾個。”


    百裏良一分沉叱道:“胡說.!一葉扁舟怎能載得十幾個人?”


    容養吾冷笑一聲道:“尊駕少逞威風,少說話!貧道現在有問必答,不是向你們兩個服氣,貧道隻是對那套‘萬流歸宗’別法服氣。尊駕既不會施展這套劍法,又不是贏貧道的人。最好還是閉上嘴巴在一旁乖乖站著!”


    這一頓搶白,使百裏良氣憤填膺,麵色尷尬。但又為之語塞,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話來。


    武揚向百裏良會了一個製止的眼色,然後趁機套話道:“聽你之言,莫非對那套“萬流歸宗”劍法萬分崇敬?”


    容養吾將頭一點過。“當然!”


    武揚冷笑道:“在下倒要問問道理何在?”


    客養吾微一變色,隨即從容答道:“任何一個用劍之人,無不對勝過自己的劍法心儀和崇敬!”


    武揚微一頷首道:“答得好,舌劍相比,道兄的舌頭要高明得多。不過,這話如讓個師唐令主聽到了,他可能會大一為不悅哩!


    容養吾神情造變,駭然張目道:“什……什麽唐今主?


    武揚微一揮手,神情淡漠,語氣嚴厲地道:”好了。這些暫且不說,在下問最後一句話,答上了,你走你的水道,咱們走咱們的旱路。如果達尼知而不言,言而不實。嘿嘿一……這滾滾洪流,正好葬送道兄那幾根仙風道骨。”


    容養吾雖然心中暗凜,但卻麵色鎮定地消,“問吧.”


    武揚又逼近一步,兩人距離不過半步之遙.這才沉聲發話道:“道兄身為邛崍弟子,因何來此權充渡江舟子?說!要一字不漏,一字不虛……”


    武揚一語未盡,容養吾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個俠魂!總算讓你問到節骨眼上來了。不錯,貧道在此權充舟子確有所圖,你想知道不難,退後幾步說話。”


    武揚星目一翻道:”怎麽,想逃?”


    容養吾神色傲然地道。”要逃還配稱邛崍弟子?”


    武揚索性點穿對方,冷哼道:”隻怕你早已不是邛崍弟子了。”


    容養吾目光一亮道:“咯!你倒是知道得不少。怎麽樣?鼎鼎大名的俠魂?若想貧道心甘情願說出肺腑之言,不妨委屈點、退後幾步。”


    武揚做一思忖道:“除了想逃之外,不知還有什麽理由?”


    容養吾淡笑道:“理由?當然有。貧道不願叫人逼迫取供。”


    武揚詫聲道:“在下何曾逼迫?”


    容養吾道:“氣勢洶洶,言辭咄咄,不正是一副逼供的姿態嗎?”


    武揚微一沉思道:”在下方才說過.道兄舌比劍利,三步如何?


    說著,朝後退了三步.


    容養吾詭橘地笑道:“三步與五步有何差別?“武揚將頭一點道:“好,在下再退兩步.”


    說著,又朝後退了兩大步。


    容養吾方才乍觀甫收的一絲詭滴神色,武揚早巳看在眼望,是以站定後,雙目俯視,全神貫注對方那兩條腿。


    容養吾兩隻腳一前一後成丁字形站在水邊,隻要他前腳一動,武標有把握用“浩然大火式”的一招“雲龍乍現”將對方逮個結實.客養吾的腳開始移動了…-


    但是,他抽動的卻是後腿。


    他分明是如前走來了。武揚不由一愣,他教自己後退,又為何要朝前湊呢?


    容養吾的確是在朝前走,不過,他的腳抬得並不高,離河灘不過寸好,緩緩地前移…


    突地,容養吾的那隻腳由緩轉急……


    武揚猛然察覺對方狡計,但為時已晚,眼前已是一片黃砂,使他迷目難睜。


    黃霧之中,耳聽容養吾高聲笑道.“金龍變長蟲,俠魂成遊魂,你們二位河灘上呆著吧!道爺去了也。”。


    武揚全力拍出一掌“正氣浩然”,將一片黃霧抽開.那容養吾早已登船離岸數丈,如疾矢般向下遊淌去.百裏良疾聲道:“武少俠,你我追。”


    武揚手一撥道:”不必了,讓他去吧。”


    百裏良愕然道:”那怎麽行?你我退尋二老的線索豈不就此斷了?”


    武揚唱然道:“話是不錯,但是二老已經過江,凶吉未卜.你我若順著下遊追去,豈不愈追離二老愈遠?”


    百裏良訕笑道:“依你之見呢?”


    武揚沉吟道:“倒不如趕過江去……”


    武揚一語未盡,驀然東南方起了一陣嘯鳴之聲。


    武揚一聽就知道是“百鳳幫”的召英笛,而百裏良卻讓感茫然地道。“聽,這是什麽鳴叫?”


    武揚隻顧在想心事,不由哺哺道。“可惜缺少一領道袍……”


    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一領道袍,就可以易容為客養吾的模樣,前去混充一番,看看能否挖點消息。


    百裏良自然不懂他話中之意,愕然問道:“老弟你要道袍何用?’武揚猛地回過神來,正想加以解釋,忽然,召英笛的鳴聲一陣緊似一陣地向江邊響來.武揚心中一動,拉了百裏良衣袖一把,低聲道:“來的是‘百鳳幫’中之人,你我現在是樵子打扮著,諒他們也認不出,等來了我們相機行事.”


