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是我國古都,因此,長安近郊的古跡也就說不完,像秦始皇陵、霸陵、南陵、康王陵,成主陵,文王陵、武王陵、穆王陵、漢高帝陵,漢景帝陵、漢憲帝陵、呂後陵、周公墓、華清宮、阿房宮、鹹陽官、建章宮、長春宮、未央宮。


    就此打住,因為我們已經談到了未央宮.


    未央宮南麵有一大片槐林,相傳漢高祖逼困韓信的一隊禁衛軍就是在這槐林中突然冒出來的。


    現在,是未初光景,驕陽還在當頭,但在槐林中卻是陰涼爽快,隻聞蟬鳴,不聞人聲。


    不;間或傳出幾聲隅隅細語


    一男三女,二老二少,筆者毋庸多費筆墨,他們就是方才離開酒樓的武揚、七公主,以及那雙姊妹花.七公主流露出慈祥的笑容問道:“二位貴姓?”


    年幼的一個少女張口欲答,另一個生就一雙鳳眼,年齡較大的少女拉了她一把,搶口道:“對不住,我要先問問二位用意何在?方才在正陽樓,我們姊妹倆是不願鬧事,可不是伯事!你們一動手,害得我們一頓飯也沒吃完。”


    七公主被對方搶白一頓。感到有些尷尬,連忙賠笑道:“算老婆子不對,晚上好好奉請二位。”


    那少女美國一輪道:“看樣子你是在藉機向咱們姊妹倆打交道?


    七公主靦腆地笑道:“倒像是的。”


    那少女瞪起眼睛將二人打量一番,方道:”那我得問問是甚麽緣故?”


    七公主愣住了,武揚忙插口道:“何姑娘!真人麵前不說假,露真麵目吧!”


    那年幼少女低呼道:“你也姓問。’”


    七公主回眸一笑道:“想必二位也姓何了?…-”


    說著,取下頭上假發,露出一頭烏黑油亮青絲,又剝下人皮麵具,露出鮮豔若花嬌容,笑了笑道:“不但姓何.而且容貌與二位也有些相像,二位該知道攀交的原因了。”


    年長腳,個少女微微頷首道:”這易容術實有意思,我們爸爸就暈不肯教,說什麽這些玩藝兒都是下…-”


    年幼少女急急地扯了她一把道:“姐姐……”


    那眼光,似乎叫她膽姐說話保留點!


    武揚插口道:“沒關係,姑娘說得是實話,正大堂堂之蜚,根本用不著易容作可是,我們是不得已而用之…——、”


    年長少女豪爽地二笑道:“好,閑話少說,容我自己介紹,我叫何瓊卿,我妹妹名叫何瑤卿……”


    “啊!”武揚和七公主不由同聲一呼。


    何瓊卿翻了翻眼皮道:“有什麽不對?”


    七公主連連搖頭道:“不,不…-咳!隻是名字太巧了,我叫何慧卿!”


    何瑤卿稚氣未脫地雙手一拍過:“啊!真巧!


    何瓊卿指了指武揚問道:“這位呢?”


    問的是七公主,七公主不便作答,翻眼望了望武揚。


    武揚忙答道:“在下俠魂武揚。


    說著,也取下了假發麵具。


    何瓊卿吸了一口氣道:“呀!武揚就是你呀!我爹說你是天底下最最可憐的一個人!”


    武揚淡笑道:“在下……”


    何瓊卿玉指一點道:”喂,喂!說話別帶那些在上在下的好不好!


    何瓊卿的爽直,頗使人有些忍俊,但也使人感到可親。


    武揚忙改口道:“姑娘倒是爽快人!……咳!我武揚並不覺得可憐!”


    何瓊卿雙手一叉,美目一輪道:“什麽?還不可憐?血海深仇!含冤莫白!隻身尋仇!…很跡天涯……”


    這十六個字宛如一十六隻犀利的尖釘,隻隻插進武揚的心頭,將他那顆心房插得鮮血淋漓。


    武揚一揚手,慘淡地笑道:“行了!難為姑娘知道這洋多。請問…-姑娘從何處聽來的?”


    何瓊卿嬌媚地笑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何瑤卿羞人答答地拉了她姐姐一把民“姐姐,別說溜了嘴,世間還沒有女秀才!”


    何瓊卿一琢嘴道:“有什麽稀奇:隻怪不準女人進學,若準進學,別說秀才。狀元又怎麽樣?哼!”


    武揚倒覺得這少女蠻風趣,因問道:“方才姑娘提起令尊,敢問令尊寶號是?”


    何瓊卿笑道:“瑤妹!考考我們這位俠魂的文采,出個啞謎給他猜猜。”


    何瑤卿羞澀地一笑。,方啟唇道:“珍禽音聞雲霄外!”


    武揚和七公主二人聞言倏地一驚,相對一視。


    何瓊卿會錯了意:,現聲嬌笑道:“二位不妨共同研討研討。”


    武揚不動聲色,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道:“此謎出於哪一位手筆?


    何瑤卿答道:“瓊姊作的。”


    武揚咋舌道:“難怪姑娘想要問鼎女狀元,真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隻是,這啞謎可將我難住了。”


    何瑤卿咦了一聲道:“你破不了?”


    武揚笑道:”破是破了,不過,謎底卻不像是個名號。”


    何瑤卿不知武揚在賣關子,情急地道:“少俠說說看,可能離題不遠了!”


    武揚緩慢地說道:”診禽者鳳也,聞其音,自然一是鳳鳴,雲霄者九天也;迷底應為’鳳鳴九天’,可是……”


    何瑤卿雙手連拍道:“對了、對了…”


    何瓊卿以嘉許的目光望了武揚一眼道:“嗯!不錯。才思敏捷,穎悟過人。’俠魂’二字當之無愧也!你猜對了,家父他名號鳳鳴,人稱‘九天俠’!”


    武揚雙手一拱道:“失敬,失敬!想不到令尊就是新近崛起江湖的‘天官教’教主!”


    何瓊卿雙目一瞪道:“你說什麽?”


    何瑤卿也是急急搖頭道:“少俠!家父根本不是什麽教主.少俠你…-恐怕是弄錯了吧?”


