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維正沉吟一下,道:“這倒不難!……”


    知府大喜道:“請教,本府已經心亂如麻了。”


    辛維正屈指道:“這得分兩方麵來講!”


    他繼續道:“第一、上麵既然在注視這件事,必然廣布耳目,也即是監視府尊大人如何處置在下及如何對付金湯堡!……”


    “對!對!”知府點頭道:“正是這樣,所以,下官不得不在堂上對老弟台得罪了!”


    辛維正道:“當前的急務,是必須先控製住臥榻之側。別讓上麵布置的耳目知道大人在此邀見在下……”


    知府接口道:“這個…-下官已經想到,且已諭知所屬保密,隻有江班頭知道……”


    辛維正暗笑道:“到底是書呆子一個,不懂江湖事,哪有這麽簡單?”


    口中卻飛快地道:“請問府尊,衙中上下內外的人,全靠得住?”


    知府吸了一口氣,道:“靠得住…-下官待屬下不薄!”


    辛維正君不住搖頭道:“大人恕在下直言。如在平時,人人可靠,現在是另外的一件事!


    因為,這是大事!”


    知府道:“老弟台的意思是要如何?”


    辛維正道:“如果府尊不介意的話,我就直言了。”


    “當然!當然!”知府忙道:“老弟台隻管實話實說,下官無不遵命。”


    “不敢當!”辛維正一仰麵,沉聲道:“如果府尊要為自己與尊夫人及令公子設想的話,非接受在下拙見不可!”


    “一定!一定!”知府正色道:“下官恭聽。”


    辛維正道:“請府尊先請那名師爺來。”


    “那名師爺?”知府道:“老弟台是指……”


    辛維正截口道:“就是那位方才在堂上向府尊躡足附耳的那一位!”


    知府道:“老弟台認識穀師爺?”


    辛維正不耐煩地:“豈止認識而已,隻怕府尊對他還不十分‘認識’?”


    知府一呆,道:“此言何意?……”


    辛維正道:“請了他來此再說。”


    知府道:“行”


    一拍手,揚聲道:“來人!”


    馬上有人應聲快步走來。


    是一個跟班打撈的青衣小帽漢子,大約是知府的親信,不然,也無侍候內院書房的資格。


    知府揮手道:“江升,你快去請穀師爺來,說本官立待有事商量。”


    那漢子應了一聲:“是”


    掉頭疾步而去。


    知府道:“老弟台,還有……”


    辛維正接口道:“另一方麵,請問府尊,上麵派人來與府尊聯絡,是用什麽方式?是否有專差?”


    知府道:“是由驛使專差快馬隨時來交代本府穀師爺,再由穀師爺匯報下官……”


    辛維正心中有數,故作輕鬆道:“有句不中聽的話,實在礙口”


    知府忙道:“老弟台隻管直說。”


    辛維正沉聲道:“請問府尊,上麵交下這件重案,如果府尊辦好了,上麵有何承諾?”


    知府臉一紅,苦笑道:“當然,是論功上奏”


    辛維正笑道:“在下雖不諳官場內幕,但知人情之常,上頭既然交辦此案幹係牽涉不小,一定會先有什麽‘表示’吧!”


    知府窘促地:”老弟台真是明察秋毫,下官絕不隱瞞……”


    辛維正忙道:“豈敢!豈敢!在下隻是為了便於了解形勢,以便為府尊獻策,並非有意冒犯”


    知府苦笑道:“下官據實告訴老弟台,上麵是說為了表示對下官嘉勉,及為本屬屬下打賞官兵,特由巡閱使私人發了黃金萬兩”


    辛維正接口曬然道:“太少!太少!太小氣了!-…”


    “小氣?”知府不安地:“上麵如此吩咐下來,下官不敢不受!”


    辛維正忙道:“該受!該受!應當!應當!大人應該多要幾倍才對!”


    知府窘笑道:“老弟台,下官絕無貪取這筆油水而冤屈老弟台之意!”