    百用良會意頷首.兩人截然坐下.望著滾滾江水出神。


    那召英笛響了一陣,突地嘎然而止。


    約摸又過了半盞熱茶的光景,突然身後響起一聲嬌喝。“喂!”


    武揚和百裏良二人裝聾作啞,不予理睬,身後叫喊的人由一個變成二個,同聲喊道:


    “喂!喂!你們是不是聾了?”


    武揚這才回轉了頭,冷冷瞅著對方,半晌方道:“二位姑娘可是叫我?”


    武揚方才就覺得聲音好熟,一回頭,才看清是五公主身邊的兩婢,他還記得其中一個名叫珠兒。


    珠兒雙手叉腰,杏眼圓睜,氣呼呼地道:“不叫你們叫誰?難道這裏還有第三個王八蛋!”


    驀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嬌叱道:“珠兒不得無禮!”


    聲音未落,一朵彩雲自天而降,嘿!哪裏是甚麽彩雲,分明是那千嬌百媚,衣著鮮豔的五公主駱來卿。


    五公主身形一落,又有兩團青影隨後而至。是五公主另外二婢。


    五公主美自流盼,將眼前這兩個穿著破爛的山村樵子打量一眼,這才轉身向珠兒叱罵道:“珠兒!你怎可開口罵人!”


    珠兒辨道:“這兩個王……咳!他們踉婢子裝聾作啞。”


    這時,武揚裝著傻裏傻氣地兜頭一拜道:“這位莫非是下凡仙子,凡人這廂……”


    五公主掩口笑道:“快別這樣,我哪裏是什麽下凡仙子,我也是凡人一個。”


    武揚瞠目咋舌道:“方才仙子分明從天而降……”


    五公主彩袖一揮道:“別說了……咳!我來問你。你可曾看見一個年輕道士?”


    武揚忙不迭地答道:“一位道爺?有,有……”


    五公主又問道:”可知他往哪裏去了?”


    武揚用手往下流一指道:“乘船往下遊走了。”


    五公主。一愣道:“下遊?不是過河?”


    武場一歎道:“唉!那船本是渡江用的,那道爺真凶。竟然將船駕跑了,害得我們兩人在這兒發愁了。”


    五公主微一沉吟,再問道:“船上可有別人?”


    武揚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想道:“好像有兩個人睡在船艙裏麵。”


    五公主麵色凝重地問道:“你看清楚了?”


    武揚點點頭道:“錯不了,那兩人一身怪臭。像是從類坑裏撈上來的。”


    五公主雙眉緊蹩,喃喃自語道:“這就怪了……”


    她粉首低垂,暗暗思量,良久,突然從身上掏出一根金光閃閃的短笛來。武揚知道那就是召英笛,她又要召喚什麽呢?”


    但是,五公主好像又改變了主意,將短笛複又納入懷中,:份首微拾了目光一亮,向四婢掃了一眼道:“珠兒。你們順著下遊去追追看。”


    珠兒問道:“一齊去?”


    五公主點頭道:“一齊去,追上了,將那條毛拿回來.如追出三十裏不見,盡速回來。”


    珠兒應了一聲“是”,粉臂一揮,四人拔步飛奔,宛如四道青煙般向下流射擊.武楊暗道,好丫頭!這會你可上了你武小爺的當了。


    四婢身影瞬間消失,五公主也不再說話,競在河灘上踱起方步來


    武揚向百裏又打了個眼色,兩人緩緩地站了起來。


    五公主兩隻腳漫不經心地東踢踢西踢踢,驀然……


    容養吾那把斷劍竟然被她從沙裏麵踢了出來.容養吾臨逃時踢出的一腳黃沙,已將幾截斷劍和淩亂的腳印掩蓋了起來,毫無痕跡,這丫頭的眼光也真大亮了.從她那毫不驚異的神色看來,顯然不是無心踢出這柄斷劍,而是早有所發現的。


    五公主目光冷冷地盯在武揚的臉上,似笑非笑地道:“真可惜!好一副儀表竟然穿上這易破爛裝束呢!”


    武揚由衷地佩服這丫頭的眼光,訕然一笑道:“芳駕好眼力!


    五公主淡淡道:“不太差!”


    武揚輕笑道:”芳駕既然看出破綻,因何又派出四婢去追?”


    五公主哼了一聲道:“‘順水推舟’的道理。少俠也不懂點?”


    武揚頓有些不解對方的用意,含糊地應遵.”在下倒該承情了!”


    五公主彩袖一揮道:“用不著來這一套,那牛鼻子想必下河喂魚了.”


    武揚搖搖頭道:“例還不曾,被他撤走了!”


    五公主輕哦道:“如此說來,你們還不曾得手?”


    武揚故作茫然之色。反問道:“甚麽不曾得手?”


    五公主冷笑道:“今天不是正月十五,犯不著糊燈籠。打啞謎。”


    武揚也回以冷笑道:“芳駕的話倒真有點像是打啞謎.”


    五公主雙眉一蹩道:“你們所為何來?”


    武揚淡然回過:“所圖太多。”


    五公主道:“最主要的。”


    武揚冷哼道:“芳駕因何問得這樣詳盡?這樣迫切?莫非芳駕要將飛熊堡要的那會舊戲法,重新再演一次!”


    五公主頓足一歎,幽怨地道:“唉!你這個人……”


    吉辭中,大有該然欲淚之勢。


    武揚暗暗冷笑:哼!眼淚又來了,真不值錢!這次就算你哭得江水暴漲,我武揚也不再上你的當。


    五公主指了指百裏良問道:“這位是……”


    百裏良見她語氣倒甚有禮,於是客氣地一拱手道:“在下華山金龍第五劍百裏良,敢問芳駕……最……?”