    武揚不由一怔,望了望七公主,她也是滿目迷惑之色,當即聲色一正道:“我並沒有弄錯,也許令尊尚未對二位說起…-何球卿粉麵一沉,厲叱道:“胡說!你已嚴重得罪了家父!勸你趕快閉上你的尊口,如果再說什麽天官教地官教。我要教你俠魂變遊魂,”


    七公主插口道:“何姑娘!武少俠不是胡說,本月初三,我在陽化見過令尊一麵”


    何瓊卿瞪目道:“昭化,昭化在何處?”


    七公主道:“川陝邊境一”


    何瓊卿豎眉瞪眼道:扶位姑娘扯得太遠了!家父十多年來來曾離開‘龍鳳居’的大門.”


    武揚心頭一動喃喃道:“九鳳居。……”


    何瑤卿從旁插口道:”瓊姐說得不錯,家父從來離開過家門”


    一道靈光閃過七公主腦際,對了!那日與何鳳鳴見麵之時,是在探夜,視線模糊,根本就沒有看清對方的麵貌,而且對方言辭閃爍,…-這……,莫非那何鳳鳴是另一個人假冒的?


    七公主沉思一陣後,方道:”瓊卿姑娘!也許有人假冒令尊名號……”


    何瓊卿冷笑道:“不至於吧?家父的字號又不是叮當響錢,有什麽好胃的,”


    武揚心裏也有所悟,雙眉一皺道:“這冒充令尊之人,並未對外招搖,隻是在這位慧卿姑娘麵前露過臉,也許並不是在於冒字號,而是別有企圖。


    何瓊卿一揮手道:“走!這位姑娘請帶路,咱們找這個溫帳東西去!


    七公主強笑道:“瓊卿姑娘先別生氣,你不找他,我也要找他,不過目前莽握不得,可否容許我二人先去見過令尊?”


    何瓊卿聞言一瞪眼珠,方要說話,何瑤卿已從旁插口道:“不行,不行!家父發誓不見生客。”


    七公主遲疑地道:“那…-那……”


    武揚靈機一動,接口道:“二位姑娘,這件事不算太小,依理應稟明令尊知道。這樣吧!我們隨同二位到府上走一趟,我們站在門外不進去。請二位將內情向今尊稟明,如果令尊要傳我們問話,我們再進去,若令尊不願見我們,我們掉頭就走,二位意下如何?”


    兩姊妹沉吟了一陣,又對望了一眼,似乎在這一眼中已有了決定,何瓊卿點了點頭道:


    “好!就這樣一言為定。”


    七公主問道:“府上在何處?”


    何瓊卿一扭頭道:“不必多問,幾步路就到。”


    倒是何瑤卿感到不好意思,輕聲道:“很近,就在驪山”


    何瓊卿叱道:“你又多嘴一”,


    說著,首先穿林而出、


    其餘三人。也緊走相隨。


    西北風沙特盛,時來黃昏,而景色卻已有點像黃昏了。


    金黃帶紅的陽光,將驪山染成了金紅在。


    四條人影如風馳電閃般一晃而過,遊罷驪山溫泉的人們,見著四條輕煙自身邊擦過,一個個驚得自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申酉之交光景.何氏姊妹及武揚七公主等人已奔過溫泉,向背山而馳。


    下山之路,有兩條小道,向東一條,可直走華山,向北一條,可棄臨造:何氏姊妹前行,既不向東,也不向北,一味地穿絕壁.跨哲壑,形勢意走愈險,,峭壁愈來愈陡。


    峰回路轉,豁然開朗.在絕穀當中競然有一塊平地,一座小小的莊院就建在這塊平地上。


    何氏姊妹在高莊院約三箭之遙的所在停了下來,何瓊卿轉頭道:“二位在此稍候.待我先去……”


    何瓊卿一語未盡,武揚驀地一聲輕叱道:“蹲下!”_這一叱聲出奇地迫切、急促,何氏姊妹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武揚和七公主當然也不例外。


    何瓊卿滿麵迷惑之色地問道:“這是何意?”


    武揚用手一指道:“二位仔細看一看,那些是不是你打的人?


    何瓊卿一聽臉色都變了,九鳳居一共不過三個人,除了姊妹倆以外.再就是何鳳鳴.怎麽還會有那些?


    何瓊卿立刻翻身過去.用一塊青石掩護著軀體,放眼望去……”


    這一看,她一顆心差一點跳出了腔。


    原來莊子後麵的山坡上,正有十幾個仗劍執刀人在那裏走來走去.像在找尋什麽似的。


    何氏姊妹頓時像掉進一個冰窟裏。透體冰涼。毫無問題,十幾年來不為外人所知的九鳳居已經破了,爹恐伯也何瓊卿緊咬銀牙。彈身而起,喝道:“瑤妹!快去;七公主已飛快地撲過去一把將何瓊卿拉住,硬將她拖到青石背後。低叱道;”不可冒失.”


    何瓊卿一麵要掙脫。一麵嚷道:“你要幹什麽。你不讓我去救我爹?”


    何瑤卿見姐姐受製,沉叱道:“放手;”


    同時,右手食、中二指雙拚,向七公主腕脈上點去。


    武揚在掌一揮,消卸掉對方指勁,然後急促地低聲道:


    “二位姑娘且聽我說一句話,那夥人能夠通過莊院,到達後一山,顯然令尊早已……”


    二姊妹同時高呼道;”我們要報仇!”


    武揚疾聲道:“禁聲!冷靜!我武揚八十歲爺爺遇害,全莊一百餘口被戮,我今天仍冷靜地活著,就是為報仇雪恨。


    二姊妹稍微冷靜了一點。但仍齊聲咬道:“冷靜?怎麽冷靜法?就這樣在青石後麵躲以”


    武場冷靜地道:“聽我說.報仇要找元凶,我們現在衝上去.殺掉幾個就算報仇麽?主謀人你都不得而知,這仇如何報法?”


    何瓊卿沉默無語,何瑤卿問道:“那……那該怎麽辦?”


    武揚沉吟一陣道:“待機而圖!……咳!據我看,這夥人與冒充令尊之人大有關聯,未必會加害令尊,也許隻是綁架…-“何瓊卿神色一振道:“綁架?那是說家父還活著?”