    辛維正忙道:“府台不必多心。敝堡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區區萬兩黃金,在敝堡看來,不過賤賤之物,如果貴上有決定和敝堡過不去的話,即使賞下十萬、百萬兩,對敝堡來說,也並非什麽稀罕。”


    “當然!當然!”知府道:“下官也早知道是黑心賣命財,但不能拒收,何況都是由穀師爺一手包辦”


    辛維正道:“這樣說來,隻有等與穀師爺見過麵後再作決定了。”


    話聲甫落,隻見那個青衣跟班飛步奔來。


    辛維正便知所料不差了,故作驚訝道:“貴差為何恁地急?”


    知府喝道:“好沒禮數,你-…”


    那跟班喘著氣,在垂花門外立定,喘聲道:“師爺……穀師爺不……在……”


    知府喝道:“哪裏去了?”


    “不知道!”


    “胡說!大案待審,他怎可擅自行動?”


    那個跟班直翻眼,無法說出話來。


    辛維正沉聲道:“不必錯怪貴差了,穀師爺已經溜走了!”


    知府一驚道:“這……這……”


    辛維正決然道:“事已至此,顯然貴上峰的眼線,就是這位師爺了。他一發覺府尊請在下進入內院,心虛之下,不逃何待?”一揮手,對那青衣跟班道:“請去把江班頭請來。”


    青衣跟班掉頭而去。


    知府搓手道:“怎麽辦?怎麽辦?”


    辛維正道:“大人不必驚慌,請當機立斷,一是準備棄官而走,火速收拾一下……”


    “棄官?”知府慌得手足無措,連道:“這個……沒有別的法子了?叫下官如何交代?”


    辛維正道:“古人掛印封金,大人也可效法前賢。在下可以負責為府尊料理善後一切事宜-…”


    知府道:“能有其他方法嗎?”


    辛維正道:“也有,那就是等待上麵的人趕來,那時,大人要想脫身而不可得了!”


    知府如沒頭蒼蠅,連連打轉道:“老弟台……你……你呢?”


    辛維正道:“一是在下立即離開這裏一下,向家師回報,部署應變,保護大人離開嶽陽……”


    知府道:“這個…-這個……”


    辛維正正色厲聲道:“還有一條路,大人馬上升堂,把在下收監,等候上麵派人下來好了!”


    知府發急道:“老弟台,這樣……也不好!”


    辛維正沉聲道:“現在,已沒有這個那個了。一句話,由府尊取決一途,非此即彼,在下絕不有累府尊前程!”


    知府長歎一聲:“也罷,穀師爺一走,下官已是百口難辯了,與其等待上麵不測之禍,不如一走了事!”


    猛地一把拉住辛維正,道:“老弟台,你們真能保護下宮安然離開嶽陽麽?”


    辛維正道:“義之所在,一諾千金,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必盡力做到!”


    知府慨然道:“好!下官全家就托付老弟台了-…”


    辛維正決然道:“行!請大人立即收拾,務必沉住氣,不可泄漏一點風聲,下人也要瞞住!隻吩咐府尊夫人攜帶金珠細軟及令公子一同出門後,在下立即著手布置!”


    知府滿頭冷汗往內跑。


    辛維正暗暗噓了一口氣,他已胸有成竹,-招手,道:“莊老弟,請”


    突聞一聲:“來啦,有什麽好吃的打發小要飯?”


    吱的一聲,由“問心軒”後麵竄出”小空空”莊繼塵來。


    不知怎的,他已換了一身小叫化的打扮,蓬頭垢麵一身齬齪。


    辛維正沉聲道:“我方才的話,老弟都巳聽到了?”


    莊繼塵點頭道:“豈止聽到了?我已知道李俠他們回堡報信,說你馬上就會回堡去。”


    辛維正歎了一口氣:“事出意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們隻有放手做去!”


    莊繼塵道:“難為這個官兒還不錯,當然要負責把他送走。”


    辛維正道:“令師何在?”