    五公主張口欲言,武揚適時接口道:”堂堂百鳳帝君來五公主是也”


    百裏良並不知道飛熊堡那段過節,一聽武揚話中含義。大為過意不去,因而含笑拱手道。“原來是五公主。在下失敬了,”


    五公主說了聲“不敢”,又問道:“二位想必很知己了?”


    武揚冷笑道:“不但知己,而且知心,說實話。這年頭擬求一知心,可真有點難。”


    這話分明是在挖苦對方.


    五公主幽幽一歎道:“原來少俠對婢子誤會了。”


    武揚神情冷漠地道:“各為其主,談不上誤會二字。”


    五公主道:“飛熊堡之事,可否容婢子解釋?”


    武揚將頭一側道,“洗耳恭聽,也好學學乖!”


    五公主道:“不錯,婢子曾以飛鴿傳書,預先通知了王令主,不如此做,婢子無法在幫內安身立命也……”


    武揚冷笑接口道:“很好!求生之道,自救為先。”


    五公主接道:“請少俠聽婢子說下去,並非婢子邀功,若非婢子設下巧計。少俠未必就能將冷掌門救得出來。”


    武揚喚了一聲道:“在下願聞其詳,希望不是巧言令色。”


    五公主黯然搖頭道:“身在魔界,使人取信甚難,少俠成見既深,婢子不說也罷!”


    百裏良插口道:“不!請芳駕說下去,在下兵列華山門牆,掌門既為芳駕所救,在下願聞詳情,當予拜謝。”


    五公主淒然一笑道:“不必言謝,武少俠能見諒、婢子就心安了”


    百裏良向武揚責怪道:”老弟,恕愚兄說句直話。凡事不可存下先入為主之見,是非曲直總得有個明斷。”


    武揚倒不甚固執,向五公主笑道:“芳駕請說吧,在下若有不是,當再賠罪。”


    武揚說話一帶笑容。五公主眉頭立即一舒,白了他一眼道:“少俠同天涯樵子抄捷徑,走小路,化了三天工夫才到飛熊堡,而婢子早一天就到了,而卻暗藏堡外,未去見王令主,少俠可知其中道理?”


    武揚恭耳說:“請教。”


    五公主侃侃言道:“冷掌門業已中毒,心性迷失,王令主已存下染指之心。隻著婢子前去主持成婚大典。妹子若早一日進堡,冷掌門必早一日受辱。縱使少俠次日將冷掌門救出,冷掌門也未必肯忍辱輸生吧;”


    武揚心中暗動,這話不錯呀!


    百裏良更是長拜道:“芳駕真是恩同再造……”


    五公主阻道:“百裏大俠何必多此俗禮……”


    說著,又轉頭向武揚道:“再說.冷掌門被藏於密室,少俠縱然功力蓋世,將飛熊堡殺了個一幹二淨,無半個活人,也未必能輕易地將冷掌門從密室中搜尋出來。所以我在飛鴿傳書上揭示王令主,著少俠進入堡內後,讓冷掌門親自出。來迎敵。表麵上的意思是:用冷掌門對付你們,可使你們因投鼠忌器而不敢進下煞手,王令主則可從容將你們擒下。其實婢子真正的意思是。將冷掌門從暗處轉往明處。“使你們便於搭救。”


    武揚恍然大悟,靦腆地笑道:”那是在下錯怪芳駕了!”


    五公主又接道:”請少候再往下聽。王令主在本幫雖列在獅.虎、豹、熊、鷹、燕、鴿等七位令主中的第四位,但他的武功並不比獅今主、虎令主差,可算是七位令主中的佼佼者,少使未必能在一時半刻之間贏得了他。”_武揚訝然道:“我看他的功夫沒有出奇之處呀!尤其那幾十招劍法,招式雖精,惜乎力道太薄,火候也欠……”


    五公主接口道:“說出來少快可別掃興,那天王令主隻用出五成功力。”


    武揚大搖其頭地道:“這句話在下可不相信了.強敵臨陣,哪有將功力隱藏一半的道理.”


    五公主神色詭異地一販眼皮道:“這話不但少俠不信。就是說給王令主聽,他也不會相信.”


    百隊良忍不住插口問道:“是怎麽回事呢?”


    五公主道:“我在飛鴿傳送的那封快信的信箋上,塗上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迷藥,藥性隨著氣息進入王一世的肺腑之內,然後滲於經脈之中,無形中削弱了他五成功力,而且毫不自覺。至少要在三天後才逐漸恢複原狀。”


    武揚這才明白內情,怪不得那天在飛熊堡內,王一世施展出來的“萬流歸宗”劍法,稀極平常得很.心中誤解冰釋,麵上不禁訕然,靦腆一笑道:“在下方才所言,有欠思考,請芳駕忽罪。


    五公主籲了口氣道:“少使總算相信了!婢子雖非偉偉丈夫,出口一諾,也有千鈞的分量哩!”“武揚的確感到不好意思。套句俗話,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差一點冤屈了這顆芳心.他隨即又將訕色一收,肅容過:“芳駕想必已知在下所要找的是什麽人了.可否一指迷津?”


    五公主反問道:“可是兩位有傷病在身的老人家?”


    武揚和百裏良異口同聲道:“不錯.”


    五公主道:“如果方才二位見到的是條空船.恐怕人已到了七姑娘手裏了。”


    武楊張目道:“真的?”