    武揚微微頷首道:“也許,這是我的猜測,……”


    七公主突地輕叱道:“看,那……”


    眾人抬頭看去,一夥青衣人擁著一架軟床走出了莊院,那軟床是臨時用兩根樹杆紮起來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好像巴經昏迷,但仍有密密麻麻繩子,綁在那人身上,以防其逃脫。


    毫無疑問,那人就是“九天俠”何鳳鳴。


    何瑤卿失聲呼道:“瓊姊!你瞧!武少俠說得對,爹還活著。”


    何瓊卿一咬牙道:“走!去救他老人家!”


    武揚忙阻道:”姑娘且慢!”


    何瓊卿一回頭,召似兩把尖刀般盯在武揚臉上,聲冷如林地道:“令祖碧血丹心大概隻教了你‘臨危不救’四個字,武大俠:那點山路可能還難不倒你們二位,請便吧2”


    武揚疾聲道:“冷靜!千萬冷靜!我們現在去有什麽用?隻有增加令尊的危險。別說我們隻有四個人,就要千軍萬馬又能怎麽樣?隻要對方用一把小刀對準分尊喉頭,我們誰敢動手?到時再遇強,還是棄劍就的?何不留下有用之身特機而圖,”


    一番話說得姊妹兩人麵麵相覷,何瑤卿戚聲道;”瓊姐!武少俠的話也有道理…


    說著,已暗自飲泣!


    何瓊卿個性強烈,沉叱道:“哭!哭有什麽用?都是你這死丫頭!非拖著我去逛逛長安,不然怎會讓那些狗東西有機會下手,”


    武揚慰道:“依我看,這倒是不幸中之大幸!”


    何瓊卿一瞪眼道:“你是什麽意思?幸災樂禍?”


    七公主插口道:“瓊姑娘誤會武少俠的意思了!幸虧你二人高莊,不然,……”


    何瓊卿冷哼道:“不然我們早已完了蛋是不是?哼!別以為我們姐妹倆那樣不濟事!”


    武揚強笑道:“姑娘冷靜一下,當不難想到個中道理,令尊人稱‘九天俠’武功自也不弱,如今強敵臨陣,一走了之應無問題。好!就算令尊不願臨陣退卻,那麽,求死之心應該是有的。而現在呢?令尊既未走,也未死,這非常顯然,強敵早有安排,令尊已被其陰謀禁製,令尊尚且如此,你我幾個小輩……


    何瓊卿一揮手道:“行了!俠魂!算你能說會道,瓊卿服你了,聽你安排好了!”


    武揚一拱手道:”在下不敢…”


    何瓊卿一皺眉道:“用不著客套,今天你助我,來日我助你,丹碧山莊的血海深仇。有我何家姊妹一份。”


    七公主不由讚道:“癡卿姑娘性情豪爽,不讓須眉男兒!”


    何瑤卿道:“豪爽是好的,瓊姐豪爽得過了頭,有時教人受不了.幸虧二位並不見怪。”


    七公主手指向西邊一指道:“看!他們朝西北邊走了。”


    武楊看了看道:“他們當然朝那邊走,賊總歸離不開賊窩”


    何瓊卿問城“現在怎麽辦?”


    武揚沉聲道:“追蹤!”


    終南山五老峰下!


    一彎新月如玉環臨空,光耀四射,雖無滿月之輝,卻也差不了多少。


    在一塊空曠的草地上,此時魔影幢幢,細語煙煙。或坐、或臥、或站、或巡,總有四五十個青衣漢子。


    在這塊空地的南麵,二大片鮮豔如火的山石榴,低矮密茂的液枝,應該是連一條蛇也鑽不進去,可是,現在裏麵卻躺了四個人,自然是武揚他們那一夥。


    趕了幾個時辰的山路,他們倒不覺得累,但是,饑腸轆轆,可真教他們有些兒受不了。


    何瓊卿就躺在武揚旁邊,她輕輕地以肘碰了碰他,問道:“餓不餓?”


    武揚低回道:“忍耐點!”


    何瓊卿低呼道:“那怎麽行,呆會可能要動手,空著肚子怎能打那些渾小子?”


    武揚輕歎道:“那有什麽辦法?”


    何瓊卿道:“我有辦法,我和瑤妹去弄點吃的來。”


    說著,就要爬起來。


    武揚也不顧那些世俗觀念的嫌疑,用手扼住她的肩頭,狙止道:“別去!讓他們發現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何瓊卿頗具信心地道:“不會的,我朝山溝裏走,愈走離他們愈遠.他們不會……”


    武揚癌口道:“這裏又無人家,你去上哪找吃的去?”


    何瓊卿道:“終南有種晚桃,五月結實,現在正是時候,我和瑤妹去采點來。”


    七公主道:“天又黑。又是山路,萬-……”


    何瓊卿接口道:“那倒不至於,這裏一年我們總要來個三兩趟”


    七公主勸道:“我看還是忍著點吧!”


    何瓊卿蠻不情願地道:“我什麽都不怕,就怕餓!”


    七公主笑道:“怪不得你那樣胖和和的!”


    何瓊卿也笑道:“胖有什麽不好?愈胖愈有力,接起那些渾小子才夠勁,今天為了爹,我實在應該多吃幾隻晚桃。”


    武揚笑道:“瓊卿姑娘的道理最多,可是你已說過,一切聽我的安排。”


    何瓊卿道:“我沒有說不聽呀!”


    武揚聲音一正道:“好!不準去!”


    何瓊卿低呼道:“俠魂!那可不行!皇帝不羨餓兵。”


    武揚笑道:“你見道理又來了,去吧.小心點!”


    何瓊卿喜道:“得令!瑤妹,走!”


    二姊妹像兩條蛇似的滑出了石榴樹叢,又順著山溝向南遊走了!


    七公主喃喃道:“可愛真可親!”


    武揚輕聲道:“依在下看,這二位姊妹可能是何姑娘的.同胞姊妹。”


    七公主微微一驚道:“少使有依據?”


    武揚語氣肯定地道:“不僅有,而且可靠。


    一匕公主道:“願聞其洋。”


    武揚侃侃言道:“事實上何鳳鳴並非夭官教教主,為什麽會有人冒他的名號和你見麵,並告訴你與何鳳鳴的父女關係。很顯然,這關係一定是真的,血親關係最容易打動你,也最容易控製你。”


    七公主問道:“為什麽要控製我?”