    莊繼塵道:“小弟已經一天半夜沒和家師碰頭了,他已換了皮子啦”


    辛維正點頭道:“這種打扮好,丐幫弟子遍天下,是聰明的作法!……”


    莊繼塵道:“可是要我去安排接走這官兒的事?”


    “不!”辛維正道:“你快通知李俠他們,在天黑前,要家師部署應變,再派出人手來此接應我,這裏的事,由我來辦!”


    莊繼塵點下頭,正要走


    辛維正又道:“方才那兩個矮冬瓜怎樣了?”


    莊繼塵道:“堡裏人已釘下去了,是往太湖那邊去,還不知道結果,我在這兒蹲了大半天了!”


    辛維正道:“好了!快去”


    莊繼塵一走,辛維正也迅即采取行動。


    那青衣跟班已把江班頭請了來。


    江班頭神色尷尬,隻是窘笑著。


    辛維正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已無了“好處”,吃官家的飯,不能怪他,也不能把與知府決定的事告訴他,隻問他:“穀師爺到哪兒去了?”


    江班頭陪笑道:“不知道……”


    辛維正道:“方才府尊和我已經有了決定,我負責把這件事查清楚,但必須老兄全力合作!”


    江班頭忙道:“老弟隻管吩咐!”


    辛維正走近一步,沉聲道:“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為避耳目,請老兄快去套一輛車來,到後門等待”


    江班頭一呆,道:“這個……”


    辛維正正色道:“這是我與府尊商量好的,幹係著府尊和老兄的前程,隻管照辦,千萬不可誤事!”


    江班頭道:“照辦。”


    辛維正道:“老兄也是老江湖了,不須多說,一定要守住口,稍有泄漏,由你負責。”


    江班頭會意,道:“這個,老弟你隻管放心好了。”


    辛維正點點頭。


    江班頭一頭霧水的匆匆走了。


    辛維正對那個青衣跟班道:“你的老爺叫你進去,不必侍候那青衣跟班是過慣了惟命是從的日子,他隻知道辛維正和他的老爺談得很好,他根本什麽也不清楚,一哈腰,自往內走。


    辛維正一晃身,出了高大的粉牆。


    略一打量,便緊盯住江班頭,遠遠跟下去。


    隻見扛班頭低著頭,除了不時東張西望,或回頭看看外,就是直向前疾行。


    辛維正目送他的背影,在離開衙門百丈外,就掩入一條小巷,飛步竄入一家後園。


    辛維正立時心中有數,也悄然由另一邊掠人後園。


    隻聽東麵小樓上有人疾聲問:“怎麽?你是說那小子要回堡,還叫你備車?”


    江班頭應了一聲:“是!”-


    聲冷笑道:“那小子真是豬油蒙了心的!還想脫身?哼哼!”


    江班頭道:“那小子鬼得很,我要快去備車,免他……”


    一個陰沉聲音接口道:“別急,那小子也不過是空負虛名而已,你且坐一會兒……”


    江班頭道:“師爺準備如何對付?”


    辛維正已確定江班頭是和姓穀的師爺在一起,便隱身傾聽下去。


    隻聽穀師爺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大船上的人了,他們馬上會有人來!還怕姓辛的小子上天入地!?”


    江班頭道:“小的隻怕那小於等得不耐煩,徑自一走了事!”


    “哼!你怎麽這麽笨?不會先把他收監或帶上刑具?”


    江班頭囁嚼地:“師爺知道,堂上為了少爺突然出事,叫小的把那小子請進內麵,我怎能在那種情況下把小子……”


    “這樣,你隻管去備車,不過,要好好拖延時間,隻等船上的人一趕到,就沒你的事了!”


    江班頭道:“這個,小的理會得!”


    “你快去!這番非同小可,弄得好,我們夠下半輩子快活受用了;一個弄得不好,你知道會有什麽結果?”


    江班頭喏喏地:“小的知道,還仗師爺照料。”


    接著,下樓步聲甚快。


    開門的聲音。


    證明江班頭已經走了。


    辛維正已趁空悄然地隱身上樓。


    隻聽房中哼哼地:“真是膿包!這樣無用!”