    五公主道:“大概不會錯.七妹自以為聰明機巧,其實她的事,婢子也看的清五六分.武揚故作不解問道,“她有什麽物”


    五公主一揮手道:“事不關己,毋需勞心,少俠何必多問!還是快去追趕七姑娘吧,她人恐怕又到了昭化了.”


    百裏良道:“不會吧?去昭化何必渡江?”


    五公主南笑道:“用劍者必定智珠明朗,百裏大俠怎會懵懂一時了呢?”


    百裏良而上一熱過:“願聆芳駕教言.”


    五公主侃侃言道:,加方才你們不是說,那兩人身上有股惡臭麽?追尋之人必定會隨著這股氣息跟蹤而至。臭味無法留在水麵上,過一次江,那股氣息自然就中斷了。對岸也可致昭化,不過多過兩次江而已,這正是七姑娘心思過人的地方。”


    武揚笑道:“七姑娘心思雖靈巧,卻被芳駕一梧道破,看來芳駕的機智比起七公主來,尤有過之而無不及,”


    五公主嫣然一笑道:“少俠這話,不死存心在挖苦人吧!”


    看樣子,五公主的心花兒已經怒放了。


    正言談之間,忽見一艘小船疾速地道流而上。


    極目望去,船上坐的竟是五公主的四婢;四婢以掌代槳,飛快劃動,那船就像劍一般向三人立腳處射來。


    瞬息之間,小船業已找岸。


    珠兒當先一躍登岸,向五公主稟道:“婢子等追出十五裏之遙,發現這船停在岸邊,所以乘船回來請示,要不要再追”


    五公主故作混惑之色道:“不必了!該這牛鼻子上不了天,入不了地.珠兒見風使舵,連聲是.五公主忽又輕笑道:“珠兒!辛若你了,看看可有你中意的?”


    珠兒當真將兩人打量了一陣,指了指武揚道:“這個倒可以,隻是太髒了點!”


    五公主嬌笑道:“死丫頭竟然怕起髒來了,既然怕髒,咱們走吧:


    珠兒目光貪婪地連看了武揚幾眼,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


    五公主向武揚道:“算你們運氣好,我們要找的人沒有找到,卻將你們想要的渡船找來了,你們可以渡河了。”


    二人連聲道謝不迭!


    五公主一回身,飛快地向來處縱去,四婢緊步相隨。


    眨眼間,五條身形便從視線中消失了。


    武揚和百裏良二人互望了一眼,也疾步向下遊奔去。


    武揚離開昭化之時.曾預付了幾天房錢,交待店東留下房問,想不到這時則派上了用場.約摸申酉之交光景,武揚當先.百裏良殿後,聯袂進入了昭化城中。


    此時,天色已黑了七八分,街道兩旁的店家也紛紛挑起了華燈。燈光有強有弱,有白有紅,因此燈光照在街道之上,也是明暗不一。


    這正合了武揚的心意,兩人掩掩閃閃,勾著頸子,向落店之處行去。


    武揚和百裏良均已易容為商賈模樣.外披毛領大氅.剛好遮住了三尺青鋒.如此打扮,本不庸多作顧忌。但是.武揚卻另有他的看法:如果,五公主的話不錯;二老確已到了七公主手中,而又在陽化城內的話,那麽,這時的昭化城內必是眼線重重、暗柱處處。自己還是留神,點較好。


    走著走著。武揚忽地往房一閃,順手拉了百裏良一把,兩人雙雙閃入暗影之中,貼牆而立.武揚手指往前一點,輕聲道:“看裏!”


    看!有什麽好看。百裏良順著武揚手指望前瞧,除了一家客棧麵前停了一部稍見華麗的套車以外,啥也沒見著.百裏良低問道:“有甚麽東西好看?”


    武揚道:“那輛車子!’


    百裏良輕語一聲道.“晤,怎麽樣?”


    武揚話聲很輕,但每一個字卻是敲金擊玉一般地道;“那就是七鳳香車。”


    百裏良一怔道:“七鳳香車,那應該是七公主的風輦了,想不到真在這兒?”


    武揚想了一想道:“百裏兄!你也不是外人,小弟也不容瞞你。那七公主和令師叔‘止水劍’胡老前輩目下都在魔幫臥底。”


    百裏良驚道:“真的!冷掌門可曉得?”


    武揚答道.”小弟已告訴她了。”


    百裏良沉思一陣道:“既然如此,二老落在七公主手裏。並無危險可言了?”


    武揚暗皺眉頭道:“那倒不一定,照說七公主根本不會處心積慮去打二老的主意,照目前的情形看來,七公主可能是奉命行事,如果真是這樣,這事情可能有點棘手.”


    百裏良問道:“怎麽呢?’


    武揚道:“百裏兄想一想,如果七公主是奉命行事,她又能如何,放了二老?那除非是她公然表示反叛。”


    百裏良接道:“為了二老安危,七公主應當如此做.“武揚揚擁頭道:“為時過早.沉默了一陣,百裏良又道:“老弟!二老是否真在七公主手裏,還不得而知,老弟不妨先設法和七公主見見麵再說。”


    武揚點頭道:“小弟也正有此意,可是……”


    百裏良插口道:”難道還有問題?”