    武揚答道:“很簡單,天官教與百鳳幫實力懸殊,他們需要一條內線。”


    七公主輕籲一口氣道:“那我倒放心了,先前我還懷疑是帝君故意在試驗我的忠誠。”


    武揚道:“先前我也有這種懷疑,但現在已可推翻,第一:如果真是帝君在試探你,那夭在行轅你與帝君見麵後.帝君就不會讓你離開了。第二:.從今天他們綁架何鳳鳴一事看來,天官教與百鳳幫絕對是各不相幹的。”


    七公主道:“如此遠奔,天官教教主是病郎中金策易了?”


    試揚輕笑道:“非也!”


    七公主一驚道:“難道另有其人?”


    武揚正色道:“也許就是我那夭見的那個金策易,但這個金策易卻是假的”


    七公主又是一驚道:“假的?”


    武揚道:“絕不會錯,就是那晚丹碧山莊事發後,我遇見的病郎中也是冒牌貨,真的在三年前就失蹤了。”


    七公主猶疑地道:“少俠!空憑玄想.是會誤事的。“武揚肅容道。‘:在昭化城中,我曾麵見止水前輩,他老人家曾鐵定不移地說過了病郎中早在三年前就已失蹤的消息。”


    七公主道:“正因為他失蹤,才使我們想到他可能就是天官教主。”


    武揚道:“何姑娘你的想法是沒有根據的,而我的想法卻是有依據的,病郎中與先祖交情不惡,那日我再三誤解和頂撞他,他隻是虛言搪塞,眼光中毫無激動之色。按道理,為先祖之死,他該激動,他與先祖的交情,我不是不知道,我竟然懷疑他在助紂為虐,他更該激動,可是,他絲毫沒有激動,人體上。一雙眼睛是最不善謊言的所在。”


    七公主輕嗯了一聲道:“就憑這?”


    武場接道:“當然還有,請問:金策易該不會處心積慮來算計我這個小輩吧?”


    七公主不假思索地道:“當然不會。”


    武揚輕笑道:“可是,這位假病郎中卻在處心積慮地算計我,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送我那匹七想馬嗎?”


    七公主哺哺道:“我真不懂,送你一匹寶馬,反說人家在算計你。”


    武揚冷笑道:“這就是對方高明的地方,,我武揚擅於易容,他們根本無法掌握我的行蹤一僅有了這匹寶馬可就不同了,他們認馬不認人.馬在哪裏,我一定會在哪裏。所以我不上那個當,寧願花銀子雇馬夫,就放在長安城裏養著。”


    七公主道:“乍聽之下。你這些話,似乎都不成為道理,但仔細一想,我真有點佩服你的智珠明朗了。”


    武揚岔開話題道;”不談這些,談談你們何家的事,何姑娘,如果我說你們七位公主都是同胞親姊妹,你不會吃驚吧?”


    七公主一怔道:“我…-的確有些吃驚,不會吧!有些容貌並不相像,比如說五丫頭……”


    武揚接口道:“當然,不能說九姊妹麵貌都應該有相似之處,今夭在路上,我已將這個問題仔細思索了好幾遍,我雖不敢說十拿十穩,我卻有九分把握。”


    七公主精神一振道:“說說看,我倒真有些相信你的判斷。”


    武揚道:“你知道‘九鳳居’的莊名從何而來?…-咳!因為何鳳鳴有九個彩鳳般的女兒。”


    七公主輕晤一聲道:“就憑這一樣?”


    武揚振振有詞地道:“旁證很多。我曾聽五公主說過,皇娘是帝君的親妹妹,就算姓駱的連禽獸都不如,他也不至於連親妹妹都要加以染指。”


    七公主不以為然地道:“那倒不見得。”


    武揚道:“你聽我說:因五公主曾告訴我一句話,一個侍嬸曾聽見皇娘對帝君說:“我是你的親妹妹,你敢把我怎麽樣,別讓我發起狠來,先把你廢了!’……”


    七公主道:“我也聽說過”


    武揚道:“好了,帝君如此跋扈飛揚,但卻受皇娘的鉗製。可見皇娘有使帝君顧忌的陰毒手段。女人對男人最恨的是什麽?那就是討小納妾。而皇娘卻讓帝君一而再,再而三地染指養女。所以如此,隻是一種攏絡手段,因為他們隻是掛名夫妻。所謂‘帝君’‘皇娘’者也,不過是一種雄心與野心的結合而對外如此稱呼而已。”


    七公主沉吟道:“好像是如此……”


    武揚接道:“還有,你可曾聽見何氏二姊妹提過她們母親不曾?沒有。我們不妨假設,駱陽鍾的妹妹原是何鳳鳴的妻子;或者由於夫妻失和,或者由於野心所使,而歸附了駱陽鍾,變成了今日百鳳幫的皇娘。”


    七公主道:“少俠!你的假設很有道理,但有兩個漏洞……”


    武揚槍口道:“何姑娘先別說,我知道漏洞何在。第一:九姊妹為什麽隻帶著七個?第二:這可以說是一個秘密,杜絕這個秘密泄漏的唯一方法是將何鳳鳴幹掉,為何還將他留到現在?”


    七公主粉首做點道:“不錯,這是兩個很大的漏洞,少俠作何解釋?”


    武揚道:“這內中當然有原因存在,不過,在下目前卻無法加以揣測,不然,我就可以將此事十拿十穩了!“七公主道:“現在,隻要何大俠脫困,一切疑點即可澄清,現在請問少俠,援救何大俠之策,少俠是否已經成竹在胸了。


    武楊思索一陣道:“不知何姑娘是否信得過在下?”


    七公主討然道:“當然信得過。”


    武揚肅容道:“那在下就實說了。在下根本還沒打算救何大俠脫困。”


    七公主驚道:“什麽?你…?”


    委實,武揚的打算太令七公主意外了。


    武揚緩聲道:“請何姑娘聽在下說……”


    七公主搶道:“若是被瓊、瑤二姊妹知道了你的用心,她們可能會非常傷心。”


    武揚沉靜地道:“何姑娘!你是解事人,所以我要說給你聽,他們綁架何鳳鳴的用意何在?很簡單的,他們一定會使用藥物使何大俠就範,出麵來和你搭線,不但要控製你,甚至進而控製你們七姊妹。所以,救何大俠的機會太多,目前絕不是時候,一來太冒險,二來將寶貴的一條線給切斷了。”


    七公主點頭道:“少俠的想法我很讚同,隻是那對姊妹恐怕很難說服!”