    有個嬌嗲的聲音接口道:“哎喲,老爺子,你生這麽大的氣作甚?”


    穀師爺咳子一聲:“你們女人家,不懂得這些的”


    女人吃吃笑道:“隻有你老爺子懂,是不是你方才說的要把什麽金‘堂’堡一舉拿下?”


    穀師爺道:“是麽,你別嘮叨,讓我想想。”


    女的蕩笑著:“想什麽?你們男人呀,方才還口口聲聲,說是時刻想和奴家做……事,一下於,又把奴家撇在一邊了……”


    穀師爺不耐煩地:“你這騷蹄子,等下再騷好不好?”


    女的冷笑一聲:“你討厭奴家?好!奴家不搭訕就是,別以為你有了金子,就是皇帝老子了,等下別又向奴家叫娘……”


    有蓮步細碎,走動聲息。


    穀師爺幹咳著:“騷蹄子,你可知道我有多少金子?”


    女的“哦”了一聲:“你的金子多著哩,反正奴家又沒看到,不稀罕!”


    穀師爺作鴨子笑道:“騷蹄子,你可要看看?”


    女人道:“不要看了!好像奴家沒見過金子似的……”


    穀師爺笑了:“呷呷,騷蹄子,你別嚇出尿來,我的金子,如換成銀子,可以把這座樓壓垮!”


    “呀呀!是麽,難怪最近買不到牛肉了!”


    穀師爺一哼道:“你說什麽?”


    女的嗯嗯著:“因為,牛都被一位老爺子吹脹了!”


    “哦哦!”穀師爺又作鴨子笑:“小寶貝過來,老爺先給你看看這個!”


    “不用啦,留著作棺材本兒吧!”


    “你說什麽?騷娘兒,你別以為我除了你,就沒有洞掏,老爺有的是金子,再娶十房花不溜丟的小老婆給你看看好了!”


    女的一頓蓮翹,叫道:“好呀!穀大財,你這狼心狗肺,缺德帶冒煙的老不死,別人怕你,老娘不怕你!老娘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


    叫罵中,是緊接著一陣扭打的聲音。


    穀師爺不住吼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這個爛汙臭貨,好-…潑辣……”


    女的又罵又哭:“沒良心的,還記得半個時辰前……你還不住叫娘……一下子就爛了舌頭……老娘同你拚了!……”


    穀師爺有點怒火,又有點慌:“不……準……動,你別真的……”


    接著,是一陣廝打聲音。


    辛維正又好氣,又好笑地暗道:“這種下三濫的小人,和下三濫的女人,真是世上活寶,就讓這老狗挨幾下女人的利口銳爪也好!”


    因此,他始終沒有表示。


    隻聽穀師爺最先是吆喝發威,繼之氣喘籲籲,語不成聲地“哎……喲……咳呀!”個不住。


    辛維正仔細地由門縫中一瞟。


    幾乎笑出聲來。


    為何?


    隻見通門就是一張梨木大床,錦被零亂,靠著梳妝台,紅漆腳凳,描金箱子黃銅鏡。一個穿得很花俏的女人,像騎士一樣雙腳分開,騎在穀師爺肚子上,兩手飛舞著,去抓穀師爺亂扭的臉。


    穀師爺方才在公堂上的那種“官威”一絲也沒有了,雙腳亂伸,雙手護住自己的頭臉,滿臉緊張,還有七橫八豎的爪痕,在涔涔流血。


    他顯然是怒極了,也狼狽極了。


    卻是口沫四濺地張開口,而說不出話來,隻有喘氣籲籲的份兒。


    辛維正卻未想到這個女人竟有這麽大的“威風”。


    竟能把一個男人壓在下麵大發雌老虎的性子。


    他卻不知道穀師爺是酒色淘虛的空架子,平時養尊處優,進補得好,根本就沒有什麽氣力。


    加之年紀大了,快五十歲的人,比六十歲還要虛弱。平時,多說了幾句話,就會虛火上升,老痰上湧,咳個不止,那經得起那婦人在羞怒之下,發了狠,要同他拚命的架勢。


    可憐,又複可笑。


    不過一盞茶時候,隻見穀師爺的老鼠須已被婦人扯下了大半,沁出血珠。一顆頭,不住扭擺;一雙鳥爪,皮包骨的骨筋手,隻有亂擋的份兒。


    又聽到他喉中一陣咕咕響掙出:“你……好……”