    武揚辭色凝重地道:“七公主手下爪牙未必全部向她臣服,所以……”


    百裏良似乎不耐久待,催促道:“我們先混進客棧再說。”


    武揚阻道:“慢點!小弟再三思慮的,也就是如何況進客餞去的問題。照往例推算,七公主一落店就不會再有空房特客。幸好這家客棧是小弟昨日和冷掌門以及天涯樵子共同落腳的一家.小弟早上山後時,已經留下了房問,預付了房錢.問須是……”


    百裏良槍口道:“這樣再好也沒有了,咱二人剛好共居一寶。”


    武揚肅容道:“百裏兄請聽小弟說完,問題是我們如何去?就這副模樣去,店家怎知我就是早上預訂房間的那個武家客人?若說恢複原來模樣,店家固然認得,魔幫中人也同樣認得,小弟所猶豫的就是這點,”


    百隻良怔住了,這位老弟的深思熟慮,的確比自己細致得多,半晌,他接口進:“這樣吧,老弟!我們就用這副模樣前去投店,有空房又好,如無空房我們再隨機應變好武揚一點頭道;”好!就這樣.”


    兩人離開暗處,昂首闊步地向客找中行去.


    這家客棧,一進門的旁廳中也有賣酒食的座頭。


    武揚一跨進店門,就一眼瞥見了勞廳中一張大圓桌上坐滿了人;七公主、小韻、小雅、解笑雅,還有些武揚不太熟悉的青衣小婢。


    解笑難也裝扮成青衣小婢模樣。滿桌之人,不分主婢,正嬉笑顏開地在那裏大吃大嚼.武揚正想打個眼色,忽又看見另外幾副座頭上,也坐著三三兩兩的灰衣漢子,一個個腰帶隆起。分明都是一些暗帶武器的家夥。


    武揚不敢冒失,事實上他就算打個眼色過去,七公主也未必看得懂,因為現在自己的模樣,已經完全是個陌生人了.武場剛一回身,百裏良已貼近身邊,低聲道:“沒有發現那股怪味道。”


    武揚又嗅i一嗅,輕嗯了一聲道:“沒有.人可能不在這兒.”


    這時,店家迎上來造:“二位是落店‘還是吃飯?”


    百裏良拿出一副行商的派頭叱道:“當然是落後。昭化城內大酒樓多得是,誰上這兒來吃飯?”


    店家賠著笑臉道清“對.對!隻是小店已經沒有空房待客了.”


    百裏良將臉一沉、大喝道:“胡說!我們托人訂好了房間,為什麽沒有留下?”


    店家慌張地道:“沒有呀!哪有這等事?”


    百裏良豎起一根手指頭,指指戳戳地道:“為啥沒有,你再思想:一個姓武的相公,早上出店時。還預付了你的房間錢……”


    店家緊張的臉色一鬆,連連點頭道:“有有,客官你也不說清楚,害得小人猴子抓屁股,格老子空急了大半天.”


    店家雖是輕鬆了、那旁聽之中,幾位喝酒的朋友,可就緊張了起來。


    百裏良在同店家說話之際,武揚就在注意那邊的動靜。百裏良方一提到“姓武的相公”,七公主也好,小韻、小雅也好,灰衣漢子也好,均紛紛為之動容。也許他們心中所思不一,但在表麵上卻難分軒準。


    其中一個灰衣漢子站了起來,他走到七公主身旁,彎義腰低語了幾句,七公主點了點頭。


    那次農大漢像是治示什麽而獲得了允準,這才疾步走出了旁廳,來到櫃前。


    店家正要帶二人去至上房;那灰衣漢子伸臂一欄道:“借問一聲,客官方才提到的那位武相公,他的大名如何稱謂。”


    百裏良答道:“武揚。”


    百裏良這一回答,不僅使對方大吃一驚,即使武揚也是心頭猛震,摸不透百裏良是何居心.那灰衣漢子怔了一怔又問道:“你在何處遇見姓武的?


    百裏良答道:“大佛灘渡口。”


    灰衣大漢再問道:“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百少良仍然答道:”買賣上的關係。”


    灰衣人漢冷哼一聲,又迫問道:“甚麽買賣?”


    百裏良有點冒火的樣子,冷笑一聲道:“朋友!看樣子你是在衙門當差,緝消江洋大盜的吧?咱可是規規矩矩的買賣人,用不著找麻煩,今晚的酒飯錢由咱會賬好了。


    灰衣漢子臉色一沉,冷叱道:“少廢話!說!什麽買賣?”


    百裏良似乎變不情願地回道:”藥材買賣。”


    灰衣漢子又喝問道:“姓武的到哪裏去了?”


    百裏良答道:“做藥材生意的,總離不開雲貴川廣這幾省.多派幾個人找找,總歸找得到的,何必盡來問咱?”


    灰衣漢子勃然大怒道:“原來你在消遣你老子,讓你瞧瞧厲害!”


    說著,摩拳擦掌,就要揍人.


    百裏良一麵後退,一麵嚷叫道:”你想幹什麽?我可不怕你,這裏是有王法的所在,我可不怕你,我可不怕你……”


    嘴裏硬,腳下軟,武揚暗暗好笑,想不到百裏良會要劍。耍拳以外,竟然還會耍寶.灰衣大漢張臂躬腰,正想來個餓虎撲羊,驀然……


    旁廳中傳來一聲嬌叱道:“退下!”


    這聲嬌叱是七公主發出的,那灰衣大漢垂著手退到座頭上去後,她向席間努了努嘴,一個婢子站了起來.離座走出來的是小韻,她向百裏良輕聲發問道:“你那朋友真是名叫武揚?”


    百裏良斬釘截鐵地道:“當然是真的,名字哪能假得。了?”


    小韻談笑道:“那他絕不是做藥材生意的.”


    百裏良一口咬定道.“是的.武相公對川號,茯苓二項藥村的選料特具投入,內行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小韻問道:“他有多大年紀?”


    百裏良答道:“二十來歲”


    小韻又問道:“他的長相呢?”