    武揚道:“隻要何姑娘不要說破、我倒有辦法。”


    七公主道:“你先說說看!”


    武揚道:“一個字一拖。”


    七公主搖頭道:“我看不妥,不如實說。”


    武揚也大搖其頭道:“行不通,那位瓊卿姑娘的性子火爆得像霹靂,”


    七公主幽幽地道:“但願少俠不要弄巧反拙才好!”


    正說到這裏,瓊、瑤二姊妹已經回來。


    何瓊卿喜孜孜地道:“滿載而歸。”


    一條汗巾包得滿滿的,倒下來遍地是香噴噴的桃子.”


    何瑤卿道:“我倆已經吃飽了,你們吃吧,瓊姐已決定了.等你們吃飽,就開始行動。”


    武揚故作驚色道:“現在?怎麽行動法?”


    何瑤卿道:“我已經看好了,先幹掉他幾個放哨的,換穿他們的衣服.混進去.”


    武楊一麵啃桃子.一麵僅不經心地道:“真簡單!”


    何瓊卿聽出了話音,不由一怔道:“怎麽!不行?”


    武揚點頭道:“當然不行,進去容易出來難。”


    何瓊卿冷笑道:“我真不知,你這‘俠魂’兩個字的名氣是怎樣闖出來的。怎麽做起事來前門具虎後門怕狼?”


    武揚不以為意地笑道:“瓊卿姑娘。因為被困的是令尊,所以我要加倍小心.我曾經許下諾言,要將令尊不傷一根汗毛地救出來。”


    瓊卿冷冷地道:“承情!”


    何瓊卿說話如此不客氣,隻急得何瑤卿連連扯她的衣袖.武揚輕笑道:“我知道二位心急如焚,但是欲速則不達,還是那句老話,信我武揚,那就不妨聽我武揚。”


    何瓊卿心裏或許服了,口裏卻沒有服,依舊聲冷如冰地道:“三女一男,唯你稱雄,看樣子不聽也得聽了!”


    武揚一拱手道:“現在該我說承情了,……咳!二位姑娘的令堂大人……”


    何瓊卿一甩頭,斬釘截鐵地道:“死了!”


    武揚和七公主同時一怔,不由齊聲道:“真的?”


    何瓊卿學著武揚的口吻道:“信我瓊卿,不妨聽我瓊卿.武揚以試探的語氣道:“隻怕還沒有死吧?”


    何瓊卿一字一字如破金擊玉般道:“我說死了,就是死了!”


    武揚當然聽得出內中大有文章,任何人提及死去的母親不免或有感傷,絕不會像這樣咬牙切齒..但何瓊卿的回答,已經顯示出無法再追問的態度.武揚猶不死心地向何瑤卿問道:“瑤卿姑娘!令姐說的是真話麽?”


    何瑤卿幽幽地道:“奧…——的……死……了”


    聲音有些發抖,與乃姐的辭色完全不同;這四個字就像是逼出來的。


    武場又問道:“寶莊因何取名為‘九鳳居’呢?”


    何瑤卿答道:“也許和家父名號有關。”


    聽起來也很有道理,如果這個道理成立,那麽武揚所有的假設和判斷,都要被推翻。


    武揚沉吟著,喃喃自語地道:“其實應該稱為‘雙鳳居’才對,莊子裏麵隻有你們這一雙彩鳳。”


    何瓊卿冷冷地道:“俠魂用不著讚譽,‘我們是人,不是什麽彩鳳、野雉。”


    武揚神色一正道:“二位也許以為我武揚性喜多舌,其實我是為了澄清一樁武林公案。”


    何瓊卿冷笑道:“使魂的口氣真大,可惜公案私案都不會牽連到我們何家。”


    武揚唱歎道:“據我所知,令堂並沒有死,做女兒的不應該出語咒她…-”


    何瓊卿搶口道:’‘死了!死了!死了!……”


    七公立一直在旁傾聽,一聽何瓊卿聲音意說愈高,不由噓了聲道:“輕點!”


    何瓊卿稍斂溫色,壓低了聲音道:“死了;聽見沒有了你再不信,我可要嚷了!”


    武揚一心要追到底,哪肯就此罷休,繼道:“姑娘這是何苦呢?其實,我武揚對今堂大人的事知之甚詳,我還知道她的姓氏哩.”


    何瓊卿低叱道:“你說!”


    武揚緩慢地道:’她姓駱!”


    二姊妹同聲一呼遣:“你說什麽?”。


    武揚一改語氣道:”怎麽樣?我說知道就知道,四維羅對不對?


    何瓊卿沒有接口,何瑤卿卻籲了口氣道:“我還以為少使真知道哩!”。


    行了!這句話已經泄了底.那意思是一你如說馬各駱就對了,你卻說是四維羅,害得我姊妹倆空緊張一場。


    武揚知道就是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妹妹倆就算隱隱約約知道一點,也未必肯說出來,誰會宣揚家醜呢?


    武揚用肘碰了碰七公主,這一碰的意義很大,七公主雖未全部明了他的涵義,最少也能夠明白一大半。


    沉默片刻,武揚又開口道:“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對方既然在此紮營歇下、那他們的行程一定是長途,據我判斷,目的地可能是在昭化青州一帶,因此我們也要作長途追蹤的打算,要分班睡覺,現在是支初光景,亥、子、醜、寅、卯,到夭亮還有五個時辰,我守前兩個時辰,你們三個各守一個時辰,就這樣決定。”


    何瓊卿問道:“就這樣一味地跟蹤下去?”


    武揚道:“二位請放心,令尊目下是絕對安全的,一定要等到絕對有利的時候再下手.尤其是瓊卿姑娘,你該格外保重,別忘了你曾經答許過我,丹碧山莊的血海深仇,還有你一份哩!”


    何瓊卿驕嗔道:“哼!我簡直是自己搓繩子套自己頸子嘛。”


    說著,與何瑤卿相擁著閉目靜寐.