    終於,他一氣喘,“合罕合罕”地大咳起來。


    這一咳,不打緊,他的臉漲得豬肝一樣紅紫,額暴青筋,雙手也無力地抱住胸前,隻有隨著咳聲噴出口沫。


    那婦人也被他噴了一臉的口沫,氣得咬住牙,收回雙手,在他肚皮上一陣亂打,一麵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好難看。


    好不容易,她大約累了,自己拭著淚,擦著麵一歪身,翻落床前的紅漆腳凳上,掩著臉,顛著小腳,跑回後麵的馬桶間去了。


    穀師爺吃力地一麵咳著,一麵掙紮著坐起,涕淚交流,直翻白眼。


    麵上的爪痕,斜一道,直一道,沁著血,說多難看就多難看。


    辛維正忍住惡心,背著手,左腳一踢,一聲大響,把房門蹋開。


    本已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穀師爺淚眼一瞪,看到當門而立的辛維正,大咳一聲,一翻身,就想跑。


    可是,一腳把腳凳踏歪了,跌了一個狗吃屎。


    帳子後麵,一聲女人尖叫:“呀!……”


    又是一陣響,大約是那婦人坐在馬桶上受驚之下連馬桶翻滾了。


    辛維正嗅到一股騷腥氣,暗叫:“好晦氣!”


    心中一頓,一個快步,一手把穀師爺夾後領提起,直往樓梯下走。


    穀師爺全身抖索著,麵都白了。


    辛維正把他由樓梯上一拋,他就一直滾到地上。


    辛維正冷聲道:“穀師爺,怎麽不去侍候府尊辦案?這兒可是你的府上?”


    可憐穀師爺已是連驚帶嚇咳不出,叫不出,隻有哼哼的份兒了。


    辛維正大步下樓,一把抓起他,喝道:“別裝狗熊了!你和什麽人勾結?你和兩湖巡閱使是準備如何算計小爺的?”


    穀師爺幾乎全身軟癱了,掙著卻不能出聲。


    辛維正又喝道:“快說!”


    手上一緊,穀師爺就如挨刀的豬,怪叫起來。


    辛維正鬆了手,笑道:“姓穀的,你若不快招來,小爺隻好請你吃刀子了!”


    穀師爺籲喲著:“辛…-辛少俠饒命……我說,我說”


    辛維正雙手一抱胸前,道:“說!”


    穀師爺道:“起因是…-宜昌的……”


    辛維正喝道:“隻說眼前的事,上麵派了什麽人來和你勾結?”


    穀師爺道:“是……倭人……”


    “倭人?”辛維正道:“你說清楚點!”


    穀師爺道:“是……‘長青島’的人……”


    辛維正哼了一聲:“長青島,怎麽會與兩湖巡閱使勾結?”


    “因為你們把……姓雷的幹掉了。姓雷的和巡閱使大人有……交情,而長青島也和姓雷的有……勾搭!”


    辛維正暗吃一驚,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穀師爺道:“因為……因為上麵派來的人叫……我和倭人見麵說明要……對付你們,必須靠那班倭人才可以……”


    辛維正道:“你們準備如何對付我們’”


    穀師爺道:“一概由倭人與上麵派下來的人去貴堡,我不清楚!……”


    辛維正笑道:“你倒會推得幹淨!”


    一頓,又道:“方才你不是和江班頭商量得很好嗎?”