    百裏良口若懸河地道:“大眼,修眉,麵皮白淨,舉止文雅,頗似一介儒士;身材魁相而紮實,臂力驚人,行動矯捷,又頗似練過拳腳的武師。其實,他既不是文士,也非武夫,隻是一個道道地地的藥材販子。”


    這分明是說的武揚模樣,武揚隻聽得暗暗心驚,心想:百裏兄!看樣子你要惹出麻煩來了。


    小韻神色一凜過:“他那名字如何寫法?”


    百裏良字字有力地答道:“伍子胥之伍,山羊。綿羊,反穿皮祆穿羊皮之羊。”


    他的回答出人意外,凝神注聽之人,無不籲了口氣,武揚更是鬆了口大氣.小韻微微張口道:“伍羊!這……”


    百裏良插口道:“在下敢打包票,就是這兩個字,隻要是做藥材買賣的,誰都認識他。”


    小韻笑了笑道:“麻煩你的,那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說完,含笑退到旁廳。


    店家這時連忙發話道:“二位先生看過房間再來用飯吧!”


    店家超前帶路,來到後院。


    房間仍然尼昨觀那間,武揚自然很熟,但他卻故意裝作生來乍到的樣子.一入房中,武揚即向店家商議道:“喂!店家!能不能再騰一間房子出來。銀子沒有問題,咱們多給,”


    店家連連搖頭道:“實在沒有辦法,所有的客房都讓那夥入包下了。”


    武揚故作神秘地問道:“那是哪位官家的千金?漂亮得又啊!


    店家苦笑著道:“這個小人就不知情了。”


    武揚又壓低了嗓子問道;”那位官家小姐住在幾號戶?“店家瞪大了眼睛,反問道:“你問這個幹啥子?”


    武楊笑道。“隨口問問嘛!”


    店家打反了他一眼道:“你莫非是壽星佬吞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武揚一怔道:“這樣嚴重?淑女窈窕,君子好述,這有什麽大不了.”


    店家賣弄地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小人幹的這份行當,可以說是見過了三教九流的人物;那夥人可不是好惹的。


    武揚裝著不信的神色道:“我不信。難道那位千金小姐是玉皇大帝的女兒?閻羅王的妹妹?有啥惹不起!”


    店家歎了一口氣,好心地道:“客官!聽小人一句勸吧。吃飽了飯,蒙起頭來睡大覺,今晚小人的店中必定有事.”


    百裏良詼諧地擠口問道:“喪事還是喜事?”


    店家愁眉苦臉地道。“反正不是好事。”


    武揚道:“你既有先見之明,又何必讓他們住進店來?”


    店家唉聲歎氣地道:“客官說得容易。可不知小人的苦處;小人開的是客棧,誰付房錢就得讓誰住。再說,小人吃飯的腦殼也隻一個.小人還想留著它再活兩年哩!”


    武揚一揮手道:“你去吧!”


    店家又請示道:“二位在哪裏用飯?是送進來,還是出去吃?”


    百裏良道:“待會兒再說吧!”


    店家唯唯退去。


    武揚施上房門,輕問道:“百裏兄方才故弄玄虛一番。用意何在?”


    百裏良笑道:“清者自清。渾者自渾,盡管大家都糊裏糊塗。但聰明人心內明白。”


    武揚駭然張目道:“你是說七……?”


    百裏良一搖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接道:“她冰雪聰明,穎悟過人,她應該聽得懂話中的玄機才對呀!”


    武揚沉吟道:“原來百裏兄用意在此……走!咱們吃飯去,順便瞧瞧她的反應.”


    兩人來至前麵旁廳,揀了個座頭座下,點了幾樣精致小菜,一壺大曲,兩人對斟起來.七公主席上,以及幾桌零零星星的扶農大漢,巳經吃完了飯,桌上殘菜尚未撤走,她仍閑坐在原位上飲茶.武揚不時將眼光投射過去,但七公主卻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非常明顯,七公主並未了解武揚的身份,百裏良的安排看來是落空了.武揚心內一動,對來店家問過:“喂!店家!這樣一座堂皇大廳,怎麽連一幅像樣的字畫也沒有?”


    店家賠著笑臉道:“客官說的是,隻是地方小,小人眼界又淺,因而疏忽了.”


    武揚笑道:”我倒有心在粉壁上題上幾句前人詩詞,又怕糟踏了你這雪白的牆壁。”


    店家喜道:“這是哪裏話:客官肯賜墨寶,小人已感萬分榮幸,哪會推辭,小人這裏濃墨侍候.”


    說著命小二取來文房四寶,店家親自磨墨.


    百裏良素知這位老弟,文采不亞於武功,但卻不喜賣弄,今日當眾題字,必有他的用意。


    霎時。濃墨已就,武揚執筆吸墨,這筆如飛,粉白牆上立時多了幾行龍飛鳳舞般的草書;真個是筆力蒼勁,宛如鐵劍銀鉤.隻見他題的是:


    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美國,越國亡來又是誰?