    七公主也在她們身邊躺下。


    過了一陣,武揚又向七公主傳音道:“何姑娘;你得連夜趕回長安去。目的情勢改變。


    我們也應改弦易轍了!解姑娘冒充你的身份,有你在身邊,還不至於出事,你一遠離,可就難說了;這幫家夥裁判斷必是前往昭化.你也必須盡快趕去昭化,對方一發現你的蹤跡,一定會安排何大俠和你見麵,到時我們就可以將被動改為主動了。”


    七公主也以傳音問道:“現在就走?”


    武揚道:“愈快愈好,解姑娘的傷勢如何?”


    七公主道:“還沒有完全恢複。”。


    武揚想了想道:“還是麻煩你帶在身邊好了。我們昭們見”


    七公主緩緩移動身形,退出了樹叢。


    武揚假意問道:“何姑娘!你幹什麽?”


    七公主輕聲道:“我到那邊山溝裏去一下、”。


    武揚佯作不解地問道:“山溝?為什麽要到山溝去?’”


    何瓊卿並沒有睡著。翻身過來,輕化道:“俠魂!姑娘家有姑娘家的事,你連這些都要管?”


    武揚雖在暗中,也不由麵紅耳熱,這位瓊卿姑娘坦率得也大過分了。


    更殘漏盡,鬥轉星移!


    轉眼三個時辰過去了,現在已經是寅初。


    一武揚以肘碰醒了何瓊卿。輕聲問道:“瓊卿姑娘!你們姑娘家的事要多久?”


    何瓊卿幾乎想笑,終幹忍住了,白了他一眼道:“俠魂!虧你也問得出口!”


    武揚靦腆地道:“好在江湖兒女不拘泥這些!再說,也是逼得我非問不可。那位慧卿啪娘已去了三個時辰了;何瓊卿一驚道:“去了那樣久?


    武揚雙手一攤道:“可不是,現在已經是寅初了.”


    習武的人本極靈敏,何瑤卿也早醒了,聽他們在說話,不好意思睜開眼睛;現在也不由驚呼道:“糟了!會不會說著,向半裏外的那塊草地上膘去。


    武揚搖搖頭道:“不會的,我眼睛都不曾霎一下,那邊一絲兒動靜也沒有。”


    何瓊卿冷哼一聲到:“我知道了,不耐長途跋涉,開溜了!”


    武揚連聲道:“不,不!何姑娘不是那種人。”


    何瓊卿冷笑道:“你憑什麽知道她不是那種人?”


    武揚肅容正聲道:“何姑娘的為人;我武揚知之甚詳。”


    何瓊卿輕哼道:“當然你俠魂知之甚詳但!天涯俠侶。比肩成雙……”


    武揚正色道:“別說笑話,何姑娘一定是有所發現,追蹤去了,明夭在路上一定會與我們會合的。“何瓊卿一扭頭道:“不稀罕!有她不多回無她不少,就是你快魂就此掉頭而去,我姊妹倆也不會在乎。”


    武揚苦笑道:“瓊卿姑娘!你是我平生見到最難纏的何瓊卿嬌蠻地道:“知道難纏就別纏!”


    武揚想起了七公主所說”可愛複可親”那句話,不禁脫口道:“我武揚纏定了!”


    說出口後,武揚竟然愣住了,真不懂自己因何會說出這句話.一何瓊卿似乎也怔了一怔。良久,方輕笑道:“記住!這是你自己說的,纏上頸子絞死你,可別怨我啊!”


    語氣忽然溫和地接道:“俠魂!你該閉閉眼了,現在該我來守了。”


    武揚已經非常困頓,眼也閉上了,可就是睡不著,何瓊卿的一番話倒真像蠶絲似地把他束縛住了。


    紫水鎮上這天出奇的熱鬧,一大夥像是行商又不像行商的人湧到了鎮上,鎮頭上一連三家飯館全部客滿。


    稍後,又來了三個,一個糟老頭子,一個瘟老婆子,一個拖著鼻涕的十五六歲小黃毛丫頭。


    不用說,他們是一家子。


    三家飯館,沒一家有座頭,店家真會做買賣,在街簷下搭了個臨時座,三把破竹椅子也就行了。


    這一家穿著雖然顯著寒論點,但是店家又沒狗眼看人低,隻要他們吩咐下來,端上來的饃饃照樣冒熱氣,牛羊肉照樣將盤子堆得尖尖的。


    兩老一個勁低頭哈饃饃夾肉片,那小黃毛丫頭一雙帶著眼屎的小眼可並不安分,東瞟西溜的。


    那夥行商少不得也向這一家子瞟上一眼,但誰也不耐煩看第二眼,原因是沒啥好看的,既沒有花不溜丟的大姑娘,也沒有伸出胳臂可以攀杠子的壯小子,隻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土蛋。


    那老頭一麵啃著饃饃,一麵從牙齒縫裏進出話聲來道。“令尊的話不錯,易客術是下五門的玩藝。不過。這也不能一概而論,像你我現在來說吧,若不是仗著這點鬼玩藝,憑什麽能在這裏安安穩穩用飯打尖,易容術並非不能用,單看你用來幹什麽。”


    老婆子也輕笑道:“實在有意思,我要下工夫學一學,要是我自己來。我就不會裝成一個人見人嫌的老巫婆了。”


    老頭子道:一人見人嫌有什麽不好!省得麻煩,免是非,若要人見人愛,都要多瞧你幾眼、那麻煩就來了。”


    老婆子吃吃嬌笑起來,簡直就不像個老婆子,老頭子狠狠用筷子在她腕脈上戳了一下,她才皺起了麵上的雞皮,止住了笑聲。


    這時,從飯館內走出一個佝樓得像隻幹蝦的老頭兒.麵上繃得緊緊的,沒說話,麵上一定有一層假皮。拉開破鑼般的嗓子叫道:“夥計們!都吃飽了不曾?沒吃完的快點,江大爺的病情不輕,得趕著去羅江看大夫哩!”