    穀師爺白了臉,道:“那……我隻是派了人去通知倭人一句,說辛少俠你要回堡去。”


    “是麽?”辛維正道:“他們就會來對付我,是嗎?”


    穀師爺喘著氣,點點頭。


    辛維正道:“他們是什麽地方落腳?”


    穀師爺道:“在大湖……船上!”


    “你和他們如何聯絡的?”


    “把事情寫在帖子上,派人交給他們在岸上的人,他們再用小船送去大船上……”


    辛維正道:“他們識得我們的字?”


    “豈止識得,還會說我們的話!”


    “方才你派人去如何說的?”


    “我……我說你……和本府大人在……後院談天!……”


    辛維正笑道:“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是……是……”


    “他們會馬上趕去府衙?”


    “是”


    “依你看,他們除了到府衙對付我外,是否同時向本堡下手?”


    “這個……不知道……”


    辛維正捏住他的下巴,二指用力,笑道:“知道嗎?”


    穀師爺下巴要脫落了,又痛又酸,好不難受,隻有翻白眼的份兒。


    辛維正鬆了手,笑道:“說!”


    穀師爺喘著道:“他們可能會在今夜向貴堡下手!”


    辛維正笑道:”好吧,你且歇著”


    他屈指一彈,閉了穀師爺的啞穴和麻穴,正要抽身


    猛聽有個像炮竹在甕裏的大喉嚨吼喝著:“穀樣!穀樣!”


    辛維正一怔,道:“什麽穀樣”


    指穀師爺,道:“可是叫你?”


    隻見穀師爺目光一眨,連連點頭。


    原來,穀師爺已聽到是倭人來到了大門口。


    由於這是後樓,隔了十幾丈遠,所以叫的人,叫得特別響。


    接著,又大喊了兩聲:“穀樣!穀樣!”


    辛維正“嚇”地應了一聲,便把穀師爺提到暗壁角。


    便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由前麵直奔進來,一瞬間,就到了樓梯前麵的甬道上,直向樓梯登!登!登!奔上去。


    辛維正暗暗好笑:“笨才”


    那是一個矮胖的三寸丁,滿腔橫肉,豬眉細眼,滿麵紅光,酒氣熏人。一上樓,在房門外停住,又放開了喉嚨作怪笑:“穀樣,你和花花姑娘好的來?他們已經……殺殺去了。”


    辛維正差點笑出聲來。


    那矮鬼大約沒聽到房中回聲,一起腳,就把已被辛維正下樓時扣住的房門蹋開。


    又聽到房中一聲呻吟,大約是那婦人?


    隻見一腳跨進門的矮鬼,又迅即退出,一手掩住紅通通的酒糟鼻,直哼:“好臭!好臭,穀樣……出來……”


    辛維正想試試“長青島”的武功,哼了一聲:“你下來!”


    那矮鬼好不機靈!


    一聽到辛維正開口,就猛旋身。


    白光一閃,已是刀出鞘了。


    辛維正才看清楚這矮鬼腰間寬布帶上橫著刀鞘,一大一小,竟有二把刀。


    辛維正雙手一抱胸前,瞪定對方,冷聲道:“你滾下來!”


    那矮鬼瞪著豬眼,死盯著辛維正,一咧嘴,怪叫一聲,就由樓上一躍而下,刀光連雙,人未落地,刀已刺到。


    辛維正微微一笑,大喝一聲:“去!”


    直等刀光已臨頭頂,才一伏身,人已滑開三尺。


    正好對方腳落地,辛維正一指飛點,一掌翻出。


    那矮鬼一刀落空,人甫落地,下盤未定,尚未及再出刀,辛維正恰到好處的一掌,一指,那矮鬼連轉念都來不及,先在胸前“期門”穴上挨了一指,再被掌風當胸一壓,大吼一聲,整個身子被震飛二丈,直撞在樓梯下的牆壁上,匐地一聲,昏死在地上。


    那把倭刀,脫手甩出,一插在樓梯邊,還在搖晃。


    辛維正哂然一笑:“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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