    畫梁燕子雙雙,能言能語,不解道相思一句……


    演習得踢打溫柔,施逞得解數滑熟。


    題的詩、詞、曲各一,隻是中間幾句,並不成篇。若論字;那是出得了眾了;若說題字的內容.可就不見得高明了.但是,武揚另有用意的。


    這用意,隻有解笑雅一人明白;這幾句詩,詞、曲,是她夫婿應試時的答題。羅大成這幾句是誰教的,她心裏更有數.當然,眼前這題字之人是誰,解笑雅哪會不知道?。


    在一陣拍掌叫好聲中,唯獨解笑雅暗中抽了身旁坐著的七公主的衣角一下,低語了幾句。


    七公主目光一亮,打量了武揚一眼.然後向群婢掃了一眼,起身離座。


    一牽群動,首先是諸婢擁著七公主走出旁廳,接著,那幾夥灰衣大漢也相繼綴後離去.偌大一座旁廳.目下隻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個客人,瞬息之間,由熱鬧轉一之為清清冷冷.百裏良用指節骨敲了敲台麵.輕聲道.”借題發揮,暗通款曲。老弟!你的確比我高明,看來你的目的是達到了。”


    武揚不知在想什麽心思,隨口道“隻要讓她知道咱們是誰,她就會安排機會跟咱們見麵的.”


    三更,這是夜裏最寂靜為辰光.


    四下裏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武揚和百裏良和衣並臥一榻,一個眼光守著窗戶,一個目注門房,等待好的消息,或者防範意外的來臨.一更、二更……


    三更又過去了。


    他們兩人的眼球都有些發酸了,仍是沒有動靜.連侍候客人的店小二都已入睡了,前廳.後院、回廊。走道,沒打一點動靜.眼看著就要敲響四更了.驀在此時,前廳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隱隱約約似乎聽見有人吆喝道:“查號.查號!”


    百裏良以肘碰了碰武揚道:“老弟!這是怎麽回事?”


    武揚道:“八成是官府緝盜的.”


    二人說著,已有人前來敲門道:“起來.起來查號了。”


    武揚輕聲道:“百裏兄!趕快將在紐扣打開,別讓他們看出來咱們是和衣而臥,免得惹些無愧的麻煩。”


    兩人將在紐扣解開,脫著鞋子,武揚方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三個人,當先一人是個書生模樣,手捧號簿。身後站著兩個半樁小子,各執一隻火把.中生模樣的人一腳踏進屋內。沉聲問道:“幾個?“武揚答道.“兩個。


    對方叱道:“兩個?號簿上明明登著是一個姓武的。”


    百裏良正想張口解釋,對方又向身後兩個小子一揮手道:“進去搜搜。”


    兩個拿火把的小子進來了。一個後腳一勾,房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了。


    奇怪的是那小子並未去搜查,隻是在一旁站著。


    書生模樣的人突然變換了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武少俠!我是慧卿”


    嘿!原來是七公主裝扮的。


    武揚和百裏良不由同聲一啊!


    七公主又問道:”你為何又回到昭化來了?”


    武揚回道:“為了追尋天忌老人和巫山無欲叟二老的蹤跡.”


    七公主張目道:“他們二人到了昭化?”


    武揚驚道:“你不知道?”


    七公主茫然地搖頭道:“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誰告訴你的”


    武揚道:“五公主說二老已到了你的手中。


    七公主輕叱道:“胡扯!”


    百裏良插口道:“會不會是那五丫頭弄的鬼?”


    武揚摸摸頭道:”莫非我又上了那鬼丫頭的當?”


    七公主道:“你說說是怎麽回車?”


    武揚簡略地將事實經過,及五公主的話說了一遍.聽完後,七公主沉吟一陳道:“五姐倒不曾說瞎話,鷹隊歸我掌管,那容養吾又是唐天鵠的門人。不過,她沒有想到唐天鵠竟敢瞞天過海,想獨邀大功,將二老隱匿不報,說得更嚴重點,唐天鵠也許還有更大的目的。”


    百裏良驚問道:“如此說來,二老目下落在唐天鵠手裏了。”


    七公主點了點頭,抬頭,將百裏良打量一根,問道:“敢問寶號……?”


    百裏良答道:“在下華山金龍第五劍百裏良.’七公主連忙行了一禮道:“原來是百裏師兄.”


    這一聲“師兄”,喊得百裏良如墜五裏霧中。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七公主接口道:”小妹不才,己蒙止水前輩不棄收為徒兒了.”


    百裏良輕啊一聲,這才明白.


    武揚插日問道:“日下唐天鵠何在?”


    七公主道:“大概在青川城.”


    武揚疾聲道:“駱陽鍾這廝對天忌老人誌在必得、二老一入虎窩.遲早必膏虎吻,事不宜遲.應該早日將二老解救出險才是七公主點頭道:“好!我會在暗中助你們一臂之力,這廝我早就想予以鏟除,隻苦無有藉目,這次總算讓我抓著把柄了.”


    百裏良道:“事不宜遲,你我立即動身’山好在青川離此不遠。”


    查號的人退出了房間.又去查其他的房間了。


    四更天,一切回複平籍.


    武揚和百裏良二人如飛燕般掠過客棧的牆垣,直向城外射去.兩人剛臨南門,突地一道黑影在麵前一閃!


    兩人立即煞住身形,極目望去,隻見麵前五步之處,站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一身黑衣,兩點目光卻亮若星辰.那黑衣少年低聲發話道:“兩位可否借一步說話?”


    人來得突兀。話也讓人摸不透,兩人不由一怔.那黑衣少年又道:”去是不去?”


    百裏良反問道:“你是誰?”


    黑衣少年簡捷地圖道:“不必問。”


    武揚冷笑道:“何必如此藏頭露尾,故作神秘?”


    黑衣少年道:“去是不去,悉聽尊便.”


    武揚冷哼道:“好話不瞞人,瞞人無好話.”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未必.”


    武揚腦中靈光一閃,振聲問道:“你可是天官教的使者,”


    黑衣少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道:“不必問.”


    百裏良斥道:“不理他!”