    廊簷底下啃饃饃的老頭兒簡直想笑。何大俠變成了江大爺,這家夥倒像是做對子,江、河正好對上了。


    驀然,官道上傳來一陣如奔雷般的蹄聲。剛才發號施令的那隻幹蝦立即神色一怔,兩隻小老隊眼也放出兩道冷電。


    霎眼之間,前行四騎快馬巳到眼前。馬上人兒竟是四個衣著鮮豔的絕色少女,一閃而過.緊接著車聲磷磷。一輛四區位馬蟲著的鳳輦一馳而過。


    再後,又是十餘騎快馬,馬上人盡是些勁裝疾職的青衣漢子。


    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了滿天灰塵,以及那些人麵上訝異的神色,那隻幹蝦竟突然直起了腰。


    廊簷下那家子也起了輕微騷動。


    老婆子低聲問道:“你認識,”


    老頭子嘴裏塞滿了食物,語音模糊地道:“八成是那位官府的千金。老漢我怎會認識!”


    那黃毛丫頭插口道:“官府的千金哪能乘坐鳳輦,分明是哪位王爺的公……”


    下麵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那老頭子已經抓起一個饃饃將那黃毛丫頭的嘴堵上了。


    那隊行商出發了!


    這一家子也動身了!


    說他們是行商,一點也沒有錯,他們連一匹馬也沒有,不過。他們的腳程可並不比馬慢。


    一出紫水鎮,那隊行商早已不見蹤跡,而這兩老一少還在一搖三晃哩!


    那老頭兒向頭朝四下望了望,忽地精神抖擻地道:“現在行了,上山吧!他們走官道,我們走山隘,我們可以瞧見他們,他們就看不見我們。”


    說著,一縱五丈,領先登上山道。


    那老婆子和黃毛丫頭也不太差,一縱一彈也隨後跟至。


    那黃毛丫頭這身輕功,倒真有些出人意料哩!


    黃沙漸絕,山峰漸密,顯然已近川境.


    終於,昭化到了。


    那隊行商此時卻化整為零,三三兩兩地向一片密林中縱去,霎眼間,官道上已不見半個人影。


    一盞熱茶工夫過後,道旁一座丘陵之後,一齊縱出三個人來,正是那日在紫水鎮飯館廊簷下加座的一家子。


    那老婆子見老頭子站立官道不動,雙目一瞪道:“還不快追進去。密林岔道最多,跟丟了怎麽辦?”


    老頭子語氣平靜地道:“不用跟了。”


    老婆子麵皮繃得緊緊的、沉叱道:“俠魂!你這是什麽,意思?”


    俠魂!這精老頭原來是俠魂,那老婆子必定是何瓊卿,那黃毛丫頭也必定是何瑤卿了。


    一點都沒有錯,武揚雖仍是一個老頭子的模樣,此時卻恢複了原來的聲音道:“進城吧!”


    何瓊卿冷哼道:“你不去我們去。瑤妹。我們走!”


    武揚攔阻道:“他們是天官教的人,我知道他們的地方,用不著追了。”


    何瓊卿道:“是不是又要待機而圖?”


    武揚簡直不知如何解釋好,隻得連連頓足道:“這內中情由並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他們綁架令尊的用意我非常清楚,我保證令尊會很安全地回來。”


    何瓊卿怔了一怔,終於一點頭道:“好!我父親若有三長兩短,唯你是問,別以為丹碧山莊的事未了,我就不忍宰你,我照樣狠得起心,下得了手,丹碧山莊的血海深仇我替你報。走!進城。”


    女孩兒家太過忸怩,又使人覺得不夠爽氣;太爽氣了,又使人覺得近乎橫蠻,武揚真不知到何瓊卿到底是令人可親呢?還是可憎?


    武揚早先住過的那家安寓客棧,們口正停著七公主的七鳳香車,不用說,那裏不會再有空房可待客了。


    湊巧。對麵有一家鴻運客棧,氣派雖比不上對麵的安寓客棧,卻正合武揚他們目下的身份。


    三人一跨進門,店家早就迎了上來。現在不過未初光景,行商還不到投店的時候,所以格外地巴結道:“裏麵坐,裏麵坐……”


    武楊帶著蒼老的聲音道:“店家!我們要兩間……”


    何瓊卿連忙接口道:“一間就夠了,花費那樣多幹啥?”


    店家連忙笑哈哈地道:“對,對!出門人,得省點就點!別看小店氣派不比安寓大,卻是鋪大房大,三個人盡睡了,三位這邊來…——店家說著超前領路,何瓊卿落落大方地跟著走,倒是武揚和何瑤卿籌得差點抬不起頭來.進了房;店家送上了菜,掩門自去。


    何瓊卿取下假發麵具,板起麵孔。一本正經地道:“俠魂!你一路上羅嗦個不休,教我們說話時別忘記易容後的身份,你倒先忘記了。我們三個,讓誰來看,也是老夫婦倆帶著一個小閨大。明明是一家人,卻要兩間房。不是存心露破綻,讓人抓把柄?”


    何瑤卿麵上紅一陣白一陣地一直拖她姐姐的衣袖,忸怩地道:“瓊姊你……


    _何瓊卿輕叱道:“你少羅嗦!喂!俠魂!認不認錯?”


    武揚苦笑道:“認錯,認錯!一百二十個錯好不好,你真是太難纏了!”


    何瓊卿嬌笑道:“現在說這些話已沒有用了,你已經說過要纏到底啦!”


    武揚神色一怔道:“說正經的,方才瓊卿姑娘說得對,江湖兒女也不該太顧忌什麽避諱,這樣吧,今晚二位占用這張床,我有那張椅子也就夠了。”


    何瓊卿雙目一瞪道:“什麽!今晚你還打算睡?”


    武揚訝然道:“不睡也該躺躺呀!”


    何瓊卿輕哼道:“躺也休想!”


    武揚如澆滿頭霧水,叱聲道:“站著?”


    何瓊卿輕叱道:“俠魂!你別跟我裝迷糊,今晚就要帶我們去救人。”


    武揚不由長歎一聲道:“方才不是說好的麽?”


    何瓊卿搖了搖頭道:“不行!你得給我個限期。”


    武揚也大搖其頭道:“那可說不準。”


    何瓊卿兩隻鳳眼瞪得溜回,將武揚打量又打量,良久方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俠魂?”


    武揚啞然失笑道:“這還能假冒麽?”


    何瓊卿皺起眉頭,粉首連搖道:“我看有些不像,家父生平最崇敬的就是令祖碧血丹心,說他老人家豪情萬狀。爽快俐落,怎會有你這種拖泥帶水的孫兒?