    黑衣少年冷笑道。“在下早已說過,去與不去。悉聽尊便。


    說完,扭頭就走。


    武揚喝阻道:“慢走!”


    黑衣少年扭傳半邊身於道:“用不著!要去,跟我來。不去,走你們的陽關道。”


    說罷,彈腿而起,三丈城垣,一飛而過。


    好使的輕功!百平良暗喝一聲彩,拉了武揚一把道:“走!咱們瞧瞧去;”


    話聲中,兩人也騰身越過城垣。


    那黑衣少年已前行二十餘丈,在微曦中,一道細小的黑影在原野上飛閃。


    兩人神功盡展,緊級而行,但卻迫不上前麵那個黑衣少年,始終落後二十餘丈的距恣。


    百裏良氣呼呼地道:“武老弟!咱們今天栽了。”


    武揚輕笑道:“江湖中能人輩出,這算不了什麽!”


    這時,前行的黑衣少年已走到一座茂密的林邊,突地停了下來。


    前麵一停,後麵的二人隨後就到.


    黑衣少年卻又不讓二人停身。即已穿林而入……


    天色木來大亮,林中又是枝葉茂密,點光不透。是以無比黑黝。


    兩人雖極盡自力,也隻能依稀看到一條羊腸加徑。那黑衣少年因為身著黑衣,所以,在林中已無法看見那少年的身影。


    所幸羊腸小道隻有一條,別無岔路,長軀直入是不會錯了。


    約摸奔行了半盞熱茶光景、眼前形勢一紙;同時,也看清楚了天頂的亮光。


    黑衣少年正靠在一株樹幹上,見二人來到,立即發話“二位請稍候。”


    語氣已較前緩和許多,說完,又進入二片密林之中.百裏良抽空間道:“老弟方才說什麽天官教?”


    武揚道:“武林中新近崛起的一個教派;據說專和百鳳幫作對。”


    百裏良頗感訝異地道:“有這種事?可知誰是主詩人?


    武揚搖搖頭道:“這個小弟還不知道。不過,據小弟所知,教中門人多係少年童子,而且.個個武功不弱,教主看來也必是能人之輩。”


    百裏良也點頭附和道:“不錯,這教主的確有些能耐,不然恁知我倆的真實身份,”


    武揚反問道。“百裏兄如何知道對方已然明白我倆身分?”


    百貝良道:“老弟!這個道理還不明白?對方談不會訪問個不相幹的人到這裏來說話吧,”


    武揚雙掌一擊道:“有道理、百裏兄心思敏捷細致多兩人正說著話,一個滿麵蠟黃,穿著一件黑布大衫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後麵跟著四個黑衣少年.方才那少年也在其武揚一見對方,不由一驚,那不是“病郎中”金策易麽?西且他好像是在寬幫中擔任總護法之職,此時怎會以另一種姿態出現?實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為此、一武揚不由提高了歡心。


    金策易行到近前,嗬嗬大笑道:“武少俠,百裏大俠,二位想不到吧!


    武揚心懷芥蒂,自不克表現出冷漠之色道:“實在想不到!”


    百裏良並不知內中許多細節,當然有乍見故人,培覺欣喜的神色流露,一連聲地道:


    “意想不到,真是意想不熟,


    金大夫竟會搖身一變,成了‘天官教’教主,哈哈哈……”


    武揚神情冷漠地道:“在晚有一事不明,想求前輩指點,我二人均已易容改裝,前織是如何認出來的?……”


    金策易笑著接口道:“二位的易容術的確不差,甚至夫妻、父子之間,都無法認得出來。不過,盡管易容得如何巧妙,聲音變化得如何使人不覺,但卻有一樣難以掩飾,那就是二位的眼神,兩粒點漆瞳仁,和目中神光.是無論如何無法改變的。”


    武揚樣讚道:“前輩真是心細如發。


    金策易似乎未覺出武揚不悅的聲色,仍是侃侃言道:“其實,這也沒啥稀奇。看病最重要的是審、切,而審視的國標最重要的是眼神,久而久之,習成自然。任何人的眼神隻統看過一次,我病郎中就忘不了啦!


    百裏又聽得津津有味,不由問道:“前輩是在何處認出我倆的呢?”


    金策易笑道:“你們正在吃飯,病郎中剛巧也是座上者。”


    武揚暗道;不妙!有這老狐狸在座,隻怕自己和七公主暗通款曲的光景,也落到了他的眼裏.百裏良笑道:“我百裏良遇到前輩,當然是栽定斤鬥了.請問前輩,您又怎知我倆會在四更離店,而預先派人攔道呢?”


    金策易幹笑了兩聲道。“晦!這些都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百裏良轉身向武揚道:“老弟!咱們昨晚的動靜都落在人家眼裏了,再以後,咱們可得留意一點。”


    武揚冷冷地道:“大可不必,江湖中本多詭波清雲,防不勝防,又何必多操心事.”


    金策易仿佛若有所覺,皺眉問道:“少俠似乎神色有些不對?”


    武揚似笑非笑地道:“在下倒不覺得。”


    金策易沉歎一聲道:“說實在話,也難怪你的。舉宅慘教殺戮,換別人早就倒下了,你竟然還能支撐著。”


    武揚聲色鏗鏘地道:“在晚還不至於那樣軟弱,留得一口氣在,賊子就一日不安。”


    金策易拇指一豎道:“有豪氣!可有了眉目?’武揚點點頭道:“小有眉目,在晚想向前輩打聽一個人。”


    金策易問道:“誰?


    武揚流露出一絲冷笑,沉聲道:“金重山!前輩的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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