    武揚幽幽一歎道:“說來慚傀!我武揚何曾是拖泥帶水的人,隻是血仇重任擔在肩頭,未敢掉以輕心,至於令尊被虜原因,追根究底,與丹碧山莊血案也有牽連,因此武揚不得不小心從事


    何瑤卿福了一福道:“家姐一向爽直慣了,言語間多有得罪,我這裏代家姐賂罪。”:


    武揚忙回禮道:“這是哪裏話!”


    何瓊卿嬌笑道:“俠魂!經瑤妹一提醒,我倒覺得真有點得罪你了,從今後都聽你的,絕不再多口了,違者割舌示懲。”


    她說的的確是一片肺腑之言。至情流於言表,但聽在武揚耳裏,卻使他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驀然,門外傳來一聲輕鄙的笑聲道:“真不知肉麻!”


    房門本是虛掩著的,話聲甫落,房門霍地彈開,一道青影射了進來。


    武揚自然認得出來人是七公主身前詩婢小韻,何氏姊妹可就不認識這位身穿青衣的俏女子是什麽來路。


    隻見何瓊卿粉麵凝霜,柳眉倒豎,厲叱道:“好個嘴賤的賤婢,待姑奶奶戳穿你的腮幫子!”


    叱聲中,出指如電,疾如出洞靈蛇般向小韻粉麵上點去。


    小韻能夠被選為七公主的貼身侍婢,也不是沒腳蟹,冷笑一聲,在掌佯切,右掌疾翻,一把向對方腕脈上扣去。


    兩人一見麵就動上了真章,可急壞了武揚,急忙兩掌連揮,兩股掌勁絞成一股,像一道牆似地硬生生的將兩人隔開。


    兩人都被這道氣牆將攻勢遏阻,同時被反彈之力各自震退個步。


    武揚籍勢切身而進,橫在二人當中,先朝何瓊卿喝道:“瓊卿姑娘住手!”


    這一姿態倒像是在護住小韻,何瓊卿不由勃然大怒道“你憑什麽護著她?”


    武揚口不擇言地道:“她是七公主的侍婢,自己人…”


    何瓊卿鄙夷地冷笑道:“哼!不過是個侍婢,看來俠魂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武揚主想加以解釋,小韻也感到受委屈地嚷道:“武少俠!這是哪裏來的兩個野女人?


    說話怎麽這樣不講理!”


    武揚忙叱道:“小韻!不得胡說!公主難道沒有告訴你,這兩位是何家姑娘,公主的好友。”


    小的到底是身為侍婢,一見武揚變了臉色說話,立刻噤若寒蟬。


    何瓊卿嚷道:“喂,喂!俠魂!別替姑娘我亂攀交情,我可沒有什麽友人是公主身份。”


    武揚脫口道:“就是那位何姑娘呀!”


    何瓊卿那雙鳳眼真是變化多端,由大眯小,又由小瞪大,哼了一聲道:“原來就是那晚開溜的朋友啊!想不到還是位公主!俠魂!說句老實話,這種朋友我不稀罕!”


    武揚道:“這內中還有隱情,容我有暇再向你細說,說著,又向小韻道:“小韻姑娘快向何家二位姑娘賠罪!”


    小韻雖有滿肚子的不高興,也隻得賠著笑臉,福了福道:“小婢方才言語得罪。尚請二位海涵.”


    何瑤卿連忙回禮,何瓊卿卻隻揮了揮手道:“得了吧,何必來這套先兵後禮!“說著身子一背,冷笑了一聲,便將小韻窘在那裏。


    武揚唯恐小韻再一發作!場麵將無法收拾,立即向她便了個眼色,忙問道:“有事吧?”


    小韻遲疑地道:“公主說……”


    說著突然語氣一頓,瞟了何氏姊妹一限。


    這一來,又惹起了平地狂飆,何瓊卿冷笑道:“懊!怪不得俠魂要兩間屋子,原來有體已話要說,走,瑤妹,這城裏的客棧該不會隻有這一家吧?”


    武揚.忙笑道:“瓊卿姑娘你又誤會了!這是小韻的謹慎……咳!小韻,直說吧!這二位姑娘不是外人。”


    何瓊卿還想說鬥氣話,幸虧被何瑤卿暗暗拉住了。


    小韻這才緩緩言道:“何大俠確實是落在天官教手中,想不到帝君也知道了,帝君下了一道諭命,一定要將何大俠弄到手,押回總宮。”


    武揚驚道:”“那怎麽辦?”。


    何瓊卿插口問道:“誰是帝君?為什麽要……?”


    武揚皺眉道:“你先別問,這件事非常棘手。”


    何瓊卿蠻橫地嚷道:“這樣也不要問,那樣也不要問,在終南五老峰下動手,不就沒有這些麻煩。都是你!”


    武揚索性不去理她,轉頭向小韻問道:“七公主的意思怎樣?”


    小韻回道:“公主的意思是,何大俠絕不能押回總宮去。”


    武揚驚道:“她準備公然反叛?”


    小韻粉首微搖道:“公主可能沒有再好的辦法。”


    武揚略一思忖,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


    何瓊卿叱道:“俠魂!、你是怎麽回事,難得那位開溜的朋友有了點人味,你又不行!”


    武揚隻向她搖搖手,示意她少說話.複又對小韻道:“回去稟報公主,與何大俠一有接觸,立刻來通知我。”


    小韻點頭道:“是!少俠還有無吩咐?”


    武揚略一沉思,肅容道:“我的原則上是這樣的,你們公主得手後,我再出麵攔劫,這不過是失職而已,“比公然反叛要好得多。


    小韻應道:“婢子記下了。


    武揚又道:“還有,請你們公主留意一下,你們那帝君詭計多端,也許他另外還派有伏兵,或者有人在監視你們公主。”


    小韻點頭道:“婢子省得。”


    武揚一揮手道:“你去吧!”


    小韻又道:“少俠如有事,可煩此間的丐幫弟子傳遞,小婢會隨時在安寓客棧門口留意,再有,請少俠行動也要謹慎一點。


    武揚點點頭道:“知道了。


    小韻方要退出,驀然,一人推門而進,連聲冷笑道:“好啊!商量如此機密大事。連門都不曾緊閉,未免太大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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